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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1 / 1)

田畴也转身出了竹林,脸上的亲切早已收敛不见,只换作一片冷漠。他又岂会真看得上屈啬之流?屈啬绝不知道,这两天来,田畴已经暗中召见了几乎每一支军队的军官,说辞虽因人而异,却不外乎都是那一套。他对他们表示青睐,并且暗中许诺,忽悠他们愿意在战场上效力。等上了战场,田畴的布置不可能是公平的,不同的军队必然要执行不同的任务。原本各路军队势必会因为分配不公而产生怨言,但是经过他这一番说辞铺垫,任务轻松的是他有意周全;任务艰险的是他给机会表现。人们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对蜀军有可能实施的手段进行了严密的防范,提前给各路军官们吃了定心丸,确保有任何异动他会先得知消息。不管这一仗他最终能否夺回河南,他都一定要连血带肉地扒掉蜀军一层皮!田畴长舒了一口气,钻进马车,低调地从小路离开,继续去找余下还未召见的军官了第283章 轻敌一个月后。中午时分,艳阳高照,天气炎热,一群士兵聚在河边乘凉。人们有的泡在河里,有的坐在岸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哎,明天咱们就要进攻汝阳了,我这心里可真不踏实。你们说这里这么多路人马,怎么偏偏就选到我们头上了呢?指挥使不是说了吗,这机会还是他特意争取来的。江南豪绅们出了大笔钱财,只要我们能攻破汝阳,就有重赏可拿!每人能领一百斗米呢!话是这么说,可是那也得打得赢、活得下来才能领赏吧?那可是蜀军啊!上官将军,甚至陶大将军都败在他们手里过可指挥使说,如今守汝阳的兵力主要都是上官将军的旧部,他们虽然投降了蜀帝,但也未必真愿意为蜀人卖命。咱们胜算还是很大的!真是这样就好了众人正说着话,一名男子朝河边走了过来。远远看见他们,就朝着他们喊道:哥哥们!几人见了他,也冲他招手:小九来啦。那叫小九的年轻男子加快脚步跑向他们,等他跑近了,几人忽然发现小九的脸上带着淤青,胳膊上也蹭破了几块皮,顿时吃了一惊。小九,你这是怎么了?让人给打了?小九满脸窝囊地啐了一口:刚才我和李哥走在路上,遇上了一队郓州兵。他们认出了我们是泰宁兵,故意拦住我们的去路,拿话羞辱我们,说我们泰宁军都是一个耳朵大,一个耳朵小是猪跟狗交配养出来的杂种。李哥气不过,动手推了他们一下,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把我们打了一顿,还把李哥给绑走了!什么?!几人顿时跳了起来,原本泡在河里乘凉的人也赶紧从河里爬上来了。那群畜生真是这么说的?!小九连连点头:真的,你们瞧我这伤,就是他们打的!眼下在河边休息的这些都是泰宁兵,他们以前为了争地盘和郓州兵有过过节,双反一直互看不顺眼。但先前军官曾警告过,让士卒们不许惹事,否则将会重罚,是以人们才一直忍着。可明天他们就要上战场了,心里本就有些压抑,又听说自己的弟兄被郓州兵打了,郓州兵还口出不逊,这叫他们怎么能忍?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当场就炸了锅。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走,小九,你带路,哥哥们替你报仇去!没错!他们敢骂我们,还敢抓我们的人,当自己算老几了?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是昏头了!走,现在就去!小九一见众人摩拳擦掌,顿时暗暗欣喜。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泰宁兵,而是蜀军的细作,是混入泰宁兵中的。这梁国军人马众多,鱼龙混杂,别说不同军队的人,就是同一路军队里,成千上万个人,互相也不都认得。即便田畴安插了许多监军,但是这种混乱的局面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改善不了。因此自从梁军到达河南后,蜀军的许多细作就纷纷混进了敌军之中。小九就是其中一个。他嘴甜又机灵,很懂得拍马屁,整天哥哥长哥哥短,没几天就在泰宁兵里认识了一群人,也没人怀疑他的身份。众人嚷嚷着叫小九带路,要去给郓州军点教训,小九却拖住众人道:咱们不能就这么去。我逃出来的时候,那些混账知道我会找哥哥们替我撑腰,因此放下狠话,说他们会在南林的军营里等着,让我有本事就带人过去。他们这里也就十来二十个人,但对方却在军营里,不带百十个人打上门去一定会吃亏。而这些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的泰宁兵们哪受得起这激将法?当下便嚷嚷道:走,咱们也会军营里喊人去!今天非得收拾了那帮畜生!小九眼见事情顺利,简直喜不自禁。他的目的就是要把矛盾闹大,如果真能怂恿几百个泰宁兵冲到郓州军营里去,这事儿还能善了吗?几十个人能裹挟几百个人,几百个人能裹挟几千个人,不愁事情没法收场!一帮大头兵吵吵嚷嚷着往军营里走,忽然,打西面又来了泰宁兵。几人一见同僚来了,正要拉上他们一起,没想到那几个泰宁兵还带着一名监军,一面走,一面冲着小九指指点点。那监军则是一脸杀气地冲着小九走来。小九一见这情形,本能地感觉不妙,向后退了两步。他稍微犹豫了一下,那监军已指着他大声喝道:快抓住那细作,别让他跑了!小九吃了一惊,顿时不敢再有半分侥幸,扭头撒腿就跑!幸好那些刚才还嚷嚷着要替他报仇的泰宁兵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反应不过来细作是怎么回事,非但没抓他,还帮他拦了一拦。小九头也不敢回,直往树丛茂密的地方钻。跑了几十丈远,后面的脚步渐渐轻了,他终于将追兵甩掉了。他精疲力竭,却不敢停留,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往树林深处钻去一间偏僻破败的土地庙里,二十来个男子坐成几排,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杨烈站在土地像前,脸色异常凝重。这几年来卫玥替朱瑙培养了一支特勤营也就是细作营,杨烈正是特勤营的军官。这几年他们跟随朱瑙南征北战,完成了不少特殊任务。此番朱瑙又将离间梁国军的任务交给了杨烈。由于他们提前得知梁国军会进军河南,因此蜀军虽然退守虎牢关了,可杨烈却带着许多人手留在了前方。等梁国军一到,他便安排这些人混进了梁国军中。他原本以为这个任务会很容易。要知道军队的规模越庞大,来历越复杂,治理的难度就越大,也一定会越混乱。像田畴这次带十二万大军出征,又都是些乌合之众,那一定乱的乌七八糟。他想要挑拨离间、瓦解军心岂不是太容易了?他原本胸有成竹,可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他终于发现,是他轻敌了!这件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眼下在土地庙里坐着的,都是这一个月里形迹败露后从各营里逃出来的蜀军细作,还有不少蜀军细作被发现后没能成功逃脱,落进了梁国军的手中。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那这一个月里他们有收获吗?其实不能说没有,他们四处散播谣言,挑动矛盾,颇有几次成功让梁国的人马发生了内讧。但那些都没能达到杨烈的预期。杨烈所希望的,是梁国的几路人马闹得不可开交,互相倾轧,彻底翻脸。但是他目前为止,他们所挑拨的几次矛盾都没能闹大,最厉害的一次也不过是几百人打了一场群架,很快就被监军带人制止了,虽然双方都有些怨言,但最后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为什么会这样?杨烈已经察觉到,各路人马的掌权者似乎都不想把事情闹大。而正因为有这些军官在控制,他们光靠挑拨底下的士卒是没办法达成目的的。这就很奇怪了杨烈思索片刻,道:你们这一个月来,可听说田畴使了什么手段,笼络住了那些军官?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他们也发现了那些军官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抵触田畴,甚至同意田畴往他们军中安插监军。他们也着意打听过,但都没能打听到真正的原因。小九道:杨校尉,我只知道泰宁指挥使最近一直在鼓动军心,他说陈国给了重赏,各路人马中谁能夺下汝阳,谁就能得到赏赐,够富足半辈子了。他还说如今守卫汝阳的是上官贤旧部,那些旧部对我们蜀军离心,因此汝阳不难攻打。泰宁军受他激励,眼下士气正足。杨烈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些军官的态度对他们至关重要,如果军官们避战怯战,再庞大的军队也只是摆设。可倘若军官们争功好战,那对朱瑙和谢无疾来说就很不利了。难道真是因为陈国给了重赏?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片刻后,他揉了揉额角,道:去通知还潜伏在各军中的人,让他们不要再轻举妄动了。先以打探消息为主,尽快探知田畴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掌控全军。他也知道时间很重要,朱瑙希望这一仗能速战速决,否则战事拖得久了,会对国库民生造成损害。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了,他都没有进展,实在有些渎职。可眼下这僵局,他越是心急越是无奈,如果继续冒进,只会赔上更多部下。也只能暂时忍耐了。当然,事关大局,他决不能为了逃避责任而欺上瞒下。于是他向心腹吩咐道:想办法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谢将军,看谢将军是否有其他指示。心腹领命,连忙去了。汝阳。谢无疾站在高地上,俯瞰着下方平原。平原上一片狼藉,敌军正在撤退他们刚才又一次击退了敌军的攻势。按说战事胜利了,谢无疾本该高兴才是,可他脸上的神色却异常凝重。梁国军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一个月里,梁国军向汝阳发动了三次攻势,三次虽然都被击退了,但是三次都来势汹汹。那些梁国军的确战斗力薄弱不假,但他们却没有谢无疾远些设想得那么消极。如今这战场上七零八落的,除却士卒的尸体之外,还有大量被损毁的防御工事。到目前为止,谢无疾每次赢得都很漂亮,他靠着早就布置好的防御工事和出色的指挥,把敌军杀得屁滚尿流,蜀军却少有伤亡。可是正因为敌人并不消极,他们每来一次,都会破坏大量的防御工事。这些防御工事修筑起来可十分耗时耗力,按照梁国军的进攻速度,谢无疾根本来不及让人补上。如果梁国军再这样闷头猛攻下去,等到工事完全被损毁,他还想坚守的话,那就很可能只能用人命来填了。不管是他还是朱瑙,都不愿看到这种情形发生。看来那田畴真是一员悍将,如此乌七八糟的军队交到他的手里,他竟也能操纵自如谢无疾正想着,午聪跑了上来。将军,午聪道,杨烈派人来了,说有消息要向将军禀报。谢无疾正疑惑杨烈那里为何毫无建树,听到此话,忙道:带过来。很快,杨烈的心腹被带到了谢无疾面前。谢无疾问道:已经一个月了,你等为何迟迟无所进展?究竟是何原因?那心腹连忙跪下请罪,将他们潜伏在梁国军中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谢无疾。谢无疾在汝阳驻防,看战场上的形势,战场后的情形他也依稀猜到了些。他闻言并未责怪那杨烈的心腹凡朱瑙任用的人,朱瑙向来会给予极大的耐心。胜败乃兵家常事,何人又能不犯过错?除非确实是一无是处的庸才,否则一两次过错也是成长的机会。那杨烈这些年来立过不少功劳,此次也并非不可原谅。于是谢无疾向午聪吩咐道:被两匹快马,我立刻待他去觐见陛下。汝阳这里你先守着。由于梁国军分两路进攻,汝阳的形势比起虎牢关更加凶险,因此谢无疾亲自来到汝阳镇守。朱瑙不便以身涉险,留在相对安全的后方城镇,但距离也并不远。于是谢无疾带上那报信之人,快马加鞭地朝朱瑙所在的地方赶去。第284章 打蛇打七寸当天太阳落山之前,谢无疾与杨烈派来报信的人便来到了蜀军后方的营地,朱瑙得到消息,立刻亲自召见了他们。杨烈的手下将他们潜伏在梁国军中的形势和细作们打探到的消息如此这般汇报了一番,朱瑙凡有疑惑处便仔细追问,他知晓的便一一解答,不知晓的也只能摇头认罪。于是朱瑙很快就明白了大致的情况。待那人全部禀报完,朱瑙便让他退下了,于是屋里只剩下朱瑙和谢无疾两个人。屋里就只剩下朱瑙和谢无疾二人。谢无疾也将今日汝阳的战况向朱瑙禀明。将两人的话结合起来,形势就已经很明白了。朱瑙若有所思道:所以,田畴已将那些杂牌军的军官都收买了啊谢无疾点头:应当如此。陶北特意派那些杂牌军来出战,动的就是借刀杀人的心思。而那些杂牌军照理说应该竭力保全自己,并且对田畴阳奉阴违、离心离德才对。可眼下表现出来的却完全是相反的。谁都能看得出来,一定是田畴使了某种手段。可究竟是什么手段?是钱?是前途?还是其他什么?如果不弄清楚,又要如何破解呢?朱瑙思忖片刻,道:如今上官贤的党羽皆被陶北铲除,梁国朝中应该很缺人我想田畴应该就是以此做文章,激励各路人马在战场上立功,以此获得升迁。至于我们的人为什么没有打探到那田畴是如何笼络各路人马的他摸了摸下巴,喃喃道:想必是田畴私下里对他们有过叮嘱,让他们不得将消息外传。谢无疾道:田畴早就料到他们的军队鱼龙混杂,难以治理,而我们定会派细作潜入,所以早就有所防范。朱瑙却摇了摇头:他能料到我们会派细作不假,但保密消息,却未必是用来防范我们的。谢无疾微微一怔。不是用来防范他们的,那是用来防范谁的?朱瑙道:倘若他笼络各路人马的手段是能够摆在台面上的,那他就没有必要隐瞒消息。譬如说,谁先攻破虎牢关,谁就可升任郑州指挥室;谁先攻下汝阳,谁就可出任洛阳指挥使这些事情大可明明白白地公开,让各路人马各凭本事。但是现在谁也不知道那些军官究竟和他达成了什么约定,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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