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单达一桩桩将监察院花钱的地方讲出来,范闲听得额头上直冒汗。
他以往只当监察院的人厉害,却没想到这些厉害,必须得建立在每年数十万两白银之上。
只怕他下回回京再看到那座不起眼的院子,会不自觉地将其看成白银色……
“我知道了,单大人。”
范闲打断了单达的话,苦笑着道:“倒是第一次见识了院里花钱的可怕。”
“这样吧,你我只紧着查长公主和二皇子那几路,院里的就算了。”
单达一愣:“这、这行吗大人?”
“怎么不行?”范闲瞅了对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院里花这些钱,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庆国,与他们那些贪腐的可不一样。”
“是……听大人的吩咐。”
单达见范闲都这么说了,只得躬身答应了下来。
范闲与其道别之后,上了离去的马车。
袁贵和胡金林没有了心事,领路的马车便快了不少。
才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众人便已经回到了安江县驿馆。
安江县令早就得到了通知,早已备好客房,范闲一行顺利入住。
还是常例,范闲带着王启年、叶仁、高达住了一间院子。
前半夜由高达值守,叶仁则忙着收拾行李。
王启年陪着范闲站在院中,舒展着疲累的筋骨,笑道:“来这儿之前,大人您说您的手段过于刚烈,只怕会引起反弹,眼下看来,这些个转运司官员和司库们,血性也没那么高。”
“没那么高?”
范闲瞥了王启年一眼,笑着道:“这与血性无关,是他们一时被吓住了,还没反应过来。”
王启年一怔,旋即神色有些凝重地道:“听大人这话,他们的反弹只怕小不了,而且那位守备大臣看着是敌非友,这场反弹,我们得小心应对了。”
“无妨,这些个司库们若是真能做成大事,就不会先后被长公主和闻梁这么欺负了。”
范闲视线扫了周围的夜幕一圈:“真正要担心的,是那些趁着这场反弹浑水摸鱼的人!”
浑水摸鱼?!
常年跟随范闲的王启年从这四个字中,第一时间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他想到了谢必安、想到了燕慎独、想到了万朝谷……
“大人,要不王某连夜跑一趟杭州城,将那二位姑娘请过来?”
王启年说着,开始掖起自己的衣袍来。
他口中说的二位姑娘,自然便是海棠朵朵和霍凝雁。
在阳脊滩之事后,这两位九品高手便随着范闲回到了杭州城,一面在范闲的拜托下照看着铁山,一面修养逛街,发展不一样的闺蜜情……
“行了,没那个必要。”
范闲抬手制止了王启年,笑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是秦家、长公主还是二皇子,短时间内都不会对我动手。”
眼下,秦业还沉浸在丧子之痛当中,二皇子接连损失了好几位家将,都没有了出手的力量。
而唯一有力量的长公主,已经在内库给他挖下了这么大的坑,怎么可能多此一举,现在出手?
要说这时候唯一有可能杀他的,就是燕慎独了。
只是燕慎独的箭诡异难挡,就算是海棠朵朵和霍凝雁来了,也不会帮到什么忙,他自己时时小心着便是了。
念头至此,范闲抬头望了望天边的弦月:“等等吧,睡一觉,看看这些个司库们,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