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重要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都只能看着他离开的感觉太让人绝望了。
哪怕是神佛也要在这种折磨下折腰。
甜品店内的客人不多,空调呼呼地看着,店内的空气畅通又凉爽,五条悟却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沉闷又吃力地呼吸着,想要偷偷伸手拉住夏油杰的手,不让他走远。
然而——
2007年9月,特级咒术师夏油杰屠村叛逃。
夏油杰在他的手拉上来之前,率先别开头,转身毫不留恋地走掉了。
五条悟想要拉住的人走掉了。
天上阴云积聚,路边有几个路人彼此交谈着“看这越来越黑的天色,想必就要下雨了”。
“赶紧回家吧。”有人建议道。
于是路人们往来如潮,匆匆地想要回家或找个地方,躲避即将到来的大雨。
而五条悟看着人潮中插兜低着头,逐渐远去的夏油杰,很想朝着这个无情的家伙大吼一声。
你这个混蛋!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一个人走下去了!
然而夏油杰没有听到他的心声,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中。
“快回家快回家……这天色变得真快啊。”
五条悟大脑嗡嗡的,听着路人的交谈,只想笑。
回家?回五条家吗?
那算是什么家,那只是盛放他的神龛。
他讨厌那个沉闷又自以为是的小笼子。
那回高专吗?夏油杰已经走掉了。
那里只剩自己了。
五条悟不停地笑,一直走到天桥,坐到楼梯的台阶上,还在笑。
真有意思,自己这么强,已经能拯救当初的星浆体了,却依旧有做不到的事。
好窝囊的最强,真是笑死了,也不知道拼命修炼,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握住那只手,有什么意义。
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悟,”夜蛾正道沉声道,“你最好自己另派一些人手去保护夏油夫妇,以防高层用他们来钓出杰。”
“杰本来想杀他们却没有动手,应该是还有情谊的。”
“高层可能会利用这一点。”
五条悟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他垂眸应道:
“我知道了。”
“不过杰没有动手,应该是因为西鸟羽。”
夜蛾正道听得一头雾水:
“杰他跟西鸟羽进介并没有那么相熟吧。”
五条悟垂眸看着石阶上搬家的蚂蚁,解释了几句:
“西鸟羽虽然是咒术师,但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他如果认为普通人有让咒术师不幸的原罪,西鸟羽也就有原罪了。”
“杰……太优柔寡断了,他做不来这种偏心的裁定。”
然后五条悟就陷入了某种沉默,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中一般。
夜蛾正道难得见五条悟短暂的脆弱,他轻叹了一声,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希望时间能够带走一切伤痛。
希望时间能够带走一切伤痛。
西鸟羽进介再次失去呼吸心跳后,他第一次偷偷离开了沉睡中的禅院直哉。
他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天上的雨滴啪啦啪啦地往下掉,冷冰冰地滴落在他脸上,流下一道道泪痕般的水迹。
他从未觉得死亡是如此之近。
诀别是如此之近。
恍惚中他甚至开始憎恨自己的自私。
为什么不像其他星浆体一样痛快地抹杀自己?
为什么活不长还要找爱人?
西鸟羽进介看着身边时不时有说有笑走过的情侣,不禁浑身发冷,颤抖起来。
或许这世界上千千万万人都有权获得幸福。
有权长命百岁。
有权和恋人厮守相依。
但那绝对不包括自己。
凭什么?凭什么?
命运?他西鸟羽进介,不愿意屈服!
然而这么想着的他却离着高专越来越远,离他的恋人禅院直哉熟睡的所在越来越远。
西鸟羽进介感觉自己浑身冷得要死掉了。
然后他神情恍惚、摇摇晃晃地跟同样浑浑噩噩、疯疯癫癫的五条悟撞上了。
两人乍一相见,同样压抑着的痛苦,像受到了什么刺激或共鸣一样,不受控制地喷涌了出来。
五条悟一把扯过了西鸟羽进介,强行抱住了他。
西鸟羽进介浑浑噩噩地看着他,一时间连他是谁都反应不过来。
而禅院直哉也并没有像西鸟羽进介以为的那样,睡得那样熟。
变本加厉地恐惧着失去的禅院直哉,已经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