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奚辞沉默片刻，点头同意。那天晚上月色很美，渺渺一开始老老实实的坐在他的怀中，不一会儿便开始不耐，穿着他的衣服四处溜达，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后来摘了一朵扶桑花，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转头看向他。“顾奚辞，我这样好看吗？”顾奚辞微笑，“好看。”他的外袍宽大，披在渺渺身上空空荡荡，一动便露出长腿，白的刺目。艳红色的扶桑花戴在她的耳畔半点不俗，反而衬得她明艳动人。顾奚辞端坐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她，看似古井无波，实则心绪不宁。她身上有纯正的火之力，化形之前那气息较弱，仅仅是吸引他，让他想把她留在身边。而现在，她的身上仿佛有着诡异的魔力，让他无法挪开眼。定是那朱雀的血脉之力作祟罢了……顾奚辞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将小朱雀禁锢在树干上，掐着她的腰，睫毛扫过她的脸颊。渺渺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忽然过来靠着么近，是要做什么。“渺渺。”顾奚辞知道自己已经沉沦，一千年的冰冷和寒霜，他腻了。他需要温暖，而此时，温暖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仙，仙尊，你……”“为什么要叫我仙尊？刚刚你还唤我名字。”顾奚辞搂着她，呼吸沉重的在她的耳畔，“叫我顾奚辞。”“顾，顾奚辞。”渺渺莫名的紧张起来，只觉得现在的顾奚辞，跟刚刚的有哪里不一样了。他忽然变得很有侵略感，让她兽类的本能有些害怕，却又仿佛遇到那些有毒却艳丽的花儿，忍不住想要接近。“嗯？”顾奚辞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耳畔，她微微瑟缩，有些战栗，一双澄澈的眼睛勇敢的看着他，她很紧张，却没有躲开。看着她瑟缩又努力直视自己的模样，顾奚辞笑了，眼中有一丝银色一闪而过，让一身纯白的仙尊看上去有几分妖异。“害怕我吗？”顾奚辞的唇拂过她的耳朵尖，气息沉重，“渺渺？”渺渺身体微颤，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白衣，将他的衣服揪得有了褶皱，“不，不怕的。”“你可知道，何为爱一个人？”顾奚辞嘴角噙着笑意，眼中是势在必得的渴望。“爱一个人？”小朱雀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爱一个人，就是愿意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包括自己在内。”顾奚辞轻声在她耳边说，“渺渺，你明白了吗？”“顾奚辞，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愿意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你，这就是爱吗？”渺渺说。顾奚辞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仿佛默认。“我什么都没有。”小朱雀懊丧的垂下头，“怎么办，不然……”“我把我自己给你，顾奚辞。”顾奚辞依旧记得那天小朱雀的样子，她纯真懵懂的看着他，宛如献祭一般朝他献出自己的一切。即使疼到抽噎哭泣，也从未拒绝他。越是这样，他便越是如同中毒般，毫不怜惜的一次次将她摧毁。然后给她最极致的温柔。……自那一夜以后，顾奚辞再也不让她出山洞。顾奚辞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缩着脖子刚刚涅槃虚弱不已的小朱雀，再次脱下外袍，小心地将她裹了起来，轻轻搂在了怀中。她还如从前一样，同样的温暖和柔软，同样明媚的五官和模样，这次的化形甚至比之前那次还要成功，她的尾羽不见了，面前的她是完全化形的朱雀，她满身淡淡的金红光芒，看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的耀眼夺目，让人无法挪开眼睛。这样的她……顾奚辞低头看着怀中人，呼吸一窒。渺渺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眸依旧清澈无比，仿佛一张白纸，与当年无异，甚至更加天真懵懂，脆弱如狂风中的火苗。可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欢呼雀跃，更没有像之前那样扑进他的怀里，将自己的所有的信任与欢喜都呈现在脸上和眼眸中。她疑惑的望着他问，“你是谁？”顾奚辞一怔，半晌都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抬起手，点进她的灵识。空荡荡一片，竟是什么都没有！渺渺眨了眨眼睛，在他点进她灵识的下一秒挣脱了他，语气娇弱地问，“你，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认识你，你究竟是谁？”“我……”顾奚辞生平第一次词穷。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跟面前的人解释，自己与她是什么关系。渺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子，似乎想要将它扯下来还给他，扯到一半被顾奚辞冰冷的手掌握住手腕，她被他冰冷的温度灼地一个激灵退后一步，却依旧被他捉着手腕。“别脱。”顾奚辞沉声说，“穿上。”他力道很大，渺渺的手腕被他捏的发疼。“你把我捏疼了，放开我。”渺渺委屈地看着他。顾奚辞一怔，缓缓地松开手，果然，她的手腕上瞬间出现了有些刺目的红痕。她如此的脆弱娇小，仿佛琉璃做成，稍微一碰便要碎裂。可她从前即使是哭泣抽噎尖叫，也不曾拒绝过他。顾奚辞的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只觉得面前的渺渺很奇怪，她就在自己身边，却仿佛离他很远。他想再次抬手试探她的灵识，却见渺渺有意无意的后退几步，说，“我要回去了。”“回去？”顾奚辞皱眉，“渺渺，你记得朱雀界，却不记得我？”“所以你究竟是谁？”渺渺疑惑看着他，“我们以前很熟吗？”顾奚辞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将她看得背后发凉。“罢了。”顾奚辞垂眸，深黑的眸子看不清情绪，他缓缓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眸，仿佛要将她刻在自己眼里一般，低声说，“我叫，顾奚辞，记住了吗？”渺渺抿了抿嘴，点头。“叫我。”“顾……顾奚辞？”“这个给你。”顾奚辞拿出一个镯子，捉住她的手腕，想给她戴上。那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上面雕刻了一些奇特的符文，在夜色下莹润无比，纯白无瑕。渺渺皱眉，缩手躲开，“我不能收陌生人给的东西。”“我不是陌生人。”顾奚辞似乎被她“陌生人”三个字刺痛。渺渺却不以为然，转头看了看宫殿的方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我想回去睡觉了。”顾奚辞拿着手镯，看着她转身，仿佛有极为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她仿佛斩断了重要的线，脱离了他的掌控，越走越远。顾奚辞眼眸中银光闪现，戾气横生，手指冰凉的捏着那玉镯，只要稍稍用力，这精心准备的礼物，便会化为粉末。“对了，这个衣服，怎么还给你呀？”渺渺忽然回头，笑着问他。“你留着。”顾奚辞手一顿，说。“不行，这是男子的衣服，爹爹一定会问我从哪来的，到时候我如何跟爹爹解释？”渺渺说着又要脱衣服。“我送你回去。”顾奚辞开口。渺渺惊讶的看着他，眼眸中惊讶之余还有些惊喜之意，那小小的喜悦如同一束光般穿透黑暗，让顾奚辞微皱的眉头松开了些。渺渺指了指不远处的宫殿，“爹爹平日里不太喜欢我出来，我今晚是偷偷溜出来的，你送我回去，我换了衣裳，就把这件衣服还给你。”“可以。”顾奚辞答应。“你真是个好人。”渺渺终于对他露出笑颜，明媚如初。顾奚辞只觉得心脏一颤，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几乎要无法忍耐。渺渺转身要走，他忽然再次捉住了转身欲离开的渺渺，“等等。”渺渺一怔，抬头疑惑的看着他，眼底有些受到惊吓，“你，你又想做什么？”“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顾奚辞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手却按在了她的内丹处，澎湃的灵气试探她的身体，让她无处可躲。“对，对不起……“渺渺难受的眼中浮出一层泪雾，“你这么凶做什么，我，我真的不认识你。”顾奚辞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眸，她眼神清澈，有些恐惧和陌生的疏离，以前满心的依赖和爱意，再也没有了。灵识处也真正是一片空空荡荡，什么也不剩，只有一片熊熊的火海，灼热的几乎要将他试探的灵气融化。他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身体里的东西又开始躁动起来，惹得他指尖发寒，眼中也闪现出一丝诡异的银色。“抱歉。”顾奚辞眼眸中有些隐忍，“我送你回去。”“谢，谢谢……”渺渺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她做了好几年的鸟，刚刚恢复人型，走路还有些不适应，可她才走几步，便觉得脚下一空，身体也悬空起来，她惊慌的寻找平衡，却是抓住了顾奚辞胸前的衣服。第9章 朱雀涅槃（4）没关系，他可以等。……“你刚化形走的慢，我带你回去。”顾奚辞不容分说的将她抱起，边走边说。“不，不用，你别抱着我……”渺渺反应很大，挣扎着想要下来。可顾奚辞岂是她能轻易挣脱开的，他的手臂虽不精壮孔武，却十分有力，对付刚化形的她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便将她稳稳地抱着，根本不容她挣扎。直到她挣扎得累了，喘着气，抬头看他。顾奚辞面容平静，五官依旧完美，一如初见谪仙般的脸，高绝出尘的面相。渺渺看到不远处的风景，眉头一皱，垂眸不语，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似乎放弃了挣扎的意图，乖乖的呆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