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秦溯仿佛烫着了一般，“唰”地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时，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怎么的，少女突然往他怀里钻了钻，与他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秦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指尖微动，一簇冰蓝色的火焰出现在石室内，照亮了黑暗。
石室里的温度也渐渐升了上来。
一室安静。
云柠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终于看清了之前那个白色虚影的脸。
那是她的脸，和她长的一模一样。
四目相对间，茫茫白雾在一瞬间骤然消散，五色的光点在她们之间汇聚，最后形成五个颜色的光团。
明金，浅绿，碧蓝，赤红，土黄。
这时，赤红色的那个光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边上的碧蓝光团浸染，最后变成了熟悉的冰蓝色。
然后——
明金扭曲，变成了一个穿着金色肚兜的稚童身影。
浅绿拉长，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深绿色藤蔓。
碧蓝缩小，变成了一颗碧蓝色的圆珠。
冰蓝燃烧，变成一簇冰蓝色的火焰。
土黄一分为二，大的光团变成了白色，然后小的部分被大的部分吞下，再次融合。
等所有的变化结束，五个光团依次融合，天地间白雾渐浓，最后彻底将云柠吞没。
云柠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她坐起来，手扶着前额，回忆着梦中发生的一切。
和以往不同，这个梦非常的清晰，即使醒了，梦里面的细节云柠也没有忘，依然可以想起来。
想到那五个颜色各异的光团，云柠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那个明金色的光团应该指的是之前从宫家带走的那个圣神器，光团后面变成了穿着金色肚兜的稚童，指的就是千机。
浅绿色的光团后面变成了深绿色的藤蔓，应该是之前在丁曹村遇到的那个天木本源，现在是云柠的木天灵根。
碧蓝色光团缩小变成了一颗碧蓝色的珠子，有点像之前苍渊里的那个碧蓝湖泊。
赤红色的光团被边上的碧蓝光团浸染变成了冰蓝色，最后化作了一簇冰蓝色的火焰，应该是指的秦溯的冰火。
而秦溯白天的时候总喜欢在那个碧湖里面泡着，有点符合赤红光团被碧蓝光团浸染最后变成了冰蓝色。
只是最后那个土黄色的光团云柠有点没有思路。
土黄色的光团一分为二，大的变成白色光团，然后白色的光团吞噬了土黄色的光团，两个光团再次融合。
这指代着什么呢？
至于这五个光团是什么云柠心里其实隐隐已经有了些想法。
之前系统曾经告诉过云柠，在玄真大陆上有五行本源，天金本源，天木本源，天水本源，天火本源，天土本源。
如果云柠猜的没错，那团浅绿色的光团确实是她之前在丁曹村遇到的那个异变的天木本源，那其他几个光团就是剩下的五行本源，天金本源，天水本源，天火本源，天土本源。
明金色光团是天金本源，碧蓝色光团是天水本源，冰蓝色光团是天火本源，土黄色光团是天土本源。
至于后面五个光团融合，则是指代着五行本源融合，但那些白雾是什么云柠就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白雾背后的蕴意是好还是坏，那个白色的虚影是想让云柠融合五行本源还是不想让她融合五行本源。
但凡走差一步，结果天差地别。
还有，云柠在梦里看到了那个白色虚影的脸。
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真的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云柠还是震惊居多。
她额头忍不住在前面抵着的胸口上面撞了撞。
好难啊！
为什么就不能直接跟她说答案呢？
步骤走错了谁负责？
还有，如果那个白色的虚影真的是过去的自己，那为什么过去的自己不干脆让自己恢复记忆呢？
她可是神主诶，这不就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偏偏让她搁这儿猜来猜去的。
好麻烦！
啊。
对了。
说到恢复记忆，云柠突然想到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刚失忆的呢。
她抬起头，在发现自己刚才撞的是秦溯的胸口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她撞的地方揉了两下：“抱歉啊，我刚醒，脑子还不太清醒。”
她揉的敷衍，手收回来的也快，因此并没有注意到秦溯的身体陡然僵硬了一下。
秦溯低低地回了句“没事”。
云柠站起身。
但她明显高估了自己身体的素质，刚站起来，腿上就一阵酸软，身体晃了晃，又重新摔了回去。
好在秦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等云柠在毛毯上坐好，秦溯十分拘谨地收回了扶在她腰间的手。
看着这样的秦溯，云柠有些头疼。
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哦。
本来云柠是打算坐着的，但是这个姿势会让某个地方十分的不舒服，于是云柠干脆又躺了下来。
她躺下来后，又觉得仰着脖子看上方的秦溯不舒服，就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也躺下来，在她边上躺下。
听到她这个要求时，秦溯最开始有些犹豫。
云柠没好气道：“睡都睡了，你怕什么，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会对你做什么？”
云柠心想，想得美你。
经过昨晚那一遭，云柠感觉自己已经大彻大悟，精神都得到了升华，脑子里所有的黄色废料全都被净化了。
也是因为切身经历了一遭，云柠终于明白，小说都特么地是骗人的。
说好的男女主一起达到生命的大和谐呢？
没人告诉云柠这种事会这么痛啊艹！
虽然……虽然最后也是有那什么到的，但是！！！
没下次了！
停了一下，云柠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在秦溯想起来之前没下次了。
至于想起来后，那再说。
而秦溯在听到云柠的话后，眸子中飞快地划过了一抹黯淡。
虽然明知道失忆前的也是自己，但是秦溯在听到云柠提到那个自己时，还是控制不住地心生嫉妒。
他抿了抿唇，不再犹豫，在云柠身侧躺了下来。
熟悉的气息靠近，云柠下意识想要贴过去，但身子刚动了一下，她突然想到这时候的秦溯已经失忆了，自己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于是云柠又停了下来，直挺挺地躺在厚实柔软的毛毯上。
一时间，毛毯上躺着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石室里安静了下来。
气氛渐渐变得尴尬，云柠突然有点后悔喊秦溯躺下了。
掩在袖子里的手指在身下的毛毯上抠了抠，云柠清了清嗓子，开口：“那个，我叫云柠。”
秦溯点了点头，认真地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凡事开头难，开了个头，气氛就活络了。
云柠问他：“你都记得多少？”
秦溯：“只记得苍渊，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柠：“……”
她忍不住翻了个身，正对着秦溯：“这里不是苍渊。”
秦溯点头：“我知道的。”
刚醒来他就知道了。
云柠：“你本来在做什么？”
秦溯：“在突破。”
云柠：“突破？”
秦溯点了点头，跟她解释：“我在冲击大乘境，踏入大乘境后，便可以击碎苍渊上方的封印大阵。”
“可惜我失败了。”
秦溯想到那个从天而降的黑影，眸色沉了沉：“突破的紧要关头，苍渊上面突然掉下来了什么，打断了我的突破。”
“等我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石室里面。”
云柠：“……”
她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这些都不重要，不重要，哈哈哈。”
云柠干笑了两声：“让我们先跳过这件事，思考你为什么会失忆这个问题。”
秦溯点了点头。
他垂眸沉思了片刻，开口：“我的失忆应该和那个突然出现的黑影有关。”
他眸光泛着冷意：“如果能找到她，或许能从她口中撬出让我恢复记忆的方法。”
毕竟自己当时晕了过去，那个人想对自己做什么实在太容易了。
云柠嘴角抽了抽：“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是过于草率了吧？？
这条龙怎么回事啊？
啊？
你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还讲不讲逻辑的基本法了？
哦，照你说的，那个黑影，也就是我，故意在你突破的紧要关头将你砸晕，然后对你酱紫酿紫，让你失忆，之后又将你带出苍渊。
于是你醒来后，就发现自己不仅失忆了，还从苍渊中出来了。
所以，我图什么呢？
你自己都说了，苍渊上空的封印就算是你也要突破至大乘期才能击碎，这说明那个封印不好破，那我费心费力地将你从苍渊中捞出来，不杀你，只让你失忆了，但你就算失忆了也还记得是我把你砸晕了，那这个忆还有必要失吗？
你除了忘了你是怎么睡我的，还忘了啥？
秦溯似乎也想到了这之间的矛盾之处，眉慢慢蹙了起来。
可这样一来，自己又是怎么和云柠认识的呢？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起眸子，朝云柠看了过来：“你救了被奸人所害的我吗？”
云柠：“……”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云柠总觉得这条龙看过来的眼睛亮晶晶的。
喂，话本看多了吧你，英雄救美这种情节也太老套了吧？
明明最近仇人变情人这种桥段更火好吗？
云柠其实蛮好奇这条龙的脑回路的。
如果照他所说，他之所以失忆是因为在突破关头有人将他砸晕了过去，然后那个人，也就是自己，在他晕过去后对他酱紫酿紫，然后他就失忆了，他醒来后就发现出现在了这个石室里。
但现在这个石室里面只有自己和他，那一般人不都会往另一个人是凶手上面想嘛，这条龙怎么会觉得是自己救了他呢？
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云柠问边上的秦溯：“为什么会觉得是我救了你？”
“明明我设计害你这个猜测更符合逻辑吧。”
秦溯抿紧了唇，闷闷出声：“你不会。”
说完，他突然背过身去，竟是不愿意再和云柠交流了。
云柠：“？”
不是，这是怎么了？生气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生气？
我只是做个假设啊，这世上凡事都有两面，有明面就有暗面，有阴就有阳，那我可能是救了你也可能是害了你啊，为什么就一定觉得我不会害你只会救你呢？
还有，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我肯定不会害你……嗯，无意间的不算。
云柠想到刚穿过来时不小心砸了秦溯一下，莫名地有些心虚。
那……那一下我肯定是不想的嘛，苍渊那么大，怎么就恰好这么巧。
云柠心虚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变得非常理直气壮。
那件事大家都有责任，又不是我一个人责任。
谁让谭渣男偏偏从那个地方将自己推了下去，谁让系统偏偏带着自己飘到了那里，谁让……谁让秦溯偏偏在那里突破。
苍渊那么大，哪儿不能突破啊，偏偏在露天底下突破。
哼！
对了，说到系统……
云柠目露沉思。
说不定系统知道秦溯失忆的原因。
想到这儿，云柠戳了戳边上人的腰。
对方背对着她，看不见脸，但是在被云柠戳了一下后，身体肉眼可见地绷紧了。
云柠慢吞吞地朝秦溯蹭了过去：“哎哎，”
喊了秦溯两声后，她又在秦溯背上戳了一下：“我有事和你商量，你转过身呗，别背对着我。”
少女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后颈，秦溯身体僵了僵，掩在黑发间的耳尖慢慢红了。
他想要往边上挪一挪，和云柠隔得远一些，但是云柠像是早已猜出了他的想法一般，他刚动了一下，柔软的双臂便圈了上来，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云柠：“还在生气啊。”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怎么气性这么大啊，关键是还不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只不理我，自己一个人生闷气，我哪儿做错了，说错了，你要跟我讲啊，你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我哪儿做的不对。”
云柠：“又不是没嘴，你跟我说了我好改，要不然我一直都不知道哪儿得罪你了，下次再不小心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你岂不是又要和我生一次气。”
“那这气就生的非常没必要，明明你在第一次的时候就能跟我讲明白，以后我改了，不再这样做了，那不就避免再生气了吗？”
说完软话，云柠又开始说硬话：“你再不转过来我也生气了啊。”
她哼了哼：“我和某条有嘴不会用的龙可不一样，我生气了就得让人知道原因，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就是路边经过了一条狗，我都得拦住它，跟它念叨一会儿。”
“就比如说现在，某条龙一直不转过身，背对着我，我就很不高兴，很生气，我一生气我就……”
云柠卡壳了一下，又很快接了上去：“我就不理人，等会儿他再怎么哄我我也不理他，说不定我还得琢磨是不是得和他分，这种龙要不得，以后有的我气受……”
云柠还没说完，边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身子转了过来，只是头还是低着的，眼睛也不看她。
云柠心里好笑，但她仍板着一张脸，看着老不高兴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所以。”
云柠问他：“刚才为什么不高兴？”
“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秦溯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你不会害我。”
他别开眼：“以后不要这样说了，就算我失忆了，我也不会把你往不好的方面想的。”
云柠：“……”
虽然早有预料，但云柠没想到还真的是因为那句话。
她有些无奈，但心里却莫名地变得柔软。
“秦溯。”
云柠正色道：“我不想骗你，但那个砸晕你的人确实是我。”
闻言，秦溯猛地抬起头，赤金色的眸子微微睁大，里面一片震惊之色。
云柠：“这件事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可能说不清楚。”
她想了一下，又道：“我们结了道侣契，你应该可以感觉到。”
“我可以通过道侣契让你看到我的记忆。”
说着，云柠屈起手指，指节在眉心轻敲了两下。
一个精致的小阵在她眉心浮现，阵纹一半淡金一半浅绿。
云柠两指并拢，催动灵力，牵引着道侣印飘到秦溯面前。
秦溯抿了抿唇，照做，眉心同样浮现出道侣印。
两个道侣印漂浮在半空中，云柠双手结印，道侣印融合。
同一时间，无数记忆片段浮现在秦溯脑海。
他眸色微颤，赤金色的眸子掀起层层涟漪。
云柠关注着他那边的情况，在发现那些记忆片段马上就要快进到昨晚双修的地方时，连忙中断了道侣契的联系。
“就……就是这样。”
云柠眼神飘忽，耳尖红红的。
第一次用道侣契做这种事，云柠还有些不熟练，刚才中断的慢了些，也不知道秦溯到底看了多少。
云柠一边说服自己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一边一脸镇定道：“刚才你应该在那些记忆片段里面看到过，我养了一条小青龙，我打算让它帮你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失忆的原因。”
秦溯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青龙？”
云柠点头。
秦溯垂了垂眸子，里面一片晦暗。
他在那些记忆片段里面看到那条青龙喊云柠娘亲，它甚至在自己之前就已经陪在云柠身边了。
云柠也说过这条青龙是她的孩子。
而自己是黑龙。
云柠没有发现秦溯的异常，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便打算喊系统出来。
她将灵兽袋拿出来，却没有直接打开，而是晃了两下灵兽袋上挂着的银铃。
这是之前系统挂上去的。
它强烈要求云柠尊重它们“灵兽袋居民”的隐私，不能不打招呼就打开灵兽袋，有事找必须晃“门铃”。
铃铛响了没一会儿，灵兽袋就被一只青色的小爪子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青色的迷你龙头从里面冒了出来，龙脸上带着常年沉迷手玉不怎么锻炼运动的气虚。
它打了个哈欠，眯着一双肿泡眼，有气无力地问了句：“怎么了？”
云柠：“……”
这是通了多久的宵啊，找它给秦溯“看病”真的不会误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