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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 1)

十九当即跑回了他屋子,左手托着砚台毛笔,右手抱着厚厚一沓子白纸,她磨好了墨,陈清酒便执笔写着:抱歉,嗓子不太舒服,你若有问题,便只能以笔代之。“没事没事。”十九托着腮,一嘟嘴,问道:“阿七,你这嗓子没治过吗?听着便觉难受。”治过,但缺一味药。“什么药?”锦麟花。十九凑近看了看,而后一脸懵,她自以为博览群书,却没听过这一味花草,思忖之下,不敢怀疑自己的才智,就疑问道:“那是什么玩意儿?阿七,你莫不是诓我乱编的吧?”陈清酒敛眉,抿唇淡笑,十九眨着眼,一脸痴样,赏心悦目啊……陈清酒顿了顿,执笔写下:什么赏心悦目?“啊?”十九惊诧,连忙捂住了嘴巴,原来自己竟不小心吐露了心声,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她沉默很久,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求得个清心凝神,然后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阿七,以前有没有人夸过你眼睛生的好看?”陈清酒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谁?心上人吗?”面前人一时半会没动笔,迟钝地想了想,微微颔首。十九立即坐不稳了,她搓着手,八卦之心顿起,笑得一脸猥琐,“你长得这么好看,心上人定也是分外貌美。”陈清酒这次终于动了笔,在白净的宣纸上缓缓写着,十九倾了倾身瞧着,但见他一笔一划落下一字:丑。这真叫人大跌眼镜,十九难以置信,却见他抿唇又执笔。十九当他是要反悔抹去那一字,陈清酒却又毫不留情地在‘丑’字后面加了‘奇丑无比’四字。不仅丑,还是奇丑无比的丑。十九同他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最后实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道:“没那么惨吧?”她问的含蓄,而对面人则颔首一笑,继而一笔一划,落墨成字:心上人,平平相貌,非一方绝色,实乃我所见三千界内最平庸之人。十九惊得下巴都磕在了石案上,疼着出了眼泪花,还不忘摆手安慰他,呲牙咧嘴道:“没事,丑便丑,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待你好就行。”他待我,不好。是个骗子。这两句话陈清酒只在心中说了说,他面上对十九说的依旧表示赞同,写道:情之所钟,虽丑不嫌。聊了这般长时间,十九不再打扰他,匆匆将东西收拾好便离开了后院。太子山会晤一日,清修谷四更天便起来折腾,等到各位师傅启程后,阿大才带着一众弟子跟上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大若墟下门派诸多,但真正能去太子山的,怕是不到五分之一,午时刚过,偌大的太子山便随处可见人潮涌动。阿大到了指定地点,便招呼着各位师弟师妹们先坐下休息,十九坐在陈清酒对面,对着阿大招了招手,嘴角一扬,便絮絮叨叨起来,“阿大,你瞅我眼光好不好,给阿七挑的这件衣服是不是合身极了?”清修谷没有明令要求弟子统一着装,因此他们穿的随意,阿大抬眼看了看那一身青衣素裹的人,打了个哈欠,“比前几日那拾破烂的脏衣服好多了。”十九又不由分说地踹了他一脚。“呦,清修谷的各位兄弟原来在这里啊?”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红衣男子踏着风骚的走位,摇扇而来,十九先是捂了耳朵,连忙凑到了陈清酒面前,闷声道:“长在山卢莫道长座下首徒顾孟平,骚包狐狸一个,你别和他处,免得被带坏了。”陈清酒正吃着东西,闻言,抬眼看了看那人,一言不发地继续啃。陈清酒不理会他,顾孟平却是见了生人,好奇心作祟,便不要脸地凑了过来,“清修谷何时来了新人,都没听说过。”十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清修谷一事,你长在山一个狐狸多问什么?”顾孟平以扇掩唇,敛眉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越发像只笑面狐。笑面狐道:“十九师妹还是这个脾气,当心嫁不出去了。”“你!”十九气得叉腰,直觉眼前红影一晃,那顾孟平已经掠过自己半蹲在陈清酒面前,一手钳制着他的手腕,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抬头望天,“唔……尚未结丹……也没筑基吧?你是凭什么进清修谷的?走后门?”陈清酒仰头看他,一双眸子平静的很,磕磕绊绊道:“我,只是个……算命的。”“算命的?”顾孟平嘴角一抽,随后转头看向了阿大,面容扭曲,怜爱道:“你们清修谷收徒标准何时变得如此……呃,便民化?”阿大还没说话,顾孟平便觉得自己衣袖被人一抓,回头见那人看他,沙哑着声音,道:“算命,可要测字?”顾孟平皱着鼻子,却是摇着纸扇坐下,“要生辰八字吗?”“只,测字。”“哦。”顾孟平扇子敲着脑壳,打了个哈欠,朦胧着双眼伸出了手,道:“你既然要测,那便替我测个‘活’字。”陈清酒颔首看了一眼他的掌心,俯身道:“舌,触水而命活,乃千口言,称死为活,多言,左右逢源之,而言多过失,亦会被……淹死。”十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顾孟平颤抖着手,最后折扇轻敲他的头顶,“你这家伙倒是甚和我心意,不如弃了清修谷随我拜入长在山如何?”“顾孟平,你挖墙角依旧如此娴熟啊……”顾孟平眯眼,回头看着阿大笑了笑,道:“哪里哪里,叫您见笑了。”几人正打闹着,远处突然浩浩荡荡又来了一波人,顾孟平揉着发酸的腮帮子,以扇掩唇,先在陈清酒耳边低语:“那是三大门派里最有钱的门派若邪谷,门派弟子多是从江湖上选出来的,你也知道,凡人嘛……就是想长生不老,所以这数百年来走后门的也颇多,若邪谷可谓是富得流油,谷里不知堆出几座金山……”陈清酒抬头去看,只见那一堆人衣袂翩翩,腰际都佩戴着模样不一的紫钰珏,统一仙风道骨,全无‘败絮其中’的混账样,他干巴巴道:“江湖……”顾孟平偏头,看他若有所思地缩了缩眉头,平平板板道:“有钱人还,真不少。”顾孟平笑得前仰后合,余光瞥见远处一人,立即合了笑意。在若邪谷众位弟子后面,施施然前来一人,那人衣着一尘不染的雪白袍服,云袖斑影,清澈的眸子没有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疏狂,却是俊雅至极,让人暗暗惊叹。顾孟平生来荣宠在身,便没什么嫉妒的东西,要算得上嫉妒的,也只能是这位大若墟王三胖座下的弟子,景沐月,但嫉妒归于嫉妒,谁让人家长得霁月清风,修为又比自己高,怎么都打不死。他一边为自己哀叹,一边又暗戳戳地诅咒着那人,而旁边自从景沐月出现便傻了的阿大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掐着十九的胳膊激动道:“十九十九,是沐月、沐月师兄啊!沐月师兄来了!”十九能给他三魂晃出七魄,手背狠狠给了人一巴掌,没好气道:“沐月师兄来了你抓我做什么!过去打招呼啊!”阿大被她吼的没了声,一旁的陈清酒则站了起来,道了句:“我去,拣柴火……”他的声音轻飘飘地跟羽毛似的落下,几人正在讨论景沐月,自然没听到,便让人悄无声息地溜了。阿大羞涩地抬了抬头,而后在原地扭捏,上前三步,后退五步,和个小媳妇儿似的,怯懦着,“我,我不敢啊。”“怂蛋!”十九瞪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吼了句:“沐月师兄!”景沐月正在同若邪谷几名弟子说话,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便见十九在远处伸长了胳膊在招手,他俯身一拜,道了句‘告辞’,而后缓缓往走了过来。阿大心中一万头野马飞奔而过,脑子里的小人抱头抢地,骂天骂地,骂爹骂娘,就是不骂自己,痛哭哀嚎:怎么办怎么办!沐月师兄来了!我还没有准备好呢!最近功课做的如何?不对,什么功课,他压根就没听过功课!作者有话要说:情之所钟,虽丑不嫌。――《浮生六记》☆、第四章正当阿大天人交战时,景沐月已经过来了,温声笑了笑,一副谦谦君子美人样,“原来是十九师妹。”“沐月师兄好记性。”十九竖了个大拇指,而后踹了脚躲在身后的缩头乌龟,将人拎了出来,道:“沐月师兄还记得不,这是我清修谷的扛把子……”阿大匆匆捂住了她的嘴,一脸憨笑,比陈清酒还结结巴巴道:“沐月月,师兄,你好,我是清修谷的阿大,不不是什么,扛把子……”景沐月抿唇一笑,“我记得你的。”他视线落在了一旁摇扇望天的顾孟平身上,对二人嘱托,“既然来了太子山,那便珍惜这个机会,好好与其他人论道,别杵在原地不动,平白浪费了开悟的机会。”十九摁住阿大的头颅,乖巧地点了点头,等到人离去后,阿大才元神归位地坐在地上,捂着胸口,难以置信道:“天啦!沐月师兄叫我好好珍惜机会与他人论道。”十九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蹙眉问道:“阿七去哪里了?”阿大偏头,这才发现那人没影了,揉着后脑勺,道:“许是解手去了……”“今日太子山虽然人多,可他到底没半点灵力,若碰到了妖兽岂不是被欺负了……”“不是吧?”顾孟平在一旁听着,折扇一敲手心,“那家伙还真单纯是个算命的,什么邪门歪道都不懂?”十九瞪了他一眼,正要呵斥,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回头就见那人挽着青衣袖抱了一堆柴火。“阿七,你这是做什么去了?”十九匆匆忙忙上去将他怀里的东西放在了地上,拍着他衣袖上的尘土,而后者则木讷着一张脸,“拣,柴火……”十九登时哭笑不得,“阿七,我们哪里需要什么柴火,这种事情动动手指便好。”“哦。”陈清酒敛眉,长睫遮住了眼,另有落寞之情,淡淡道:“添,麻烦了。”“你在瞎说什么?”十九瞪着他,将人拉着盘腿坐下,从灵戒中掏出竹筒给他,“先喝点水,跑了半天肯定累了。”陈清酒颔首,道了个谢,清甜的泉水润了润嗓子,十九又吩咐阿大做些好吃的。他们之前便狩猎好了几只野兽,在清修谷也处理过了,如今只要过火烤熟便成,陈清酒抱着竹筒看他们手指一捏便打出了火,吐了一口浊气,心中暗叹:原来,真的可以不用柴火……旁边人见他们打算吃起来,自己也在灵戒中翻箱倒柜了一番,在座的都是些年轻小辈,最大也不会过三十,更有七八岁的孩童在里面乱跑着,上面会晤三日,他们下面人谁也不会正儿八经的待三天,这下一个开头,就纷纷架火烧锅了。十九满手都是香料,瞥眼见陈清酒的竹筒空了,便指了指自己的竹筒,道:“我现在没时间取,你要是渴了先将我的喝了吧。”陈清酒点头,一旁的阿大摇着蒲扇,连打了几个喷嚏,痛哭流涕且哀嚎道:“十九,你料来轻点,这一会儿还叫不叫人吃了!”十九没理会他,陈清酒见自己左右帮不上忙,便抱着个空竹筒数着其他门派的人。“儿茶你动作麻利些!”“知道了!”远处跌跌撞撞而来一个约莫十岁多的孩子,那孩子衣着破旧,浑身还打着补丁,抱着一堆东西艰难前行。男子一声吼在嘈杂的环境中依旧突兀,十九咬着刀身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一把将那刀子插入乳猪肉中,嘟囔道:“儿茶,这名字有些熟悉啊……”“赤城山后勤部的。”阿大尝了尝味道,翻着脑壳想了想,含糊不清道:“唔,叫啥劳什子……归墟阁,和我们清修谷一个路子,以药命名,死后下传,你觉得熟悉可能是在哪里听过这名字之前的拥有者……”“哦。”十九左手成拳打着右手掌心,恍然大悟:“归墟阁啊,那家主子和咱清修谷的秃老头一样懒惰,名字都舍不得想……熟了没?”阿大挖了她一眼,伸手拔出匕首,舔了舔刀尖上的酱汁,闷声道:“再等等。”日头下移,渐入黄昏,山间的风恰到好处的清爽,地上的人盘腿数完了数便起身,十九视线跟着他转,只见陈清酒靠近之前的那个孩子,微微俯身,沙哑着声,“你叫,儿茶?”儿茶仰头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他额头上不知何时落了疤,是很深的一道,配着这张灰扑扑的脸,有些骇人,一张不起眼的脸上也只有那双清亮的眼睛算得上是熠熠生辉。再观陈清酒此人,以往都是衣衫敝旧,黯淡地裹着消瘦的身子,偶尔穿着合适一次,也掩不住清苦,那一双好看的浅灰色眼睛深深陷在眼眶内,平静且无神。儿茶点了点头,陈清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道:“我帮你,测字。”他方才给顾孟平测字时,儿茶就在不远处,自然知道这人是个卦师,见他言语间说的困难,诚然没那意思,也不忍心拒绝,便伸了手,想了想才道:“先生如果想测,那便劳烦您测个照字。”这孩子倒是知礼数的很。陈清酒面上似乎有一瞬间的温和,他颔首敛眉,左手托着他的掌背,右手食指在儿茶掌心一笔一划落下‘照’字,最后认真顺着他掌心纹路停下。儿茶借着这机会便打量起此人,青衫下是白皙瘦削的肌肤,如玉的手指像是长年握笔,不做粗活,虽干净却爪甲不荣,见不到分毫血色,若不是还有点温润的呼吸,眼前人便与死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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