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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1 / 1)

“子初,你在里头吗?冯世伯来了。”王希泽听见范晏兮在书房外唤他,赶紧一挥手驱走了窗前的阿夜,攥紧了手里的字条。吱呀一声,房门推开的一瞬间,冯祺就一头扎了进来,一把拽住了王希泽的手,“贤侄,你这头可有消息了?”王希泽微微皱起眉心,暗道这冯祺来得真不凑巧,自己这头刚想去找沈常乐汇合,竟被他堵了个正着。范晏兮见他冲自己使着眼色,心领神会开口道,“冯世伯,我还是先送您回去吧,子初兄会有办法找到友伦兄的。”“我不回去!吾儿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我回去作甚!若是……若是他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了!”王希泽见冯祺扯着袖子哭得伤心,只得叹一口气,“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说友伦兄可能被卖进了城南的一家抄录坊,名□□芳斋。”冯祺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救人呐。”“不行,那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者甚多,单凭我们几个,怕是要不回人来。若是将对方逼得急了,为了掩饰罪行,他们说不定还会对友伦兄不利。”“这……我去找孙济州借人,他总还跟我有几分交情,不会见死不救的。”冯祺说着又马不停蹄地往开封府衙赶,范晏兮和王希泽只得一路相陪。孙济州乃太常少卿,权知开封府事,衙门内外大小事务如今都是他在打理。上次翠鸟一案,也是魏青疏强行捅到了他那里,才逼得方文静不得不收手。能在开封府挑府事的人,大多都是人精,孙济州也不例外。圆滑如他,一听说冯祺要借兵救子,立刻拨了几十个差人来供他调遣,自己却不曾露面。车舆轻驾,王希泽等人带着公差很快赶到了所谓的春芳斋前。只见热辣的阳光下,满大街都是光着膀子肌肉虬实的壮汉,他们既警惕又凶狠地盯着这些不速之客,仿佛下一个弹指便要上来寻衅滋事。“官府办案!开门!”官差一声吆喝,大门应声而开。两列人马肃然有序地自门中涌出,个个杀气腾腾,持刀拎棍,见了官差打扮也不畏惧,各自在两旁站定。“哟,这架势,倒让老夫惶恐。”紧接着,面容和善的老人扇着一把芭蕉扇从书斋门口走了出来,周围的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那老者挥了挥手,让他们稍稍退开了些。“诸位差人,有何指教?”“你就是这春芳斋的主人?”冯祺一见此人,就忙不迭地想上前要子,范晏兮和王希泽只得亦步亦趋地搀扶着他。“客气,老夫姓洪,这里的人都惯称我一声洪行老。”“我管你什么行老不行老,快把吾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诸郎要找的是什么人,尽管说来听听。若是老夫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那一定知无不言。”“我们要找的人叫冯友伦,听旁人说,他如今在洪老这里作客。”王希泽话说得客气,可对方只瞧了他一眼,便摇头笑道,“那看来,你们是找错地方了,我这里没有这号人。”“呸,这般黑心贼头,信他作甚,给我进去搜!”冯祺救子心切,沉不住气想招呼官差往里冲。书斋两旁的打手见状一下子聚集上来,齐齐堵在了书斋门口。差人见这仗势索性拔了刀。双方眼看着就要动上手,却被王希泽在关键时候叫停了。王希泽走上前去,冲着姓洪的一拱手,“行老在城南的名声我们是知道的,绝无怀疑之心。怕只怕,有小贼欺瞒了您老,害您纳错了人。”此时范晏兮适时地站出身来,冲他介绍道,“这位是翰林画院张子初,后边的则是前校检秘书郎冯祺。”洪老闻言眼珠子提溜一转,问道,“二位要找的人什么模样?”“圆脸,朱唇,个子不高,年纪不大,脾气有些直。”听王希泽这么一描述,老爷子瞬间知道是谁了,巧就巧在,这个人今天早上刚刚逃出了春芳斋。于是洪老嘿嘿一笑,答道,“城南有城南的规矩,诸位官人可别见怪。只是你们要找的人的确不在我院中,不信你们自可进去搜。”洪行老说着让开了门前,周围的人也随之让了开来。冯祺和范晏兮便带人闯了进去。可在里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冯友伦的影子,只有些落魄书生躲躲闪闪,吓得口不能言。“定是那老贼虫,把人藏到了别处。他今日若不把吾儿交出来,我……我就不走了!”冯祺捶胸顿足,最后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了赖。“还不请老翁进去坐着,不要让人以为我们怠慢了客人。”洪老怎会怕他这般,无赖他可对付的多了,冯祺这般斯文的不过是小儿科。“冯伯伯稍安勿躁,或许,友伦兄真的不在这里。”范晏兮见他们当真想上来搀人,吓得赶紧先一步将冯祺从地上扶起,任他抱着自己儿啊心肝地哭喊。“行老这里,是不是还有个叫宁相忘的书生?”王希泽趁着范晏兮安慰冯祺之际,悄悄走到洪老身旁小声问道。洪老没想到他会忽然提及这个与冯友伦一同逃跑的人,脸上笑容一僵。“不知可否单独与洪老谈上两句。”“……张翰林这边请。”洪老思虑了片刻,亲自将人迎到一间书屋里。刚关上房门,一回头却见对方从怀里掏出了三叠东西,分别是钱引、钞引和度牒。前两者自不必说,光看度牒的数量,也大的惊人。按照当朝市价,一张度牒可卖出八十五贯钱,他手中的这些,恐怕价值数万。“我想同行老合作,谈一桩大买卖。”张子初说着将那三叠东西一一推到了对方跟前。纵然这洪老儿黑白通吃,平生见过不少大场面,也被这巨额的钱财弄的瞠目结舌。“前提,是我要那二人安然无恙。”半个时辰前,城南街市上,一辆横冲直撞的板车,两个衣衫褴褛的书生,将整个集市闹得鸡飞狗跳。“左边!左边!”“右右右!要撞了!”躺在板车上的冯友伦终于再一次从一个鸡蛋摊子上冲了过去,打碎的蛋浆糊了他满身满脸,看起来就像从秽垢堆里钻出来的乞丐一样。可他现在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一抹脸,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追捕者,大喊着让宁相忘再将板车驱快些。推着板车的宁相忘,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从昨夜起一直折腾到现在,本就为数不多的体力已经快熬尽了。两根竹签似的胳臂打着哆嗦随着板车的方向左摇右摆,说是他在驱那车,倒不如说是车牵着他到处乱窜。“对不住,对不住,失礼了!”宁相忘一路跑,还不忘一边弯腰道歉,他都不敢相信眼前这番鸡飞蛋打的景象是自己弄出来的,如果事后人家要他赔钱可怎么办呐!“别废话了!快追上来了!”眼瞧着身后追兵离他们已不足五步之遥,甚至已经伸出手来想要捞人,冯友伦焦急无比。板车正路径一个卖瓜摊,他灵机一动,顺手超过两个瓜来,对着最先追上来的两个人掷了出去。青瓜正中脑袋,砸得二人头昏脑涨。冯友伦见此法有效,又顺手抄过了几颗白菜来扔,一时也阻下了对方些许脚步。“往……往哪儿?”可随着天色愈亮,集市里的商贩百姓也越来越多,再往前,便是寸步难行了。冯友伦四周一瞧,瞥见左边儿有一二层小阁,旁有望台,台上站了三两差人,还插着大宋的旗帜,可不正是朝廷所设的军巡铺子。“那里!军巡铺!去军巡铺!”冯友伦如获大赦般叫道。宁相忘咬着牙根,用尽浑身最后一股力气推着板车朝那里飞奔了过去。可因为用力过猛,临到铺前,却没来得及刹住,门前两个公差见一辆板车直冲而来,吓得往两旁一闪,眼瞧着板车直接撞进了铺内。砰的一声,板车因为过大的冲击力翻了出去。冯友伦啪嗒滚落在地,却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成功了!宁相忘我们成功了!”“是啊,终于离开那鬼地方了。”“什么人!竟敢冲撞此地!”更多的官兵涌了过来,将二人团团围住。换作旁人见了这么多官兵多少会有些害怕,可眼前这两个书生却如同魔怔一般,人越多他二人似乎越高兴,差点就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了。“官差大哥,我们……我们要报案。”冯友伦和宁相忘被带入了军巡铺的院房,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铺兵。等冯友伦断断续续说完了整个经过,对方让他们在此稍加等候。可如今他们已经等了快大半个时辰了,人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宁相忘惴惴不安地问。“这里可是军巡铺,能出什么岔子。”冯友伦撇了撇嘴,抬起双脚看了看脚上的伤,被铁环所扣的那一圈,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你这东西得尽快拿下来,你等着,我去找人帮忙。”宁相忘说着走向了房门,伸手一推门,竟是没推动。他回头跟冯友伦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同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宁相忘又用力推了推门,他这次能肯定,房门是被人从外面上了锁。而且,远处还传来了脚步声和难以置信的对话。“那么,这两个私逃的书生我就交给你了,替我向洪老问声好。”“一定。”人生最绝望的事,莫过于你以为你逃脱了一场噩梦,却不知自己仍在梦里。冯友伦与宁相忘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与无助。但现在害怕没有丝毫用处,他们总还能做些什么!“窗户!”冯友伦用嘴型对宁相忘说道。宁相忘点了点头,抄起房中的一个长凳狠狠砸向了木窗。好在窗棂不算结实,三两下倒真给他砸了开来。可他正背起冯友伦翻窗要跑,却不料却与外头走来的官差碰了个正着。对方二话不说迅速反扭住二人的肩膀,将他们按倒在地。“你们这群黑白不分的狗东西,竟敢光天化日官匪勾结!若等小爷脱了困,定教你们落牢子!”冯友伦的叫骂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他的嘴很快就被堵上了。“死到临头了,还敢嚣张。”春芳斋的人狠狠甩了他两个巴掌,拖着二人上了门外一辆封着黑布的驴车。冯友伦跌坐在车里,心如死灰。他还记得,他刚刚被奸人所卖的时候,也是这样困在一辆驴车里。万捕头来到老县君府上时,对方是愕然的。此时五辆辎车前后错落停在门前,仆役女使正忙里忙完地将一箱箱东西往车上抬。掐指算一算时辰,已经过了原本打算出发的时间。老县君一边指挥着众人加快速度,一边亲自扶着自家夫人出了宅院。“你怎么来了?”老县君一口牙掉了好几颗,说话有些不利索。万捕头走上前去,俯身答道,“我带兄弟们来送明公一程。”随着万捕头一个手势,身穿捕快衣服的奚邪路鸥还有赵方煦三人赶紧低头去帮忙搬东西。但此举也算多余,因为种渠私揽心腹,衙门内外人员冗杂,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他们三个是生面孔。“哦哦,有心了。”老县君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却见万捕头走到了自己身旁,附耳一句,“明公赶紧走吧,走晚了,怕有人会对明公不利。”“嗯?谁会对老夫不利?”“是……种渠。”老县君疑惑地侧过头,只是还没等问个清楚,就见仆役匆匆忙忙跑了上来。“明公,不好了!听说那种渠调用了县尉司五千厢兵,在县里到处搜人。他还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招摇过市,好像……好像是冲着咱们府衙来的。”“什么?!”老县君年纪大了经不起吓,这一听差点当场厥过去。万捕头赶紧将人扶上了马车,冲着众人吩咐,“快走!直接出城,不要有片刻停留。”不知所措的下人们才又动了起来。屋里留下的那些东西也顾不上拿了,直接急急忙忙驾开马车往城门处赶。“等等。”马车里传来一声呼唤,跟在马车旁的万捕头凑近了两步,只见县君夫人从里头伸出了脑袋。“别走北门,绕路走东门。”老妇人看上去倒显得比县君精神几分,她一招呼,下人们立刻调转了车头方向,显然习惯了听从这个女主人的指挥。果然,种渠来到府衙时,见人已走,立刻带着人往较近的北门去追,压根没想到对方会舍近求远,便正巧给错开了。而守城门的监门令见是老县君落佩回乡,也不敢多加盘查,客客气气将人放出了城外。等到种渠在北门转了一圈收到消息时,人早就走出了二里远。“良人,没事了,他们没有追来。”县君夫人一边帮老县君顺着气儿,一边又掀开了车帘。“万捕头,这种渠为何要追寻我家良人?”万捕头听对方这么问,支吾答道,“种渠向来跋扈,加上上次那件事,大约怀恨在心吧。”“就因为一具女人的尸体?”其实府里人人都知道,这事儿是他们夫人的意思。夫人信佛,向来慈悲为怀,当日静闲庵外听说了隐娘的故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不是不是……”老县君却在车里喃喃自语,“他是想杀我灭口,杀我灭口啊!只有我知道那事儿了……只有我……”“良人知道些什么,竟招来了杀身之祸?”老县君面色绛紫,嗫喏不敢答。“万捕头,你来说说。”县君夫人又转身来问。万捕头一愣,“属下?属下不知啊。”“哦?那为何你刚带来的捕快里,会无端少了三个人呢?”☆、大难不死福必至“千人踏万人踩的洪老狗!”“下头养的一帮子贼猢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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