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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1 / 1)

掌柜的本以为自己都这么说了,对方定是拿他没辙,却不料眼前的青年不屑地哼了一声,将掌柜的又往上提了几寸,“记不住是吗?记不住也总该有账本为证吧?”“……什么?!”青年说罢便将掌柜的丢在一旁,亲自去里头翻起了账册。掌柜的见他硬闯,面色一变想要阻拦,却又哪里拦得住。青年翻箱倒柜,将屋里所有账本弄得遍地都是。他每翻一本,掌柜的面色就白上一分,等他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掌柜的面上已血色全无。近日的账本里一共只有两次兑换金饼的记录,当中隔了不过十来天,分别换出了两千五百钱与三千钱。但照市面价值来算,这一枚金饼,至少能换到一万钱。青年瞥了眼掌柜噤若寒蝉的样子,啪地一下合拢了手中的账本,“占了人家如此大的便宜,掌柜的当不会不记得对方是谁,对吧?”掌柜的闻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哎哟喂祖宗,您可千万别把这事儿宣扬出去,不然我这铺子就算完了。我……我那日只是见那来换钱的少年精神恍惚,模样痴傻,一时鬼迷心窍罢了。”“还有呢?”“那……那少年甚是奇怪,衣衫褴褛,浑身酒气,根本不像是有这么多钱财的。他从我这儿换了钱之后就径直去对面酒楼买醉去了,哦对,他虽然浑身脏兮兮的,手里却提着一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宝剑。”“还有呢?”青年抱着臂斜眼瞧他。“真没了,我发誓。”双方对峙了一会儿,青年终于站起了身来。掌柜的见状狠狠松了口气,却不料对方走到门口又忽然折了回来,拾起了地上那本颇有问题的账本。“你这般黑店,需交由官府处置。”“……郎君,您在跟我开玩笑吧?”“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青年哼了一声,挟着账本欲往外走。这下子冷汗唰唰得就从掌柜的额头上滴了下来。掌柜的自认从商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对付过不少,可还真是头一回碰上如此不通世故,不按常理出招的。“郎君,郎君!您若不将这事儿告知官府,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掌柜的一把抱住对方的大腿,几乎快哭出声来。谁料青年理也不理他,抬脚就要来踹。“其实从昨个儿起,算上您已经是第三个来问金饼的了!”“第三个?”青年终于收回了脚缓缓转过了身来,“前头那人晓得吗?”“不晓得不晓得!小的只告诉您一人!”青年唇角一扬,满意地点了点头。半个时辰后,魏青疏从金银铺里走了出来。他先在自己拳头上咯吱捏了几下,后又张开来甩了甩,最后心满意足地撑了个懒腰,笑眯眯地往街头走去。铺子里的伙计来上工,刚巧跟他擦肩而过,便听见铺里传来了自家掌柜的□□。急匆匆跑进去一看,只见掌柜的披头散发坐在地上,面上给人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半张脸都肿成了猪头。“掌柜的,这是怎么了?遇上歹人了?”“不会是刚刚那人干的吧,要不要咱们去报官?”“报什么官!哎哟,轻点儿!”掌柜的想起刚刚对方临走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心中又气又恨。魏青疏答应他不报官,却没说不私下修理他。他告诫掌柜的,如果下回再敢低估高卖,坑害百姓,多赚一文就打他一拳,打死为止。“那厮也不知是何方罗刹,真他娘的倒霉!”掌柜的口齿不清地骂了一句,又对两个伙计吩咐,“快快将铺子锁了,这些日子不开张了。”“啊?锁铺子?那咱们这几日吃什么?”“工钱我照发!”掌柜的没好气地喊,而后又喃喃自语,“必须得避避风头,不然再来一回,我半条命都要没咯!”话音未落,面前又降下了一道黑影。掌柜的眼角一抽,疼得嘶了一声,却发现来者正是前头刚离去不久的黑男人。娘诶,他今日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魏青疏出了金银铺就一路往县上的和尚庙赶。掌柜的招认说,第一回来问这金饼的是一个样貌不俗却有些痞气的年轻人。那人出手十分大方,还跟掌柜的打听县里最大的丧葬铺在哪儿。他特别交代,之后无论谁来问这金饼的事儿,都不能透露他的行踪,若非魏青疏今日横冲直撞歪打正着,此人怕还未露踪迹。张浚啊张浚,这个狡猾的娘娘腔先前还假装同他合作对付苏墨笙,却不料一朝得了杨家的消息,就转脸一脚将他踹了。若不是自己先前派人偷偷盯住了那个叫苍鹰的家伙,怕还跟个傻子似的在京城瞎转悠呢。魏青疏一路跟着苍鹰来到陈留县,本只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料如今竟比苍鹰快一步得了消息,抢占先机。一想到此处,他就不由地得意起来。于是魏青疏迫不及待地大闹了掌柜口中的丧葬铺,又从铺里打听到那人去了当地最有名气的和尚庙与道观。更奇怪的是,早在这之前,庙(观)里的大师傅就全被请出去做法事了。法事一场接着一场,半个月没停过,超度的竟是同一人。“他们在哪里做法事?”魏青疏急问。“落梅丘,县里最好的风水宝地。”小沙弥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偷看眼前凶如罗刹的男人,直到对方皮鞭一扬,马不停蹄地朝着落梅丘的方向奔去。☆、错牵姻缘恐难悔落梅丘上,和尚与道士打作一团。和尚用力拉扯着道士的紫金冠,道士也不甘落后地撕绞着和尚的红袈裟。他们龇牙咧嘴,彼此呵斥谩骂,哪里像什么清静无为的仙道,法力无边的高僧,简直与骂街的泼妇无异。“无耻秃驴!只懂得招摇撞骗!”“下作妖道!胆敢用巫术害人!”二位看似厉害的大师傅坐在地上打得尤为激烈。只一个被揪掉了胡子,一个被扯落了鞋袜,二人手脚乱挥,撒泼打滚,旁人想上前将他们拉开都做不到。沈常乐看着眼前这一出乱七八糟的闹剧,无可奈何地再一次转身走向了墓前喝得烂醉的少年。他是三日前找到杨客行的。打探到金银铺里,方知晓对方竟半月内连换了两次金饼。沈常乐当时就觉得奇怪,杨客行孤身一人,又不是懂得吃喝享乐的主儿,怎么短时间内能花出这么多钱。于是他仔细一想,便明白了。杨客行自己用不到,那定是给旁人用的,而如今他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已经逝去的少女。墓前的少年衣衫破败,面容憔悴,手里捧着整整一大坛酒,周身还散落着七八个大大小小的酒壶。他倚在一个刻有“杨客行之妻”的墓碑上,一边大口灌着酒,一边痴痴笑着。“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快些跟我回去!”沈常乐咬牙切齿地想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可对方却如同一滩烂泥,怎么也提不住。“我说过,让他亲自来跟我解释。”杨客行一把挥开了沈常乐的手,又仰面躺了下去。“他现在抽不出身来!你随我回去见他不是一样吗?”“小凤平生最怕寂寞,我不会留下她一人。”杨客行说着抚上了那块冰冷的墓碑,“对不对,小凤?你看这些和尚道士有多可笑?”沈常乐劝不动他,又不敢硬来。杨季的那封信也不知被这小子藏到了哪里,就算他强行将人带回去,也会落下隐患。“真是一个比一个疯!”沈常乐胡乱挠了挠头,心急如焚。张浚的人不知何时会找上门来,如果他再摆不平杨客行,京城方面就危险了。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沈常乐正想着呢,忽然耳根一动,听见有自远而近的马蹄声。他赶紧凭高去望,果见一匹黑马正急速朝这方驰来。他又回头看了眼杨客行,见对方仍瘫在地上,一副局势如何变幻都与他无关的样子。马匹越来越近,沈常乐别无他法,只能先躲入了高高的墓丘后。魏青疏一勒缰绳,夜乌马蹄骤停。他稳稳下了马来,绕过那一群打得不可开交的道士和尚,直奔杨客行身前。“你姓杨?兴仁府杨季与你什么关系?”魏青疏一眼看到了墓碑上的字,顿时心中一喜。碑前的人对他视若无睹,眼皮子都没抬过一下,仿佛他不过是一团空气。魏青疏那暴脾气哪儿容得对方这般狂妄,挥出马鞭便要动手。“魏青疏!”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呵斥。魏青疏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心中还奇怪:自己此行分明无人知晓,会是谁在喊他?可一回头,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把香灰。香灰是刚从打醮的炉子里抓的,还微微带着热气。魏青疏不偏不倚被迷住了眼,只看得见眼前一个模糊的人影迅速朝自己使出了一招擒拿手。他胳臂一抬接住这招,顺势抬腿踹向对方腰际。对方也似乎看穿了他的行动,一下子抓住他的脚腕往外拽。魏青疏一只脚站不稳,只得顺着对方动作往前跳。他趁机将手中马鞭一弯套上了那人的脖子,那人也不甘示弱地扛着他一条腿拼命往上抬。和尚道士们见这边动起了真格的,吓得一哄而散。两位大师傅前一个弹指还在相互拉扯,下一刻却如同亲人般彼此扶持着跑了。“你是何人?!”魏青疏眼睛虽看不清,却觉得对方的身法似曾相识。二人你来我往,招式对接的流畅自然,就好像从前练过似的。对方不答话,抬着他一条腿用力一顶,将他顶退了几步。魏青疏伸手一捞,没捞住人,只见那人影模模糊糊朝山坡下跑去。想跑?没这么容易。魏青疏一边擦着眼睛里的炉灰一边踉踉跄跄往前追,但一时也追将不上。沈常乐故意放缓步伐等他,想将人从杨客行身旁引开再说。等魏青疏离近了些,他脚尖一转,刚往左边树丛里跳,却惊觉自己右面忽然出现了另一股杀气。一把刀呼啦从树后劈了出来。沈常乐一缩脖子,险些被削掉半个脑袋。出现在他面前的苍鹰出手利落,两三下就拦住了他的去路,作势要来拿他。沈常乐暗骂一句“该死”,边拆招边往后退,但此时身后的魏青疏也跟了上来,让他落了个两面夹击的状况。必须先突破一方!沈常乐吹了声响哨,一只鹰隼忽然从天而降对准了苍鹰袭来。苍鹰被它扑了个措手不及,顿时被阻了脚步。而沈常乐几乎是同时调头冲到了魏青疏面前。魏青疏一路揉擦,这会儿双目视线刚清楚些,便觉得面前这小子无论样貌还是身形,都越看越是眼熟。“你……”砰地一声,魏青疏才吐出半个字,就被迎面冲过来的人一拳打中了左眼。魏青疏踉跄一步,捂住眼睛仍不死心地拿剩下的那只去瞪他,“你,你是……”砰----紧接着对方又给了他右眼一拳。“他娘的!”魏青疏眨了眨肿痛的双眼,发现刚刚变清楚的视线又化作了一团浆糊。面前的人趁机一跃,迅速逃离了他的阻拦范围。“快拦住他!”眼看着沈常乐要逃,苍鹰冲着魏青疏大喊了一声。可魏青疏哪儿是容得他使唤的。身着武服的年轻将军就那般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对方夺走了自己的爱马,扬鞭而去。“他竟能驾驭得了夜乌……”“小魏将军,你在做什么!?”苍鹰又朝着魏青疏吼出一句,挥刀劈向了面前的鹰隼。鹰隼扑翅一闪,见主人成功脱难,高啼一声也跟着飞了。鹰隼……鹰鹘店!若是苍鹰猜的不错,此人就是金明池中他们要寻的那个茶博士。他曾经跟着耶律迟追踪过此人,却被魏青疏半途给搅和了。思至此处,苍鹰迅速从怀中抽出一枚拇指长短的鸣镝箭,咻地放上了天。放完箭后,他正要翻身上马去追,却不料魏青疏倏地冲到身旁,劈手夺走了他的缰绳。“墓上姓杨的那个交给你。这个,我来追。”京外的东郊小道上,晃晃悠悠走着一辆马车。车上一共坐着三人。两个貌美出众的娘子当中夹一个戴着面具的公子哥儿,偶尔车帘被风拂起,教旁人见了不知有多羡慕。“今日怎么有心情出来郊游?”张清涵的目光始终在张子初和李秀云身上来回打转,瞧得二人颇不自在。“秋风初起,正是出游的好天气。姐姐不总是怨我没时间陪你,这会儿带你出来踏青还不高兴了?”“我自然高兴,高兴得紧呢。”张清涵微微一笑,用力顶了一下王希泽的胳臂。王希泽猝不及防碰到了身旁的李秀云,又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挪位置。这位好姐姐还真是不死心……竟然瞒着他把李秀云也约了出来。“咦?李妹妹手里拿的是什么?”张清涵见他二人无话,故意寻了个话头。“啊,这是我准备的菊花露。虽然现在时节尚早,但想着既是秋游便一并带来了,公子与姐姐要不要偿偿看?”李秀云说着将手中的小壶递了出去,却不料王希泽并未伸手来接。“不必了。”对方只冷冷地回了一句。李秀云微微一愣,有些失落地收回手来。自相国寺一游后,他就再未找过自己。李秀云本还心存希冀只道是对方事忙,今日一见,却不知为何态度变得如此冷淡。“他不喝我喝,妹妹且拿来。”张清涵没好气地瞪了王希泽一眼。“姐姐体寒,也喝不得这东西。”王希泽劈手夺过了她手中的菊花露,给她换上了自家带出来的果酿,“喝这个吧。”“诶,你……”“不打紧,姐姐就听公子的吧。”李秀云既然出来打了圆场,张清涵也就没再说什么。她捧着那杯果酿细细地啜着,见车厢中的二人又各自沉默了下去,心中不免焦急。必须再想想办法,让他俩多说些话才行。张清涵低头饮下了最后一口果酿,一个好主意刚刚从她脑海中掠过,却又瞬间模糊起来。咦?她刚刚想到了什么来着?一阵困意上涌,张清涵忽觉得视线模糊,脑袋昏沉。耳旁有人隐隐约约在唤她,却怎么也听不真切。“姐姐?姐姐?”王希泽又喊了她两声,终见对方身子一歪,彻底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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