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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1 / 1)

生母轻易动不得,便拿旁的亲戚以作要挟,傅冉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耳边似乎响起了某人低沉的嗓音,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合拢,眸光微冷。——“孤只喜欢忠心之人,想来纾儿定不会背叛孤。”——“母后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你到底为何宁可做妾也要嫁入东宫,孤已知晓了。”前世她冒着被姨母赶出宫的危险拒绝了姨母的示好,不过是为了他的一句“忠心之人”。可到头来他还是不信她,从来都不信。不知何时,有一滴滚烫的清泪顺着脸颊滑下,重重地砸在她缠着纱布的手上。许纾华漠然擦掉面上的泪痕,眸中的光黯淡下去。“罢了。”左右那些苦和委屈她都受过了,这一世,也该让那人好好体会一番。……翌日清晨,许纾华被掌心的伤疼醒。针扎般的痛感从掌心与指尖传开,生生将她的意识从梦境中给拉扯回来。“浣心。”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费力地撑着身子坐起。听得有人进屋,许纾华只下意识地以为是浣心来了,兀自垂下眼去拆掌心渗出血色的纱布。“别动。”冷不丁听得耳边响起某人冷冽的声音。她身子一僵,抬眼便见来人着了一袭玄色蟒袍,这会儿正沉着脸俯身过来看她的伤处。傅冉的指尖轻轻拨开她正拆着纱布的手,转而在床边坐下,将她受伤的小手捧在掌心细细端详,“看来是刚结的痂又裂了。”他抬眼对上她尚且恍惚的目光,忽的轻笑了一声,语气戏谑,“孤不来看你,你便这般糟蹋自己?”“不……”许纾华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不住地想起前世的光景,眼中的那几分真心顷刻间便被冰冷淹没。她转而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往那人怀里扎。“妾身定是过于思念殿下才以至此,殿下今日可否多陪陪妾身?”那人似是叹了口气,并未答应她这话,只吩咐外面的人去叫了太医来。眼下许纾华那一双像是被水浸过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生生将人看得心底起了涟漪。他薄唇紧抿,过了半晌才妥协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好,孤今日便不走了。”许纾华心满意足,倚在那人怀里好一会儿才肯放手去让太医包扎。听着傅冉去吩咐李卯将宸昀殿的折子拿到这边来,她轻勾着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往下坠了坠。她将人留下,也不过是为了拦着他,不让他去鸾秀殿。毕竟上一世那女人的手段让她不得不忌惮至今。待到太医处理好一切,许纾华便坐到了案边陪着那人。她坐得不近,也不瞧那折子上的字迹,只默默垂眸伺候着,替他研墨,奉茶。“你手还伤着,不必做这些。”傅冉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抿了小口,放置另一侧。许纾华便也乖巧地不再多做,只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殿下,太子妃已被禁足有半月,您的气也该消了吧?”她这话说得像极了试探,惹得那人手上的动作一僵,撩起眼皮来看她。傅冉眸中的情绪复杂,语气却淡淡的,“孤难得来看你一次,你竟是要为太子妃求情?”许纾华妥帖地帮他整理好一旁放着的折子,柔声道:“是,也不是。”那人眉尾轻挑,静静等着她的下文。“妾身也是为了殿下,还有这东宫着想。”她娓娓道来,“太子妃毕竟是顷文国公主,初来驾到莽撞些也是情有可原。殿下大婚之夜不曾宿在鸾秀殿已是令太子妃不满,若是再禁足下去,传到顷文国那边又指不定是怎样一番言论,届时两国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怕是也会受到影响。”她这一通话说下来,倒是见那人脸色越发阴沉了几分,忙又悻悻地补充道:“是妾身妄论了,还望殿下恕罪。”屋内默了半晌,只听得外面的鸟叫虫鸣,与春风拂过时拨动柳枝的轻响。忽闻那人笑了一声,便见他作势要起身离开,“看来纾儿所言,是想让孤多多宠幸太子妃。”许纾华慌忙扯住他的衣角,又悻悻松开,皱着一张娇俏的小脸别过头去。“殿下想去便去吧,左右妾身也死不了。”她说着便哽咽了,眼看着就要哭出声来。她知道从小到大,这人都最看不得她哭。傅冉似是无奈,笑着抬手将人揽进怀里,好声好气地哄着:“说这些气话做什么,真是越发像个小孩子了。”虽不知这人语气中的宠溺是真是假,她人就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妾身与殿下年少相识,自然希望在殿下面前永远如初见时的模样。殿下若是不喜欢——”“喜欢。”那人冷不丁打断了她的话,垂下眼来在她眼角吻了吻,“只要是纾儿,孤都喜欢。”*入了三月,天都暖和起来,偌大的皇宫中也总算是多了几分鲜活之色。回春之后,朝堂亦恢复了年前的繁忙,西境小国蠢蠢欲动,皇帝不得不再次派大将军西征。临行前日,少将军沈以昭来东宫辞行。李卯将茶盏奉上,便识趣地退了下去。傅冉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白玉扳指,眉间是少有的忧愁之色。“此次六弟主动要求随军西征,怕是会给大将军与阿昭你添麻烦,有劳了。”沈以昭笑着摇头,“六皇子亦是心有抱负之人,能与六皇子共事,乃是微臣之幸。”傅冉眉头总算舒展半分,叹了口气,“你们倒也不用护着他,多历练历练总也是好的。他在宫中这些年被孤跟母后护得太久了,也该出去长长见识。”“太子殿下放心——”沈以昭话还不曾说完,便听得外面传来六皇子傅禹的声音。“二哥!”两人皆是一怔。到底也都是知晓傅禹是个天真活泼的性子,这会儿只相视一笑,等着人进来。岂知半晌都没动静,傅冉不由皱起眉头,“李卯,你去看看六皇子被何事牵绊住了。”李卯应着匆匆进屋,“回殿下,是太子妃来了。”太子的脸色微沉,“她来做什么。”“奴才也不知,只见太子妃亲自拎了食盒。可是要将二位都请进来?”傅冉指尖轻掸了掸衣袖,沉声道:“孤与少将军和六皇子有要事商议,让她将东西放下便回去吧。”“是。”……“侧妃,您瞧那是太子妃么?”浣心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正打算去御花园走一走的许纾华站定脚步,抬眼望进宸昀殿,便见殷秀沅此刻正与一人攀谈着什么。那人穿着靛青色的长衫,手里把玩着一把玉柄文扇,远远望着身影有些熟悉。是六皇子傅禹?这两人何时已相熟到这般地步了……正疑惑着,便见李卯匆匆出来。他从殷秀沅手中接过食盒,似是又说了几句什么,便带着六皇子转身进了屋,只留殷秀沅一人候在外面。一旁看戏看得正起劲的浣心闷声笑了一下,“侧妃,太子妃这是吃了闭门羹?”“听闻今日陛下派沈家父子西征,六皇子主动请缨随军,想来这会儿来东宫是与殿下辞行的。”许纾华说着目光在殷秀沅身上停了片刻,“自然是不便有后宫女子出现。”“可是侧妃,分明是您求殿下解了太子妃的禁足,怎地不见她有半分谢意……”浣心扶着许纾华款步往前走着。许纾华倒不甚在意这些,只笑了笑,“我本意也非是要她谢我。”她是要让别人看到她承给殷秀沅的这份恩情,日后可是派得上大用场的。“妹妹留步。”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不甚熟悉的声音,许纾华顿住脚步,转回身去看那人。她勾起唇角,俯身朝着那人行礼,笑意不达眼底。“妾身给太子妃请安。”第6章 袒护指腹轻抹过她的泪痕。宸昀殿门口,两道倩影面对着面,气氛中有那么一丝微冷。殷秀沅朝着她微微颔首,笑得倒是一副亲切的模样,“妹妹这是要去哪儿?”许纾华撩起眼皮,盈盈一笑,“今儿天色不错,妾身正准备去看望皇后娘娘,顺便也去御花园走走。”两人离得算不上远,这会儿四目相对,殷秀沅眸中映出她的模样。“正巧本宫也要去母后宫里有要事禀报,不如一起?”许纾华微顿了一下,未曾想到殷秀沅会主动要求与她一同去坤晴宫,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笑着答应。“自然再好不过,”她说着后退半步,微微躬身,“太子妃请吧。”这一路上两人各有心事,殷秀沅时不时与她攀谈,许纾华也都一一应下。“听闻上次是妹妹替本宫求了情,还未曾谢过妹妹。”殷秀沅说着目光落在她身上,“之前是本宫初来乍到,也不甚懂这稷朝皇宫中的礼节,多亏有妹妹体谅。”“太子妃言重了。”许纾华淡淡笑了一声,“倘若不了解这宫里的规矩,妾身可帮太子妃向皇后娘娘求了这宫中的陆司仪来,让她来帮您熟悉宫规。”她说着眸中的笑意更浓,“毕竟不懂的便要多学,太子妃以为呢?”身旁那人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了,悻悻地点了点头,“自然是这个道理。”虽是早听闻太子有个青梅竹马的侯府嫡小姐要与她一起嫁入东宫,但她所听闻的许纾华只是个清冷矜持又不爱掺合事的,可眼前之人分明伶牙俐齿又十分难缠。这会儿她沉下脸色快步走进坤晴宫,不曾再与许纾华多言。许纾华自然也是乐得自在,盈盈小步跟在她身后进了坤晴宫的大门。眼下皇后方才用过早膳,这会儿给两人赐了座,又命芸梅奉上新茶来,“这是江南刚采摘的新茶,你们尝尝。”殷秀沅殷勤地给皇后亲自端了茶盏过来,“母后,儿臣从顷文带来了些花草种子,是稷朝罕见的品种。禁足这些时日,儿臣刚好将其养护得开了花,想着将这些花草移栽到御花园中供大家欣赏,也算不枉他们开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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