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五条悟噩梦般的天堑降落了。
坠落在他和他的挚友之间。
“杰,以后我们就要分开任务了哦,”五条悟不情不愿道,“这群烂橘子,这么着急地驱使我。”
五条悟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以往的夏油杰总会一脸无奈地教训他几句,或是蹙眉轻声责备高层几句。
即使后来,夏油杰怀揣着自己的小秘密日渐冷漠,多少也会敷衍般应付他几句。
五条悟就是靠着这敷衍的话语维持着自己的温度的。
然而今天,一切都变了,夏油杰什么都没有说。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疲惫又有些冷漠,还有些许细碎的复杂神思如星点般不时地闪烁着。
五条悟……五条悟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冰冷,窒息,恐惧。
五条悟仿佛听到了陶具掉到地上摔出裂隙的细微咔嚓声。
声响很小,裂隙也很小,但足以让五条悟这个无所不能的最强,一瞬间鲜血淋漓了。
“你就算成为家主,也救不了他的命……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禅院直毘人沉声道。
“作为双重消耗品出生的他,想要拥有自己的幸福本身就是一种自私。”
“他的幸福是建立在千千万万的人的幸福之上的。”
“老爸!”被禅院直毘人约出高专的禅院直哉一声嘶吼打断了禅院直毘人。
这是极其无礼的行为,禅院直哉身为规矩森严的御三家子弟,自然是清楚的。
“老爸,千千万万人的幸福是幸福,西鸟羽的幸福就不是幸福了吗?!”禅院直哉吼完,突然哽咽起来,“您有想过深爱着他的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是什么心情吗?”
“我就是因为明白,才一定要你离开他,”禅院直毘人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直哉,你看看你,你现在哪里还有当初骄傲肆意的模样。”
“他把你弄得面目全非了,你还要护着他?”
“直哉,你已经昏了头了。”
“我是不会走的,”禅院直哉突然静了下来,“老爸,你不要劝我了。”
“直哉!”禅院直毘人喊道,“我培养你岂是把你送到别人面前,让别人去把你千刀万剐的。”
“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我心甘情愿。”禅院直哉道。
“……直哉,你这是在自戕啊,哪有你这种明知道是悬崖还非要往下跳的,”禅院直毘人失望地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西鸟羽进介是牺牲寿命换取咒力的天与咒缚,要他命的人……”
“正是赐予了我们术式的上天啊。”
“那我就剐了这贼老天!”禅院直哉红着眼睛道。
“你做不到的,直哉。”禅院直毘人冷酷地指出了这一点,“即使是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也只能看着西鸟羽死掉。”
“你比他们差远了。”
禅院直哉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双手抓着自己的脸,跪倒在地上。
禅院直毘人痛惜地看了他一眼,摇着头转过身:
“他早晚会死的,而你早晚会回家的。”
“直哉,我坚信着这一点。”
禅院直毘人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回头,步伐稳健地迅速走远。
远远的,传来了禅院直哉痛苦至极的嘶喊。
明明是在发泄,禅院直毘人却感到黑色的潮水迅猛地积聚,变高,最后涌成铺天盖地的浪头,朝着脆弱渺小的禅院直哉,劈了下来……
誓要劈得他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啊……啊……”高专宿舍内,夜间,西鸟羽进介满脸痛苦地仰头看着天花板,腰肢柔韧而有力地摆动着,长发在腰间一阵摇晃。
禅院直哉半躺着,牢牢地盯着他下巴上凝着的汗珠,看着他修长的脖颈,反复描摹着,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来确认西鸟羽进介的存在。
西鸟羽进介醒来后这就变成了常态,禅院直哉被太宰治整出的恐惧这次变得更加热烈。
因为这次跟禅院直哉抢人的不再是什么组织的头目了,而是——命运。
禅院直哉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力,绝望的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催眠自己西鸟羽进介是属于自己的。
而不是什么狗屁命运。
然而太过激动的两人忘记关好门了。
没有关好的门泄露出声音把有的人给吵醒了。
那人正在门外漠然地看着他们,准确的说,是看着西鸟羽进介。
有什么种子落入了不见阳光的土壤,悄悄地发芽了。
2007年7月,禅院直哉缠着西鸟羽进介去神社祈福。
真正与你亲密的人就是这样的,为了成功,哪怕是莫须有的鬼神也要试一试。
在咒术师的知识中,所谓鬼神都是些需要打倒的特级假想咒灵,咒术师一点都不信这种东西。
西鸟羽进介不由得被禅院直哉缠得无奈又好笑,然而笑完他的神色变得黯然下来。
他再次想起了禅院直毘人的话:
“拜托了,你也能感受到直哉他其实一直很害怕吧……如果你不想他在你死去后崩溃掉,请在他彻底万劫不复前离开吧。”
“——如果你对他还有一丝情意的话。”
西鸟羽进介不由得想起了这次突然“死掉”后,禅院直哉的反应。
禅院直哉差点精神失常了,这让西鸟羽进介也一阵心惊肉跳。
西鸟羽进介看着开心地朝他走过来的禅院直哉,不由得内心复杂。
他总会死的,注定要死得很早,而直哉他……
西鸟羽进介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去想。
他叹了口气,任由禅院直哉把他拉去了神社。
这是两人最后一次温馨的出行了,诀别在不远处静候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