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企鹅中文>都市言情>东京旧名> 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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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1 / 1)

“姐姐这是怎么了?”李秀云见状有些奇怪地问道。“无碍。”王希泽用隐囊为对方垫在身下,好让她睡得舒坦一些。只是马车里少了张清涵调和,气氛变得更加尴尬起来。对方不说话,李秀云也不敢主动开口。就这样一路颠簸,直到马车停在了一座清幽庵庙前,门口站着的四五个姑子似乎已经恭候多时了。李秀云下了车来,只见张子初打横抱着张清涵走到门口,将她小心翼翼地交给了姑子们。然后他与其中一个比丘尼交谈了片刻,微一拱手,反身走下了台阶。“张姐姐她……”“她会暂时住在庵庙里,我们走吧。”对方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就又上了马车。李秀云柳眉一蹙,只得跟上。直到马车重新开始转动车轮往城内折返,李秀云才明白过来,张子初这哪里是带她们出来郊游,原来是故意将张清涵诓骗到这庵里来的。刚刚那杯果酿,怕也是他精心准备。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哪儿有人硬把自己的亲姐往尼姑庵里送的。李秀云正发着愣,忽然感觉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然后马匹开始牵动车轮狂奔。人坐在车里几乎要被颠飞起来,只能勉强扶着车壁稳住身形。“老刘!怎么回事?”王希泽一边朝车夫喊,一边将头伸出车窗去瞧。这一瞧却发现,驾座上竟已换了人。“你是何人?快将车停下!”王希泽从车门探出身子想去抓那名驾车人,却不料对方率先反手,狠狠推了他一下。王希泽被推得整个人往后仰去,摔倒在车内。李秀云“啊”了一声,赶紧将人扶住。马车一路剧烈摇晃,使得二人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直到也不知跑了多久后,才戛然停下。李秀云苍白着脸抬头瞧去,隐约看见车外来来回回走动着好一些人影。他们今日总共就带了两个丫头和一个车夫出来,两个丫头被王希泽留在了庵里照顾张清涵,车夫已下落不明。外头这些人是谁?他们要做什么?金明池遇险记忆犹新,一丝恐惧爬上了李秀云的面颊。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猛然砸上了车壁。李秀云抱头尖叫一声,却感觉身旁的人一下子将她拉了过去,护在身后。她偷偷睁眼,看着前面那个单薄却沉着的背影,一下子就平静了许多。那个人正展开双袖,替自己护住不断飞入车厢的木屑。第三次了……这是他第三次救她。“这些人是想封住马车。”王希泽的话让李秀云回过了神来。她仔细观察车厢周围,才发现外面那些人竟然拿了一些木条正在封钉车厢。“他们想干什么?”“别慌,先看看情况再说。”王希泽眼瞧着他们在车门和车窗上同时封死了最后一根木条,原本明亮的车厢内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紧接着,一丝古怪的香气钻进了鼻腔。王希泽用力嗅了嗅,只觉得那香气异常馥郁,闻来让人浑身燥热。加上车厢被密封导致气温开始变高,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糟糕!王希泽咬紧牙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此时已经隐隐明白外头那些是谁的人了,只是没想到那几个老东西竟然为了弄到李邦彦手上的符节,使出了如此下作的伎俩。“公子?”李秀云见他跪坐在那里双拳紧握,身躯微微颤抖,担心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别碰我!”王希泽反应过度,猛然甩开了李秀云的手。李秀云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委屈。她咬住下唇,拼命忍着在眼中打转的泪水,一声不吭地又坐了回去。车厢越来越闷热,王希泽脱下身上的外衫,先试着撞了两下车门处的木条。但他很快发现,以自己这点力量根本撼动不了。“混蛋!”王希泽狠狠锤了下车壁,颓然地瘫坐下来。车厢如同一个屉笼,蒸得人神志不清。王希泽将面具摘下,懊恼地抹了把脸,他想在车里寻些水来喝,却什么也没找到。烦闷交加间,身旁忽然递来一个小壶,壶里有菊花的香气。他想也没想就接过来一饮而尽。菊酿入喉,才想起来这是李秀云带来的东西,回过头去瞧她。平时端庄雅致的女子此时香汗淋漓,手脚酥软,却倔强得蜷缩在角落,一件衫子也不肯脱。王希泽见她面色潮红,只有嘴唇白得一丝血色也无,才知那壶菊酿她应是一口也没喝,尽数留给了自己。“你……还好吧?”王希泽有些懊悔刚刚自己的态度,轻声问道。李秀云只微微摇了摇头。“热就脱衣服,保命要紧。”李秀云又摇了摇头。王希泽见她眼睛都快闭上了,担心她会失水昏厥,便主动伸出手去替她解开衣衫。李秀云一惊,想要挣扎却不得力,反倒被对方一把钳住了腕子。“……别担心,我自有办法。”王希泽说着边抽出了自己的腰带,将双眼紧紧蒙住。“好了,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你……”“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你若信我,就不用拘泥于小节。”王希泽的话虽然说得委婉,但聪慧的李秀云却仍是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些人将他俩困在车里是想……“我自然相信公子的为人。”李秀云心如擂鼓,小声答道。片刻后,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响。王希泽自己也热得受不了,干脆又脱掉了一层中衣,只剩下里衣与里裤。稍减的燥热让他头脑清醒起来。王希泽忽然想到,此时车门车窗虽然被堵死,但还有一处地方最为薄弱,应该不难突破。于是他站起身来,用肩膀顶住车厢顶部,狠狠推了两下。可惜力量仍然不够。车顶虽然不及车壁牢固,但王希泽毕竟是书生之躯。他又接连试了几次,只隐约听见有木头咯吱崩裂的细小声响,却不见车顶挪动半分。就这片刻功夫,王希泽的肩胛已是一片青紫。他仍不放弃,咬紧压根打算重新来过,却感觉肩膀忽然一轻,有人替他卸了一半的力道。王希泽下意识将眼睛上的腰带往上挪了挪,只见李秀云也只穿了一件里衣,正费力地用纤细的双臂撑住车顶。“公子,我来帮你。”李秀云冲他微微一笑,显得落落大方。“……多谢。”王希泽怔了怔,重新聚集力量合二人之力一同往上顶。在不知道第几次的努力后,只听见头顶上传来咔嚓一声,沉重的车盖一个松动,终于露出了半寸的缝隙。“成了!”二人欣喜若狂,再接再厉顺着缝隙往上顶,终于势如破竹地将整个车盖掀翻了开来。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进了车厢,驱散了车内的热气与香气。王希泽吃力地从没了车盖的顶端翻身而出,然后反手去接李秀云。此时马车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些尚未燃尽的香料四散在草地上。“啊----”李秀云翻出车厢时不小心踩空了一脚,身子一歪摔了下来。王希泽连忙伸手去接,却因为力气不济被对方扑倒在地。他肩上的伤仍在隐隐作痛,又不慎撞到了腰椎,疼得一时起不了身。“公子,你没事吧?”李秀云整个人趴在他怀里羞得无地自容,正手忙脚乱地要往下爬,却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呵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相逢所是同袍人李邦彦看见自家女儿只穿着一件里衫,和同样只穿着一件里衫的男人躺在地上抱作一团,气得胡子都歪了。他两步上前,一下子将李秀云从地上提了起来。“爹爹……”忽然出现的李邦彦和他身旁一帮正在窃窃私语的狐朋狗友让李秀云几乎吓傻了。她想到自己如今的样子,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的里衣裹实。啪----伴随着一声脆响,巴掌准确落在了李秀云的脸上。“相公且冷静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王希泽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走向李邦彦,心想那几个老家伙定是知道对方今日与党朋约在此处饮酒作乐,才会故意将李秀云和自己设计至此。“无耻狂徒,还敢张口!”李邦彦二话不说迎面给了王希泽一拳,然后又不解气地命人将他按住,想要重重教训他一番。“爹爹,住手!事情真的不是这样!”李秀云见状赶紧上来阻拦,却被李邦彦恶狠狠地拉住了。“你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我回去再找你算账,走!”李邦彦连拖带拽将李秀云拉到了不远处的马车上。李秀云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些人将张子初围住,甚至开始拳脚相向。王希泽面对着周围的打骂与推攘,脸上始终保持着冷漠。这些日子他没少奉承李邦彦,为的就是博取他的信任,寻机会拿到最后一道符节。本来李邦彦已经对他另眼相看了,加上之前他在科举时表面上帮对方斗赢了王黼,几乎只差一步,他就能成为李邦彦的心腹。但现在事态的发展又一下子偏离了他的计划,那些老东西已经等不及了。“相公,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今日这情形大伙儿可都瞧得真真切切,人人一口唾沫,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的。”李邦彦身边的一个朋友提醒着他,但多少还带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住手。”李邦彦深吸了一口气,驱散了那些嫉能妒贤,趁机下了狠手的小人。对方毕竟是张子初,堂堂翰林画院的红人,他总不能真把人打死了。“这件事,你打算怎么了结?”李邦彦走上前去,凑到对方耳旁轻问。“我与李娘子,并无僭越之举。”王希泽擦了擦唇角的血丝,异常坚定地答道。“并无僭越?!你觉得谁会信?就这一句话,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吗?”李邦彦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我李家如今已是颜面尽失,你若不能给秀云一个交代,哪怕是告到官家前面,我也必定不会轻饶了你!”“……呵,相公风流成性,倒也没见有女子来向相公讨个交代。”王希泽的话彻底激怒了李邦彦。只见他面目狰狞,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张子初啊张子初,别以为你如今得宠我就不敢动你,区区一个画院翰林,我要弄死你有一百种方法。”李邦彦冷哼一声,陡然丢开了王希泽转身朝众人宣布:他说刚刚张翰林已经向他提了亲,他也答应了将女儿许配给对方。众人哗然。有人讥笑,有人不屑,但碍于李邦彦的身份,他们也只能假装出一副真心祝福的模样,一一上前道贺。爹爹说什么?他同爹爹提亲了?马车里的李秀云再没想到,自己做了许久的梦竟然能一朝成真。短暂的震惊后,她再也藏不住心中的激动,掩面而泣起来。纤细的手指微微张开,露出女儿家羞态毕现的脸庞。她远远地朝心上人望去,却见对方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此刻是否同自己一样,正欣喜若狂?可惜事实正巧相反。王希泽此刻哀思如潮,五内俱崩。他思的是,自己到底还是牵连了无辜,更哀的是,李秀云竟然要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嫁给一个她自以为是心上人的陌生男人。对一个女子来说,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荒诞的?王希泽甚至不敢去想,假若有一日李秀云知道了真相,她该如何自处。距离陈留县两百里地的官道上,先后驰骋过二人二马。官道经年未修,有些地方崎岖难行,但这驾马的二人显然都是个中好手,丝毫不见缓下速度。其中那匹黑马遥遥当前,始终与身后的人保持着三丈远。“夜乌!”魏青疏声音嘶哑地又喊了一声,可平日里与他感情深厚的爱马却依旧没有回应。他只能又夹了夹自己□□的马肚子,不让对方甩远自己。好在苍鹰这匹马也非等闲,还勉强跟的上夜乌。可他已经追着此人跑了大半日了,不但水米未进,大腿内侧更是被鞍具磨得鲜血淋漓。再这般下去,就算马能坚持住,人也快不行了。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很急的弯道。前头的人不得不勒紧缰绳,减缓马速来通过。魏青疏瞧准了时机,呵斥一声,骤然拉近了一些距离甩出手中的马鞭。马鞭准确地缠上了对方的腰迹。魏青疏心中一喜,刚要抽鞭拿人,却不料陡见对方纵身一跃,凭空在马背上打了个旋儿,硬是挣出了他的桎梏。夜乌也颇有默契的顿了两步,等人稳稳地又落下了,再开始发力。“金蝉脱壳?”魏青疏被他一招逃脱了,也不气馁,反而露齿一笑哼了一声,“臭小子,果真是你!”“阿嚏----”沈常乐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回过头去看紧追不舍的魏青疏。这不看不要紧,一个分神之下忽然有一只小鹿从旁边的树林里窜了出来,沈常乐连忙勒马躲闪,情急之下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好机会!魏青疏见机而动,一个飞扑扑了上去,将将抓住对方的后襟用力一扯,二人一同滚落。一阵天旋地转,沈常乐终于和他面对了面。他见魏青疏瞪着双目在自己脸上瞧了又瞧,没好气地拍开了对方紧拉着他的手。“看什么看?不认得老子了?”魏青疏眯起双目,一把扯开了对方胸前的衣襟。等他看清了那熟悉的图狼刺青,才长舒出一口气来,“臭小子,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只是没想到你命这么大,竟然还活着。”“呸,你死了老子还没死呢。”“没死也不见你放个屁,一回来还他娘的这么对我。”魏青疏牙一龇,指着自己的眼睛气道,“看看你干的鸟事儿!”沈常乐定睛一瞧,对方的双目不但红肿不堪,外眶还漾着两团乌青,看起来可笑极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张浚那头追的那么紧,你若当着那狗腿子的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老子岂不是前功尽弃!”魏青疏听他这么说来,神色一变,“金明池的事当真与你有关?”“嘿嘿,何止与我有关,还有更多你想不到的。”沈常乐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却见魏青疏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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