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王春花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衣服在景城时她就推掉了,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到了她手上。
“这未歇啥都好,就是太实诚了。”
齐大军走进客厅,见王春花拿着衣服就问道:“未歇给的?”
“嗯。”王春花捧着衣服道,“在景城卖四十块一件呢,而且辉子说,这衣服抢手的很,都不够卖,现在说送我们就送我们了。”
“要不你给他们送回去?”
“没事。”齐大军放下杯子后在一旁坐下,“未歇的心意,收着吧,推来推去的,让人见外,到时候齐辉打电话回来,让他平时多照顾下未歇。”
“未歇哪里需要他照顾。”王春花笑着摇摇头,“你是没见到,未歇和清和那两孩子啊,可真不像是我们村里出去的。”
“什么事到了他们面前啊,好像都不是事,什么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
说到这,她睨了一眼齐大军道:“我看啊,就是换你去都不一定能做得比他们好,更不用说齐辉了。”
齐大军倒是没反驳,因为知道反驳也没用。
“不过齐辉跟着他们,也学了不少东西,现在挣得可不少。”
说起这,王春花就忍不住念叨,“也就齐伟那憨子错过了,本来这事是未歇给他寻的,被年荷花一闹给闹没了。不过也怪我,要不是说不要工钱……”
“行了,”见老妻又往自己身上揽,齐大军干脆打断她的话,道,“这就是事赶事了,而且就算没有景城的事,以后也会有别的事。”
“那我之前说的分家的事呢?”王春花试探着问。
“这还得看齐伟。”齐大军道,“其实他媳妇心眼不坏,我看就是被她爹妈给灌了迷魂汤,不然嫁过来这么四五年,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说到这王春花也气,好好一个家给折腾成这样,“那个杀千刀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齐伟要想通。”齐大军说。
王春花,“那你晚上好好和他说说。”
“行。”
……
“呼!”出了齐家,叶未歇拍拍胸口,“怪不得你不喜欢推来推去的。”确实是挺烦人。
余清和看着心有余悸的少年,笑了笑,“嗯。”
“走快点,”叶未歇拉着余清和的手腕,带着人快步过桥回家,“我们拿上东西去找村长,让他给开个同意接收的文书,一会就去办户口。”
说到这,叶未歇突然笑了起来,“如果快的话,说不定今天就能办下来了。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家户口本上的人了。”
听到后面一句,余清和垂眸抿了抿唇。
可以上叶未歇家的户口,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但这会心里却五味杂陈。
叶未歇却犹在兴奋道:“晚上得做顿好吃的庆祝一下,哦,对,还得给爸妈上柱香让他们高兴一下,毕竟突然多了一个乖乖巧巧,还能干的小儿子,他们肯定很开心。”
“哥。”余清和突然喊了一声少年。
“嗯?”叶未歇侧过头看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怎么了?”
他抿抿唇,道:“我不想上叶家的户口。”
“啊?”叶未歇一怔,停下脚步问,“为什么啊?上我家户口不好吗?”
“不是。”余清和想随便找个借口,但不管哪个借口都显得拙劣,压根说服不了人,更别说聪明如叶未歇。
“对不起,哥,我就是……”
“我懂。”叶未歇突然反应过来,拍拍余清和的肩膀,善解人意道,“如果换成我,我也不想要寄人篱下,自己当家做主多好啊。”
余清和:“……”
他想说不是,但想了想,干脆就让叶未歇误会了。
“那我一会问问能不能独立开户,不过落户需要落户地址,所以到时候可能还得落在我家,但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这个你不介意吧?”他问。
余清和摇头,“不介意。”
“那就好。”叶未歇放下心来,然后道,“你再去找两个袋子来,我给村长装两件厚衣服,再装点糖果。”
“哦,对,我记得村长家里好像有个几岁大的小孙女,再多拿一个小袋子,我给她装条手链,再给个发圈和发夹。”
“好。”余清和听话的去找袋子。
装好东西,两人很快出门。
因为不知道村长是在村委还是在家,叶未歇干脆先绕到了村委,免得直接去家里白跑一趟。
只是村长还没找到,倒是先碰上了并不想碰到的人。
他们刚到小广场,就和正在大榕树下坐着的叶永民给迎面撞上了。
叶未歇心底直言晦气。
但看到叶永民灰头土脸,一副显然是刚从地里干完活回来的模样,他顿时爽了。
早就听王春花说过,赵玉玲为了把叶永民捞出来,把房子和地全卖了的事。
那现在叶永民这一副模样不言而喻。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叶永民连自家地都不管,更别说去替人干活挣那十来块钱了。
老天开眼,也终于让这忘恩负义的玩意体会体会当初叶永庆和李翠华的不容易。
而叶永民看到身上穿着新衣的叶未歇则是瞬间血气上涌。
特别是叶未歇发现他后,闲闲看过来时露出的那得意的一眼,更是让他恨得牙痒痒。
他明明一分钱都没拿到,却不得不把家底掏空把窟窿填上,不然就得坐牢。
现在好好的工作也没了,只能去帮人割稻谷挣点钱,一家五口更是挤在两间破烂的草棚里。
而这些,都是叶未歇害的。
明明只要他认下那份私了谅解书,他就不用赔钱,可他居然故意躲了起来,让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后只能卖房卖地。
赵玉玲说得对,叶未歇就是个克星,专门来克他的。
现在害得他一家子穷困潦倒,他自己却越过越好。
也是,有了他家凑出来的那三万块钱,可不就越过越好吗?
叶永民心底恨意丛生,他死死的捏着手里的水壶才没有冲上去和叶未歇拼命。
还不是时候,他告诫自己。
他要慢慢筹谋把赔出去的钱全部都拿回来。
到时候他再慢慢和他算账,让他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而叶永民的视线太过强烈,余清和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但他并不知道这个灰头土脸的中年男人就是当初自己说过要揍的人,见对方面色不善的盯着叶未歇,他拧起眉,“哥?这人是谁?是不是跟你有仇?”
叶未歇抿了下唇,道:“叶永民。”
余清和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就是那个贪图哥哥爸妈赔偿金的叶永民?”
“是他。”
余清和抬脚就往那边走。
叶未歇见状,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干什么?”
余清和:“揍人。”
叶未歇:“……”
“别闹,办事要紧。”叶未歇说完就准备把余清和拉走,却被人喊住。
“哟,这不是未歇嘛?”一个婶子路过,看到两个穿着明显和村里不一样的男孩子,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就发现其中一个是叶未歇。
“这几天去哪了?一直没见着人。”
叶永民闻言直直看了过来,他也想知道叶未歇躲到了哪里。
叶未歇看过去,发现是村里的婶子,就笑着打了声招呼,“有事出去了几天,雷婶子这是去哪?”
“去地里割稻谷呢。”雷婶子这会子也注意到了叶永民,故意刺了一句,“永民也在啊,今天是去给哪家干活啊?”
然后不等叶永民回答,又接着道:“未歇家的稻谷也可以割了吧?你和玉玲什么时候去帮帮忙?”
“帮什么忙?人家现在可不需要我们帮忙。”赵玉玲拎着两根扁担从家里过来,刚到就听到了雷婶子的话,顿时阴阳怪气道,“人现在有钱着呢。”
“用着我们卖房子卖地的钱吃香喝辣的,还能出去玩。哪像我们家啊,一家五口挤在草棚里,站都站不下。”
“这有些人啊,做事这么绝,也不怕天打雷劈。”
“哦哟,没想到赵玉玲你也相信天打雷劈啊?”雷婶子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笑话般,笑道,“以前人父母白白给你们干了那么多年活,半点好处捞不到就算了,孩子都差点被你逼死,你那时候怎么不怕天打雷劈啊?”
“而且人怎么就花你家的钱了?人花的是肇事司机赔的钱,要不是你们贪心,哪里会……”
赵玉玲脸色一变,立刻去看叶永民,发现果然已经面色铁青,心里不由着急。
现在叶永民最不能提的,就是他被拘留的事。
她不由对雷婶子怒道:“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的事,”雷婶子道,“我就是看不得有些人啊,得了便宜还卖乖。装七装八的。”
“你——”
想到什么,赵玉玲突然冷笑道:“那也好过有些人下贱,自甘堕落当冤大头的好。再说了,人家巴巴的上来要帮忙,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赶回去吧?”
叶未歇很想问赵玉玲,活着不好吗?
他本来想拉着余清和直接走的,毕竟他作为后辈,真和赵玉玲对骂,不管占不占理,面上都不好看。而且现在叶永民一家过得并不好。
虽说是自作自受,但人大部分时候都同情弱者,他现在要是针对他们,那就是落井下石。
名声必定不会好。
但现在话题扯到叶永庆和李翠华身上,他要再不理,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抬起头朝赵玉玲的方向看过去,道:“赵婶子说得对,那不知道叶成才同学巴巴要送给我们的首都烤鸭什么给?”
赵玉玲皱眉,“什么烤鸭?”
“啊,我差点忘了叶成才同学受伤住院了。”叶未歇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来,“不知道叶成才同学怎么样了,出院了吗?”
“老师同学们都很关心他,正想着组织同学来看看他呢?也顺便问问他怎么受的伤。”
赵玉玲一听儿子叶成才的话就恼羞成怒,“关你——”
可惜叶未歇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昨天还有同学托我问问叶同学什么时候去首都,他答应帮同学们带的东西,他们可都等着呢。”
“哎,正好,”叶未歇笑眯眯的,“反正他们也要过来看叶同学,到时候可以亲自问。”
雷婶子也听出了叶未歇的言外之意,闻言立刻附和道:“这答应的事是得亲自问。”说完又笑着对叶未歇道,“未歇啊,你们同学真是有爱。”
“是啊,不过这也得多谢叶同学善良,知道我们都没去过首都,他一确定可以去,就立刻告诉了我们,还说给我们带礼物,人手一只烤鸭。”
雷婶子瞪大眼,“真的假的?”
“那能有假吗?”叶未歇说得信誓旦旦,“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
叶未歇说完后也不管几人的表情,拉起余清和就马不停蹄的离开。
连背影都深藏功与名。
“嚯!”雷婶子则倒吸一口凉气,“一只鸭子虽然算不是贵,但也要几块钱吧,半个学校的人人手一只,那得多少钱啊?”
赵玉玲:……
赵玉玲气得差点把牙咬碎。
自从受伤后,成才脾气愈发渐长,更不用提现在家里一团糟。
她只要想一想那些同学如果真的来看他,再问他什么时候去首都,赵玉玲觉得,叶成才能把家里给一把火烧了。
而叶永民早就在雷婶子说话时就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上去撕了对方的嘴。
还有叶未歇。
他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但他知道叶未歇和派出所里的民警熟,他出来的时候,对方还特地警告他,不准他去找叶未歇麻烦,否则后果自负。
但要是叶未歇真带着一帮子同学来看叶成才……
叶永民有点不敢想。
突然,他想到什么,眼珠一转,道:“雷嫂子,我怎么听说老雷昨天收稻谷时没注意被划伤了腿,不严重吧?”
雷嫂子嘴一撇,“好得很。”她可不觉得叶永民是真的关心她家老雷,说不得里面有什么猫腻呢。
“那就好,”叶永民露出了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不过看在我们多年邻居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一句啊,我前两天特地去找算命先生问了问。”
雷嫂子听到这,立刻竖起了耳朵。
叶永民没错过她的表情,继续道:“算命先生说,我和未歇犯冲不是因为我是他二叔,而是因为我是庚寅年三月生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雷也是吧?”
赵玉玲已经反应过来叶永民要做什么,立刻附和道:“好像孙家的也是吧?他孩子是不是前几天上山的时候扭了脚?”
雷嫂子神色一怔,这个她知道,因为孙家的把孩子背回家时,她正好遇见。
“还有那王春花,你说人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伤了脚呢?”
叶永民见状,拉住还想说话的赵玉玲。
有些事情,不管外人怎么说,都比不过自己的猜测,所以他见好就收,抬脚往回走,“我去拿个麻绳,刚忘拿了。”
“我和你一起去。”赵玉玲立刻跟了上去。
独留若有所思的雷嫂子留在原地。
难道真的是出生年月犯冲?
听力过人的余清和在进村委办公室前,回头看了一眼叶永民和赵玉玲离开的方向。
碧色瞳仁里一片狠意。
“能成吗?”走远后,赵玉玲才问叶永民。
“废话。”叶永民嗤了声,眼里闪过得意,“警告你,别到处乱说话,坏了我的事,有你好看的。”
“不会不会,”赵玉玲讪讪道。
现在叶永民脾气见长,一言不合就动手,她可不敢忤逆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只有一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