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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督给我当夫君》TXT全集下载_1(1 / 1)

作者:擎天姑娘文案:沈婉柔初入陆府时,陆铭道:“我看着你长大,心中一直视你为幼妹,虽几年未见,却无需生分。你还是照旧将我当做兄长即可,把陆府当做自己家,安安心心住下来便是。”一年后,陆铭对她说:“念念,你让我在心中念你千千万万遍。”沈婉柔:兄长,当初说好的拿我当幼妹呢???陆铭:真香。他本是镇国公府的世子,风光霁月,名满京华,却因一场冤案,世代忠良的陆家被满门抄斩,唯剩他一人。蛰伏五年,他是东厂厂督,更是世人口中的“玉面阎王”。她本是高门贵女,安富尊荣,奈何家道中落,一朝从天上的云,跌落成地上的泥。无家可归,便如那无依的浮萍。孤身一人很冷,可是与你相偎,便是暖。这世间万般皆苦,唯有你一人是甜。******男主是真男人!!!1v1,sc , 甜宠撩!恋爱小甜饼系列~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甜文搜索关键字:主角:陆铭,沈婉柔 ┃ 配角:预收文《侍卫大人今天动心了吗?(重生)》求收藏呀~ ┃ 其它:一句话简介:来和厂督谈恋爱!第1章 大雪永康六年的冬,天冷得不像话,鹅毛般的雪花絮絮下着,纷纷扬扬,纷纷扬扬。一驾朴素青篷马车缓缓驶过寂若无人的长街,深厚积雪在车轮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车外严寒,车内却也因少了褥子和炭火的加持而冰冷冻人,熙春搓了搓手,打破一路来压抑着的沉默:“姑娘,走了这许久,陆府当是快要到了吧?”沈婉柔听了似是才微微回过神,素手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马车入巷,两边皆是府邸,富丽不足却胜在清幽,不似普通民宅。”熙春点点头,心中有数。马车辘辘前行,不消一刻便停在了一处位置较偏的府门前,熙春和拂冬先下了车,折过身来扶自家姑娘。沈婉柔在府前站定,抬头便见牌匾上刻着的两个遒美健秀的大字——“陆府”。已连续下了半月大雪的京城,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明晃晃的白,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席卷细碎的飞雪扑面而来,吹得人面上生疼,拂冬又将沈婉柔身上的斗篷紧了紧,一双美目满含担忧。沈婉柔知她所忧,握住拂冬放于自己领口的手,轻轻地对她笑了笑,红唇无声吐出两个字:“无事”,遂转身随着门前早已候着迎接的小厮入府。熙春、拂冬二人跟随其后,看着自家姑娘纤细单薄的背影,都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想她们家姑娘,本也是官家出身的千金小姐,父亲虽不是肱骨大臣,却也位居两淮盐运使,是顶顶风光的人物了。姑娘的姨母又是京城冯家兵部左侍郎的嫡妻,昔日荣华,自不必说。盐运使一职,油水颇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可惜自家老爷本是一介清贫书生,家中并无贵人,大难来时,便也只能被舍弃当成政治的牺牲品。从锒铛入狱到问罪砍头,一切都来得太快,使人毫无招架之力。可怜了自家小姐,生母走得早,老爷人到中年又是个贪图享乐的,这些年来对小姐关心甚少。若说还有哪个惦记着小姐的长辈,那便是每年都要接小姐去京城住上一段时日的姨母了。可这次沈家遭了难,小姐写给往日亲近姨母的书信也久无回音,若不是少时相熟的原镇国公世子,如今的东厂掌印太监陆铭出手相助,姑娘怕是早已被送入了教坊司。只不知,这今后在陆府的日子,又将是怎样一番光景了。沈婉柔一面走着,一面细细打量着入目之景。陆府占地不广,但内里别有洞天,楼台楼阁,小桥流水,架构精巧、错落有致,所见皆是一番典雅景象,可见设计这院落的主人必定是不落俗套的。领路的小厮是陆铭身边的长随,自陆铭甘为宦官时,便一直侍奉左右,至今已有五年之久,他心中由衷为主子身边终于能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出现而感到欣慰,嘴上忍不住也提点了两句:“姑娘别看咱们厂督在外冷峻寡言,实则是个心善的主子,从未苛待过下人,待人也是极有礼的,姑娘稍后如常应对便是。”闻言,沈婉柔知这小厮是善意相告,遂微微笑着点头示意。心中思忖,这小厮应当不知自己与陆铭其实相识,她昔年曾常来京城的姨母家客居,而京城冯家的冯老爷子官至太子太傅,与镇国公陆老爷子二人交情颇深,两家为世交,故沈婉柔与陆铭便也以兄妹相称,昔日相处,融洽自得,如今,却都是物是人非了。说话间,几人转眼便至花厅。只见厅中一位约莫二十三四的青年男子正端坐梨花木圆桌边,身着苏绣月华锦衫,外罩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绣着雅致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发间上好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而此时,他正慢慢饮着盏中热茶,雾气氤氲,柔和了他如画眉眼,清隽出尘。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便是沈婉柔看到陆铭的第一眼时心中所想。“沈家婉柔拜见陆厂督。”沈婉柔在距陆铭五步时停下,深深一福,这见礼行得庄重又虔诚,含了千万分的感激,千万分的尊敬,又有着丝丝缕缕的羸弱和几分我见犹怜。陆铭其实在沈婉柔进花厅前就已经看到了她,他看着她从长廊那头娉婷走来,看着她如云墨发随风轻轻拂过如花秀靥,看着她一身素净藕荷色衣裙裾蹁跹,就这样看着她走来,时间仿佛刹那间静止。八年前也曾有一名女娃笑着向他跑来,让他帮忙捡一下落在高处树枝上的纸鸢。彼时旁人都道镇国公家的世子年纪轻轻却沉稳持重,人前寡言少笑,孩童见了无不避之,这女娃却胆大得很,拿到纸鸢后还笑眯眯向他道谢。那年,他十五,女娃八岁。之后偶有做客冯府亦或是赴宴时,也见过数次那女娃,每次她碰着他,便甜甜地喊一声“世子哥哥”,颊边漩起两个小小梨涡。他的母亲,也就是镇国公夫人,因是内眷,故得以常常前往冯府与冯家夫人来往,对这个讨喜的小女孩甚是喜爱,还曾和他开过类似于“沈家女娃长得玉雪玲珑,好是可爱,以后出落成豆蔻少女,必是花容月貌。娘亲帮你把她讨来做媳妇儿可好?”的玩笑。他当然不会对母亲的调笑上心,只内心也是喜爱这样活泼开朗的女娃的,他愿意把她当成幼妹,在她需要庇护时给予她一方天地。他就这样看着她长大,看她一路从垂髫稚子长成如今的豆蔻少女。思绪飘远,又收回。再看她时,其实还是能从这张脸上找出当年女娃的影子。还是那双清澈见底的翦水秋瞳,盈盈漾着水光,不动声色间俘获人心。眉如远黛,肌肤胜雪,双唇不点而朱。确如母亲所言,豆蔻少女如今出落得闭月羞花,宛若春日枝头的花骨朵,鲜嫩多娇。只是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万人敬仰的镇国公府世子,她也不再是那个稚嫩年幼,无忧无虑的官家贵女。在这样的天寒地冻里,在这样深切切的大雪天中,千丝万缕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险些将他淹没,那感觉,像是狠狠握了一把雪。看着眼前还在福身的少女,他胸口生了一抹怜惜:“沈姑娘不必多礼。”他稍稍侧过头,长随陈禹便主动上前搬了把椅子请沈婉柔坐下,少女坐稳后,他又徐徐开口,声如碎玉相击,温雅低沉,“沈姑娘与我本是旧识,虽一别五年,却无需生分多礼。此番接入府中是为护姑娘安稳无虞,姑娘暂且住下,若有所需可向府里张管家提,尽管把此处当做自己家便是。若有事为难,也可来听潮轩寻我。至于日后是走是留,但随姑娘心意。”沈婉柔静静听陆铭说完,端放于腿上的双手禁不住悄然攥紧袖口,她深深吸气,依然止不住心口处翻腾着席卷着汹涌着要溢出的感伤与感动。自家道中落、亲人一一离世至今,短短时日内她尝到太多人情冷暖,就连往日里最疼爱她的姨母也袖手旁观,天地茫茫,竟没有一所她的容身之地。连日来累积着的情绪顷刻间爆发出发,她本以为自己的泪早已流干,本以为已足够坚强,可此时却是悲恸难忍,泪水珠串似的滑落,沈婉柔轻轻侧过头,抬起一边衣袖遮面:“实在对不住,让厂督见笑了,我往日……往日并不如此般的。”陆铭留意到那小扇似的睫毛间莹润一片,知她是勾起了家破人亡的悲苦之情,心中一软,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从未哄过少女的他难得犯了难。“陆府冷清,一人进餐难免落寞,若姑娘不弃,日后用饭便一起在这花厅用可好?”陆铭试着另起话头,同时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帕子。陆府的确冷清,沈家姑娘来前,只有他一个正经主子。如今这刚失至亲的姑娘正处于莫大的伤痛和无助中,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陆铭愿意在这时给予她一些慰藉和关怀。沈婉柔怔怔看着身前的一方缎面锦帕,洁白素净,其间隐隐有淡淡木香。谁能想到,在外威名远扬、雷霆手段的东厂厂督,当今天子手中使的最好的一把利刃,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啊。她感激接过,飞快地拭了拭眼角,顺从应下,嗓音细软:“自然是好的。”陆铭颔首:“姑娘今日进府,怕是对府中不甚熟悉,等下让陈禹领路,去你的院子里瞧瞧,看看还有无物件需要添置。”男人如斯细心,沈婉柔心中更暖:“多谢厂督。”语毕,她起身站好,又是盈盈一福:“厂督大恩,婉柔永记于心。”陆铭闻言,面上神情一柔,摆了摆手:“去吧。”沈婉柔便领着熙春和拂冬,随着领路的陈禹一道去了她在陆府的新居所——嫣然苑。赐她嫣然苑,是让她笑口常开的意思吗?作者有话要说:开坑啦!撒花~感谢大噶这么好看还来看我的文章!擎天有存稿,所以会日更哒~第2章 馋嘴嫣然苑虽不大,却胜在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北靠碧叶湖,南边就挨着陆铭的听潮轩,两座院落间修一条青竹小径,别有趣味。屋内明显是经过用心挑选布置的,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步摇发钗,卧榻上的烟粉绣春兰锦被,窗前新折的两株腊梅,处处流露出女儿家闺中的细致温馨。沈婉柔稍稍环顾一会儿,便转头对陈禹颔首说道:“屋子里什么物件都不缺,景致布局我甚是心喜,有劳你们了。”陈禹始终垂手而立,态度恭顺:“姑娘哪里的话,都是些分内之事。”顿了顿他又道,“明日锦绣阁的绣娘便会过府来给姑娘量身段尺寸,量好以后便可为姑娘缝制新衣了。姑娘今日便早些歇息吧,若有事,可唤这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或者差院里的洒扫丫头去前院传个话就成。”“多谢。”沈婉柔心中感动,便问了句,“厂督的冬衣可还备得齐全?”陈禹便答道:“姑娘放心,大人的衣物都是名下铺子每季按量送来的,不曾短缺。”“那大人可有破损需要缝补的衣物?”沈婉柔想了想,觉得平白住在他人府上总要有所答谢,她一无权势,二无钱财,只能做些寻常活计,尽些绵薄的心意。陈禹闻言似是笑了:“大人是个喜洁的性子,衣裳每日都是要更换的,一件衣裳浆洗三遍后便搁置了,铺子里每季送来的新衣又甚多,故还有好些衣裳大人还未曾穿过,便也没有需要缝补的了。”眼瞧着沈婉柔眉间隐现失落之色,陈禹又有心想让自家大人和姑娘多来往接触,便提点了一句:“不过大人有一件苏绣月华锦衫,袖口处被勾破了,只穿过一次,我瞧着大人喜欢便没有扔去。姑娘若是想要为大人做些针线活,或可一试。”沈婉柔听了忙应下来。陈禹说得准,次日果然来了绣娘给她量身段。绣娘一脸和善,笑起来眼角的纹路不显老态,只让人顿生亲近之感:“姑娘的身段模样都是顶顶好的,这姿容便是放眼整个京都那也都是拔尖儿的。”说着她拿出本记载面料和款式的样本簿子,“姑娘你看看,可有偏好的面料花样?”父亲生前虽不常来后院看她,数月也才得见一次,对她的一应琐事、功课更是知之甚少,但那到底也是她的父亲,思及此,沈婉柔便抿了抿唇角:“您谬赞了,挑选些颜色素雅的便好,款式也无需繁杂,简单大方即可。”到了晚间进餐的时候,沈婉柔刚在花厅坐下没多久,陆铭便回来了。他身着妆花罗月白飞鱼服,头戴乌纱圆帽,脚踩黑色皂靴,胸前金线织就的飞鱼,龙首鱼身,鱼身有翼,栩栩如生,似要腾飞而起一般。沈婉柔见他回来,起身行了一礼:“厂督回来了,今日公事可还顺心?”陆铭一边解下斗篷交给侍从,一边接过一方打湿过的巾帕细细擦拭双手,期间看了她一眼,略微颔首:“尚可。”擦完双手,他在圆桌另一头坐下:“坐吧。”顿了顿,终究是说道,“我看着你长大,心中一直视你为幼妹,虽几年未见,却无需生分。你还是照旧将我当做兄长即可,把陆府当做自己家,安安心心住下来便是。”明明陆铭还是那副清冷的嗓音,明明他说话时还是那样淡淡的神情,可沈婉柔就是从那双深沉至极却又清澈至极的眸子里,窥见了丝丝缕缕的暖意,这股暖意又措不及防地迅猛扎进她连日来渐渐冷却的心——她才不到16岁,无法想象一介孤女要怎样才能存活下去。她痛苦,她绝望,她无可奈何,她走投无路,得知要去教坊司的时候,她便断了生念,差婢女买来的毒药还未物尽其用,陆铭传消息来了。他说他要接她去京城,自此她不再是沈家孤女,她将会有一段全新的生活。谢谢你,当我身临绝境,如坠地狱时,拉了我一把,带我重回这充满烟火气人情味的世间。“多谢……”她是这样想的,便也这样说了,只是话说一半,便被陆铭轻飘飘的一抬眼给咽了回去。“那……那昨日见面时,你不也唤我姑娘来着……”又是才起了个话头,便没了下文。有些丧气,沈婉柔脸上终于有了些鲜活的表情:“兄长,我以后便唤你兄长可好?”陆铭终于牵了牵唇角:“可。”“那兄长便也依照儿时,唤我念念吧。”她母亲在她将将记事不久便过世了,记忆里,母亲总是这样一声又一声地唤她。念念,愿你一生,都有人惦念。陆铭闻言柔和了眉眼,垂眸轻轻叫了一声:“念念。”“哎。”沈婉柔轻快答了一声。明明眼前人还是那样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一张脸,还是那样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一双眸子,可却又好像不是以前那个她总爱追在屁股后头喊的“陆哥哥”了。一别五年,他变得更加沉稳持重,周身一抹化不开的清冷如影随形。这种感觉十分微妙,让她觉得,他熟悉至极,却又陌生至极,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饭菜口味可还习惯?”“啊。”思绪被骤然间打断,沈婉柔有些愣愣地抬起头,“习惯的,兄长府上的厨子不错。”她一面说着,全然不知嘴角的一颗饭粒便一面跟随着她双唇的开合而轻轻颤动。一句话说完,那白胖胖的饭粒竟还顽强地停留在嘴角未掉。她就这样无辜地睁大了那双黑亮的像小动物一样的杏眼,带着嘴角的饭粒一起,神采奕奕看着他。美则美矣,却有些滑稽。他看在眼里,并未出言提醒,只以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扭过头轻轻咳了一声,过了片刻才又偏过脸来看她:“你喜欢便好,有想吃的菜品,直接报给厨房便是。”“那念念便在此谢过兄长了!”说起吃食,她来了精神,自小到大她也并未有不合闺秀体面的地方,独有的一处,就是馋嘴,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去贪食,偶尔吃多了还会闹笑话,熙春和拂冬便要念叨她,限制她接下来数日的饮食,定不许她长胖了去。思及此,沈婉柔恹恹放下手中玉箸。早就吃完坐在一旁的陆铭见她把筷子放下了,遂起身说道:“我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先回书房了,你若是回院了想吃夜宵,就吩咐厨房去做。”“兄长!”她有些羞赧,“在你眼中我就这么馋嘴吗!”最后一句是嘟囔出来的,颇没气势。陆铭闻言并未作答,只挑了挑左眉,眼里几分玩味。随后又看了一眼她嘴角,便转身离开了。沈婉柔教他看得心里发毛,总感觉他最后那一眼像是强忍着笑意的,不太对劲。陆铭一走,她便招了守在花厅外的熙春过来:“你快看看,我脸上可有不妥当之处?”熙春一瞧见她嘴角的饭粒,脸都绿了:“小姐你唇角粘上饭粒了!”沈婉柔一听,心都凉了,匆匆一抹唇边,见到那晶莹剔透的饭粒,登时又羞又气:兄长也忒坏了,就这样看了她一晚上的笑话,也不提醒提醒她,简直罪大恶极!心中将陆铭来来回回埋怨了好几遍,沈婉柔一把将帕子盖在脸上,这日子没法过了!小时候在他面前便总是出糗,如今都是大姑娘了,见面的第二天就在他面前原形毕露,着实凄惨了些。在由熙春扶她回后院的路上一路痛定思痛后,沈婉柔决定以后一定更加谨慎慎行,举止得宜。可就在她洗漱完毕,正要就寝的时候,厨房送来了一碗牛乳羹,来人说是厂督大人吩咐的。沈婉柔犹豫良久,赶在牛乳放凉便不好喝之前,一把端来将碗里的牛乳喝了个精光,美其名誉,珍惜粮食。漱了口,摸着微微凸起的肚皮迷迷糊糊入睡的时候,她还想着,既然陆铭今晚用一碗牛乳赔罪,那她就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今晚的事情了。自那日被陆铭窥见自己的糗态后,沈婉柔心中反而对他亲近了几分,一点点找回旧日与他相处的感觉,刚入陆府的紧张与陌生之感消散了许多。她在陆府的一应用度都是极好的,陆府的下人对她也都极为有礼,想必是陆铭早早便交代了的结果。她心中有数,也怀着感激,他给了她全新的生活,给了她一个强大可靠的避风港,让她在他的羽翼下安稳无虞,所以本能地,她就想着为他做点什么,对他的态度甚至会在不自察的情况下带有些讨好的意味。她既然馋嘴,那光是吃府上厨子做的肯定是不够的,她自己还在闺中的时候,便因看古籍上的美食糕点而学了一些手艺,时常兴致上来了自给自足。来陆府已有月余,府中各处沈婉柔都大致摸清了,一些得脸的下人她也都见过了,便想着不必再那样拘束,自己洗手作羹汤,让陆铭尝尝她的手艺。于是当天晚上,陆铭就在饭桌上看到了两碟新鲜的菜色。第3章 下厨“喏,这道是清炖蟹粉狮子头。用的是猪肋条肉、蟹肉、虾籽、蟹黄、生菜等主要食材烹制。狮子头肥嫩异常,蟹粉鲜香,青菜酥烂清口,保准兄长你吃了以后清香满口,颊齿留香!”一道略带得意的脆嫩嗓音想起。“还有这道,这是酒酿清蒸鸭子。色泽鲜艳,鸭子肉酥烂而完整,食之口味咸中有甜,鲜而醇香,可谓妙极!”沈婉柔起了个头便说得停不下来,一张小脸上五官生动,洋洋得意之情简直欲盖弥彰。陆铭就那样双眼含笑地静静听着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最后看得她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了起来:“兄长……我,我是不是话太多了?”他弯了弯眉眼,笑如暖风,融化千山暮雪:“无事。”顿了顿,他甚至愈发掀起了唇角:“几年不见,你倒是愈加能说会道了。”沈婉柔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兄长哪里话,这是在取笑念念吗?”随后又将筷子递了去,“快尝尝看,味道如何?”厅中二人你来我往,自然又惬意,殊不知候在一旁的陈禹看了都快惊掉了下巴,想他们威名远震的陆厂督想来寡言少语,在外间行走更是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对着沈家小姐竟是频频展颜,这让熟知自家主子的他怎能不讶然。陆铭接过玉箸先是伸向清炖蟹粉狮子头夹起一块蟹肉放入口中尝了尝,后又夹了一小块鸭肉,便放下了筷子垂目不语。同样是进餐,同样是这些步骤,可放在他的身上便显得如此与众不同,一套流程不疾不徐,一举一动皆隐隐透露出清贵优雅之感。“兄长可还满意?”女声显然等得已经有些不耐了。可他就是不言不语,垂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看得沈婉柔心中发虚,越发没底了,急急夹了一片蟹肉送入口中细细品味,边咬动边自言自语:“没有问题呀,就是这个味道。”“咳。”终于有些装不下去,陆铭抬起一张微染红晕的脸,显然是憋笑已久,一声不吭是故意为之。沈婉柔扫了他两眼,终是反应过来了:“好啊兄长!你竟戏弄于我!真是忒坏了!”说罢一扭身子,别过脸不理他了。陆铭从侧面看只能瞧见那噘起来的红艳艳的双唇,娇嫩好似清晨沾了露水一朵山茶,无奈地弯了眉眼,他语气真诚道:“饭菜可口,甚得我心,辛苦念念了。”说完这句话,那先前因不满而高高噘起的小嘴便骤然弯出了甜美的弧度,可身子却还是扭着,并没有要回身的意思。他笑着摇头,眼前人就算再会摆样子装门面,终究还是个孩子罢了,心中稚气未脱,他要多哄着些才好,遂亲自给她夹了一块鸭肉放入碗中:“念念今日下厨是大功劳,兄长我亲自给你夹菜可好?”陆铭这样耐心哄着,她哪里还有什么委屈:“那兄长今日可要多吃些!喜欢的话,念念以后还做给兄长吃!”说着,更欢快地给陆铭添菜,眼见陆铭碗中的菜堆积得都似小山般高了,外间陈禹看得眼皮直跳,而一直静坐一旁的陆铭唯有无奈一笑。不知为何,即便是碗中的饭菜远远超出了陆铭平日里的饭量,他却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全吃光了。沈婉柔在一边看着,暗暗发笑:没想到陆铭看上去清瘦挺拔,实则是个饭量大的呀,果真人不可貌相!于是当晚,陆铭的胃疾复发了。起因则是,吃多了撑的。大夫连夜入了听潮轩,行了一次针,又给喂了一次药,他胃部的痛楚才稍稍缓解。看诊的大夫是陆府相熟的医者,照顾陆铭已有多年:“我看你小子是嫌命长了!饭菜再好吃也要学会克制自己,你小子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这两年好不容易调理好了,别又作践身子砸了老夫的招牌!”这齐大夫是陆铭相识已久的长辈,从他是世子时便在他左右了,一直至今。是以陆铭对他十分尊敬,他躺在床上,苍白着脸,说起话来有些吃力:“齐伯,您别动气,只此一次,以后我定会更加仔细。”那齐伯约莫五十上下,一身葛布青衣,面相极为和善,蓄着半白胡须:“你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胡来,毕竟前些年你……”说到这,齐伯目露不忍,叹息一声,才又道,“终究是伤了根本,身体底子不如以前了,你须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能谋你所图啊。”言罢,似不忍再说,收拾好药箱,吩咐了些煎药时需注意的事项便推门告退了。陆铭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他初入东厂时,为了向上爬,为了办好差事哄上头高兴,什么苦都肯吃,什么活都愿接,行刺、卧底、捉拿嫌犯……办起事来废寝忘食,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前年皇家秋猎,他替圣上当了刺客的致命一击,长刀入肉,霎时见血,当时便昏迷不醒。被抢救回来意识苏醒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等那道圣旨,终究是被他等到了,他以命相搏,换来了今日炙手可热的权势。他踩在千千万万人的头顶,站在无上权力的巅峰,可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万劫不复。其实今晚他的确不应该意气用事。只是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敢,也没有人会,主动给他添饭加菜了。除了阿娘和阿姐。而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阿娘和阿姐了。他很想她们。听潮轩发生的事情第二日便传进了嫣然苑,沈婉柔听后心都揪起来了,她只想着陆铭平日里公务忙,多吃点有力气干活,根本没料到这大大超出了他的饭量,更不知道他原来患上了胃疾。一时间,内疚,心疼,自责……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涌不止。她并非没有注意到,陆铭平日里进食,基本上每道菜都会尝上两口,完全分辨不出他的喜恶。昨日他对于她夹到碗中的饭菜一概不拒,早就不止两口了,她还以为,他是觉得合口味,所以才一反常态的。现在想来,怕只是不想让她失望罢了。其实在她与他分别的五年中,她也从形形色色的人口中听过许多有关他的事迹,旁人眼中的他,不择手段,善弄权术,是东厂那阴暗冷酷之地的掌权人,可在她心中,她始终愿意相信,年少时被她喊做“哥哥”的人,不会是一个坏人。因为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她一直记得那个看起来清清冷冷,却内心善良柔软的陆家世子。脑海中想了想有哪些养胃的膳食,她起身吩咐拂冬陪同去厨房:“兄长如今肠胃不适,需吃些清淡的,你随我去厨房一趟。”“枸杞山药羹。”骨节分明的手托住翠绿莹润的玉碗,五指修长白皙,与美玉相映成画,他轻笑道,“长大了到底贤惠了不少。”陈禹立在一旁笑道:“主子小心烫,沈姑娘院里丫鬟把食盒送来时还专程交代了她家姑娘说的话。”陆铭一晒,细嚼慢咽下一口粥后才出声问:“她家姑娘说什么了?”陈禹脸上笑意更浓:“沈姑娘说,昨日是她不周到,向主子你赔罪了,以后定要做更多美食给主子您补回来。还说今日送到的山药羹主子您能进多少就进多少,千万不要勉强。”听了此言,床上的男子忍俊不禁:“敢情她是把我当馋嘴还不知节制的孩童了。”摇了摇头,又笑叹,“这丫头。”见自家主子眼下心情不错,陈禹小心试探道:“主子似乎待这位沈姑娘别有不同。”“哦?你观察地倒仔细”略微有些慵懒的嗓音徐徐响起,“你说说,哪里不同了?”陈禹登时浑身一个激灵,躬身请罪:“是属下僭越了,大人恕罪。”榻上之人久无回应,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开来,就在陈禹以为主子不会回应而吓得满头是汗时,陆铭开口了,声音轻轻缓缓,柔得像是在呢喃:“因为只有在看到她的时候,我才会觉得温暖。”因为只有在看到她的时候,我才会想起这世间并不是只有魑魅魍魉,还有许多值得珍藏一生的美好回忆。因为只有在看到她的时候,我才会觉察到原来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无亲无友,孑然一身飘荡世间的孤魂野鬼。晨间天色还昏沉着,熙春刚小心着打帘子进到里屋,便听见床上一道慵懒悦耳的嗓音响起:“是熙春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熙春在外间站了会儿,等自己身上的寒意散尽才搓着手绕过了屏风:“小姐,现在卯时将过呢,再睡一会儿吧。”边说着,边向榻里新塞了个汤婆子。“外间还下着雪吗?”“是呢,今年的冬天雪格外大些,下起来也没个尽头。”“兄长出府了吗?”沈婉柔睡得有些迷糊,脑子转得也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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