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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伯临终(2 / 2)

有意思可不一定是好意思,姜扬捏着把汗,这辈子没听过如此提心吊胆的一场戏。

那小生抱着花旦,改词唱到:“半年连娶三房妾,枯朽木害苦鸳鸯双泪垂。只听说东宫锁良将,未料得国公夺表妹。源头本无清渠水,怎怪天灾现频频。”

这都已经明显得不能算是暗示了。

姜扬眉心一跳,当即二话不说跪倒。

满院宾客又都跪了一地,除了台上唱的戏鸦雀无声,如此鼓点又急、胡琴强响,竟是一派鬼域凄艳的气氛。

狄其野躺着也中_枪,挑眉又翻了一页戏本,顾烈面无表情地听着。

那小生将手边的空酒坛作势往自己身上一浇,胡琴边鼓都渐隐低回,完全衬出那小生的唱。

到最后,到底是唱回了原戏词:“儿与她,生前不能夫妻配,死后要与她同坟台!”

顾烈伸出手来,拍了三下。

琴鼓钹笛俱静,台上台下跪了满地的人。

“词改得偏了些,唱得不错,”顾烈点评道,“有赏。”

姜扬阻拦道:“陛下,这唱得颠倒黑白,中伤朝廷,如何能赏!请陛下收回成命!”

那台上小生倒是傲气满满的做派,磕了三个头,大声道:“陛下,草民只为劝诫,不敢受赏。这是草民一个人的主意,若要降罪,也请陛下只拿草民一个人问罪,与他人无干。”

他说完,顾烈没开口,狄其野却笑了:“你只为劝诫?劝的什么?”

那小生剜了狄其野一眼,好像在谴责狄其野自己不争取反抗还谄媚顾烈,又是愤恨又是怜悯,把狄其野雷得险些一抖,很有些遭不住。

然后才听那小生说:“定国侯住在东宫,于礼不合,陛下不约束养父,酿成冤案,劝的就是这个。”

狄其野听来,都是些浅话,没有回复的意思。戏班老板却是急了,大声呵诉:“谁教唆你的?”

那小生面色一紧,死咬着说:“没人教唆,是草民一个人的意思。”

这明显就不是一个人的意思。

姜扬叩首道:“请陛下回宫歇息,臣一定查清背后祸首,严惩不贷,给陛下一个交待。”

“事要查清楚,台子上这些人,严惩就不必了,”顾烈站起来,狄其野也起了身,顾烈摆手道,“不过是骗取清名的傀儡罢了,严惩他,正中下怀。”

姜扬应是。

陛下带着定国侯和王子起驾回宫,顾昭转身前,深深看了戏班众人一眼,最后轻轻在姜扬身上扫过。

那眼神深沉尖锐,叫人不敢直视。

原是想让顾烈出去散散心,没想到心没散成,反倒遇了场鬼事,回了未央宫,狄其野难得乖顺地趴在顾烈怀里,伸手给他按揉头上地穴位,哄孩子似的念:“不生气不生气。”

顾烈好笑:“我不生气。”

这点闲言碎语就要生气,顾烈早就气死了。

狄其野留心了顾昭的表现,对顾烈道:“你儿子心疼你,给你记着仇呢。”

顾烈笑笑:“那你呢?”

狄其野挑了挑眉。

这事虽然似乎是因他而起,但顾烈和小小戏班不是一个重量级,得罪了顾烈,就算顾烈不许严惩,这戏子和戏班都完了,狄其野本身不喜欢因言问罪,还真说不上心疼。

“你生气,我心疼,”狄其野折中道,“你被骂,就只能找你儿子心疼了。”

顾烈抱着怀中人转了半圈,换了上下位置。

顾烈定定地看着眉目依旧是潇洒肆意的人,今夜变故,他确实并不放在心上,但那小生唱腔不差,把《山伯临终》最后一句唱得是凄凉婉转,摧折心肝。

生前不能夫妻配,死后与你共坟台。

真是,人世无缘同到老,焚骨成灰伴孤坟。

顾烈受到邀请,低下头去,碰上狄其野迎来的唇,他边亲边想,自己前世,不单是个瞎子,还是个傻子。

“陛下。”

元宝在外面犹豫地禀报:“右御史大人出事了。”

顾烈将狄其野放开了些,调匀呼吸,才问:“什么事?”

元宝说,姜延轮完值回定国侯府,发现牧廉晕倒在后园里,怎么都叫不醒,想请陛下开恩,让他带牧廉进太医院求张老医治。

“准了。”

“是。”

顾烈琢磨着,他想起前世此时,正是狄其野遇到吾昆,被参叛国的时候。

吾昆交给狄其野一袋土,被狄其野洒在了定国侯府的后园。

那不是土……

“元宝,”顾烈又开了口。

“在。”

“你亲自过去看着,”顾烈安抚地拍了拍若有所思的狄其野,“若是什么危急病症,随时来报。”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改的词,改自越剧《山伯临终》,没改的,就是《山伯临终》原戏文

人世无缘同到老一句,前半句是粤剧《山伯临终》原文,后半句胡诌哒

周末不睡懒觉怎么叫周末呢(脸呢),先去看球,看完球再码字,明早起来会有二更(或许不该说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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