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起了风,楼下路边的小叶榕在风里轻轻晃动。
小陈秘书出去接电话了。
赵云桑站在病床边,沉默地低头看着依旧陷入昏睡的赵信松。
药水顺着细长的胶管一滴滴流进男人的手背,额头上缠着纱布,眼角细纹浅浅,连睡觉都紧锁着眉。
以前赵云桑觉得,她爸脾气特别差劲,没说到两句话,就要皱眉头。
但小陈秘书和她说,赵信松一直偏头痛,隔三差五就要喝药。
他不舒服,所以控制不住脾气。
小陈秘书今天晚上没有跟她聊起这些时,赵云桑也想过,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跟她爸关系闹成这样。
明明俞柳还在的那几年,赵信松也像普通家庭的爸爸一样,陪她玩儿幼稚的跳格子游戏,省钱给她买好看的裙子,将她驾到肩膀上四处炫耀。
“呦,你家姑娘真水灵。”
“那可不,”男人满脸骄傲,冲邻居道,“小丫头还很乖呢!”
邻居笑:“那你以后享福咯,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
“现在也享福。”男人仰头和肩膀上的小云桑对视,弯起嘴角,“有好吃的,第一口她都留给我呢。”
……
后来赵家有钱了。
赵信松没有再偷偷攒钱给她买裙子,赵云桑也没把第一口留给他。
两人僵硬到见面就吵架。
她生气时会挑最不好听的话往她爸心上戳刀,却没想过他也会哭。
赵云桑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背靠着墙,慢慢滑坐到瓷砖地板上。
迷茫又难过。
呆呆地坐了会儿,手机在兜里贴着布料嗡嗡振动。
赵云桑拿出手机,看了眼备注,从地板上起来,走到窗前接电话。
伏盛可能是刚回家,赵云桑听见电话里六块钱的叫声。
“才看见你的消息。”伏盛有点歉疚,“怎么突然回南市了?”
东隅最近还是在忙,那几单重要项目正实施到中段,赵云桑不给他带便当的时候,他连饭都没空吃。
赵云桑收拾好情绪,没让伏盛听出什么不对劲:“公司有个锻炼实习生的活动,刚好出差地点在南市,我就回来了,顺便看一下我妈妈。”
知道她妈妈已经病逝,伏盛也没有怀疑:“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赵云桑低头,用手指抠了下铁质窗栏,道:“两个星期吧。”
“两个星期都要出差吗?”伏盛以为历洋在苛待实习生,微皱起眉。
“……也不是,”赵云桑硬着头皮道,“我还想在南市散散心。”
“……”电话那边沉默了。
赵云桑的心吊了起来,耳边只剩下伏盛清浅的呼吸声。
半晌,他低声道:“好,回来的时候打电话,我去接你。”
手指死命地按在窗栏上,赵云桑声音很轻:“我先挂了,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