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伏盛用这种句式,说“有些事想问你”,是在两人分手那天。
太过惨烈,赵云桑没敢再回忆,听到同样的句式,心脏缩了下。
放在外套兜里的手PTSD一样地抖,她脸上却笑眯眯的:“好呀。”
伏盛很久没看到赵云桑这样笑了,微微晃了下神。
两人乘电梯下楼,一路无话。
傍晚六点,南市天色暗下来,蓝紫色云朵在高楼间烧起一趟晚霞。
时值盛夏,吹过的风都燥热,栽种在路边的行道树哗啦作响。
赵云桑跟在伏盛左手边,走在街边小道上,觉得这场景有些像以前在宛市牵手压马路的时候。
不同的是,他俩现在关系变了,心情也换了。
不时有骑着单车的大人或踩着滑板的小孩,从两人身边掠过。
彼此沉默。
半晌,赵云桑不知道伏盛要问她什么,主动道:“你……”
伏盛也刚好开口:“你……”
两人对视一眼,都闭上了嘴,又各自移开视线。
过了会儿,伏盛道:“叔叔生病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这个问题在赵云桑的意料之中,她低声道:“你那时候工作太忙,不想给你添麻烦,让你陪我担心。”
“……”伏盛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又问,“顾郝那次来找你,你说偶遇,其实是在医院对不对?”
赵云桑没想到他会提到顾郝,解释:“市医院是顾郝家开的。”
“好。”伏盛视线移向不远处跳动着数字的红绿灯,“那你出国读研学金融,也是因为叔叔生病了吗?”
赵云桑没答。
红绿灯数字从21蹦到0,单道车辆通行,她才道:“一半原因吧。”
伏盛点头,没问另一半。
话题就此停住。
这里距花店还有段路,赵云桑主动开了个话茬:“你来南市,工作室就交给周景闲和容毅了?”
伏盛说:“最近没什么工作,我给他们放假了。”
“哇,果然是老板了。”赵云桑习惯性地调侃他,“伏总现在身价可不止百万委内瑞拉币吧。”
话音刚落。
两人同时想起之前开玩笑的场景,再对比现在,都沉默了。
赵云桑的手隔着衣兜掐了自己一把,没让伏盛看见她懊恼的表情。
她这张嘴可真是调戏上瘾。
还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伏盛轻固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人行线内,躲过一辆擦身而过的共享单车,认真回答:“嗯。不止了。”
“……”赵云桑愣了下,弯起嘴角,心情有些复杂。
到了花店,赵云桑买了束蓝空百合,老板娘用牛皮纸包扎好递来。
伏盛把百合的钱付了。赵云桑想转账,伏盛没要,她也就不再勉强。
手机响了几声,伏盛低头查看工作群里发的消息,微微皱起眉,又很快松开,按灭了屏幕。
赵云桑知道他仍然是忙的:“你要有急事,就先走吧。”
伏盛迟疑了下:“行。”
确实有件麻烦事等着他去办。
伏盛撇头看赵云桑,女生抱着束娇艳的百合站在暮色夕阳里,脸上带着点笑。他没来由地想起在宛市的那天,她拿着枝玫瑰,也这样对他笑。
伏盛忽然喊她:“赵云桑。”
许久没听他叫自己名字,赵云桑愣了下:“我在。”
“……”伏盛又不说话了。过了会儿,他低声叮嘱,“路上小心。”
赵云桑总觉得他不是想说这个,但也答应:“好。”
对他挥了挥手,她转身离开。
伏盛看她拐个弯,走远,再瞧不见,才收回视线。
手机振动了下,进来条消息。
赵云桑是他微信不变的置顶,备注也依旧是亲昵的小名。
【桑桑:另一半原因,是我想学着,往高处走。】
……
——「你要加油啊,去站在很高的地方。」
——「那你陪我一起吧。」
//
赵云桑直到回了医院上了五楼,才敢打开手机看消息。
聊天框里没动静。
赵云桑收了手机,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情绪是失落还是后悔。
她是不是不该这样发。
之前那么狠心拒绝伏盛,把伏盛的真心摔在地上踩,现在又和他说这些暧昧不明的句子,自己都觉得渣。
她没精打采地回到病房,把百合插进另外一只花瓶,和向日葵挨着。
赵信松在床上看报纸。
赵云桑摆弄着百合叶子,瞟了她爸几眼,不知道从哪儿开场。
“有话就说,”赵信松翻了页报纸,没抬头,“不说就憋着。”
赵云桑立刻道:“您刚才在这儿和伏盛说了什么?”
“你不是偷听了。”
“玻璃那么厚,我又不是狗。”赵云桑撇撇嘴,“听不清。”
赵信松用放在枕头边的钢笔在报纸某处勾个记号:“你没问他?”
“问了啊,”赵云桑仔细观察着赵信松的脸色,试图挖掘出什么蛛丝马迹,“他说的我不太信。”
姜当然是老的辣,赵信松脸上没什么表情,又翻一页,道:“你爱信不信,我就让他去买束百合。”
赵云桑看问不出来,有些郁闷,又没办法,只能作罢。
一个二个都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