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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1 / 1)

午聪不由愤然道:城里的流言必定是费岑那老狐狸自己放出去的!他先前的举动只是为了迷惑我们,骗我们相信他的诚意。可一转头他就用如此卑劣手段糊弄我们,简直没把我们放在眼里!金闵原先也是这么以为的,不过今日费岑的态度让他有些许动摇。他汇报道:不知是否费岑伪装得太好,可属下今日看他神情,他倒似的确不知情午聪道:不可能。除了他还有谁会做这种事?金闵忙低下头。一直没有出声的谢无疾眼波动了动,终于开口:或许,是蜀人。什么?午聪和金闵同时惊讶地回头看他。他们之所以怀疑罪魁祸首是费岑,因为费岑原本就一直在拖延时间。而这种流言的传播,致使京兆府百姓群情激奋,所造成的结果就是给了费岑一个极好的拖延的理由。这最符合费岑的利益。蜀人蜀人做这种事的目的是什么?他们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谢无疾冷冷道:若我们与京兆府交战,两败俱伤,无论谁胜谁负都会元气大伤。蜀人便可从旁坐收渔翁之利。金闵今日挨了一顿石头,心里正火大,一听这话不由怒道:他们想得美!我们他原想说他们根本没将京兆府的那些兵马放在眼里,尤其他在此地待了这么久,早见过费岑手下那群士卒,与谢无疾带出来的军队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他们真要攻打京兆府,还不是举手之劳?可话没出口,他却不由愣了一下。谢无疾之所以这么着急要取关中,是因为他们军中的确遇上了变故,虽然不是瘟疫,却也是一桩非常棘手的麻烦几月前,一支刚被收编不久的叛军因与军中其他士卒发生口角,决心叛变,放火烧了囤放军粮的仓库。这场叛变虽然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叛变的士卒也都被斩首示众了,可由于当时天干物燥,火势难以控制,军中粮草还是被烧掉了一大半。谢无疾手下兵马众多,日子原本就过得很紧巴。而一下损失这么多军粮,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打击。无论他有什么带兵的手段,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旦军中断了粮草,饿肚子的士卒必会叛乱。他已竭力压住这个消息,也向士卒们宣称军粮并未在火灾中受损。可军中人多口杂,如今已有许多议论,军心也浮动得厉害。军中所剩粮草也的确维系不了多久了。想要稳住军心,他就必定要想办法把粮草的缺口填上。北方本就战乱多年,贫穷困顿,能被他征粮的富户他都已征过了,再征也补不上这样大的缺口。若他足够狠心,向平民百姓下手,屠城抢粮,倒也能解决眼下的麻烦,可他并不愿意这么做。于是最好的路就只有一条他放弃已打下的部分驻地,将大量兵马迁到关中来屯兵。眼下他所占据的许多地方为高原,土地贫瘠,不适合屯兵。关中却有八百里的秦川良田。他必须在开春之前入驻,尽早耕种,他手里剩下的军粮省着用正好能熬到夏收。夏收秋收之后,他的困境便解决了。而且从地势上来说,得了关中为依仗,他才有战略纵深,才能更好地守卫陇东高原。这本来就是他必得之地,只是军粮被烧的意外使得他的计划提前了,不得不以放弃部分驻地作为代价。而对于谢无疾来说,关中他要得,仗他却不想打,最好的方法就是能与费岑联手,他率军和平进驻。毕竟关中之地在京兆府的控制之下,他打这一仗名不正言不顺,必会留下许多后患。军粮没被烧之前他不想打,军粮被烧之后他就更不想打了。现在军中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他急于安定人心,本就不是适合作战的时机。再则打仗消耗极大,如果费岑铁了心与他作战,他能一鼓作气拿下京兆府也还罢了。若拿不下,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是不利。甚至拖久了,粮草耗尽,他连是否有必胜的把握都不敢说了。所以,无论胜负,只要此仗打起来,他们元气大伤都是在所难免的。院中沉默下来,气氛变得格外凝重。金闵无比愤怒,恨不能把桌子掀了,可在谢无疾的面前他又不敢造次。于是他愈发觉得无力。片刻后,金闵恶声恶气道:将军,我这就带人去把那群蜀商全杀了!谢无疾却只是垂着眼:何用?金闵咬牙。虽然杀了蜀商并不能澄清流言,也没办法软化费岑,但至少能出这口恶气。午聪低声道:将军,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即使他们再不想打这场仗,为了大军的军粮,开春之前他们也必须进驻关中。否则军队一乱,且不提他们个人的功名利禄,这三万无主的人马必定会沦落成盗匪,为害四方,后果不堪设想。眼下离开春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如果这仗必须要打,谢无疾得早日回去主持军中事务才行。谢无疾抬手摁了摁眉心。少顷,他下令道:收拾东西吧。午聪立刻道:是。然而谢无疾并没有立刻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他在此地尚有一桩遗憾。他披上披风,道:我出去走走。第116章 无晦,无悔回来了,回来了!尤乾正在院子里等消息,听得外面的喊声,等不及站起来往外跑。不一会儿,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就进来了。尤掌柜,那人气还没喘匀,就已迫不及待地交代起来,今日金闵去官府,在官府门口让老百姓给砸了!尤乾一惊:真的?真的!那人道,他们被砸得头破血流,老百姓都喊着让他们滚出去呢!尤乾想到金闵他们狼狈的样子,顿时既同情,又幸灾乐祸。先前金闵他们威胁关中商贾不许和蜀商合作,现在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尤乾又问道:那他们今日进官府去谈了吗?打探消息的人连连点头:进去了。他们进了官府,跟费府尹大吵一架,费府尹不肯妥协,金闵他们当场甩脸走了!现在费府尹已经下了命令,让军队加紧训练,所有官员都做好迎战的准备。尤乾不由啧啧摇头。朱瑙想出的这招的确有些狠,然则如今群雄逐鹿,心慈手软可不能成为立身之本。一旦费岑与谢无疾开战,关中大乱,就是他们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了。尤乾不知朱瑙还准备了多少后手等着,忙招来负责传信的人,吩咐道:去找小秦,把今日的消息都汇报给东家,请他指示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传信的人得了命令,即刻出门报信去了。=====谢无疾带着午聪走进茶馆,只见茶馆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茶馆内的伙计迎出来:两位客官,要雅间还是堂里坐?午聪看向谢无疾。谢无疾并未回答,目光在闹哄哄的大堂里梭巡。伙计见他们没有要上楼的意思,忙道:现在客人多,堂里没空桌了。两位客官要是想在堂里坐,愿意跟人拼桌么?谢无疾仍在扫视。少顷,他的目光在某处停下。午聪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桌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清秀面善的年轻人,一个是身形高挑的少年,不是他们上此遇到的人又是谁?其实出来之前午聪已经猜到谢无疾的来意。这世道人才难寻,读书之人本就不多,即使儒生亦多木讷浅薄之辈。偶尔遇上一个明事理的,若就这样错过了,难免会觉得遗憾。既然他们都要走了,若能将此人招揽回去,也不算白来一趟京兆府。他们也只是试试运气,没想到竟真遇到了。午聪心想:看来他们与那年轻人之间倒是有些缘分的。果不其然,谢无疾望着那桌的方向道:我想坐那桌。伙计忙道:好嘞,客官稍等,我先去问问。不一会儿,伙计回来了:那桌客人说没问题,两位客官过去坐吧。谢无疾与午聪便大步朝着那桌走去。茶馆生意一向热闹,拼桌拼座的不在少数。甚至有很多人到茶馆喝茶就是冲着结交朋友来的。拼桌的事谁也不会觉得生分。谢无疾和午聪刚入座,还没想好说什么,那年轻人倒是十分友善地先开了口:两位兄台瞧着面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午聪忙道:前几日我们曾来这里喝茶,当时两位兄弟就坐在不远处,我们的确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二位还记得吗?一面说,一面指了指上次他们坐的位置。年轻人想了想,笑眯眯道:记得,记得。午聪亦跟着笑起来。凭谢无疾的相貌,让人看过即忘还真是不容易。他套近乎道:今日能再碰上,看来我们几个颇有缘分。少顷,茶馆伙计将谢无疾和午聪点的茶水点心送了上来。午聪忙将点心推到桌子中间,示意众人一起分吃。他问道:不知二位兄弟如何称呼?年轻人和善地答道:我姓贾,双名一珍。少年话很少,这时候也答道:我叫程十八。午聪的目光在贾一珍和程十八之间打了个来回。其实看两人穿着打扮也看得出,这贾一珍恐怕是个富户子弟,程十八大抵是他的书童或侍卫。对方已报上姓名,午聪也忙自我介绍:我叫阿聪,这位是我的兄长。他不便替谢无疾报上名字,便将目光投向谢无疾。谢无疾脸上无甚表情,目光却直白地落在那位名叫贾一珍的年轻人身上,缓声道:敝姓吴。单名一悔字。午聪一愣。那贾一珍也是微怔了怔,问道:不知是哪个悔字?又想起上回自己说的话,好奇道,难道是大义之下,难免有晦的晦?谢无疾道:不。是行事无悔的悔。贾一珍了然,神色玩味地笑道:哦~谢无疾已准备离开京兆府,连马都已备好了,这时候也懒得再拖沓周旋。他没绕任何弯子,直接切入话题:不知贾兄那句话该作何解?哪一句?贾一珍问道,大义之下,难免有晦?谢无疾颔首。贾一珍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不疾不徐道:其实我不认得谢将军,不清楚他为人如何,更不知道他性情如何。我这人满口胡话,若与兄台见解不同,兄台不必放在心上。谢无疾凝眉。午聪见贾一珍不肯说,便知道他心有顾忌。如今人人都知道城中有谢无疾派来的使者,上回那桌人也是因为忌讳这个话说到一半就跑了。于是他忙打起圆场:贾兄不必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谢无疾打断了:我就想听贾兄胡说八道。午聪:他讪讪闭嘴,索性不插话了。既然谢无疾这么说了,那叫贾一珍的年轻人倒也不扭捏。他笑呵呵道:其实也没什么。我相信谢将军是有大义的人,只不过身居其位,身负其职,难免有一些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所以才说有晦。午聪愣住。上一回他就觉得这年轻人看事通透,可今日这几句,才知道他看得到底有多通透!这道理并不是很深的道理,可旁人总是隔帘看月,隔水看花,没有人能真正体会别人的难处,却总在一旁自以为是地说风凉话。有几个人能知道,人一旦处在一个位置上,世上的事情就不再是愿为或不愿为,而是不可为之与不可不为了。谢无疾有很多遭人诟病的地方,其中有多少是不可不为呢?谢无疾定定地看着那年轻人。良久,他忽然道:你是什么人?年轻人倒还没甚反应,那叫程十八的少年却忽然戒备起来。他的眼神一变,谢无疾和午聪都敏锐地察觉到了,立刻将目光向他投去。程十八警惕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盘问我家公子?午聪微怔,心道这少年倒是很护主。又心道谢无疾问话时的确过于直白了,难免要引起别人的戒心。谢无疾亦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并无冒犯之意,只是觉得贾公子见识深厚,若非读书万卷,便有丰厚阅历,是以有此一问。贾一珍笑笑,道:我只是个生意人。言下之意,并不打算言明家世出身。毕竟是茶馆中萍水相逢,这也是人之常情。午聪盘算着是否先打听些此人的大致消息,改日另外派人来详细调查,毕竟谢无疾要招揽人才,也不能收来历不明的人。谢无疾却已略过这一茬,继续问了下去:依贾兄所见,若谢无疾此人欲成大业,他该如何行事?午聪连忙又闭上嘴。看来谢无疾是打算先试试此人的深浅,若他言之有物,再继续考虑招揽的事。贾一珍把玩着茶杯,道:吴兄不问我谢将军若要无晦,该如何行事吗?谢无疾不以为意:有晦如何?无晦如何?人生在世点到为止,不再多言。贾一珍点点头,又笑起来,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茶。午聪不知他笑什么,屏息等着他的回答。片刻后,贾一珍终于开口:依我愚见,谢将军的路选错了,若执意走下去,恐怕走不长远。什么?!午聪瞬间脱口而出。他原本十分期待此人会说什么,毕竟听此人先前言语,像是欣赏谢无疾的。万没想到此人竟会口出如此狂言!他对这人的好感瞬间消弭殆尽。谢无疾倒并未动怒,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贾一珍看:错在何处?贾一珍悠悠道:以战止战,永无宁日。午聪皱眉。他先前觉得这贾一珍是难得看事通透的人,原来是他看错了。两句话说得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风凉话。谢无疾固然四处征战,平定战乱,却并非是个只懂得打仗的蛮横武人。他每到一地,头一件事便是将官府的官员找来,命他们好生治理。可那些官员一个比一个没用,他们又找不到出色的人才,这难道也是他们的过错?贾一珍却还没说完,他抬起眼,笑吟吟地看了午聪一眼,又看向谢无疾:我不知道谢将军是否清楚一件事乱世并非即将终结。而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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