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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1 / 1)

而谢无疾将手下人才举荐给朱瑙,那这些能人俊才便跳出了谢无疾的笼罩。若朱瑙又将他们委以重用,朱瑙那里的盘子毕竟比谢无疾这里更大一些,那些人就多了一条新的升迁之路,日后若造化得当,甚至有机会与谢无疾平起平坐!延州军中的才干看到自己说的前路并未因此受阻,也就不会太反对谢无疾让权于朱瑙了。朱瑙又将名单仔细端详了一遍,道:近年南征北战,得了许多城池郊野;又连番扩军,新编了数万大军,我正愁不知去哪里寻觅人才。这名单你再看看,若真有极舍不得的,眼下划去还来得及。若没有,我可要照单全收了。谢无疾听到他要照单全收,眼皮不由跳了一下:你倒不客气。朱瑙眨了眨眼,端的理所当然:我同你还用得着客气?这名单到底是自己给出去的,总不好再讨回来。谢无疾只能咬牙应下:好。可若我将来后悔,你得拿别的还我。朱瑙将名单推到案头上,奇道:你想要什么,先说来听听。不过谢将军是知道的,我这人不做赔本的买卖。今日若赔了,也是为了明日再赚回来。谢无疾没说话,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有节律地叩击着,嘴角很浅地勾了一勾:你不肯赔,我也不想亏,那这笔账怕是不知什么时候才算得清。没等朱瑙再说什么,他起身道:你再看看吧。我该去巡查阵地了。朱瑙没有相送,谢无疾带着午聪走出了营帐。其实谢无疾将人才举荐给朱瑙,朱瑙若真肯委以重用,这些人毕竟是谢无疾帐下出身,难说日后会不会仍然心向谢无疾。是否举荐真正能堪大用的人才,是谢无疾的诚意;是否重用,有多重用,又是朱瑙的诚意。这两人间但凡多一分猜疑与忌惮,少一分默契与信任,此事都不能成。可若是此事成了,往后谁想要再拆了他二人,怕是难于登天了。午聪跟着谢无疾从帐内出来,不住偷眼打量谢无疾。谢无疾有所察觉,瞥了他一眼。午聪忙停下脚步,赧然地摸了摸鼻子。谢无疾也不说话,只眯着眼睛盯着他瞧。午聪被瞧得心虚不已,终于道:我、我只是觉得,这两年来,将军愈发的愈发的像个人了。谢无疾皱了下眉头,也不知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他以前不像人,却像木头么?午聪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妥,忙找补道:我是说,将军愈发有人情味了。前些年,我还曾怀疑过,将军是不知喜怒哀乐,缺少七情六欲的。这么说其实仍不贴切。寻常人又有几个能断绝七情六欲?便是修行多年的和尚也做不到。只是从前的谢无疾天性如刀,喜乐比常人淡薄,戾气却较常人深重。这两年来,渐有改变。午聪十分忐忑,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得谢无疾不快。可谢无疾既不像是高兴,也没有为此不悦,只是站在原地不知想什么。过了片刻,谢无疾问了个叫午聪十分意外地问题:那你觉得,好还是不好?午聪并不由愣住。谢无疾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常言慈不掌兵。为将者若不够很绝,若心怀恻隐,反而难以胜任将职。谢无疾自是没到那个程度,不过戾气较从前却有减少。对延州军而言是好是坏他并不知道,但对谢无疾自己来说午聪小声道:将军比从前笑的多了些,似乎开心的时候也多了。至少于将军而言,是桩好事。谢无疾有段时间没有应话,过了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午聪本以为他还要说点什么,或是问点什么,但他却什么都没说。走吧。谢无疾拔步,向着拴马处走去。=====大玄天寺的天王殿内,此刻正鸡飞狗跳,满地鸡毛。由于玄天教面临缺钱的窘境,前段时日,张玄召集众职事,商议了一些尽快敛财的方式。于是就在几日前,张玄在城内开办了一场祈福祭礼。所谓的祈福祭礼就是张玄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开坛,声称自己当日将会做法,所有前来参与祭礼的信徒都会福泽加身。自然,前来参与的信徒都需要缴纳钱财珠宝,以表达自己对师君的敬重与感激。这不是张玄第一次办这样的祭礼,去年在他刚刚占据了延州后,玄天教的声势达到顶峰,他在那时办过一场类似的祭礼。各地的信徒们闻讯后纷沓而至,差点挤破汾阳城。连续七日开坛,张玄一举募得近五万贯钱财和大量珠宝玩物。然而才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张玄这一次开坛,连续五天时间,居然连一千贯钱都没募到!原因其实有不少,这一次祭礼举办匆忙,没有提前许久四处宣传,而汾阳城又正在戒严,各地的信徒赶不过来,所以他们只能针对汾阳城内的信徒。可即使有这诸多原因,玄天教的职事们也必须承认玄天教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他们正在逐渐失去人心。原定祭礼是要办七天的,却只办了五天就提前结束了,因为从第三天起,还来参加的百姓已经寥寥无几。再办下去,反而丢了玄天教的脸面。没有筹集到预料中的钱款,玄天教里的职事都急了,聚在天王殿里,围着张玄,七嘴八舌地出各种各样的主意。不如这样,咱们开始兜售仙位。只要信徒交了足够的钱,咱们便给他们发一个牌位,就说这牌位是施了仙法的,只要他们死后带着这牌位一起入葬,就能在七七后飞升成仙。都这样了,那不如咱们索性仙位排个序。先分九重天,每一重天里再分九重仙位,一共九九八十一等。第一等是玄天大罗金仙,要交万贯钱才能得到仙位;最末等是幺天仙童子,一百贯钱能买。好叫那富人穷人都掏出钱来这都未必够。咱们一直没联系上慈州、相州、邢州,万一那里真出了事还有几州到现在也没把钱粮送来,只怕那些见风使舵的混帐都在观望形势呢!咱们眼下只能从太原捞钱。要我说,索性让信徒把所有的家产全部交给我们,就说我们替他们拿去替他们买办仙位。在他们飞升成仙之前,他们的吃穿由我们管着,我们走之前拿点糠咽菜打发了他们便是。职事们各种奇葩的点子层出不穷,张玄一开始还驳斥了几个,到后面都听笑了。自古有皇帝卖官,他这假神仙今日也卖起仙位来了!反正这汾阳城弄成这样也久留不得了,不管黑马军能不能把延州军击退,咱们都不能在汾阳久留了。走之前,把能捞的都捞干净了才是。刚开始的时候,这些职事们一个个雄心壮志,觉得延州军根本不难对付,因此根本不打算离开太原。可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坚持非留下不可了。只是就算要走,也不是这么两手空空地走了。当初他们还有金山银山,现在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却多了两千士卒。兵不能白募,得一块带走,而花掉的钱却要想办法再捞回来。要不然,他们去了别的地方,没有钱也不行啊!师君,你看这样如何?师君,不如就那样吧。师君众人围着张玄叽叽喳喳,张玄大手一挥:行,就按你们说的办!反正汾阳他们不要了,不狠狠搜刮一笔,难道还留给朱瑙和谢无疾么?破罐子破摔吧!第234章 这汾阳城,转眼已从神佑之地变作人间炼狱了汾阳城内原有多座道观庙宇,自从玄天教在汾阳发家后,就把所有的庙宇和道观都强占了,把庙里观内供奉的神像改造一番,撤换牌位,全当成是玄天教的神像来供奉。庙里观内的和尚道士若肯改换门庭,就让他们为玄天教效力,若有不肯的,就用棍棒打将出去。于是,这玄天教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便坐拥玄天庙大大小小数十座。加上此地信徒众多,前段时日各间寺庙的香火十分旺盛,更胜过昔日的原庙和原观。可如今,随着延州城的失守、延州军的来袭,城里的气氛也变得日益紧张起来。百姓们开始害怕自己会被卷入战火之中,不免整日忧心惶惶。按说这时候更是庙宇被前来祈祷的人们踏破门槛的时候,可恰恰相反,各间玄天庙里往来的香客越来越少,香火也越烧越稀薄了一间庙附近,两名妇人正拉拉扯扯,纠缠不休。我还是不去了,穿紫色袄子的妇人名叫花娘,她小力掰扯着另一名穿绿色袄子的妇人的手,那玄天庙每进去一次,都得花不少钱。进门先交几十文,请炷香要花一百文,请张符又要好几百文。这钱省下,家里都够吃半个多月了着绿袄子的妇人名叫月娥,她恨铁不成钢道:你这病大夫都说医不好,若不请神仙保佑,你还能活过几时?这钱便不花,也是省给你那汉子娶继室用的!你省这钱做什么!况且请了治病符,再请一道发财符,过不多久,钱不又都回来了么!几个月前,花娘患上了怪病,隔三差五便发一阵烧,身子日益憔悴。看了几个大夫,大夫都治她不好,她那丈夫也不大管她了。月娥乃是花娘的同胞姐姐,也是玄天教笃实的信徒。她得知了妹妹的事,心焦不已,趁着妹妹今日精神还过得去,能够下床走动,便硬将她拉来玄天庙里求神。好姐姐,我知道你心疼我。花娘无奈道,可不瞒你说,我一则的确是心疼钱,二则其实我信不过她压低了声音,朝那座玄天庙努了努嘴,我信不过那里头供着的那位月娥一惊,也同样放低了声儿,紧张地问道:你是说,你不相信师君的神通?花娘点了点头,悄声道:是。我近日虽在家里养病,可外间的事儿也听了不少。听说延州被朱府尹和谢将军攻破了,邢州和相州被河北府收服了,慈州祭酒卷了信徒们的供奉跑了。张师君若真是神仙下凡,又怎会弄的这般狼狈?若他是装神弄鬼也就罢了,只怕他真是黄鼠狼成精,非但不能保佑我们,却要平白害了我们的性命这姐妹俩原先都是信玄天教的,只是月娥一向笃信,花娘则是将信将疑,秉持着拜拜也不吃亏的念头。可最近城内的传言越来越多,怀疑玄天教的人也越来越多。张玄已不再只是暗中打压了,而采取了严苛手段。敢在城内传对玄天教不利的话的,一旦抓到,当场处决,绝不宽限!这也是为什么眼下姐妹两个只敢悄声谈论的缘故。张玄也派了人在城里宣传各种对他有利的说辞,可不管玄天教众怎么围追堵截,怎么信口雌黄,民众悠悠之口又怎么堵得住?不利的消息还是很快在城内传开了,连花娘这样足不出户的都听说了。花娘道:姐姐,我听说那位张师君如今都开始出售仙位了,把家财全交给他,就能位列仙班。这人世间皇帝卖官,能教贪官污吏横行,世间大乱;天上的神仙鬻卖仙爵,就不把仙界也搅得一团浑浊么?即便他是真的大罗金仙,那样的仙界不去也罢了!花娘虽已改弦更张,她的姐姐月娥却仍然执迷不悟。月娘忙不迭澄清道:这是因为师君慈悲,愿意救济世人,才给了世人升仙的机会。至于那相州、邢州的事,教派不是早派人一再澄清了么?都是有恶人在造谣生事罢了!又道:旁的先不提。你忘了么?早几个月,我也大病一场,就是求来师君的符后我的病才痊愈了!师君的法力我亲身体会过,绝不会有错的!几个月前,月娥确实病了一场,庸医使坏了药,没把她治好,反害她病情加重。她当时慌得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结果请了玄天教的神符放在枕头底下,养了几日,病竟然好了!打那以后,她便坚信张玄就是活神仙,玄天教的好话她句句都信,坏话她一句不听。姐妹俩互相都觉得对方受了蒙骗,却又互相都说不通对方。月娥坚持道: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吗?我可是和那黑马王做过同样的梦,都梦见天上的神仙对我说,只要我好好供奉师君,师君就能保佑我心想事成。你快去庙里拜了,准也能把你的病医好!等你好了,你便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拖着花娘要进庙:走!你若是舍不得钱,姐姐替你出了,总之治好你的病最要紧!花娘欲哭无泪。她知道姐姐家中也很困难,吃了那些职事的哄骗,姐姐把家中的余粮余钱几乎全上交给玄天教了。可是她本就是病躯,哪里挣扎得过姐姐?转瞬就被月娥拖到了庙门口。却见庙门口竟然停留了不少人,姐妹俩都有些吃惊。即便月娥也不得不承认,近来玄天教的香火少了许多,寺庙冷冷清清,门可罗雀。难不成又回春了?月娥一喜,忙拉着妹妹过去。然而再走近些,发现竟是几名僧人和路人正在争吵。一名僧人揪着一名路人的衣襟,恶狠狠道:这间庙是师君施过法的,你已经沾了师君的仙气,还想不给钱吗?快把钱拿出来!那路人面红耳赤地挣扎:我连庙门也没进,不过从此间路过而已,你凭什么收我钱?这玄天教的庙与其他教派的寺庙道观不同,不光是请香求符要钱,就连进庙门都要先交一笔名叫见福的钱。因为张玄宣称所有的玄天教的寺庙都被他的仙法笼罩,只要一进庙门,就能沾染福气。他这番说辞,竟倒哄得一些虔诚的信徒连家都不回,成天成夜待在庙里,喝仙风,晒仙阳,想借此平地飞升。僧人道:我管你进没进庙门!反正你从庙门口过了,福气已经沾在你身上了!你若不肯拿钱,倒把福气退回来先!那路人又好气又好笑:怎么退回去?有本事,你自己吸回去便是!当谁稀罕么!其他几个路人也都是同样缘由被僧人拦下来的,僧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缠着过路人不拿钱不许走。有人为了少惹麻烦,也懒得争了,从袖中摸出二十文钱塞给僧人:行行行,钱给你行了吧!老子走了!然而他刚走一步,又被僧人一把拽住了:二十文?不够!这见福早涨到两百文了!你还差一百八十文,快快把钱交来!两百文?!路人惊了。这玄天寺从前的见福钱确实曾是二十文,一眨眼,竟然翻了十倍?!也有人恼火道:你们这是拦路抢劫啊!这算哪门子神仙?这真是黄鼠狼成精了吧!黄鼠狼三个字是汾阳城里的忌讳,那人竟敢这样大声说出来,僧人们立刻急了,扑上来按住他就要打:你这贼人,竟敢污蔑师君!你定是恶徒派来的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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