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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1 / 1)

这玄天教的高等职事们如今各个都是巨富,便撇下土地宅邸不提,家中的辎重与新收的娇妻美眷和买来的仆从奴隶的数量也都不可小觑。若是要转移,几百大车辎重运出去,是生怕路上不被人劫么?因此便运送也得分批运,而运到什么地方安全也得花不少时间找寻。更重要的是,眼看着秋收时节快到了,众人都想等田里的粮食收了,并辎重一块运走。不然这长足了的大好良田留给其他人岂不可惜?这一个月里,张玄催促了数次,众人始终推三阻四。实则也是他们心怀侥幸之故。延州军和黑马军已经在外僵持了两三个月了,那黑马军派人来报信的时候,多少也需要吹嘘一下自己的战绩,因此,谢无疾骚扰式的攻击被他们说成是认真的进攻,又说他们三番四次抵挡下来,让延州军寸步难进。这不免就让玄天教的职事们觉得延州军也没那么了不起,黑马军收了那么多银两,一定能够帮他们挡下敌军。就算就算,黑马军挡不住延州军,可人家延州军明摆着不着急进攻啊!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左右不急在粮食收成的这两个月吧?是以,众职事们非但拖拖拉拉不肯走,张玄催他们催得多了,众人反倒觉得张玄小题大做,过于胆小了。众人又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张玄来,正要再派人去催请,先前派出去的小厮终于回来了,却仍是独身一人,神色茫然。众人忙问道:师君呢?那小厮道:我方才到了师君的寝殿,守殿的僧人说师君身体不适,下令不见任何人。我再三央求,说诸公有要事请师君相商,拖延不得,总算磨得那几个僧人放我进去。可进殿之后,殿里却空无一人,师君不知去了何处。我问那些僧人,僧人竟也不知。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张玄不见了?他能去哪儿啊?还没想到要去何处找人,众人隐约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似乎有很多人在跑动,又有很多人在喊叫。那是什么声响?一人率先问道,你们听见了没?听见了另一人烦躁地啧了一声,不会是又有人在寺外闹事吧?他娘的,又来了!一人没好气地拍了下桌子。他们都认为是城中的百姓又开始闹事了,也不知手下那些猪狗是吃什么饭的长大的,总等到百姓聚集起来了才发现事情不妙。一人走到殿外,冲外面的人吩咐道:快召集玄护军,去寺外把闹事的人都抓起来,绝不能让他们再闯进寺里来。是。手下领命便出去了。众人回到殿里,继续商讨张玄去了哪里,接下来该怎么办。又过不多时,殿门口忽然传来奔跑声,几人扭头一看,却是他们方才派出去的小厮连滚带爬地进来了。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叫玄护军吗?方才下令的人皱着眉头斥责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那小厮面无人色,两股战战,牙关打颤:寺寺寺、寺外已已被被、被延州军包包围了!!众人霎时惊住了,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又或是小厮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是延州军?不是城里的老百姓?那延州军是会钻地术,还是插了翅膀会飞?黑马军呢?城门呢?守军呢?玄护军呢?延州军还能越过这么多道关直接把寺庙围了?怕不是开玩笑吧第236章 攻占汾阳将大玄天寺里外三层围起来的,的确就是延州军。至于他们是怎么进城的?又是怎么这么快就包围了大玄天寺?众职事们缘何毫不知情?这话便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了。半个时辰前,击溃了黑马军后的谢无疾知道,一旦黑马军败走的消息传入汾阳城,玄天教众很可能会立刻出逃。于是他一面派人去知会朱瑙,一名命士卒们取了攻城器械,一路直奔汾阳城去了。到了城下,那汾阳城门果然是紧闭的,城墙上有些守军正在站岗。谢无疾也不叫阵,直接下令强攻!守城的士卒从远远地看到大军冲过来就已经慌了,等延州军的士卒们扛着冲门的圆木和云梯跑到城下了,守城的士卒居然不是去拿肉体和松油来防御,而是一窝蜂跑了!守城卒这一跑,延州兵们更加快了撞门登门的速度。结果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又发生了还没等延州兵爬上城楼、撞开城门,城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城里有老百姓开门迎出来了!于是爬到半道上的延州兵又赶紧从云梯上下来,冲进城内。至于这城门被破了,延州军已经进城了,为什么大玄天寺里那些玄天教的职事们却全然不知道,还在那里讨论该如何敛财?那是因为,延州军一进城,玄天教的爪牙们就自顾自地逃命去了。谁有那功夫不顾自己的安危,还去寺里给别人通风报信?于是乎,大军一路畅通无阻,被城中的百姓们领到了大玄天寺门口,把寺庙团团围住后,寺里的大职事们还做着发财美梦呢!一炷香的时间后,谢无疾正在大玄天寺外等着,只见远远一支骑兵驰来,最前面的骑着枣红色大马的,赫然是朱瑙。朱瑙驰到寺前,从马上跳了下来。他是收到了谢无疾的消息后才赶来的。他问道:人抓到了么?谢无疾待要回答,延州兵们压着一群身着华服、面色灰败的人从寺里走了出来便是那些玄天教的大职事们了。谢无疾目光将众人扫视了一圈,冷冷道:谁是张玄?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押解他们的延州兵纷纷拔刀,怒斥道:问你们话呢!老实回答!众人被架在脖子上的刀吓得不轻,七嘴八舌地答起来:明公,我不知道啊!从昨天晚上就没见过他了师君不是不是,张玄那猪狗不如的畜生定是畏罪潜逃了!明公在上,我等皆是受了他的蛊惑,明公务必将那厮捉拿回来,严惩不贷啊!朱瑙和谢无疾诧异地对视了一眼。他们试图辨别这些大职事们说的是真的还是故意遮掩张玄的行踪。可这些人怎么看都像被吓破了胆,让说什么说什么,绝没半点为了忠义甘愿赴死的觉悟。张玄他竟然逃了?=====距离汾阳数里地外,一名二十来岁的僧人牵着一匹骡子,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沙弥,正在小道上慢慢前行。两人满面尘土,身上的袈裟皆又旧又破,骡子也又老又疲,骨瘦如柴,步履阑珊。这二人看着便像是一路靠着化缘过活的贫苦行僧,纵使霸路的盗匪见了他们,也怜悯几分,不去抢他们的。小沙弥冲着僧人道:师君那僧人立刻瞪了小沙弥一眼。沙弥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改口道:师兄,咱们还要走多久?僧人看了眼天色:天黑前,能再走个二三里路吧。小沙弥乖巧地点点头,继续闷头往前走。这年轻的僧人,便是方从汾阳城里逃出来的张玄了。这一个月来,眼看着汾阳城越来越乱,张玄心知此地绝非久留之地。他一再催促众人尽快离开,可他虽是师君,这玄天教尾大不掉,早已不是他一句话能左右的。眼看着众人一拖再拖,加上教内许多疾速膨胀时看不出的弊病如今逐渐暴露无遗,张玄逐渐意识到,这个由他一手创立起来的玄天教,只怕是命不久矣了。他手下的那些职事们,各个贪婪成性,从前他们是帮他揽财的好手,可如今,却已然成了他的累赘了。俗话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张玄实则也犹豫了许多天。不知是否他装神弄鬼久了,竟真沾了几分灵气。前天晚上他做了个噩梦,于是早上一觉睡醒,他猛然作出决定:他要离开!宅邸土地他样样都不要了,只揣上一包金叶子;手下和信徒也不管了,只带上一头骡子和一名小沙弥。这小沙弥在他前些年做和尚的时候就是他的师弟,因乖巧老实,他做了张师君后,仍将这小沙弥留在寺里做个侍童。眼下两人把刚蓄起没多久的头发一剃,又继续当回了和尚。三千烦恼丝尽除,换取一身轻松。走了一阵,小沙弥又问道:师兄,我们要去哪里呢?他已走了这么远了,才想起要问这个问题。张玄往他的光脑袋上拍了一下,唬他道:你管什么?只顾跟着我走,还怕饿死你了不成?小沙弥连连摇头,不敢问了,稀里糊涂地跟上张玄的脚步。张玄却回头往汾阳城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已经走得远了,城池自然是看不见的,城里发生的事他也并不知晓,但他估摸着好不了几日了。这一回是他惨败在了朱瑙和谢无疾的手下,把家底赔了个干净。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山高水远,且慢慢走着看吧。他磨了磨牙,冷笑几声,回过头,潇潇洒洒继续赶路。两个落魄僧人,背着斜日,依着古道,一路向前走去=====汾阳。朱瑙正在殿内看着手下整理从玄天教缴获的文书账目,谢无疾走了进来。朱瑙问道:找到张玄了么?谢无疾摇头:寺里的僧人还在审着,眼下看来,张玄大约是昨晚就偷偷出城去了。带走了几人尚不清楚。寺里有些僧人看到延州军来时就逃走了,因此哪些是跟着张玄走的,哪些还躲在城里,暂时无法分辨。谢无疾又道:我已命人四处去搜捕了。朱瑙颔首。不过他们不知张玄往哪个方向去的,想要搜捕恐怕没那么容易。只能先往玄天教势力最强盛的那几州去寻。没抓到张玄,固然有些可惜,不过如今得此大胜,也算是给玄天教画了一道催命符。张玄跑了,可玄天教的重要骨干却大都被俘。玄天教这两年积累的财富花去了大半,余下的也被他们收缴充公。更重要的是,等这消息一传出去,所谓的玄天太清皇帝张师君必将颜面大损。这劳什子神仙,一点真本事没有,连战连败,谁还肯拜他?不怕厄运上身么?便他去了哪处分坛,必也维持不了多久了。朱瑙并不为张玄的走脱而犯愁。他忽然换了个话题:黑马军走几时了?往哪个方向去的?谢无疾微微一怔,道:从早上到现在,也有三五个时辰了。想是回幽州去了罢。朱瑙点点头,与手下吩咐了几句,手下去照他说的出去筹备了。=====三日后,走马道上,黑马军正缓缓朝北方进行。几个月前,他们也从这条道上来。那时的他们满含着即将大赚一笔的信心,正可谓意气奋发,气势如虹。可如今,一场大败使他们折损了四分之一的人手,另有伤员无数,他们已颓如丧家之犬。更惨的是,由于他们被延州军奇袭,撤退得非常匆忙,军营里的辎重都来不及运出来。他们辛辛苦苦来到太原,为玄天教守了这么久的阵地,最后竟然一无所获!赔了夫人又折兵,也不过如此了。魏變骑着马走在队伍里,一路沉默。他身边随行的众军官们也全都垂眉丧眼,气氛压抑异常。行至一处林子,魏變下令让大军暂且停下,士卒们采果取水,各自休息。林子里,魏變与众人坐在一处,谁都不说话。这几天来他们大都如此,全都小心翼翼,似是不知该说什么,又似是说什么都怕说错了话。魏變越瞧众人心里越难受,于是他索性借口解手,撇下众人,独自往林子深处走去。等人群渐渐远了,魏變独自一人,非但没觉得清净,反倒愈发孤独凄楚。如今这一败,他信义受损还在其次。玄天教的这笔买卖是他做主接下的,中间曾有抽身的机会,也是他自愿舍弃了。落得如此地步,只怕军中上下都要见怪于他,即便面上不说,心中又怎能不怨他?怕只怕,他已失了人心,日后难再服众了魏變越想越揪心,一时间,竟如同苍老憔悴了十岁。而他身后的树林中,众军官一见他走开,竟不再彼此沉默,而是赶紧聚拢到一处,交头接耳地商量起事来。两三盏茶后,魏變回到营地,指挥大军继续行路。士卒们也休息够了,排好阵列,准备上路。这时候,数名军官对了个眼神,颇有默契地朝着魏變围了过去。魏變正要上马,隐约察觉到背后气势汹汹,他猛地回头,只见众军官已到了他跟前。他大惊道:你们他还没说完,有人率先高喊了一声:哥哥!这似是一声暗号,众军官纷纷朝着魏變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魏變愕然。众人道:哥哥!我等治兵不严,延误了战机,致使前日大败。战败之罪,皆在我等!请哥哥责罚!请哥哥责罚!人群之中尤以林深最为懊恼。他往自己嘴上狠狠扇了几巴掌,却又不敢多言,也只与众人一道跪着。前日的那场大败,是因为黑马军从上到下早已被延州军麻痹,工事偷工减料,列阵拖延时间,延州军却迅猛如雷,瞬息之间抢占了战机,使他们在再翻身机会。若要说责任,全军上下皆有责任,可普通士卒自是不必担责的,也担不起这责。无论如何,此事必须有人出来承担,才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魏變到现在还没有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是因为,他认为最大的责任在于他自己。这笔买卖是他接的,从一开始,这就错了。可是众军官却知道,此事无论由谁担着,也不能由魏變担。眼下士卒间已有些议论了。这要是士卒们不满主帅,人心向背,魏變以后还怎么服众?黑马军还如何凝聚?于是众人商议一番后,才决定一齐认罪,分摊罪责,无论如何也得把魏變干干净净摘出去才是!哥哥日理万机,早吩咐了我等务必严查防范,不可懈怠。我等却未能照哥哥吩咐行事,愧对哥哥,亦愧对军中所有弟兄!请哥哥降罪!魏變看着跪成一排的手下,如何不知众人为他考虑的心思?他顿时鼻头一酸,百感交集。这一仗虽是输了,困顿之际能见到众人如此待他的情义,也算是值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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