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冰云说着,将自己的监察院腰牌抛在宋文易面前的桌子上。
“宋大人若是觉得我说谎,去御前申诉。”
言冰云的言行,一贯的冷酷。
若是寻常官员,说不定就会被他这副样子给震慑住,变得唯唯诺诺。
可惜,宋文易是个负有“文人风骨”的清流名士。
他耷拉着眼,不在意地扫了一眼面前的腰牌,平淡地道:“下官不敢,太平县到皇宫的路了不太平。”
话里的意思,是范闲会趁着他去告御状,半路截杀。
言冰云的眸子敛了敛,握剑的手紧了几分:“本官怀疑,宋大人是申国尧同伙,故此在公堂上制造障碍,妨碍审案,请宋大人去监察院一趟。”
你说我监察院嚣张到敢截杀你,我就给你来一出嚣张严酷。
言冰云的应对,很监察院。
管你什么清流名士、士林清议,敢骑在监察院头上,就相当于将脑袋搁在了断头铡上。
宋文易脸色微变,这才想起了言冰云是一个在监察院都出了名的严酷官吏,他那套清流傲骨在顾及名声的范闲面前好用,在言冰云跟前只能适得其反。
所幸范闲拦住了言冰云:“小言公子,宋大人可是用‘太平气’治政的好官,不会妨碍审案的。”
说着,他看向宋文易:“宋大人,你说有人对申国尧严刑拷打,验验伤不就是了。”
宋文易眯了眯眼。
他方才随口一说,一来是为了给范闲找不痛快,二来也是心中下意识的想法。
只是现在细思,以范闲的头脑,不会做这么授人以柄的事,验伤自然是验不出什么结果的。
“严刑拷打为的是挫败心智,身上却不一定会出现什么伤。”
宋文易又是沉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范闲继续笑:“也好,既然宋大人信不过我,那这件案子就只得换人主审官吧。”
这是在威胁自己官位不保?
宋文易心中猛地窜起一股怒火,下意识就要喝问范闲,目光落到范闲脸上,却止住了。
范闲笑容平淡,不像是威胁人的样子。
宋文易皱了皱眉:“小范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范闲退在一边,望向县衙大门:“公公,请进来吧。”
一阵脚步声响起,小江子带着一众内侍走了进来。
他先是朝着在场众人行了礼,而后才看向宋文易:“小范大人今晨与咱家商量过,若是陶半瞎案县衙审不出个结果,那就只能由咱家暂时看押相关人等,去宫里向陛下通报,请陛下定夺。”
宋文易霍然看向范闲。
范闲这是釜底抽薪,直接要让庆帝过问这桩小案子。
这话若是范闲说出来,他自然有千百种法子可以寻到范闲的错处,可偏偏范闲找了小江子说这话。
小江子是宫中内侍,现在又是奉旨来太平县,代表着庆帝的脸面,他哪里能挑错处?
毕竟清流的立身之本,便是忠君爱国。
宋文易脸色一阵变幻,朝着小江子拱拱手:“江公公说笑了,本官不过是态度严谨,要事实问个清楚罢了,既然双方都已经到齐,那便开始审案吧。”
闹剧就此收场,宋文易正式开始了升堂问案。
范闲、小江子等各归其座,作为上官旁观。
王启年得了范闲的吩咐,走到申国尧近前,伸手用力地扣了扣他两侧太阳穴。
“唔……”
申国尧悠悠醒转。
当他目光流转一圈,看清自己身处公堂,范闲、小江子等人就座之后,面若死灰。
扑通!
申国尧直接瘫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事已至此,彻底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