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一起了，我是跟我的狮子一起睡。”谢都安爬出浴缸，先在毛巾上擦干了手，捧起手机道“我是看你喜欢我的狮子，才同意你去牧场的。”
李成蹊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喜欢那两只非洲狮了？我每天睡得胆战心惊好吗？我怕它一口咬掉我的头！然后像吐枣核一样把我的头骨吐出来！
“先挂了，我要睡了。”
不等李成蹊再说话，谢都安先一步挂了电话，熄灯上床，房间内静悄悄的。
不知过了多久，谢都安猛地坐了起来。
他听见谢衡的声音，那熟悉的、温柔的，却又一点温度都不带的声音，在叫他起床。
“谢都安，你知道熬鹰吗？就是不让它睡觉，熬着它，让它困顿，消磨它的意志，优秀的猎手能驯服最桀骜不驯的黄鹰。”
“而我能驯服你，你会成为永远飞不出我掌心的黄鹰。”
——
前台不知道那个少年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
当然，谢都安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他穿着队服，胸前挂着自己的外设包，坐在酒店大厅的休息区等教练喊集合，然而此时天尚未大亮，距离比赛尚有九个小时。
简而言之，是睡觉的时间。
谢都安以一种僵硬的姿态坐在沙发里，脑子里盛着一只灰蓝色的、腹部雪白的巨大鲸鱼。谢衡曾带他上过捕鲸船，亲眼见过人类如何面带着丰收的喜悦虐杀鲸鱼之后，年幼的谢都安凭借本能说了一句
人类真残忍。
然后谢衡把他推下了捕鲸船。
从那以后谢都安就长了记性，不要随便在谢衡面前表露想法，特别是不忍的、恻隐的想法，因为谢衡不喜欢软弱的孩子。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谢都安会觉得自己听见了那条鲸鱼的悲鸣，尽管实际上他是因为在海中长时间的窒息，得了习惯性耳鸣。
李成蹊找过来的时候，谢都安已经完整回忆了一遍解剖鲸鱼的步骤。
他没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也没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我以前的导师邀请我参加一场学术会议，做一个大概一小时的演讲。”李成蹊将平板搁在桌上，在谢都安身边坐下，“其实我很久没有做过演讲了，有点紧张，你愿意帮我练习一下吗？”
谢都安攥紧了外设包背带，根本没有看李成蹊一眼，“我可能……听不懂太高深的东西。”
李成蹊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敷衍，兀自打开了pp，兴致勃勃道“虽然本次会议的主题是力学与应用数学，但其实我的研究方向是偏向于纯数学的……”
李成蹊侃侃而谈，完全不在意前台好奇探究的目光，渐渐地他讲到兴处，拉着谢都安看他pp上那些自认为优美、但谢都安看来就是一团糟的曲线。
“关于李氏变换群在力学当中的应用，都安，这个特别有意思，我给你解释一下，李氏变换群就是……”
谢都安已经眼神迷蒙了，“不，我完全不在意这个。”
李成蹊立马翻了一页pp，“那我给你讲讲连续介质力学中的本构关系和数学方法。”
谢都安打了个哈欠，倒在李成蹊肩上，放弃争辩，“好，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