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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美人(重生) 第55节(1 / 1)

“……”蔡抒咬牙,“可能是长渊王。”燕攸宁呼吸一停,“你说长渊王?”蔡抒点头,虽不情愿但必须告诉她,“正是,长渊王霍西洲回来长安了,这正是家主命我来接回娘子的真正原因。”燕攸宁的指尖已几乎陷入了门缝之中,从木框上刨出了道道血痕。长渊王,霍西洲。前世,还需要数年,才能做到这个位置的男人,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达成了这一点。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娘子放心,您只管点头,随在下回国公府。”尚无姻亲,长渊王也不能对国公府的郡主动手蛮抢。“圣旨在此,永宁郡主是我们长渊王妃,依照我们长云的规矩,王妃理当跟随我们回王府!”李图南扬长了破锣大嗓子,手举着圣旨走出。在李图南的身后,跟随有上千的精兵猛将,均为长渊麾下,此刻的紫云观已被大军团围。李图南一发号,上千只脚一同跺在地上,每个人的口中都发出一声巨吼。吼声震天。对此情景蔡抒还在负隅顽抗:“娘子,不必惧怕他们人多势众,公理还在公府,娘子未出阁,算不得是长渊王妃。”燕攸宁一手握住竹杖,朝向门内的身体缓缓地转过来,面向李图南。末了,从那张过于白皙,甚至失去了血色的娇靥上,浮现出了一丝恬淡的微笑,她轻轻启唇,但却是对蔡抒说的:“蔡先生可能是领会错了公府的意思。”蔡抒的目光微微发直,转眼娘子又道:“国公突然改变主意,要认回我接我回家,是因为长渊王,现在的我,重新又有了利用价值。”她的声音不轻不重,然字字清晰,随着风传得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到。在竹风中裙踞微曳翩跹的那个永宁郡主,是他们的王妃,他们生怕这女人不识好歹,然而她这一席话让他们骤然明白,王妃绝对是一个清醒而理智的人。只要王妃向着王爷,不管她什么身份地位,过去如何,未来如何,他们都对她心悦诚服。李图南笑道:“只怕正是这样。”他看向蔡抒:“你们家的管家,都还没有弄明白国公真正的意图,就贸然得罪今日长渊军,我手底下这些将士们,怕是很难答应!”蔡抒咬牙,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到了这地步,蔡抒依然在坚持:“娘子,您是国公府的娘子,岂可无名无分地跟着长渊军走?还请娘子您拿主意。”“我可以自己选吗?”燕攸宁道。蔡抒心头突突,已基本猜到了娘子会做的抉择,强撑着道:“可以。”燕攸宁又转向李图南所在的方向,“我可以选吗?”李图南颔首:“当然可以。”但燕攸宁却很长时间不再说话,山风瑟瑟,从谷中呼啸而至,竹叶粼粼,一时满天叶雨,如泼如洒。漫长的静穆之后,燕攸宁再度攥紧了手里的竹杖,轻颤的声音传到了四下每一个角落:“霍西洲,在吗?”因为不肯定,她的手在发抖。黑漆漆的世界里,只要没有他的声音,她就无法确定他是否在。“在。”李图南身后,蓦然走出一道身影,衣玄服朱纹,簪碧海玳瑁,身姿挺拔如剑。长渊军齐刷刷地看向那道走出的昂藏轩然的身影,脸上的惊喜之色无法掩藏。燕攸宁的竹杖一抖,从手中脱出,摔在了地上,“啪”一声,接着,便沿台阶滚落,她已捞之不及。但燕攸宁并没有去捞,她的秀靥浮现浅笑,“嗯,我听到了。”“我不在乎长渊军,也不在乎夏国公府,”她的眼睛没有焦点,但说出的话却坚定有力,“霍西洲要我走,我才走。”须臾片刻,一道沉而缓的脚步声落入了她的耳中,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手掌粗粝,骨肉匀亭,暗暗贲着一股力量。“我来了,跟我走。”于是燕攸宁将自己的小手想也不想地放入他的掌心,轻轻一滑,便被他五指收拢,握入了掌心,直至此刻,那种粗糙温暖的真实感才终于重新包围了她。霍西洲握住了她的小手,微用力,将她带下竹屋便要离去,但蔡抒骤然笑道:“长渊王,就算有圣旨在手,我家娘子还不是长渊王妃,您如此便带她回去,只怕是于理不合吧。”霍西洲的神情不动,只侧过面看了眼燕攸宁,因为这句话,她紧张地揪起了细眉。她只有自己了。蔡抒占了上风,举步迤迤然而下,停在了霍西洲面前,抬臂搭住了燕攸宁另一侧手臂臂弯,恭敬谦卑地说道:“还请长渊王即刻松手。”燕攸宁坚持摇头,身子往霍西洲身后跺,但却被蔡抒拽住动不得,她也不知道,她的拒绝有没有被霍西洲看到,小声地说了句:“我不回国公府。”“听到了么?”霍西洲淡然自若,“本王出身于长云,没有入乡随俗的打算,婚礼按照我们长云的礼俗来办,王妃由本王带走了,国公府的人也当尊重王妃的意愿,否则,没人能在本王面前做出强迫王妃的事。”话音未落,悬于霍西洲右侧腰间的长剑铿然出鞘一尺,剑身震颤,发出悠悠龙吟。蔡抒瞳孔紧缩,但,他却不得不就此放手。霍西洲还剑入鞘,低声对燕攸宁道:“走吧。”燕攸宁听到了他出剑的声音,立刻便想到了那条被遗忘的红色剑穗,“等等,我、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但霍西洲并不需要,他弯腰一把将自己的王妃扛上了肩,就在燕攸宁吃惊的娇呼与在场长渊军沸腾的大笑中,快步到了自己马下,随即右臂轻轻一送,将她送上了马背。燕攸宁自己也是骑马的好手,循着以往的肌肉记忆,缓慢地分开双腿于马背上稳稳地坐好。霍西洲在她身后,一足勾住马镫,提步而上。山道上,长渊王策马徐行,载着他的王妃,领着他的一千兵将,浩浩荡荡如蚁军过境退出了后山竹林。霍西洲的马放得慢,抬手拂开最后一茎横斜的疏枝,以免她碰到跟前人儿的头发,却蓦然发觉,她在小心翼翼地抽着中指上的红绳。老实说一直到现在,他对这个女人都不可能不生警惕,这是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警觉性,但,她现在看着笨拙无害,可怜巴巴,霍西洲做不到抛下她不理。只见她因为看不到,手僵硬地扯弄着红绳,好不容易扯开,他的马平稳徐行,自向前路,他便分出心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见她又缓慢而拙笨地将那条红绳子打成结系到了食指上。霍西洲哑然失笑。“你说要给我的东西是什么?”燕攸宁感受到身后胸膛轻轻震动,一种酥麻贴着她的背脊直窜上脑门。她的脸微微垂落,泛出一层匀净的红晕:“是两年前我送你的,那条剑穗。”霍西洲记忆里没有这段,但他的头脑中却恍然掠过一道影,那是一条挂在剑柄上的大红色剑穗,在风里不断招摇。此刻他才恍然发现,原来,被她系于指间的同心结,是用两根已经旧到了包浆程度的红绳栓成,他推测,这红绳就是从那条剑穗上剪落的,色泽已不再鲜红,而是变得晦暗,但想来她看不到。霍西洲呼了口气,双腿一打马腹,加快了些速度,载她下山而去。山脚潺潺流水边停着一驾华丽的马车,车外四名美婢停于原地等待,她们的模样、衣衫样式无不相同,待霍西洲策马而至,将燕攸宁送上马车,几名美婢便拥了上来。燕攸宁双目失明,也没有竹杖在手,身子站不稳当,难免感到害怕,霍西洲一臂送她上车,便松开了手,燕攸宁摇摇欲坠,幸而婢女们稳稳当当地扶住了她,在她们的牵引下,燕攸宁坐入了车中。但当她出声问询他是否要进来的时候,霍西洲却已转身而去。燕攸宁自嘲地笑了一下。如今这样,是她咎由自取。前世债,今生偿。他如今还肯来见她,接她回家,娶她为妻,就已经出乎她的预料了,只是心结难除,人心的缝隙难以弥合。怕是,再也回不到无忧无虑的当初了吧。婢女们捧出一身精美至极的裙衫,对燕攸宁道:“奴婢们为王妃更衣。”燕攸宁点头,像只木偶一样,任由她们摆弄,让伸手便伸手,让探头便探头,四个婢女有条不紊地为她更换上一身更为妥帖舒适的轻盈华服,顺手,替她将原来简易的马尾发盘了盘,梳成大气端庄的凌云髻,以绢花双钗固定,且为点缀,花衬人娇,任是无情也动人。下青霞山,沿途不知过了多久,燕攸宁不会计数时辰,只是当她感到疲倦、昏昏欲睡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来了,一名唤抱琴的婢女,幽幽道:“王妃,到了。”燕攸宁还不大习惯别人称呼自己为“王妃”,先前被霍西洲唤作王妃的羞怯也烟消云散了,她沉静地点了下头,“是没有入长安城么?”司棋回话:“王爷的府邸在城郊。”侍书道:“这座山庄还没有名字,说是等王妃来题字。”蕴画最后补充:“婚礼前,王妃就住在山庄西院,届时,长渊王会用花车出东门来迎接王妃的。婚礼前王爷与王妃依照大周习俗,就不必再见面。”看来就算依照长云的规矩,也是一样。燕攸宁倒并不在意风俗有何不同,只是问道:“那何时能成婚?”没有想到这位准王妃看着静容淑雅,却是个再直接不过的狠人,抱琴掩唇偷笑:“明日。”明日……燕攸宁吃了一惊,随后脸颊也慢慢地晕了胭脂红,像夏日枝头新熟的粉莹莹的蟠桃,娇滴滴的,引人垂涎。难怪昨日长渊王就紧锣密鼓地命人操办府上的布置了,谁能忍住一直将这样的美人放着,不娶回家呀!第70章 婚礼蔡抒也没能接到娘子, 顺手被霍西洲摆了一道,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国公府。他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霍西洲时,对方还远不是现在这样, 当时自己奉命从马场接娘子回府, 这个姓霍的马奴就挡在扯前,目光比现在还要坚定。但那个时候, 霍西洲不过是区区一介马奴,他没有资格也没有那个本事拦住国公府的车驾。而现在, 他已经是长渊王。与他一道改变了的, 还有娘子的心意。两年前, 娘子决意回府。两年后的今日, 她选择跟随霍西洲离开,不再回夏国公府了。这段时日以来, 国公府上的下人几乎都在说,还是大娘子慧眼如炬,当年几乎所有人都在阻止娘子与霍西洲来往, 家主更是几番欲棒打鸳鸯,可见是嫌恶霍西洲出身, 目光短浅看错了人。不过这样的话, 到底是没传到燕昇跟前。蔡抒在明锦堂凝定片刻, 举步入内, 自去领罚。燕昇早知一向稳重不失手的蔡抒也没能带回燕攸宁, 心头又气又恨, 对卢氏说道:“我看她这是攀上了如今的高枝以后, 乐不思蜀了。”卢氏还是有几分想念燕攸宁的,“啊”了一声:“难道阿胭从今以后,都不回家了么?”燕昇烦躁不安, 双手背向身后:“什么家,娘家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岂会有覆水可收的时候?”卢氏便不说话了,垂泪低泣,几不成声。以往夫人梨花含泪,燕昇早已心软如棉,这一次却教她哭得格外烦闷。本以为将燕攸宁接回国公府,待霍西洲上门求亲自然可以拿乔,找回在马奴跟前的昔日荣光,却万没有想到姓霍的早一步接走了燕攸宁。燕攸宁这个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生她养她,她却不知感谢父母深恩!……燕攸宁已记不清时隔多少年,她再一次披上红嫁衣,嫁给霍西洲。从前的那一次,目的不纯,因为害怕,她贴身藏了一把匕首,也知道那壶喜酒里,她下了药。过往已成梦魇,不只是他的,亦是她的。“王妃?”蕴画的呼声令她回过神来,燕攸宁从挥之不去的梦魇里挣脱,意识到这不是前世,不再是那个充斥着算计和血光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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