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很清楚,小时候,那时还是前清,一位邻居偷了地主家的牛,被官府锁去了县衙。
因为她的父母要去作证,也背着年幼的她一起去了。
她印象很深刻,邻居一到县衙,还没开始审案,就被县太爷一通杀威棒,打得皮开肉绽,哀嚎连连。
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惨状。
虽然听说,新社会跟旧社会完全不同。
但一想起小时候在县衙看到的惨象,她一点都不放心。
她拼命挣扎了几下,想跑上去阻止杨小海。
可依旧是徒劳。
眼瞅着杨小海一行就要出中院了,巨大的惊恐让她再也坚持不住。
“噗通”一声,她竟然对着杨小海方向跪了下来。
“杨小海,我老太婆在这求你了,不要把棒梗送到派出所!”
贾张氏的这一举动,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杨小海也是没想到,他估计,贾张氏最多会说软话,哀求什么的。
没想到,平时撒泼耍赖惯了的贾张氏,竟然会跪下求他!
“贾张氏,你这是干什么!大家快把她拉起来。”他也有些急了。
虽然他不介意被人苦求着,但被一老人、一长辈跪着求,他也有些不淡定了。
老话说,这样的情况是会折寿的。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贾张氏,有话好好说,何必这样!”
“不,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杨小海毕竟经过大风大浪的,在起初有些慌乱和不忍后,他马上冷静下来。
“贾张氏,你这就为难我了,棒梗不仅偷菜,还偷钱了。身为保卫处干事,私放犯了法的人,你叫我以后怎么在保卫处工作?”
“所以,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就这样放了棒梗。”
说完,他转身又向院门走去。
“杨小海,你不能就这样把棒梗带走啊!”贾张氏哭求。
见杨小海像是没听见似的,脚步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贾张氏急得冲口而出:“我们赔钱,赔钱行吗?!只求你不要把棒梗带到派出所!”
杨小海一听这话,立即停步转身:“赔钱?你能赔多少钱?谁不知道你们家穷得一到月底就拉饥荒。”
贾张氏一看杨小海语气有所松动,心里那是狂喜。
她忍痛道:“我们赔……赔你十块钱!”
“那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说完,杨小海毫不犹豫地转身。
贾张氏无法,只得忍痛加价:“先别走,我们赔十五,十五总行了吧?”
见杨小海只是脚步一顿,根本没转身。
“二十!我们赔二十元!”
贾张氏急急喊道,脸上的肌肉因为肉痛,而变得有些狰狞。
见杨小海终于转过身来,贾张氏嘘了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赶紧的,取钱去,过时不候。”杨小海催促到。
贾张氏一听,艰难地爬将起来,步履蹒跚地进自己屋取钱去了。
“小海,你真的就这样放过棒梗了?”三大爷阎埠贵有一点难以接受。
不过,他难以接受的是杨小海发了一笔小财,还是棒梗没有接受应有的惩罚,只有天知道了。
“三大爷,你是人民教师,应该明白,对于小孩子,应以教育为主,惩罚为辅,这也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具体实践嘛!”
“再说了,棒梗也没犯多大的事,而且赃物也全数追回了,可以从轻处理。”
阎埠贵被杨小海说得一楞一楞的,说不出什么来。
“对对,棒梗还是半大孩子,只要好好管教一下就行,他的本性还是不坏的。”秦京茹说道。
毕竟,棒梗是她姐秦淮茹的孩子,她讨厌的只是贾张氏。
其他邻居这时也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有的同意杨小海的做法,有的不同意。
不过,倒没有人站出来公开表示意见。毕竟,这事说白了,就是贾家和杨家的事。
很快,贾张氏就取了钱出来。
杨小海接过四张五元钱,看到贾张氏那一脸抢她心头肉的样了,心里觉得好笑。
他将棒梗口袋中,属于他的赃物也取了出来,一起放进自己口袋里。
然后推着棒梗,往自己屋走。
“杨小海,我们认栽也认赔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棒梗?”
“别急吗,这下是好事。”
说完,继续推着棒梗进了自己的屋。
贾张氏连忙跟了进去。
到了饭桌前,杨小海才放了棒梗。
将桌上的红烧肉全部倒进贾家的饭盒,再将盖子盖上,拿起来递给贾张氏:“刚才这二十元钱,是买这碗红烧肉的钱,没别的意思,你可别乱说话。”
贾张氏,包括跟在后面的秦京茹、阎埠贵等几个邻居,都被杨小海的这一通操作搞懵了。
好久贾张氏才反应过来。
不过,她并没有接装有红烧肉的饭盒:“哪有那么贵的肉,你蒙谁呢?”
“肉是不值二十元,可我放了名贵调料和药材,这些东西,可比肉贵多了。”
贾张氏斜着三角眼,还是不信。
“你爱要不要!”杨小海将饭盒丢在饭桌上。
没想到饭盒刚一落桌,却被人拿走了。
不是贾张氏还有谁?
原来,贾张氏这时才醒悟过来,杨小海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拿她钱的理由。
就算是她不要这一大碗红烧肉,她的钱也要不回来了。
因为棒梗确实偷东西了,而且有那么多人见证。
在钱和孙子之间,她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孙子的。
孙子是贾家的根,是她儿子血脉的延续,是她的心头肉。
而钱,少就少点吧,反正放在那她也不准备用。
“不要白不要……而且饭盒还是我们家的。”贾张氏说着,一手拿饭盒,一手牵着棒梗,“走,回家去。”
他们出门后,杨小海在屋里听到贾张氏在那数落棒梗:
“……你这个败家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害我花了大价钱才抹平这事。”
“……整整二十元啊!要知道,你妈一个月才给我三块钱,这都快花光我积蓄了。”
“……晚上你妈回来,你要帮着讨钱,这钱本来就应该你妈来出……”
待贾张氏走远后,秦京茹忍不住问道:“小海,你的红烧肉真的放了名贵药材和调料?”
杨小海一怔,微笑道:“你说呢?”
“看来是真的……”秦京茹在那自语道。
忽然,她跳起来:“哎哟!光瞧热闹来着,把孩子忘记了,万一醒过来找妈妈……”
话没说完,她就急急出去了。
其它邻居见热闹已经结束,也跟着出去了。
三大爷在走之前,还暗暗地对杨小海竖了下大拇指。
“这阎埠贵,还挺精……还好他有一点底线,不然又是一个许大茂。”杨小海不由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