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历女帝新郑十年,其广开言路、善纳进鉴,修缮科举、粟生于农。
天下九州,上至庙堂内的贤臣良将,下至江湖中的游侠义士,十之八九俱拜服于女帝治国的果敢手段之下。
更有人言:新郑之治,天下大吉。
意思是,只有在女帝统治的新郑年间,天下才会太平安康。
…
又是一日清晨,酒肆二楼的窗户被一名少年推开。
眉角中尚存几分稚嫩的少年,对着窗外的朝阳伸了个懒腰,随后探出脑袋扫了一眼楼下。
“咦,今天怎地不见卖豆干的五娘?”少年轻声疑道。
他叫虞戈,乃此间酒肆老板的儿子。
父亲是个不着家的货,现在这家酒肆由他与未婚妻俩人一起打理,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今天卖豆干的五娘没有摆摊,这倒是个稀奇事。要知道五娘在过去数十年中未曾歇业,风雨无阻生意也很火爆。
虞戈每天推开窗户都能和对方打一声招呼,并要一份切好的豆干佐食。
“吃了十年的豆干,突然不吃,小九会不习惯吧?
那就亲自下厨,给小九整一份虞氏豆干吧!”
虞戈拍手决定,简单的洗漱后,系上围裙下楼,在厨房里一阵忙活。
片刻后,一楼东靠窗的桌子上摆好了一荤一素,一小菜一米粥。
虞戈刚刚忙活完,便有一少女缓步走下铺满晨光的楼梯。
少女虽然穿着并不出众,却收拾的极为干净。一张尚存三分青涩的小脸白白净净,只是眼眉神色中带着几分清冷淡漠。
她是虞戈的未婚妻,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虞戈打小便称呼她为小九。
二人的早餐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是互相点头示意,随后端起碗筷各自用餐。
“咦,这豆干…味道好像变了。”
夹着吃了半口的豆干,小九轻声疑道。
虞戈立即回道:“哦,今个五娘没来,又怕你吃不对口,所以自己下厨做的。
怎样,莫非不合你胃口?”
小九一愣,旋即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味道还不错。”
还不错就是不讨厌,虞戈很满意这样的回答,二人虽有婚约在身,相互之间却如君子之交般平淡如水。
或者说,用相敬如宾来代替会更好一些。
用句没出息的话来讲,这样平淡而充实的生活,是虞戈一辈子的理想。
吃过早饭,小九自觉的起身收拾碗筷,而虞戈则拿起扫把,推开酒肆的大门。
清扫自家门前,顺手摘下“打烊”的牌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儿,看了一眼正在柜台前打着算盘翻阅账本的小九。
“今天也辛苦你了,小九。”
“应该的,也辛苦你…嗯?这个月超支了,下次别在岳老板那进菜了,太贵。”
虞戈闻言,伸手揉了揉跳个不停的眉心,又扬起头苦笑道:“王大爷前些日子腰扭了,料想这几日应该好了,后天定能恢复正常供给。”
“那便好…”
酒肆开门营业,正是一天中最显朝气的时候。
永安城八街九陌,即便是城南不起眼的街巷,此时也是一副车水马龙,沸反盈天的闹市景色。
按理说酒肆一大早开门是很少有客的,可虞戈的酒肆不同,方开门不久,里头便坐满了一半。
谁人不知永安城南石板街,有间酒肆的少老板命好,有一个模样可人的准新娘?
虽说是有婚约,但这不是还没成事呢嘛!
所以街里街外不知多少单身汉,天天惦记着人家小姑娘。每天一大早过来花两文钱点一杯酒,就是为了一睹小美女的芳容。
起初虞戈怕小九深受困扰,曾提议改个时间段营业,不过小九却满不在意的说:“挺好的,蝇头再小也是利。”
后来,虞戈干脆就每天对小九说一句:今天也同样辛苦了。
大清早赚的不多,但对于财务捉襟见肘,只能勉强维持酒肆运营和温饱的虞戈来说,苍蝇再小的确是可以塞牙缝充饥的肉。
“少老板,整俩炒菜,一壶清酒!”
“小老板!今个怎么不见卖豆干的五娘嘞?”
“小伙子,两文钱,来一杯酒…”
虞戈忙前忙后,不时回上一句:“好嘞,客官稍等片刻!
我也不知,可能是临时有事吧…
李大爷,大娘知道您又跑出来喝酒吗?”
虞戈只管应付顾客,这么多年下来,倒是练成了炒菜的一把好手,只要不是什么特别需要考究的菜品,基本半盏茶的功夫便好。
小九依旧在柜台后忙活,不时将手中的算盘打的叮当响,丝毫不避讳那些在她脸颊上游走的炽热目光。
柜台上除了账本笔墨算盘,那白藕腕玉笋指的一旁,还有一杯抿过一口的热水,是虞戈抽空放的。
五指拨动算盘,小九抽空抬头瞅了一眼:“五桌收二文,十六桌一钱六文。”
“算错了吧,一顿酒菜能值上一钱?”
闻言,小九冷眸看了那客人一眼:“这是拖了一个月的酒钱,本店小本生意,该结了。”
这一眼冷若冰霜,纵使那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由一个激灵,随后老老实实结了酒钱。
“欢迎下次再来!”
虞戈掂了掂手里的铜钱,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子,反手朝着小九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小九淡然一笑,算作是回应了虞戈。垂下眸子继续拨动算盘,指尖刚刚碰到珠子,却突然凝滞片刻。
她眸光微敛,再次抬头扫了一眼门前,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借过!”
腰中带剑的男子,推了一把挡在门口的虞戈。
后者顿时一个趔趄,差点儿一脑袋抢倒在地。
“啪!”
小九眉头微挑,指尖向下拨动算盘上的珠子。
在听到这一声脆响的同时,虞戈突然感觉有一股清流拂过面颊,宛若一只温柔的手将他扶稳。
“哇,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