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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四十四条弹幕(2 / 2)

林御医想要反驳,却被林映拉了住,只好噤声,应了一句,便同林映一起退下了。

皇后安慰了顾休休半晌,皇帝也象征性地劝了几句神色发愣的顾月。

见时辰不早,皇后叫人给姐妹两人传了膳食,便叫着皇帝一起离开了——显然这时候,她和皇帝便是说再多的安慰,也抵不上她们姐妹俩单独说上几句体己话。

天色已黑,皇帝和皇后一走,津渡自然也得离开了。

顾休休借送他的名义,走出了永乐殿后,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看见什么了?”

他方才扒拉着顾月的耳后看了许久,而后就一幅心神不定的模样,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津渡的嗓音显得有些低哑:“花儿被人种了忘蛊,耳后有一颗红痣,那便是母蛊。谁都没有遗忘,偏偏只忘记了跟我有关的一切记忆,此事定是我那两个哥哥下的黑手。”

“……忘蛊?”她轻声重复了一遍,在齿间回味着这两个字:“这东西有没有解药?”

津渡沉默着,许久,缓缓道:“没有解药。”他顿了一下,抿紧了唇:“除非花儿自己恢复记忆。”

顾休休蹙起眉:“自己恢复……那需要怎么做?”

“讲过去的回忆给她听,带她去熟悉的地方,一点点增强她的印象和记忆。或许有机会恢复有关我的记忆……”

津渡神色恹恹,哪里还有往日高僧佛子的风采神韵,他眸子黯着,不知沉默了多久,终是快步离开了永乐殿的院子。

顾休休知道,津渡说话这样没底气,也就是意味着,他并没有把握一定让顾月记起他来。

待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人,她站定着,身形单薄,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突然觉得有些迷茫。

倘若顾月记不起津渡来,而津渡在她婚后,又偏要带走顾月怎么办?

倘若她没有趁着这次机会让顾月被津渡带走,她可以笃定自己就一定有能力,将顾月从这龙潭虎穴中捞出来吗?

倘若她最后没能做到,顾月又该怎么办?

顾休休惆怅之际,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元容。

明明元容也是烦事缠身,却能将杂乱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若元容是她,想必会将她所烦恼的事情,处理得妥善又稳当。

“女郎,宸妃娘娘在叫您!”朱玉从永乐殿中探出了半个身子,对外唤了一声。

顾休休回过神来,收起杂乱的思绪,朝着宫内走去。

略显昏暗的殿内,点燃了数十根蜡烛,一下显得光亮起来。这是顾月吩咐朱玉点燃的,刚被林御医说过命不久矣,她却还记得顾休休怕黑。

“阿姐。”顾休休走到榻边,正犹豫着怎么开口解释顾月身上的伤,便听到顾月轻声道:“豆儿,一转眼你就出落成大姑娘了……”

她嗓音哽咽着:“如今已是要嫁人了。真好,真好!”

“方才听朱玉说,你还有七、八日就要成婚了。入宫这几年,我给你攒了不少嫁妆——阿姐是用不到了,你不许拒绝阿姐的心意。”

顾月倚在床头,叫朱玉取来自己绣到了一半的红盖头,吸了吸鼻子,笑着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绣好……大抵你也用不到阿姐绣的盖头,娘也会给你绣的。”

顾休休听到这句话,眼眶一下就湿了。

连北魏洛阳城里寻常的女子出嫁,哪怕只是平头百姓,只要明媒正娶为妻,若母亲在世,都会给待嫁的女儿绣一条红盖头。

但就是这样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对于顾月来说,却是一种远不可及的奢望。

顾休休坐在榻边,伸手抱住了顾月:“阿姐,不许说丧气话了,你没事,你会好好活着。”

她支出去了朱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只是掠过了顾月跟津渡相爱的细节——顾休休其实也不清楚顾月怎么会喜欢上津渡,但津渡平日端着高僧佛子的模样时,那种疏离淡漠的样子,大抵是挺吸引人的。

顾月听得目瞪口呆,眼泪也不掉了,只是觉得有些不甚真实。又是什么蛊术,又是什么假死,最离谱的事情是,她一觉醒来,竟然多了一个旧情人?!

她消化了许久,最终只憋出来一句:“豆儿,我不怎么想走……”

顾休休松开手,坐直了身子,微微愣住:“……为什么?”

“我不记得你说的旧相识津渡了,若让我假死与他私奔,我还不如在宫里待着。左右吃喝不愁,还能帮顾家多少添些力,若我一走了之,往后北宫有什么风吹草动,顾家都会慢一步知道,这对于顾家来说,不是好事。”

顾月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理由,句句不离顾家,到最后,又道了一句:“你嫁入东宫,往后难免要在北宫多有走动,人性险恶,叫我怎么放心得下你?”

“还有那不省心的顾怀瑾,他还在平城外驻守着,为了北魏,为了顾家而上阵杀敌,我怎么能抛弃你们,抛弃顾家,就这样离开?”

顾休休沉默了起来,良久,红着眼睛,抬起头看着顾月问道:“那阿姐呢?”

“阿姐在宫中活得自在吗?开怀吗?”

泪水夺眶而出,她双眸朦胧着夜色,透过雾气看到顾月怔愣的面容:“你为顾家考虑,为我考虑,为兄长考虑,可阿姐将自己放在了哪里?”

顾月有些语塞:“我……”

她捧着顾休休的脸,轻轻擦拭着不住淌落的泪水:“豆儿,你别哭,让阿姐好好想想。”

说是这样说,但顾月心乱如麻,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想得清楚。

正好皇后叫人传的膳到了,顾月借口自己饿了,叫顾休休陪她用完了晚膳,就让顾休休回去休息了。

顾休休自然是睡不着了。

可她知道顾月需要一点时间梳理清楚并接受这件事情,更需要时间去考虑到底要不要离开。

她这几日暂住在偏殿中,许是因为有心事,晚膳也没吃多少,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却也睡不着觉,只好坐起身来,从一旁取来了桂花糕。

秋水帮她送回来的,贴心地掖在了枕头底下,虽然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油纸包着的桂花糕还渗着些温度。

顾休休拆开油纸,盘坐在榻上,拈了一小块,先是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散发了出来,光是闻着便甜丝丝了。

本来是不怎么饿的,但嗅到这香甜的气息,胃里便收缩着咕咕叫了起来。

她放在齿间轻咬了一口,与她吃过的桂花糕相比,元容做的并不甜腻,反而是一种绵软微凉的滋味,仿佛在舌尖融化开,像是初春的雪似的,口感细腻柔和。

顾休休一连吃了几块,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元容,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他该是已经从御膳房回了东宫才对,毕竟都这么晚了。

忆起他忽然靠近,似是想要亲吻,又蓦地撤开了身子,就像是……他在俯身的那一刻,记起了心上人,觉得这样做对不起心中的白月光,便及时克制住了亲吻的动作。

顿时,顾休休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将手中的桂花糕放回了油纸包里。

她想不通,既然他喜欢别的女郎,为何不直接娶了那人,反倒在中秋夜宴上应允了和她的婚事。

难道,元容喜欢的人,其实已经死了?

他们天人永隔,又或者那女郎已是嫁作人妇,他再没有了机会,便只好将那份真情藏在心底?

若真是如此,顾休休倒觉得元容有些可怜了。

正失神着,殿门外却悄然映上一道黑影,那影子从远至近,毫无声息。待顾休休反应过来时,还没来得及惊恐,门外边传来了熟悉的嗓音:“豆儿,睡了吗?”

是元容的声音,清泠而温润。

这个时间点,虽然没有三更半夜,却也不早了。顾休休愣了一下,匆忙穿上鞋,朝着殿门跑去:“殿下,你怎么来了?”

她本以为他该是有什么急事,才会大晚上折回北宫来。但打开门后,元容却并不是很急切的样子,他仍穿着来御膳房找她时的那身狐裘,只是手里的暖炉不见了。

元容在偏殿门口站着,月光照在他的墨发上,乌黑柔软,隐约泛着一层莹白的柔光,静谧而美好。

见他不语,顾休休只好又问了一遍:“殿下找我有事吗?”

“你是不是……”他轻启薄唇,双眸漆黑,似是点墨之石,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生气了?”

顾休休怔了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元容道:“便是傍晚时,孤到御膳房寻你,你走时跑得很快,笑得似乎也不甚畅快,显得有些勉强。孤回到东宫后,细细想了想,你大抵是不开心了。”

他极少会说一段很长的话,又似乎每一次说一段很长的话,都是因为她。

虽然他的观察力细微入神,分析的也有理有据,但顾休休觉得自己好像被戳穿了心思,特别是他专门又跑了一趟,只为说这些话,更让她有一种羞愧难言的感觉。

她试图拔高音调,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可说出口后,声音却像是蚊子叫一般:“没有,我没有不开心……”

原本元容也不确定,可现在见她这副神情,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

——她果然是不开心了。

元容思忖着,问道:“你不开心,是不是因为孤想要亲你?”

顾休休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出来这样臊人的问题,就仿佛他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害臊一般。

她根本就没有深入思考过,自己当时在听到元容回答‘你是孤的太子妃’时,为何会感受到了百感交集的酸涩滋味。

这个问题似乎也没什么可值得思考的,他说得很对,回答得很真诚。她不该觉得郁闷——大抵是他的答案与她心中所想的不同,便才觉得有些失落。

但她现在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不会再因为一些有的没的,而生出些奇怪的想法了。

顾休休几乎是在下一瞬,倏忽抬起了眼眸,将声音提得很高,反驳道:“不是!”

元容的皮肤很白,是近乎病态的苍白,那双黑眸缀在脸上,略显得曜曜夺人,有些无辜清泠:“那,孤可以亲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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