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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1 / 1)

陆观又低下头来,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宋虔之从头到脚都僵硬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陆观,陆观抬起身,仍看着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没等他说什么,退出去赶车。忽明忽暗的车厢里,宋虔之抬手摸摸额头,仿佛是一块烙铁,印在他的额心之中。他摸了两下,神色又恍惚起来,他还烧着呢,果然是烧糊涂了。宋虔之缩着身,将头抵在车板上,昏昏沉沉地打起盹来。马车停在州府衙门口,围着不少看病的百姓,宋虔之睡得正好,是让陆观抱进去的,没引起多少人注意,还以为也是个病人。周先得了信,到门口把麻袋搬进去,他一个人险些搬不动,找了个麒麟卫一起来搬。有好奇的问:大人这是买的粮吗?好家伙,这么大一袋。这话弄得周先哭笑不得,只得说就是就是。坐堂给人瞧病的何太医听到消息,连忙说暂停问诊,让开了药的先去领药,外面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只得等着。怎么弄成这样?何太医一见宋虔之那手指就知道要不好,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他立即给宋虔之接上,又上了药,还是摇头说,不定能不能恢复如前,怎么弄成这样?陆观不好解释什么,只说:是我不好。何太医还要给灾民看病,把药交给陆景淳去熬制,陆景淳领着一个衙役去煎药了。沈玉书面如土色地坐在椅子里。接手指的时候,宋虔之疼得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一脸毫无血色。陆观在床边坐下,给他擦汗。沈玉书颤声道:太行险了,小侯爷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不关你的事。他要有什么事,朝廷问责算我的。要是宋虔之身份单纯也就罢了,他是安定侯的嫡子,又是皇太后最疼爱的小辈,真要是以权压人,随便给沈玉书使点绊子,他的官也当到了头。沈玉书越想越觉自己今年是走背字了。抓住黑狼寨的匪首了?想起这事,沈玉书来了精神,不如我先去审,让他供出赈灾粮所在,立刻让人去取回发放给灾民。陆观却不同意,叫进来周先,让周先带着麒麟卫去问。沈玉书急了:陆大人,本府是此地父母,这事合该本府去办。没有麒麟卫撬不开的嘴,那个闫立成不是一般人,你去问,就是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来。放心就是,麒麟卫不会同大人抢功。沈玉书被说得又羞又臊又不好反驳。麒麟卫代表皇室,从不上台面,自然是不会与他抢功的,就是那个周先现在是秘书省的人。沈大人,借粮的信有回音了吗?沈玉书擦了擦头上的汗,叹气道:暂时还没有,我再想想办法,杨大人那边就这一两天该有信儿了。你让校尉单风带他的人回容州城内,这几日加强城防,夜间宵禁。一听这话,沈玉书脸色灰败:这是?未雨绸缪。大人不知道的事还很多。城里有不少黑狼寨的奸细,否则沈大人以为,封城的情形下,怎么还能有这么多人投了黑狼寨。沈玉书听得一头冷汗,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们是怎么出的城?陆观没有答话。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安抚灾民,留意城中动向,让人将乡绅世家都盯着。这些主意平日都是宋虔之来管,现在只有陆观发话了,粮还能吃三天吧?两天。撑到三天。沈玉书沉默地看着陆观,半晌,点头道:好,三天!沈大人就去城里做好事,容州城中百姓都服你,最晚四天以后一定要有粮发下去。沈玉书出门去。陆观爬到床上,掀开被子给宋虔之身上伤处上药,何太医没有时间,只拿了药粉给他便走了。上完药,陆观把被子扯过来,轻手轻脚给宋虔之盖上,下地出去。门外,陆景淳带人取来了药膏,他眼睛被黑布蒙着,但知道面前有人,便停下来向陆观一点头。陆观去找麒麟卫,看他们审问闫立成。☆、容州之困(拾贰)在监牢门外,陆观碰见周先,眉便是一皱。周先蹲在花圃旁边,听见脚步起身,朝陆观问:小侯爷怎样了?都是外伤,陆大夫的儿在给他上药。你怎么出来了?想到一事,陆观神情现出严肃,谁在问话?周先:麒麟卫在审,我还是不进去的好。陆观反应过来,微带着怒容。周先摆手道:不是忌惮沈玉书,他这州府也做不长了。当日我听侯爷提起闫立成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也是凑巧,此次来的麒麟卫当中,有一人认识他。认识?陆观听糊涂了。六年前有一人从麒麟卫除名,此人就是闫立成。当时我还没进宫,是以记不太清,难以确认。偏偏皇上派来保护何太医的麒麟卫中,有他的师弟。监牢中传出一声沉闷的惨叫。陆观皱了皱眉。周先无动于衷,继续道:麒麟卫设立至今,从未有人叛出,闫立成打破了麒麟卫引以为傲的忠名。我本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不是他,他师弟一眼便将人认了出来,不会错。只有这一个?只有这一个。周先顿了顿,从上往下打量陆观,一哂,想不到陆大人的身手如此出众。陆观没有接话,正要进去,被周先拽住了袖子,令他停步,周先立刻松手。里面两名麒麟卫,一名是他师弟,另一名也是早些年间在麒麟卫中熟识的,闫立成比较可能说实话。你就不要去了。陆观知道周先所言不差,便道:一个时辰,不能再久了。龙金山何在?押到东厢锁着了,他好像不打算逃跑。一定要问出府库粮银何在,等单风来了,你与他一同上山,把黑狼寨的粮库先抢了。周先:???陆观道:把粮食发下去,容州城就能稳住。即便黑狼寨有三四年的屯粮,也支撑不了容州城多久,整个容州内城就有十万余人。龙金山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能他自己都没有亲自点过粮库里究竟有多少。陆观抬头看了一眼天,是一个大好晴天,不像要下雪。先问吧,有多少抢多少,先发下去给灾民吃。我修书一封,你让你弟兄亲自送进宫,出京之前,我已面呈皇上,若是不出意外,户部应该已经做好了开仓放粮的准备。一来一去,用黑狼寨的粮先顶着,应当不成问题。说完陆观匆匆就走。周先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这位秘书省的新上官,竟像是真的惦记着百姓生计,这样的人,放在秘书省,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周先又想到,陆观是有案底的罪人,即便开恩科,也是不能参加考试的,那就断了他的升迁之路,也只有秘书省能容他。周先倏然眼底一亮。不,还有一个地方。宋虔之醒来已是晚上,感觉好受多了,就是饿,陆观扶他起来,喂他吃粥。屋里灯光昏黄温暖,宋虔之试着动了动手指,感觉到涂上去的药膏很清凉,没有那么痛了。他黑亮的眼珠转到陆观的脸上,见他脸色严峻,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在马车上,陆观在他额头上亲的那一下。宋虔之脸色发红,不敢看陆观,混乱地想:他喜欢我?你手指这几天就不要动了,那天晚上你到底想干什么?陆观眉头拧着,不太高兴。宋虔之嘴里吃着粥,含糊道,他们给我喝的参汤有问题,我就想看看到底他们要干嘛。结果谁知道险些被压,总之就是倒霉吧。你行事一直如此莽撞吗?陆观语气近乎责备。也没有一直啊这次运气不好,我将匕首藏在枕下,谁知道闫立成行那事还能顾得上戒备,加上走背字反正就那样了,本来我还打算跟他虚与委蛇一会儿,看能不能套出话来,那就不用打了。那家伙跟几百年没泄过火一样,上来就亲,我就想先给他一刀。结果他给了你一刀。现在想起来陆观仍觉得后怕,要不是昨天晚上他早有打算,宋虔之被人喂了软筋散,怕是就会让闫立成给办了。那厮性情暴躁,一匕捅死了金顺,陆观当时在房上看着,还以为宋虔之留有后手。宋虔之心里一动,见陆观神色中又是后悔,连忙示意他继续喂啊,边吃边鼓动腮帮子说:你不是来了吗,他也没捅我,这次是我行事欠妥,下次不会了。还有下次?!陆观把勺子一摔就想发火。没有了没有了。宋虔之叫苦不迭,本还想问问陆观是不是喜欢他,不然亲他做什么,现在看来,这么凶,必然不能是喜欢他。妈的,占小爷便宜。吃得差不多了,宋虔之想起来个事,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我睡了多久?什么时辰了,外面情形如何?险些都忘了。宋虔之恨不得给自己两拳,多耽搁一天,百姓没有粮吃,就要出乱子。陆观一把将他按回去,说:我让沈玉书把单风调回来,周先带着一名麒麟卫也跟去,按龙金山绘制的地图,和闫立成供出的粮仓位置,上山打劫去了。宋虔之一愣:这么快?那何太医呢?府衙已闭,何太医就住在你隔壁,我亲自看着,不会有事。驻军已经出发两个时辰了,若是手脚快,天亮之前就能回来。龙金山也随队去,所以让麒麟卫跟着,免得把人弄丢。闫立成在牢里关着。宋虔之心想,得找个时候去好好严刑拷打闫立成一番。陆观似有些犹豫,他把碗放到一边,给宋虔之擦嘴,然后说:你知不知道,六年前麒麟卫除名了一个人?宋虔之仔细想了想。像有这么回事,我四年前才到任秘书省,可能在书库里见过这一档,不过没太留神,怎么?宋虔之眼神一动,便即想到,闫立成是麒麟卫?那就说得通了,怪不得这么能打,不过麒麟卫个个是从麒麟冢九死一生杀出来的硬汉,而陆观竟能将闫立成制住。你拜的谁做师父?宋虔之忍不住问。陆观:关你什么事?宋虔之讨了个没趣,道:随便问问嘛,不说算了,你伤就好了?陆观摸了摸左臂,淡道:无事。我看看。宋虔之坐起身就去扯陆观的袍子,陆观体热,素来不好好穿衣服,宋虔之一扯就扯了下来,脸红地对着陆观铁打一般的身躯,看到他左臂上伤口缠着绷带,是新换的。崩裂了。重新上的药。陆观把袍子重新拉上。你又救我一次。宋虔之往怀里去摸,他身上就一件单衣,一时尴尬无比,等回京再报答你。陆观眼神一动,不知想到什么,颧骨染上红晕,垂目:不用,保护下属是应该的,我若遇险,你也一样会保护我。会吗?昨夜跑了一整夜的山路,回来以后也在安排诸事,陆观显然累得很了,往床上一躺便睡,碗也没收。宋虔之推了他一下:别在这儿睡啊,回你屋去。陆观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宋虔之睫毛颤动不已,看着陆观紧闭的双眼,视线随之滑落到他挺拔的鼻梁与锋利的嘴唇,那唇亲在他额上时,是热的,近乎滚烫。宋虔之真想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人摇醒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昨夜陆观背着他一路狂奔之中,宋虔之数次在他背上醒来,又或是在寒冷潮湿的山洞里,但只要睁开眼看到的是这个人,他就觉得无比安心,仿佛什么也不用害怕。这样的感觉,宋虔之从未有过。他很小就开始挑起整个宋家,周门无后,游走在皇帝与太后之间,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宋虔之缩进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陆观,心事重重地勉强闭眼。睡到半夜,陆观从身后抱着宋虔之,宋虔之没醒,陆观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一条腿压着宋虔之,像是孤独太久的一头野兽,靠着人取暖。这天晚上,容州城里城外都没下雪,天空中一轮明月。沈玉书调回单风,两千驻军尽数进山,杀进黑狼寨时,整个寨子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想到官兵来得这样快,且黑狼寨自建成从未遭遇过突袭,说是往大山里撤退,寨主被抓,群龙无首,只有底下小头目各自带着自己那一队上百人胡乱往山里钻。仗着群山天险的屏障,加上容州城内疫情紧张,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年节之前,城内驻军会突然向黑狼寨发起进攻。马上骑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官兵,正是单风,有了龙金山的地图,寻到上山的路,没费多大功夫。而龙金山双手被绑着,在前面带路,闫立成绘制了寨子的详细地图。龙金山当了这么多年二当家,也不曾彻底摸清闫立成后来兴建的兵器库、粮库、银库。他只管带兄弟下山抢过路的富人,自诩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夜风之中,林立的土屋让单风惊讶道:这么大地方,就在州府眼皮子底下,你们还真的想占山为王。他手里马鞭劈头便朝龙金山甩了过去,被周先一把抓住。单风眯起眼睛。周先笑道:校尉大人带人跟着龙兄弟去找粮,板车跟上,搬粮。周先松手,单风面色不善,没说什么,带着士兵跟在龙金山身后去找粮。装满粮食的板车一车一车拉过来,足足搬了一个多时辰。还有士兵将兵器库里的刀枪剑戟成捆背在背上,或是三五个人搬一堆,压在装运粮食的麻袋下面。单风走了过来。这是做什么?兵器也要?按照周先的想法,粮是必须要立刻拉下山去发给百姓的,兵器却大可不必,驻军兵器充足,银两也不必现在就搬走,反而拖慢回程速度。单风道:州府大人的命令,带走。随着校尉一声令下,板车排成一列从山上蜿蜒下山,林立的火把犹如一条火龙,缠着数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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