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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1 / 1)

宋虔之嘴角翘了起来。我不愿与你做兄弟。宋虔之望向长街,那里空寂幽远,千家万户陆续点起灯,有的屋里一片黑暗,可能是没人。过得片刻,那些亮着的窗户又先后暗下去。宋虔之不说话,陆观也不说。回京这一趟,我想到很多事情,是我从前从没想过的。宋虔之低声道,我有个做太后的姨母,有个做太傅的外祖父,没过过苦日子,圣贤书里的道理我明白,却没有饿过肚子,更不知道饿死人是怎么回事。在容州,这些我都知道了。我为皇帝办事,足足四年,如今回头,真不知道是把光阴空耗在何处。陆观:你是一个有良心的好人。宋虔之没好气道:谢谢啊。陆观笑了起来。听见那低沉的笑声,宋虔之忍不住也笑了。男儿生在世间,总要做成一些事,不能浑浑噩噩混过这一生。我现在明白了一些,还不太明白。不过另有一件事,我现在已经全明白了。陆观听不懂:???宋虔之一手捏着陆观的下巴,将他正脸转过来,陆观眼神剧震,脸色发红。不等他说点什么,宋虔之亲上他的唇。陆观整个呼吸全乱了,反应过来,猛地起身,带得宋虔之朝后跌在台阶上,后脑勺撞了个包,眼前金光乱溅。宋虔之摸着后脑勺翻身起来,正想发火,看见陆观一手背在身后,跳下台阶,反反复复踱步,像只大猴子那样。一下子宋虔之又不想发火了,起身,掸了掸袍子,气定神闲地趁陆观没注意,大步跨进府衙二堂,愉快地吹起了口哨。陆观蹦了好一会,一颗擂鼓的心定下来,正打算找宋虔之说明白。一回头,府衙前就剩一个老眼昏花的门房,在烤着炉子,看傻子似的看陆观。人呢?门房:没人呀,陆大人,您是打算在这儿陪小的守夜?陆观:不了,你守吧。☆、正兴之难(肆)回到房中,久等周先不来回话,索性宋虔之把脸和脚洗了,爬到床上去,他被子里烤着汤婆子,两腿盘着圈起那个铁坨,深深叹了口气。到了容州以后,他常在陆观处睡,自己床上反而被子很潮,这两天估计府衙上下也是忙得够呛,算了。潮就潮着睡。汤婆子的热度烤得宋虔之的伤指发疼,他抬起右手,盯着那根指头看了会,像个虫子似的拱到被子里睡觉。宋虔之本想这一夜会有人来把他叫醒,不想一觉直接睡到天亮。一片晃眼亮光把宋虔之从好睡中惊醒,已是日上三竿,州府衙门从未如此清静过,也没人来吵他。宋虔之收拾妥当,下楼吃饭,前脚坐下,后脚陆观也来了。周先随在他身后。陆观把饭菜端过来,平常他三人各吃各的,要不就是在房里吃,这次陆观却一个人端来两个人的饭菜,往宋虔之里面推去。周先端来饭菜,奇道:哎,陆大人,同样都是下属,您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啊,这怎么成?还有,鸡腿本来就只有两只,您全夹了,我吃什么?陆观:吃你的,屁话多。周先笑笑,也不是真想抢食。宋虔之夹了一只鸡腿到周先碗里,朝他说:昨晚怎么不叫我?周先一迭声叫苦:能不能让我先吃完饭。宋虔之:???他不知道,一提这话,周先满脑子都是昨天打扫那间屎尿横飞的牢房,只觉得臭气冲天,整个人都不好了。算了,鸡腿还是让给小侯爷吃吧。周先苦着脸,深觉宋虔之才是杀人于无形,此计高妙。吃完饭,宋虔之要去审闫立成,陆观也说要去。我和周先去就行啦。宋虔之说。我是主审,是你的上级,应该在场。宋虔之斜乜陆观:你在拿官威压我吗?陆观一时语塞,神色颇不自在,把宋虔之扯到一边,又朝周先挥手,让他出去。周先莫名其妙,只得先到门外去。干嘛?有话就说,别拉拉扯扯。宋虔之一把拍开陆观拽他袖子的手。陆观满脸通红,看着宋虔之,犹犹豫豫。没话我走了。刚一抬脚,陆观又拽住他的袖子。宋虔之不悦道:手。逐星。宋虔之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往门边看,看到周先的黑袍一角。滚远点!陆观一声爆吼。周先只得把贴在门边窗上的耳朵挪开,走到门中,当着两人的面走远了。陆大人,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你想说什么?被宋虔之一看,陆观又紧张起来,结巴道:我还是只想跟你当兄弟。宋虔之眉头一皱:昨夜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其实我陆观面部扭曲来扭曲去。宋虔之环胸看他。说啊,你倒是说啊。陆观把心一横,咬牙道:这么说很伤感情,但是,哥哥我真的,不喜欢男人。哦。宋虔之说,我也不喜欢男人。陆观:还有什么想说的?宋虔之边问边低头整理袖子,袖口中露出一截红线,红线下挂着一个白色玉佩。就在陆观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时,宋虔之把袖子往下一拉,遮得干干净净。还有话吗?宋虔之问。没有了。陆观装作不在乎地问,贤弟袖子里是什么东西?宋虔之脸一沉:谁跟你贤弟,我表哥是皇帝,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陆大人,我现在要和周先去审要犯,您要是这么空就去,不去就自己找点事做,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大家都很忙,不要插科打诨没话找话。陆观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好生没趣,见到宋虔之头也不回往外走,只得郁闷地跟上去,心中充满不解:昨天夜里亲他的不是宋虔之?那是谁?等等,宋虔之说他也不喜欢男人,那他亲他表示的不是喜欢他,那他为什么亲他?而且亲的是嘴,那是他的初吻啊?!不是初吻就算了,初吻怎么可以这么不明不白?难道宋虔之是想骂他不是男人?陆观边走,边想在京中和宋虔之去章静居办案,点什么花样玩什么宋虔之都熟得很,房里还搁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做贴身侍婢。看来他确实不喜欢男人。他不喜欢男人为什么还要夺去他的初吻?!是可忍孰不可忍!周先:陆大人,没有这么臭吧,昨夜我们已经打扫过了,而且我不觉得臭啊。宋大人,你觉得还臭吗?别理他,他有毛病。宋虔之先一步下台阶,步入牢中。闫立成被双手向后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双腿是自由的,他盘腿坐着,头垂着,不知是醒是睡。陆观上前,将宋虔之往后一拽。我来问。宋虔之说,从陆观身后走出去,陆观还要再说,周先在旁低声道,让小侯爷问,有些事陆大人不太清楚。什么事?陆观问。周先站直身,没有回答。闫立成,有几个问题,你师弟托我来问你。宋虔之道。牢笼之中,闫立成缓缓抬头,整张脸上挂满青紫淤痕,眼角的裂口才刚结痂。宋虔之险些被吓得往后跳。那天闫立成被揍以后他就没看过闫立成的正脸,不想竟然真的被陆观揍成了猪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让他亲自来。宋虔之蹲在地上,注视牢房里的困兽。他来不了。闫立成抬起眼,他一边眼皮还是肿的,另一只眼迸射凶光。你说什么?宋虔之手里甩着地上捡的一根稻草,慢条斯理地说:高念德罪犯欺君,他先我一步进京禀奏,将你和逆贼苻明懋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被我察觉不对,我落后他两个时辰到的京城,他还没有离开。我将在容州城调查出的结果禀报给皇上,皇上立刻下旨扣留了高念德,现在斩没斩不知道。闫立成突然站起。小心。陆观一把拽回宋虔之。而闫立成身受重伤,扑到牢门前就侧身跌在地上,急促喘气,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狗皇帝把他怎么样了?本来宋虔之只想诈他一诈,没想到闫立成反应这么大,索性他继续胡说八道:皇上打算把他五马分尸,李相不答应,说砍头,太后也不答应,说赐他毒酒悄悄处理掉就行了。麒麟卫向来是忠于皇帝,皇上在位期间,先有你叛出,又有高念德为了保护你把你在黑狼寨为苻明懋做的事情全都隐瞒,欺君犯上。我走之前,他们还没讨论出,要不要把你的师门全砍了,只听说在京的几名麒麟卫都要严查是否与逆党有勾连。闫立成不住喘气,好不容易翻坐起来,脸贴在牢门上,看仇人一样怒瞪着宋虔之。宋虔之无所谓道:瞪我有什么用?陆大人只是叫他进京送信,谁让他自作主张的。整个地牢里只能听见闫立成粗重的喘息声。陆观看了一眼周先,周先脸色极其难看。勾结逆党的是我!落草为寇的也是我,叛出麒麟卫的是我,与我师弟何干?这话你跟皇帝说去吧。不过你也没机会见到皇帝了。宋虔之拍了拍手,高念德是死定了,你俩黄泉作伴,总算不会孤单。闫立成面部一阵抽搐,嗓音沙哑,通红的眼望着宋虔之,突然说:怎么样你肯救他?宋虔之笑了起来:我为什么救他?闫立成,你忘了我这根手指怎么断的?宋虔之抬起右手晃了晃,十指连心,钻心之痛,我总得讨点代价。这时,整个牢中静了。闫立成没有说话,一双虎目瞪得极大,坐直的身躯倏然一震。不好。周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叫人来开牢门。宋虔之与陆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闫立成浑身抖如筛糠,布满伤痕的脸扭曲到极致,他长吐出一口气。断指而已,不会伤及性命。大人,我闫立成,以指还指,请大人为我师弟求情。闫立成身体摇摇晃晃地转过去,被捆在身后的双手,一手食中二指明显拗断,指节肿大,以异于常态的姿势垂着,两只手都控制不住在发抖。凉意从宋虔之脚下钻进颅内。他心想,闫立成能做麒麟卫队长,怕要归功于这份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的心性。同时,宋虔之提醒自己,不能以常人推断闫立成。宋虔之做出无所谓的态度:那我们可以谈谈条件了。闫立成转过身来。我师弟,托大人问我什么?闫立成满脸是汗,大概是断指之痛使然。他没有托我问你问题,我离京之前,只与他见了一面,很是仓促,他恳求我,不必将他在京的遭遇告知与你。闫立成本是盘腿坐着,此时改坐为跪,重重以头触地,咚的一声让刚下来的狱卒吓得差点跳起来。大大人狱卒道,还开门吗?周先摇了摇手,向外挥手,示意他出去。多谢大人将此事告知,还有什么话,大人请问。宋虔之盘腿坐在牢门外,抬手。你坐下吧,这是皇上两兄弟之间的事,你为什么非得把自己扯进去。闫立成换了盘腿坐的姿势,没有吭声,闷了片刻,闫立成抬头瞥了一眼宋虔之身后,道:让他们两个出去。陆观登时怒了:没你讲条件的份!宋虔之侧身望向旁边两人:你们先出去吧。周先拽着很不情愿的陆观,暗地里两人较了会劲,陆观才跟着出去了。闫立成仔细看宋虔之,突然笑起来:那天晚上,我竟然没有认出,你长得很像一个人。从小就有人说宋虔之长得像他外祖父周太傅,但他没有见过外祖年轻时的样子,并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嘴角和鼻梁与太后如出一辙,眼睛很像母亲。说吧。宋虔之道。闫立成静了会,才沉沉开口:六年前我因涉嫌谋逆被逐出麒麟卫,其实,那是个局。有人害我,如果不跑,就只能束手待死,我不甘心就这样死,才逃离京城。宋虔之想到会听到一些不一样的故事,却没想到闫立成一开口就是这样的惊天秘闻。麒麟卫是皇帝亲卫,算是离皇帝最近也是最忠诚的一支队伍,说他们直接掌握着皇帝的生死也不为过,所以麒麟卫最看重的,便是忠心。果然是谋逆。在宋虔之的印象里,有一桩震惊宫闱的谋逆大案,也是在六年前。而他想到这个,是因为陆浑。何太医到容州的第一天,便和他提起了陆浑,这位医术精湛的太医,曾为太后解毒。太后中毒那件事宋虔之印象深刻,因为周婉心带他进宫探病那日,正是他十三岁生辰。这案子的结果在麟台也没有详述。只是凡与宫中有牵扯的家族都心知肚明,有人给太后投毒,想要她死。前后一合,无独有偶,当时宫中还发生了旁的事情,而这件事让闫立成被逐出了麒麟卫,如果他不是跑得快,应该会被处死。是有人刺杀皇上吗?闫立成:正是。刺杀皇上的是麒麟卫,准确的说,刺杀皇上的是当时的卫队长,‘我’。那就不是你了。宋虔之想了想,说,有人冒充你刺杀皇上,那人身形应该与你差不多,没有人能证明那天晚上你不在宫中。你怎么知道?闫立成眸中凶光一闪而逝,自嘲道,那年你还是个黄毛小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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