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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1 / 1)

宋虔之摆了摆手,道:杯水车薪,向县里要粮都是小打小闹,还是要让杨文出血,他手里有的是银子,拿出来问粮商买。去年没受灾的地也多,灵州一地就能供应全大楚四分之一的人吃饭。另外还有青州、夯州、明州都没什么灾。只是整个朝廷,就像一头笨重的老牛,它就算身上有牛虻在吸血,也是鞭长莫及,总不能把脑袋掉转过去咬虫子,等嘴到了,虫也不在了。那还是要让杨文出。宋虔之一听,是才刚自己说过的话,便笑了,知道陆观听进去了。反正你催了我再催,多催几次,实在不行,快马加鞭回京城去亲自盯着杨文下令。最好不要走到那一步,春季即将来临,希望一切能够顺利。宋虔之心里暗暗地想,把茶一口喝干,絮絮叨叨地念:丁丘怎么还不来。我就在这里?陆观问。宋虔之看了他一眼:就在这里啊,你还怕丢丑啊?陆观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又知道宋虔之是在逗他,便一言不发地到床边整理床铺。过了好一会,士兵才把丁丘带到。宋虔之没见过丁丘,一看是个尖嘴猴腮,个子很高的男人。丁副将。宋虔之道,使眼色让士兵先出去。丁丘讨好地笑:钦差大人。宋虔之把缂丝和信拿在手里,问丁丘这些东西是不是他让人送的。丁丘点头哈腰地说:卑职当值的时候,有人用箭射到辕门的。是吗?宋虔之面容一肃。丁丘察觉到不对,却来不及改口,听见宋虔之问他:信封和缂丝上都没有箭镞留下的痕迹,怎么会是被射到辕门的?这丁丘眼珠一转,大人有所不知,这样东西本来是用细绳捆着,飞箭射来,那绳子已经断了就被卑职扔掉了,所以东西倒是丝毫未损。宋虔之没有再拆穿丁丘,又道:那你怎么知道,要交给我?丁丘嘿嘿一笑:这里面原本有一张字条,卑职也很是犹豫,不敢贸然交给大人。宋虔之不耐烦道:你看清放箭的人了吗?离得太远,事发突然,卑职没有看清。当时你身边的手下呢?也没有人看清?宋虔之又问。丁丘讪讪笑道:当时有箭射来,几个手下都去追人了,对方跑得很快,眨眼就没影儿了。这东西还有谁看过?一直在旁沉默的陆观突然道。丁丘看了一眼,陆观脸色阴沉,脸上带疤,目光锐利如鹰,顿时令他生出一股心虚,两手不由自主攥紧成拳。没,没有别人了。你下去吧。宋虔之道。丁丘松了口气,走到门口仍不放心地回头又看了一眼,只看到宋虔之把信纸从信封中取出,像是还没有看过信上的内容。他在说谎。听见丁丘已经走远,陆观断言道。宋虔之把信上的内容又看了一遍,信里约他在溯溪县见面,虽然没有落款,但从皇宫里带出来的东西让宋虔之想到的只有苻明懋,只是写了一户人家的地点。要么这些东西都是假的,要么只有丁丘从何得到这封信是假的。宋虔之把信收起来,抬头道,他怎么拿到这封信的事情上,说了谎。东西应该是真的,我看过了,确实是宫中之物。这信也被别人看过了,这个丁丘到底是哪边的人?阴沟里翻船,光他一个人就够坏事了。陆观被宋虔之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宋虔之也发现了,笑了起来:去不去呢?陆观道:依我之见,看过这封信的应该是军中的人,丁丘可能很不小心,让别人发现了。现在是在白古游的军营里,被白古游的手下发现的可能性最大,对方应该叮嘱过丁丘不要说,所以刚才被问到,丁丘才会如此慌乱。你是说白古游已经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宋虔之奇怪道,他怎么不阻止这样东西落到我的手里?你看到这封信的反应是什么?如果内容属实,我要去见一见苻明懋。宋虔之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白古游会派人跟着我,去抓苻明懋。陆观的表情代表他的态度,他确实这么认为。等宋虔之找到苻明懋的时候,白古游的人就会上去把苻明懋拿下。你知道为什么苻明韶不信任白古游,就是因为苻明懋当初被流放北关充军,现在又回来了。如果不是白古游能够挡下黑狄入侵,苻明韶早就把他给办了。所以说人还是得有用,有用才有命。宋虔之感慨道。白古游一生战功赫赫,与阿莫丹绒隔河对峙戍边半生,苻明韶皇位刚刚坐稳,就召回陆观去查李晔元,动白古游是迟早的事。因为阿莫丹绒虎视眈眈,白古游数年间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宿敌是他的催命符也是保命符。白古游是忠心耿耿。那夜陆观在白古游帐中见他中箭后的虚弱样子,饶是那样,白古游依然稳如泰山,将自己的手下安排妥当,那样的定力让任何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会将他视为战神,信赖随之而生。他是忠于大楚。宋虔之叹了口气。这才是苻明韶一直忌惮白古游又不敢动他的原因,白古游是为大义而生,为大楚而生,他效忠的从来不是哪一位天子。就像此次搬兵,白古游不是因为先帝的剑才南下支援,而是战局令他南下,即使宋虔之没有求来那道旨,对他而言,唯死而已。只是宋虔之并不信任苻明韶,苻明韶刚登基时,对李晔元也十分信任,几乎夜夜和李晔元在承元殿看折子,听取李晔元对朝政的指点。有一年中秋佳节,苻明韶甚至抛下阖宫嫔妃,深夜到了李晔元的府上。李晔元有腿疾,当时苻明韶还亲自为李晔元洗过一次脚。他还做过这样的事?陆观是头一次听说,多问了一句。宋虔之撇嘴:怎么?这就算是个好皇帝了啊?你真是陆观一时语塞。宋虔之偏偏要问他:真是什么?你又在腹诽什么?恰好宋虔之离得近,陆观勾过他的脖子,亲住他的嘴。你这人亲完,宋虔之愤愤不平地推开陆观,作势又要数落他,陆观就低下来亲他,一直亲到宋虔之不再提了,陆观才消停。宋虔之已经是满脸通红,也忘了要讲李晔元什么事情。那我今天晚上怎么办?去还是不去?宋虔之嘀咕道,为什么都要约在晚上见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不是见不得光的事,人却是见不得光的人。陆观道。去吗?宋虔之问。怎么不去?我陪你去。如果周先回来了,就把他也带上。苻明懋不是养了一群死士,如果他把你抓了,他让我办什么事情,我都得照办了。宋虔之想到一个事情,笑问陆观:苻明懋不知道我有这么重要吧,他要是让你去刺杀皇帝呢?陆观无奈道:我跟皇帝真的什么都没有。知道了。宋虔之拖着长音,明显不信,又开始发呆。☆、沐猴(肆)到晚上周先还没回来,陆观和宋虔之只得先进城,刚离开军营没多久,陆观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快到溯溪县时,宋虔之也发现了。这是出发前就预料到的,既然苻明懋的信被军营里的人发现了,一定会有人跟踪。进城之后,溯溪县里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热闹,此时晚市刚刚摆出,街上行人如织。各式各样的小贩高声叫卖,溯溪民风朴实,刚刚天黑不久,男男女女在集市上四处闲逛。估衣铺里来来往往都是客,宋虔之和陆观进去,各自买了一件旧衣入内去换。陆观一转过身来,登时愣住了。只见宋虔之换上了一袭女装,衣裙只有八成新,带粉的紫色,白色里衬,锁骨瘦得略略突出,肤色极为白皙,宛然如玉。陆观喉头一动,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宋虔之两手揉了揉胸:不行啊,太平了。陆观:你给我找个什么宋虔之一眼看到桌上有盘橙子,挑挑拣拣,选出两个跟陆观的拳头差不多大的橙子,往胸口垫塞进去,再穿上棉褂子,扎上腰带。宋虔之皱着眉,两条手臂往身体两侧夹,皱起眉头来,依次脱下褂子和里衣,那一片精瘦的上身突然出现在陆观的眼前。怎么了?陆观强装镇定地问,眼神飘忽。这个不对呀,会掉。橙子是圆的,而且很沉,揣在怀里会滚来滚去,一不小心就歪了。扎上腰带不会掉到地上去,但是一碰就歪陆观近到身前,宋虔之一愣,看见陆观找了一条手掌宽的布带。这哪儿来的?宋虔之捏了捏那布带。别的衣服上拆下来的,手臂张开。陆观两臂圏过来,用布带勒住宋虔之腰部以上靠近胸口的部位。橙子换了个面,冷冰冰伏在胸口,宋虔之冷得滋溜一吸气,感到橙子皮摩擦过某一点,他脸红起来。陆观低头看了一眼,抿紧嘴唇,眉间深刻出纹路。就在宋虔之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陆观一把将人按在了桌上,滚烫的呼吸逡巡过宋虔之脖颈和锁骨,在那白玉般的皮肤上激起一层寒粒。平日在床上还不如何,只是互相需索,这小室之中,却点着灯。宋虔之脸色绯红,想把陆观推开,却又被陆观滚烫温软的嘴唇彻底点燃。半个时辰后,一男一女从试衣的小室内出来。这估衣铺一共有五间可供客人试穿衣服的内室,客来客往,老板早已分不清谁是谁,只是见女子脸色和脖颈通红地跟在男人身后,笑着迎上来。这两身儿二位可要穿走?陆观付了银子。笑眯眯的老板见他后面跟的人披散着一头丝发,头发遮去女子大半侧脸,只见她肤色明润如月,只是怕羞得紧,一只手始终抓着夫郎的袍袖。这位夫人发饰可是丢了?夫人好半天才点了一点头。小店也卖发簪,老爷帮夫人选一枝吧,这么披头散发出去,怕是不太雅观。选好之后,若是夫人不嫌弃,贱内可以为夫人梳头。老板见抓在陆观臂上那只手也是纤纤玉指,殊不知那手背之下,掌心之中,多的是武人的茧。于是陆观脸色微红地给宋虔之选了一枝盈盈欲滴的碧玉簪子。陆观:这个怎么样?宋虔之不方便说话,只得点头。掌柜在旁多嘴道:夫人身姿窈窕,面如芙蓉,这颜色衬得很呐。夫人:踹死你个大芙蓉花哟。陆观肃容道:在哪儿梳头?一面将宋虔之往身后挡,挡住掌柜的目光。掌柜的呼唤媳妇出来,带宋虔之去梳头。陆观在外面看别的衣服,顺便装作无意地站在门边观察外面跟踪的人,四五个鬼祟身影分散开,两个坐在斜对面的小食摊上,一个在看古董,还有一个正在跟人吵架。陆观又问掌柜的买了顶毛茸茸的毡帽戴上,给宋虔之选了狐皮围脖,他看不出真假,只是那黑毛色泽如墨,他想了下宋虔之白皙肤色,围这围脖,脸色微微发起红来。宋虔之梳好了头出来,半天不抬头。掌柜的老婆将他往陆观面前一推,笑盈盈道:怎么啦,小娘子还羞见你官人啊?宋虔之面红耳赤,被陆观扯到面前,伸手来抬起他的下巴。顿时陆观也闹了个大红脸,那老板娘竟给宋虔之画了眉毛,淡施脂粉,他一双点漆的眼瞳因为臊得难当,像是被山泉水浸润透了,眼波也温柔起来。宋虔之恼极,正要夺门而出,陆观低下头来,亲了一口他的嘴。老板娘在旁哎哟哟。宋虔之耳朵顿时通红。陆观看着他满意地笑了起来,牵着宋虔之的手往外走,宋虔之甩了几次没甩开,只好由他去。离开估衣铺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随波逐流。宋虔之想回头看一眼跟踪的人还在不在,陆观侧身低头给他围上围脖,压低声音凑在他的耳畔说:没跟来,但他们很快会发现我们没在铺子里,就会直接赶往接头的地方,我估计接头的地方也等着人。那怎么办?宋虔之抱怨道,那个老板娘真多事,弄得我一身香粉味。那我们还换衣服做什么?接头的地方也有他们的人,这不白甩开了吗?陆观道:值了。宋虔之:???宋虔之扯了扯围脖,眉毛皱起来,这玩意儿怎么跟假的似的?这不是狐狸毛吧?他低下头去闻,脖颈便是一片白镶在墨色的围脖边缘,若隐若现的红印半遮在围脖里。宋虔之。宋虔之茫然地抬头,碰上陆观认真的眼神,顿时心中若有所觉,一懵,好一会才回神。啊?陆观低头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宋虔之顿时满面通红,大窘之下,也在陆观的耳朵边说了句话,裙子底下的脚抬起来踹了陆观一下,跑跑跳跳地冲进人群里。陆观笑着追上去,抓住宋虔之的手,宋虔之也放慢脚步,两个人边逛边打听地方。走到一处转糖人的摊子面前,宋虔之心不在焉地朝陆观说:给我转一个。陆观顺着宋虔之若有所指的眼神,看到斜对面二楼窗户的一个侧影,不禁眉头深锁:怎么是她,柳素光,她对面的女子是?跑掉的那个。宋虔之道,老板,转一个转一个。宋虔之把两枚铜钱丢在摊子上。她走了。陆观看见柳素光对面的黑衣女子站起身,那女子自然从二楼往下看了一眼,陆观低下头,牵着宋虔之的手,宋虔之也低下了头,一副全神贯注看老板用糖拉丝在白板上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喜鹊,寥寥数笔间,昂头摆尾的一只鹊就已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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