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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1 / 1)

今日一早,安定侯亲自来部里传旨,臣想,或许用得上,便带在了身上。请太后允准,让尚书们传阅。周太后点头。秦禹宁看了懿旨,神色如常,山陵使在诸使里地位最高,一般由宰相担任,李晔元病重,秦禹宁领这个差,说明周太后无意让宋虔之接李晔元的职,多半只是要点他去吏部。以安定侯的身份,又是周太后的亲外甥,做个礼仪使也说明不了什么,镇国公徐绶勤以武官身份一样领了个卤簿使。冷定看到自己也在诸使当中,神色稍有缓和。偏偏是接旨的礼部尚书荣晖不在其中,荣晖上殿举哀已显得十分勉强,为皇帝的灵驾接引,要走不少山路,诸般琐事,荣晖要是在路上有个什么,那不是完了?杨文跟姚济渠都没说什么,姚济渠与镇国公亲厚,见镇国公在名单里,便闭起眼,手指抓梳胡须,好整以暇起来。最后杨文让身旁立着的太监把懿旨归还给荣晖,他开口第一句,便是问:不知皇上是否留下传位诏书,为东明王正名?还是嗣皇帝非大行皇帝钦定?宋虔之倒有些敬佩杨文了。那日林舒提及苻明懋去见过杨文,在宋虔之心里,杨文的面相便有些变了。能管着国库的银子这么些年,没出什么大岔子,军情紧急,上下贪腐蛀空军粮本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在杨文的任内,却没有此等事情发生。只是近年整个大楚经济持平,又逢灾年,雪上加霜,黑狄突然袭击,才令户部捉襟见肘。黑狄人每下一城,就地补给,相当于把本可用于支援镇北军的粮饷都用来支撑了敌军。杨文也出了巧思,把官员和富商统统列为劫掠的对象,白条一打,总算撑到黑狄被打垮。麒麟卫跟了他两天,苻明懋没有得到杨文的支持,他还在观望。只是周太后如此明显地把他剔除出近臣的名单,杨文的问话,也并未显露出任何不满,走个过场,本是应当。杨文的表情也说明了这一切。只要周太后能拿出大行皇帝的传位诏书,他便认可这两封懿旨。毕竟下给礼部的懿旨是围绕大行皇帝的丧事,而嗣皇帝要为大行皇帝引灵,先正名,再执丧仪,丝毫不错。至于杨文到底知道不知道苻明懋造了一封假的传位诏书,宋虔之只能在心里猜测,无法定论。蒋梦,取大行皇帝的遗诏来,当殿宣读。周太后说完,苻璟睿不安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周太后捏着他的肩,没有多看他一眼。蒋梦应了声,匆匆退出,片刻后返回,取出诏书当场宣读。宋虔之不用听,就知道内容是什么,他也不便到处乱看,以免让太后看出端倪,只是他留意到,太后与苻璟睿本是从正殿后面出来,现在吕临站在那里,他穿的是禁军的袍服,腰间配剑。两人视线匆匆一碰,便即分开。蒋梦读完诏书以后,周太后问:诸位大人还有何疑问?徐绶勤道:此诏书非大行皇帝在世时宣布,照例,须交丞相府、御史寺,或是六部尚书其中一人查验,荣宗皇帝在时,白古游大将军也执一枚铁鉴可以验看。不知尚书大人们,谁带来了?荣晖见无人出声,颤巍巍地取出一枚铁鉴。臣这里有。周太后点头示意蒋梦过去。荣晖以铁鉴核对,双手捧着诏书,奉还给蒋梦,对众人道:诏书是真,诸位大人,就照大行皇帝的意思办,嗣皇帝择日登基,先将大行皇帝的丧事料理之后,再细细详谈。荣晖久病,声音发虚。杨文突然出声:蒋公公且慢,我也带来了。周太后虽不耐烦,仍和颜悦色示意蒋梦把诏书拿给杨文。她心里知道,无论这些多疑的大臣怎么验,上面的玺印是真,这是无论如何也推不翻的,这时候急也无用,反而落人口舌。杨文的铁鉴刚印上去,他眉微微扬起,似在思索什么。殿外一人高声道:传位诏书是假,太后矫诏,意图扶持东明王篡位,众位同僚莫要再上这妇人的当!殿中无人不熟悉这个声音,一时间大臣们纷纷变色。连周太后脚底也是一颤,她迅速稳住身形,看见大臣们让开一条道,从中走来的是一身布衣的李晔元,在禁军统领及数名羽林卫的护卫下走近过来。宋虔之焦急地看了一眼吕临。吕临眼神示意他放心,镇定自若地将手握在剑柄上,但没有要拔剑出鞘的意思。李晔元身后跟着苻明懋、左正英,左正英身后又有一人紧贴着他。宋虔之看出左正英步态不大自然,仿佛被人推着在走。左正英眼神落在地上,像是并不在意殿内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几名文官认出了左正英,纷纷议论起来。大胆反贼,竟自投罗网!冷定当机立断,命令禁军,来人,将这一干人等拿下,苻明懋擅自从流放之地逃回京城,其母妃是黑狄人,我大楚的劫数,焉知不是人祸。姚大人,纵是皇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您可千万不能网开一面!好快的决断。宋虔之心中叹道。姚济渠如梦初醒,向东明王下跪,恳求道:请陛下下旨,将苻明懋勾结黑狄叛国一案交由刑部审理。就在此时,李晔元取出明黄色的卷轴,右手握住高举起来,他转过身,从分开的两列大臣里穿过,使得人人都能看清他手上的东西。这是荣宗的遗诏,大行皇帝得位不正,弑君弑父,将荣宗鸩杀之后,凭借储君身份登上帝位。一切都是周氏一族的阴谋,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众位大臣难道不想知道,荣宗的传位诏书,究竟将皇位传给了谁,谁才是真正的叛国之贼?李晔元!周太后一声怒喝,吕临,将这满嘴胡言的乱臣就地格杀!请太后息怒,微臣斗胆,请太后不妨听一听李相要说什么。杨文步出,恰好拦在了孟鸿霖的身前,他旋步回头,向左正英行了个礼,许久不见左大人,今日到朝中来,想必也有话要说。羽林卫,还等什么!把他们拿下!周太后再次下令。吕临带着羽林卫从两侧掩来,孟鸿霖一声令下,另一队羽林卫从门外冲进来,与吕临的人形成对峙。双方穿着打扮一模一样,无分彼此。周太后还要下令,杨文却高声道:太后就这么急着杀死李相么?宫中不是说李相病重,怎么臣看李相好得很,并无病容。莫非这段时日,李相被囚禁在宫里?周太后生硬道:杨文,你是在同谁说话?臣斗胆,请太后让李相把话说完,如若李相胡言乱语,其尸身人人可戮。难道我大楚朝堂之上,要发生同室操戈的惨剧?!杨文将官帽解下,跪倒在地,重重磕头,请太后恩准相爷当堂对质,若有虚言,臣等虽是文官,也绝不会坐视反臣活着走出这里。臣等忠心,日月可鉴,必当为皇上效力,百死无悔!镇国公徐绶勤振臂一呼,顿时一众大臣全都扑倒,剖白忠心。周太后脸色苍白,凝视着李晔元毫无表情的脸,如今他看上去,却像是个忠臣的样子了。周太后轻轻笑了,站在上方,唇角僵硬地一动。李晔元,你有话便说,有半句虚言,不止你,你满门上下再无活路,你想清楚,就说罢。作者有话要说:下雪了,太冷啦,jio都冷痛了,大家都要注意保暖啊☆、怒涛(壹)太后松了口,殿内气氛稍稍和缓些许,文官们起身,宋虔之转过身去,正是在对着李晔元的方向。他的眼光瞥向门口,殿外仍安静、空旷,门边站着孙秀,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揣着袖子,躬身躲在一名大臣身后,穿的也是太监的衣服,旁人只道是寻常宫侍。孙秀也看见了宋虔之,面上没什么表示,两人视线匆匆一碰,便即闪开。众所周知,大行皇帝在双鸿三十六年被立为储君,此后荣宗一直将其作为太子培养,命太傅兼任太子师,太子太保一职虚悬不授。经数年,大行皇帝登基为帝,不久,周太傅以年事已高,辞去官位。太傅告老归家时已身染重病,不久后病亡。故太子苻明弘薨逝前,周太傅每逢告病,皆命其门生秦禹宁行走东宫,为太子授业解惑。大行皇帝被立为储君后,规矩依旧不变。周太后:先夫在时也常以哀家的父亲为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李晔元,你要指我周氏谋逆,满朝皆知,我父为大楚殚精竭虑,出将入相,为先帝征伐在外的谋士,又为两任太子之师,功勋卓著,可以列为大楚开国以来第一人。确实。李晔元点头,周太傅一生所为,皆为我大楚国运。不过,众位大臣是否还记得六年前事涉大皇子苻明懋的谋反案?杨文揣着手,笑了起来:李相有话直说无妨,这桩大案,我想朝中无人敢忘。当时大行皇帝才登基不久,先是太后中毒,继而皇帝遭人刺杀,追查之下,此案是经由苻明懋授意,时任麒麟卫队长的闫立成先后犯下两桩谋逆大案,逃出京城。大皇子因此案被押送北关充军,不久后逃脱。我在路上便已逃脱。苻明懋突然出声,引得众臣都循声望去。苻明懋与荣宗虽算不得很像,其嘴唇与脸型,还是与荣宗如出一辙,他有些不明显的发福,一身锦袍,显然不打算为苻明韶服丧,身上袍服是白色,不知是不是方便混进宫。宋虔之留意到,虽然这一行人都没有着丧服,也都选了与丧服相近的颜色。苻明懋叹了口气,不无哀伤:六弟登基后的几个月里,常常同我议论国事,那时我不知父皇驾崩的真相,也记着六弟登基前,我们兄弟也算手足情深。谁知竟有后来的构陷,我逃过一劫,只求自保。我也担心去到北关,仍会受人陷害,会为自己伸冤,便在被押送去北关的路上就逃了。至于为何朝中得知会是我在北地逃脱,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李晔元冷笑道:大殿下心慈,自然不知道你弟弟的秉性。谋逆一案,仅凭闫立成房中的一封书信,就定了荣宗长子谋逆,众位,不觉得此案过于草率吗?姚济渠不敢吭声,往冷定身边凑了凑。冷定:李相若要翻案,也应当拿出证据。巧的便是,证人在容州被人暗杀。李晔元突然转向宋虔之,安定侯当时就在现场,是否确有其事?宋虔之冷不丁被叫到,他定了定神,镇定自若地开口答:年节前,宫中发生了两起凶杀案,其一,大行皇帝召进宫里撰写贺词的平民词人楼江月被人杀害;其二,原定元宵节为大行皇帝献舞的琵琶园领舞林疏桐遭人毒杀。皇上将此案交给秘书省暗中调查,当时查到林疏桐的案子或与琵琶园另一位舞姬秦明雪有关,恰巧,秦明雪与楼江月都是容州人,私下二人也有一些来往,于是秘书监陆大人决定赴容州调查此案。这项决策,没有任何问题,作为少监,自然要随同。到了容州以后,我们发现容州疫情凶险,城中有人散布谣言,造成容州恐慌。为了查清谣言的来源,也为了安抚容州百姓,我与陆大人便在容州逗留,查到在此之前朝廷拨给容州的赈灾粮,被人‘偷’走,加上当地盗贼猖狂,劫掠州府,这才致使容州无粮可发。陆大人留在容州为质,我快马加鞭回京禀报,恰逢孟勤峰坠马失踪,风平峡危矣,大行皇帝授予我按察使一职,命我安抚容州疫情之后,巡视灵州、真州、孟州、郊州四地,并且安排户部在年后拨粮给容州。为了容州开春的粮种,我还上户部跟杨大人数次扯皮。宋虔之微微一笑,揣着手转过去对着杨文,此事杨大人可以作证。杨文脸色微发红:容州的粮我可是尽全力都派出去了。多劳户部担待。宋虔之拱手,转向李晔元,我说这些,不是图废话,是要说明白为什么陆浑遇害时我在容州。我回京汇报容州赈灾粮被劫,请求皇帝拨粮之前,皇上已经命何太医赶赴容州,何太医与陆浑是旧识,当时何太医到了容州,得知一直是陆浑在为容州的灾民治病,便去找陆浑了解情况,我们到时,陆浑已经被杀。他七窍流黑血,被人用绳子吊在梁上,尸体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逆天而行,必有此报。他的儿子陆景淳双眼被剜去,同样身上挂了块木牌,写着,有眼无珠,留之何用。李晔元不悦道:本相只是问你,陆浑被人杀死,是否确有其事。宋虔之:确有其事,我也答完了。李晔元不理会宋虔之的多话,继续朝殿内众官道:当年大皇子谋逆一案,陆浑曾为太后解毒,此事之后不久,陆浑辞官,云游四海。若不是安定侯在容州发现陆浑为灾民治病,朝中根本无人知道陆浑的下落。孟鸿霖,把人带进来。孟鸿霖带进来的是何太医。宋虔之一愣,继而笑道:久未见何伯,近来可好?何太医目光闪烁地飞快瞥过宋虔之,嗫嚅道:好,好何太医,你不必怕,只要如实作答,本相保你一家平安。这话里有话,宋虔之立刻想到,怕是苻明懋的人扣住了何太医全家,李晔元这是在威胁他。就不知道何太医要说出什么话来了。你到容州当日,安定侯可否主动将陆浑的情况告知于你?何太医垂着脸,摇头。安定侯可否主动将陆浑的情况告知于你?李晔元提高了音量。何太医满面愧疚,耳朵发红,抬起头,答道:没有。你是怎么知道陆浑在容州的?安定侯让我看容州的大夫开的治疫病的方子,这世间少有人用药之准能如陆浑,且我认识陆浑的笔迹。李晔元:你提出要去见陆浑之后,安定侯怎么说?何太医结巴道:安定侯小侯爷当时说陆大夫常常在夜间出门行医,此时过去,怕会寻不到人。要不是宋虔之从小过目不忘,差点都信了。李晔元这个老狐狸。看来是要让何太医把陆浑的死扣在自己脑门上了。宋虔之心里迅速在想如何辩驳。可有人证?当时有,我们吃饭的时候,有两名麒麟卫在。何太医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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