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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1 / 1)

你觉得李宣,会是个好皇帝吗?宋虔之静了,对着陆观,他没有什么要藏的心思,他走到门边,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廊下无人,他又把门关上,回到桌子旁边坐定。你又在想什么?宋虔之眯眼打量他男人。陆观:如果李宣不听你的呢?那秦叔会帮他做决定。宋虔之道,我想过,李宣可能会因为怕引起慌乱,或是干扰太多,摇摆不定,所以今天进宫都跟他讲了,我看他样子,像听进去了。陆观没有说话。宋虔之催促道:你有什么顾虑?太庙在京郊的落雁山上,那都是苻家的祖宗,皇陵在京州,到时候一定会有一帮子老臣站出来反对朝廷南撤。宋虔之皱眉道:那怎么办?难道只能跟京州共存亡吗?活着的人还比不上死人重要?我再找一趟秦禹宁吧。陆观犹豫片刻,还是说了:李宣性情软弱,未必能做一个好皇帝。你不是现在才想起来说这个吧?宋虔之抓狂道。从在祁州找到李宣,两人几乎所有行动都是互相配合,现在李宣就差个登基,宫里宫外已经把他当成天子对待,陆观的话几乎让宋虔之一瞬间就火了。你不是也想过?陆观道,我最近一直在想,是不是苻家的龙脉别说了。宋虔之打断陆观的话,急促喘息片刻,他看着陆观,一只手撑在桌上,手底下按着的是祁州地图,他什么也没看进去,只觉得口干舌燥心发慌,抿了抿嘴唇,勉强对陆观说,你先去秦禹宁那,我收拾东西,这个事我们改天再说。陆观深深看了宋虔之一会,走到门口,他一只手搭上门,没有回头地说了一句:逐星,没有人能一直选对,我们都是。门在陆观身后关上,他听见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侧过头去,他的下巴埋在阴影里,深吸一口气,佝偻的身躯重新打直。·快到傍晚,宋虔之带着点好的人从龙金山的军营离开,别过之前,龙金山送了一副铠甲给宋虔之,亲自把人送出辕门。硕大的落日在龙金山身后沉下去,宋虔之打马离开,在城外三里,同陆观会合。这天夜里,全军前进,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宋虔之命全军在野外安营,整顿军务,顺便让将士们和车马都得以休息。吃饭时宋虔之把行军路线拿出来看,牛油蜡烛发出的微光轻轻一闪,他抬头看了一眼,本以为是陆观,想不到进来的竟然是宋程阳。宋虔之颇为意外,他都不知道宋程阳随军了,从昨日到现在,陆观还没跟他说过话。宋虔之打头,陆观押后,从队首到队尾,一天里打不上个照面是常态。只是宋虔之隐隐察觉出,陆观不想跟他说话。宋虔之心里想的是,他又没做错,不说就不说。行军路上最是无趣,全程都在吃灰,吃得宋虔之一肚子的火气。弟。宋程阳小声喊。宋虔之低下头去,继续看图,拿了支炭笔在图上勾画,漫不经心地答:哥。你跟陆大人吵架了?宋程阳摸了个油纸包出来,在膝上打开。宋虔之眉头一蹙,鼻子先抽了两下,丢开笔,看清楚了宋程阳带来的是切好的一整包酱牛肉。你哪儿弄来的?接着宋虔之想到现在不是不让宰杀吗?不是才宰的,吃吗?宋虔之咽了咽口水,正想说不要,宋程阳解下腰上那只不起眼的水囊,朝宋虔之挥了挥。你不会装的是宋虔之上下牙关一碰,嘴型说了个酒字。宋程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宋虔之本来不是贪吃好色的人,但从国丧以来,酒肉不沾,加上心烦,没见着肉,没闻到酒的时候还好说,现在酒肉当前,闻着比平日里绝香百倍,一时间满嘴生津。兄弟两个同时想到,在这里吃是不妥,要是让人发现将军在自己帐里偷偷吃肉喝酒,岂不大杀威风。幸而宋程阳早有准备,酒肉都带来了,自然有先见之明,他把肉小心包好,塞进胸前的袍服里,昂首阔步走出去,宋虔之跟在他身后,还叮嘱左右守卫,不要让人进他的营帐。宋程阳带着宋虔之离开营地,沿着一条小路,往土坡上走,渐渐远离营地的篝火。夜风吹来,夹杂着野外荒草粗莽的气息,宋虔之深深吸了口气,叹道:你还挺会找地儿。你随军跟来,可有跟家里说过?宋程阳知道宋虔之这是不想叫他爹一声三叔,也是情理中事,他喘了口气,一只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答道:我这么大人了,自己的主还是做得。半人高的荒草要边走边拿手拨开,宋程阳架势娴熟,边往前走,宋虔之的视线越过宋程阳,觉得他眼前像是有一条小路,脚底的杂草倒向两边,待要定睛细细看时,宋程阳又已经把草拨开。你上哪儿弄的酒啊?宋虔之问。宋程阳结巴了一下:就,家里还有,随便装的。堂兄原是进京求功名,我以为你是读书人,想不到也有这种常年行走在外的人才有的东西。宋程阳心觉不妙,回头看了一眼宋虔之,宋虔之却没在看他,而是回望来处,隐约还能见到一点军营的灯火。宋程阳放下心,回头专心带路,小声道:弟弟。他身后的宋虔之嗯了一声。哥从今往后,就跟着你混了。宋虔之夹杂着笑意的声音说: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哥就对你宽纵啊。这我知道,我也是真的想做点事。嗯。宋虔之心不在焉道,做点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嘛。宋虔之心中一动,望过去,只有宋程阳的背影,他生得高挑,但人是很瘦的,显然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哪怕是当个账房,接他三叔的生意,倒像是宋程阳原本该走的路。宋虔之突然觉得,其实他从未好好了解过这位堂兄心里的想法,他一直以为宋程阳跟他亲近,一分是血缘,三分是讨好,也想为自己图个前程。宋虔之没有刻意关照他,还是记得,让秦禹宁给他找个事情,对一个关系不亲不疏的远房亲戚,就算做到了本分。想说点什么,宋虔之又实在找不出话跟宋程阳说,他的铠甲在空气里起擦起擦地响,倒有点后悔出来了。就为了吃一口肉,跑这么远,赶了一整日夜的路,累得腰酸背痛,不如在床上好好睡觉。宋程阳站住了脚,掏出油纸包来,递给宋虔之。纸包在他怀里都揣热了,宋虔之一脸莫名地接过来,宋程阳又把酒囊也给他。宋虔之刚想问,宋程阳竟然越过他,一溜烟地往山坡底下跑去。喂!宋虔之左手是肉,右手是酒,连拽人都没有手,这时候他身后突然一只手拽住他的胳膊,继而宽阔的胸膛贴上他的肩背,把他揽在了怀里。宋虔之抬脚就踹。听见陆观嗷了一声。宋虔之忍不住多踹了一脚。陆观跌坐在地上,看着他。宋虔之冷笑道:骗我是吧?让宋程阳来骗我,你还真是他想骂两句,骂不下去嘴,愤怒地朝陆观晃了晃手上的酒囊,我是那种酒肉之徒吗?陆观不答,问他还踹不踹。宋虔之一屁股坐在坡上,没好气道:我们在赶路,你能不能别费这么大劲跑这么远,待会我们还要回去。陆观看着他,一手撑地,蹭到宋虔之旁边,低声道:别生气了。没生气。你一天没跟我说话了。宋虔之道,彼此彼此,吃不吃?他让陆观给气饿了,把油纸包打开,肉香顿时四溢,宋虔之感觉气消了点。这酒你尝尝。宋虔之拿起酒囊,陆观拔出塞子,让他闻了闻,宋虔之白了他一眼,还是不情不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酒。这下宋虔之没气了。陆观侧脸挨着宋虔之的侧脸,侧过身去以唇碰了下他的鼻子,宋虔之没理他,自顾自地要抓肉吃,被陆观抓住了手,一双筷子放到了他的手里。宋虔之一阵无语,揶揄道:你知不知道我最不喜欢你哪点?说话不说明白。宋虔之给他气乐了,哟了一声:我们陆大人还清醒嘛。要是我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就不必让你也跟着担心。陆观说。我不喜欢这样。宋虔之拿筷子拨了两下肉片,一边腮帮被他轻咬在牙齿之间,脸凹了下去,他吸了口气,松开牙,对陆观说,我们祸福一体,我也是男子汉,不用你来帮我扛。有时候我想问题不全,你要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才能把事情想得更明白,想出更好的办法。跟我赌什么气,明着告诉你,我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要跟我赌气,我能跟你赌上一个月。见宋虔之真的不生气了,陆观握住他的手,眼睛望向山坡下面,道:我昨天话没有说完,我是真的怕李宣不能当好一个皇帝,我也知道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但在李宣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宋虔之拇指摩挲陆观的尾指,轻道:总会有办法,先把眼下熬过去,你不可能把所有事情,一个人扛完。前段时间我也在想,如果李宣不行,还有谁行。但我们只能做自己能做的,剩下的,看老天吧。宋虔之沉缓地吐出一口气,遥遥望向星辰密布的天幕。闪烁的星子仿佛要传递给他某个谜底,却只能无言。我会陪着你,直到群星陨落。陆观起身,单膝跪地,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宋虔之的手背关节。宋虔之摸了一下他的头,继而拍拍他的脸,忙道:别往下靠了,都是油,把肉碰掉了我就还跟你生气!陆观起身。宋虔之拉他的手,让他在自己旁边坐好,两人把酒肉分着吃了,宋虔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靠在陆观肩前睡着了。陆观一只手抚他的头,在坡上坐着,吹了会风,起来把宋虔之两条胳膊拽过肩膀,背着他,小心翼翼地攀着山坡上的矮树下去,一直把人背回帐中。守卫要问话。陆观轻轻嘘声。守卫退开。陆观把宋虔之放到早就打开的铺盖上,给他脱去铠甲,脱掉他的鞋子,打水给他擦了脸和手,躺到宋虔之身边,把被子拉过来一起裹住他俩,抱着宋虔之,陆观的鼻子在宋虔之脖子里蹭来蹭去,深深嗅闻了一会,看见宋虔之皱眉像要醒过来,怕挨骂,才闭起眼睛睡了。作者有话要说:过年这几天更新不会很稳定提前给大人们拜个早年了~!猪年大吉,行大运!☆、枯荣(柒)多琦多的鹰翼队一进入北境便势如破竹,白古游的战术多以大军押上,变幻阵法,令骑兵无处施展,犹如泥牛入海,耗尽士气再行一网打尽。当战场在大楚疆界内时,楚军补给充足,战士们心里有底,士气自然昂扬。然而镇北军经两次分兵,主力被调入关内,北关所剩兵力不强,多琦多觑准时机,派人在边关散布白古游已死的消息,一时间镇北军军心动摇,竟无力抵抗人数不多的阿莫丹绒骑兵。另一方面,远在西北草原深处的坎达英被长子捷报频传的大好局面激发了战意,召集草原五大部向大楚发动进攻。深夜,火把像是璀璨的宝石散落在草原上,百人骑队严阵以待,等来了三骑黑马,每一匹马背上都坐着一名身穿黑斗篷的女子。随着队首的马被勒停,跟着的两匹马也紧接着停下脚步。两名身形矫健的少女翻身下马,一人单膝跪地,屈身垂头伏低在马侧,另一人声音清脆:夫人,请下马。女子踩着下人的背,另一只手肘由出声的婢女扶住,姿态翩跹地下马来。琼华夫人,叫本王好等。络腮胡生了一脸的大汉拱手上来,他一身兽皮,围虎纹战裙,脚踏铁靴,行动间带起气流涌动。琼华夫人使手将斗篷边缘紧紧拢住,一颗巨大的红宝石坠在她锁骨之间,被衣领围住,却丝毫掩盖不住宝石光华。斗篷连帽裹住她绿云扰扰的乌发,又是在并不明亮的夜间,她的肌肤仍然莹白发光,双眸如同被活水冲刷了数万年的黑曜石,光彩夺目。她生得并不柔弱,颧骨高耸,鼻梁带着男人的刚毅,然而她脸颊的丰盈弧度,又为她添上几分少女的娇媚。这是大王的令牌。络腮胡伸手去接,指头试图在琼华夫人的手指碰上一碰,琼华夫人却灵敏地如同羚羊,飞快缩回了手。夫人好胆识。络腮胡尬笑道,砸吧嘴,寻思着不急在这一刻。琼华夫人:我要我的儿子成为草原上的雄狮,要是左贤王能帮助我完成心愿。绝美的侧影令左贤王屏住了呼吸,他见惯草原上的珍珠,琼华夫人却纯然是雪川上将死之人绝命前才能一睹芳容的绝壁雪莲,生在穿云透雾的凌厉峭壁上,她的美貌,纯粹,致命。对草原上一往无前的勇士,有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左贤王心道,难怪坎达英这不世出的狼王也要折在她的手上。那大王子?琼华夫人神色不明,左贤王只能看见她的侧影,她仿佛不经意地皱了皱鼻子。狮群中什么时候能有两只雄狮共存?在阿莫丹绒的草原上,狮子只是传说中的猛兽,左贤王戎马半生,也只在为坎达英的远征做马前卒时有幸见过一次。听说,新的雄狮主宰狮群后,会把上一位雄狮留下的幼崽,全部咬死。左贤王眯起眼,赤巴尚且年幼,恐怕无法驾驭狮群。琼华夫人冷道:那要看这一代雄狮,是否真心崇拜雌狮的身体了。左贤王仰起脖子放声大笑,将令牌紧紧攥在手心里,翻身上马。马蹄声远去,琼华夫人双肩垮下来,长长吁出一口气。她转过身,渐渐变小的马只已经驰出数百米,在草原的地平线上纵情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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