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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1 / 1)

很快迈过九月十月十一月,等进入腊月后,陶大人买的府邸终于收拾妥当,为了就近,与婉娘的酒馆就在一条街上,即使是嫁过去,也是从街尾到街头而已。焦昀办差的时候也没忘记置办嫁妆,虽然婉娘自己也准备了一份,可这一份是他这个当儿子的孝心。他平时在衙门忙,加上临近年关日子总觉得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除夕那天。一大早,陶大人就亲自带了很多礼物过来,因为陶家这边没人,婉娘家里除了焦昀和聂柏昶也没旁人,所以他们也没按照规矩,就自己上门来送礼。婉娘留他吃了午膳。陶大人在饭桌上问了聂柏昶学业的事,别的也没多问,焦昀快速扒着饭,等吃完了,看聂柏昶那边也放下筷子,赶紧带着聂柏昶先走人,娘,我跟聂小柏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陪老陶多吃几口。过了年正月十八就是好日子,趁着还没结婚,他们这两个未婚夫妻先多谈谈心,他和聂小柏才不当这个电灯泡。因为要过年,衙门放了几天假,聂柏昶从乡试回来后就不必每日去书院,只需要有问题的时候去问问,所以两人回了歇宿院。焦昀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因为今天就是除夕,所以婉娘上午就关门放了他们的假,等年后初八再来。等下个月娘出嫁后,这府里可真就剩下我们两个了。焦昀长叹一声,没想到他还真等到婉娘出嫁这一日,不过至少在去京城前能亲眼见到婉娘找到后半生能陪伴的人他也放心了。聂柏昶心里却颇为不是滋味,尤其是想到到时候他要怎么同他说,他想一个人进京。如果是几个月前,他必然是满心欢喜的,可这次进京的途中,他已经同白煊焦秀生说好要假死,因为怕焦昀验尸会看出来,所以不能让他跟着,到时候他们会找人目击他的假死之后毁掉尸体,没有遗骸就算是焦昀会验尸,也发现不了别的。加上这时候他还没暴露,所以也不担心宁家的人会怀疑他这个千里之外青州府的一个解元。可这些都是有前提的,不能让焦昀跟着。想到以后可能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聂柏昶垂着眼,眼底有落寞与涩然掠过。焦昀没听到回答,回头不经意看到这一幕一愣,还当聂柏昶是想到自己的心思,他走过去,想什么呢?还是说你也打算搬出去?虽然是问话,可语气却带了威胁,有种他敢点头他绝对饶不了他的架势。聂柏昶很快敛了情绪,笑笑:自然不会。焦昀这才满意,看着这院子,越看越觉得这小窝舒心,等明年进了京,你要是真的能留在京里,我就弄个铺子,到时候我们还跟如今这样弄个宅子住一起,就是离娘远了点,回来也不方便,要是老陶能调去京里就好了不过显然不太容易,他也就是想想。聂柏昶听着焦昀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心里又酸又麻,如果是以前,能有他陪在身边,他心里自然是千般愿意,可如今聂柏昶怕再听下去心里会更舍不得,明年进京的话,你和陶大人说过了吗?他这边能找到新的仵作吗?焦昀:去乡试之前提过,老陶也不想拘着我,说要是你考中的话,他就重新选个仵作上来,衙门有他在还是能独当一面的,他说以前就知道我志不在此,也没打算真的让我待在昌阳县一辈子。聂柏昶没敢再多提,怕说得越多,心里的希冀越大,如果,他把这一切告诉焦昀可同样的,对方也将会与他一样,背负这些本来不用他背负的。他不舍得毁了他平静的生活。因为还未成婚,所以陶大人即使再想跟他们一起过年也不行,所以晚上守岁是婉娘三人一起收的。焦昀后半夜有点撑不住,婉娘觉得差不多,你们要困了,就去睡吧。焦昀眼皮都耷拉下来,赶紧爬起来,摊开手:娘。婉娘轻拍了一下他的手掌,你这臭小子,哪有一张口就要钱的。说是这么说,可还是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钱袋子,一人一个,今年从年头顺到年尾。焦昀笑嘻嘻跟婉娘拜了年,就拉着聂柏昶回去补觉。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等起来的时候打开门,顿时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竟是不知何时下了雪,而前方的空地里,聂柏昶却是在练剑,焦昀靠着门看了许久,望着聂柏昶几乎与雪地融为一起的身影,深吸一口气,莫名觉得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其实也挺好的。年后离出嫁那日也没剩几天,焦家陶家都开始准备婚事,婉娘让人准备打造的嫁妆也都开始抬到焦家,焦昀更是花了大价钱,从关外买了很多稀罕物,足足填满了很多箱子,婉娘看到说他乱花钱,可瞧着已经足够撑起一个家的儿子,眼圈却忍不住发红。焦昀逗她,娘你瞧瞧,我这花的不也是你的钱,你都不心疼,我也不心疼啊。娘可没给你余钱!平时给你的也不舍得花是不是都攒起来买这些了?婉娘就是心疼他,这么多东西,他平时都是怎么过的?焦昀没敢说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嘻嘻哈哈就打诨过去。婉娘不懂陶大人虽然懂,可等到时候他们已经前往京城,到时候婉娘想问也没法问,这些东西留给婉娘当嫁妆也算是给她个保障,毕竟接下来几年他都要在京城,回来的也不多,他怕万一需要应个急,这些东西也足够了。正月十八这天,天没亮焦昀就和聂柏昶起来了,吹吹打打看着陶大人骑着高头大马把婉娘接走了。本来一直没觉得怎么,可看到迎亲的队伍走远,焦昀没忍住眼圈也红了。这些年相依为命,他是真的把婉娘当亲娘,如今瞧着这一幕,心里还挺舍不得。不过瞧着身边一直站着的人,焦昀心里终于踏实不少,好在还有个聂小柏陪着他,等日后在京城落了脚,这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第79章陶大人一路锣鼓喧天把婉娘迎入陶府, 陶大人也买了个三进三出的宅子,丫鬟婆子一应俱全,来凑热闹的人都没想到陶大人家底这么厚实,单身的时候平时就住在县衙还没看出来, 都羡慕焦家娘子是个有福气的。焦昀则是在焦府这边待客,等送走宾客结束之后, 整个人像是放空般, 坐在石椅上,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往日这会儿都能听到婉娘喊他吃晚膳的声音。今晚府里却空荡荡的。聂柏昶端着膳食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焦昀眼底的落寞让他心底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丝丝麻麻的, 一直疼到心口,蔓延开, 灼痛到四肢百骸。这些年他们三人一直住在一起, 比真正的亲人还像亲人。可无论是白煊找来之前还是之后, 他都瞒了他很多事。一开始是他的感情,后来却是上一代的恩怨仇恨, 可这些, 势必需要他们唯二留下来的白家血脉来完成。否则,白家这么多条人命,九泉之下也无法安宁。可望着这样的焦昀,如果这时候他说出要独自一人上京的消息,怕只会惹怒焦昀。他不舍得, 可独自进京却又不得不说出口。可今晚上瞧见难得露出落寞之色的焦昀,聂柏昶心想:再等等,再等等焦昀一开始瞧见空荡荡院子时的确心里空落落的,可等看到聂柏昶,眼底有光掠过,他懒洋洋倚着身后的石椅,朝聂柏昶招手:你站那儿嘛呢,窝小鸡仔呢,再不端过来,饭都凉了。聂柏昶收拾好情绪走过去,看你一个人在冥思,让你多想一会儿不好?焦昀诧异不已,行啊聂小柏,这都会开玩笑了,可以可以,以后你别的都不用做,每天给我逗闷子就行。聂柏昶无奈把木箸递过去,吃吧。焦昀也没客气,等吃完又拉着聂柏昶感慨一番,之后赶紧去睡了。明个儿一大早还要去陶府,本来老陶的意思是让他们也去陶府住。毕竟陶家只有一个男主子,婉娘嫁过去后也就一个女主子,一共两个,他买的宅子又大,多住两个也可。焦昀是打算进京,到时候指不定要好几年才回来,他懒得动弹,所以直接拒绝了。不过今个儿却是要去见人,顺便改口,毕竟,他作为继子,第二天按照规矩还是要去敬茶的。聂柏昶陪同焦昀一同去,婉娘虽然不是他的亲娘,可在他心里也等同于养母,只是名义上是喊婉姨。他们与陶大人认识多年,也不见外,到了地方,婉娘早早就起了,只是刚嫁了人,嫁得又是欢喜的,眉眼底都是温柔娴淑的温情,与陶大人不时对视一眼,小两口眼底的浓情蜜意,看得焦昀咂舌。等婉娘和陶大人坐在首位,焦昀痛快敬茶喊了爹娘,聂柏昶也敬了茶,喊了婉姨,姨父。这声姨父一出口,焦昀总觉得怪怪的,尤其是他们两个并排站着,还端着茶水,特么还是新婚第二天,加上两人为了喜庆,昨个儿婉娘新婚他们都穿了一身红,这么瞧着为什么他觉得反而更像是他们两个是新婚夫夫第二天来个爹娘敬茶?这个想法被焦昀赶紧甩开,他肯定是最近想聂柏昶的事想得太多,才出现这种错觉。因为已经是正月下旬,再有几天就要启程进京,焦昀和聂柏昶没多待,很快就出了府。接下来两日,焦昀开始交接,陶大人是早就知道的,只是县衙那些衙役们舍不得焦昀。尤其是新来的,几乎都是焦昀一手带出来的。嚷嚷着非要给他践行。焦昀也没客气,让人带话回去说是晚上晚点回去。几个年纪轻的衙役嚷嚷着要去青楼,焦昀以前就不怎么去那种地方,这次更是没打算去,头几日打算走的时候,他已经把生意都安排妥当,所以直接在酒楼定了个包厢,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喝了个够。焦昀酒量不行,这次又专门是为他践行的,难免被多灌几杯。他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身体却不听使唤,趴在那里,摆摆手:喝、喝不动了你们几、几个混账,都、都只灌我其余几个也没好多少,趴在那里都只剩下手臂抬起来摆着,有的已经喝迷糊,摆着手吆喝着继续,继续喝!聂柏昶找来时就看到这一幕,有两个甚至已经趴在地上,还哥两好要继续灌,只是手里却什么都没有。两个醉鬼却喝得不亦说乎,实际上却是喝了一肚子空气。聂柏昶直接把焦昀搀扶起来,让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你喝多了,跟我回去。焦昀勉强抬起头,茫然的视线找了半天,才定在聂柏昶脸上,笑了下,没、没醉。聂柏昶一只手臂揽在他腰上,带了力道往上一拖,焦昀稳稳当当挂在他身上被他带着往外走。外头掌柜的早就守在那里。聂柏昶付了银钱,多给了一锭银子,一个个都单独安全送到家里。掌柜的立刻笑着应了亲自把两人送出酒楼。夜色很凉,聂柏昶是骑马来的,直接抱着焦昀,一手拉着马缰,翻身带着焦昀上了马,看得掌柜的目瞪口呆:举人老爷不仅学问好,这身手也真是一等一的好啊!聂柏昶揽着手脚都发软的焦昀骑马往回走,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他们走得快,等到了府里,他直接让府里的下人把马给牵走。他则是带着焦昀往后院走。等进了歇宿院只剩下两人时,他直接拦腰把焦昀抱了起来。焦昀这一路被风吹了吹,脑子清醒一些,只是依然醉得手脚不太听使唤,他也懒得动弹,知道带他回来的是聂柏昶。聂柏昶直接抱着他进了房间,等把他放在床榻上,给他脱了外袍靴子,拉过锦被把他整个人裹好,只露出一个脑袋。焦昀半睁着眼,没动弹,却使唤他:渴。聂柏昶看他像是不太舒服,没忍住担心念叨了句:看你下次还喝这么多。焦昀却是笑笑,脸蹭了蹭枕头,就盯着聂柏昶去倒水。酒以后到了京城做生意肯定少不了。所以练练酒量也不错,总比现在几杯就倒强。聂柏昶去了小厨房烧了水过来,因为天冷,等过来再倒出来没一会儿就闻了,他扶着焦昀坐起身,把水喂给他喝。喂了好几杯,焦昀才觉得舒坦些。闭上眼,困意立刻就袭来,陷入沉睡前,他还记得挥手让聂柏昶去睡觉。焦昀后半夜是被憋醒的,他睡前喝了太多水,醒来后直接就随意披着外袍就跑去放水。放水出来觉得浑身不舒坦,干脆去烧水洗个澡。这么大晚上他也没打算去前院喊人,自己烧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洗完换上干净衣服,反而精神抖擞一点困意也没。他们是打算后天走的,明个儿也就是天亮后去陶府一趟,婉娘这几天新婚没做生意,不过明个儿要过来帮他们收拾行囊。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也就是明个儿了。焦昀干脆不睡了,只是想起什么,视线扫了眼隔壁,不对劲儿啊,以聂柏昶的警惕心,他这么一番瞎折腾,这家伙竟然没醒?他昨晚上是醉酒的,对方可没。除非对方没在房里?可这大晚上的,他跑哪儿去了?焦昀直接去隔壁敲门,果然敲了好几下都没人应声,他直接推开门,一推就开了,房间里没丝毫人气,他绕过屏风,床榻上被子枕头叠放的整整齐齐的。桌子上放着打包好的行囊,只有几件衣服,几本书。焦昀皱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左右也睡不着,干脆直接先去前院的书房,果然,还没走近,就听到有打拳声,虎虎生威,这一幕让他想起来几个月前在青州府时的那一幕,对方也是这么大半夜不睡练拳,随后一圈直接砸在一棵树上。不过这次聂柏昶没失去警惕心,焦昀一过来他就发现了,收圈,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怎么这么早起来了?焦昀道:睡醒了不困,发现你没在隔壁,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大晚上不睡觉在这练拳,你怎么了?聂柏昶一夜没睡,他从前几日就在一日日往后推,直到拖到最后没时间。天就要亮了,今日如果不说,就来不及了。可如何开口,他只觉得胸腔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张了无数次口,依然无法说出那句话:我想一个人进京。可说完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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