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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1 / 1)

“老匹夫,我兄长一事,你背地里同样掺合了一脚吧。”余元卜面上表情有一瞬间扭曲,毕竟囚禁陈清酒这一计划内,虽未有他,可对于卢莫与应宗的行为,他确实是默许了。余元卜默不作声,成钰同样面色不善地看着他,须臾之后,目光又转向了西北方,他的眼眸瞬间变得冷冽而阴沉,像雪天里深寒数丈的积雪一样彻骨。成钰执剑转身,毫不犹豫地飞身跃向西北一方,余元卜见此,挥袖将他拦下。森然剑意檫肩而过,成钰后撤,两人灵力爆破,长在正殿那两百年石狮竟受不住震荡,粉碎成渣。正当相持不下时,成钰突然觉得心口凉意生起。木灵现出,右手握着那支木簪,虚弱道:“成钰,砍了它。”“你说什么?”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余元卜,那可憎的面目让木灵心头不舒,纵然他再怎么烦陈清酒,可那也是自家人,容不得旁狗欺负,木灵咬牙道:“你的灵力与记忆是同脉而生的,若灵力不足以抗衡这老匹夫,那便恢复记忆。”成钰再糊涂也不可能不知道那簪子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绛灵留下的定情信物,更是木灵的结魂之所。簪断,魂散。“你发什么疯。”成钰瞪了他一眼,右手一翻,杂乱的剑意在四周翻涌,他言简意赅道:“你快闭嘴,等我杀了他!”木灵被他这一腔孤勇的护短差点感动到痛哭流涕,可惜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摇他的心思。成钰如今的实力,敢对上长在山掌门,无异于送死,之所以撑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心尖上一个人惦着,可若时间过了,别说他自己会死,连陈清酒都可能被这些个杂种糟践了。木灵不再多想,他倾尽全力冲出成钰周身的灵障,同时右手一转,那历经沧桑的发簪被甩了出去,顷刻间,便被剑气劈成了两半。木灵身子一晃,嘴角上扬,有些释然。“木灵!”成钰立即收了剑气,伸手一捞,却只接住了两节断木。☆、第四十四章应宗刚走出地牢,便撞上了成钰。成钰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地方,目光阴冷,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应宗真的觉得喘不过气,且浑身不能动弹,直到这时,他才发觉异样,“不对,你不是让成钰!你到底是谁!”先前他们分明探过成钰的灵力,不该如此的。成钰瞧着他,长剑挑破应宗的手筋,揪着他的头发,将他额头磕在石门上,邪笑道:“既然你们敢抓他,还猜不出我是谁吗?”“不,不可能。”应宗睁大了眼,摇头不信,“绛灵他,明明死在陈清酒手里了!万箭穿心!”成钰不欲与他多言,眼底泛起一丝不耐烦,手指摁着他的头颅,用力微微。血色铺洒,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潮湿腐臭的气息彻底翻上。卢莫趴在桌子上,几乎痴迷地看着那一卷卦师令。剑气逼人,他目色一变,卷着卦师令后撤至石墙脚下,看着从甬道深处走来的人。成钰径直往陈清酒身边去,他腕上的铁链依旧在,人已然陷入昏迷。成钰将灵力往他体内渡,卢莫站在一边,似要趁着这个机会逃脱,只可惜他脚下刚一动,儿茶那柄剑便又飞了过来。剑气纵横,残虐不可避。卢莫胸前被刺透,看着成钰将陈清酒抱起,嘴角狞笑,“成钰,你是杀不了我的……”他嘴里发出一声怪叫,紧接着面容越发狰狞,瞬间就如泄气一般,只留下一张人皮在远处。成钰眼中有些嫌恶,他带着陈清酒,离开了长在。柜山脚下,因为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弄清事情缘由的王三胖,破开了封印,直愣愣地往竹舍里跑,只可惜他还未靠近,就被一道真气打成了球,圆滚滚地后退了几步。看见王三胖,成钰本人没给什么好脸色――毕竟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他敛袖坐在那合欢树下,径自沏了杯清茶,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王三胖急了,他方才准备在大若墟闭关,结果门内弟子就来报,说长在余元卜死了,他还惊奇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居然敢在现在动余元卜,然后一打听之下,顿时忐忑。那不要命的东西竟然是他家师祖的……姘头!自家师祖的人,说不得,说不得。王三胖不知该以什么身份和这位绛灵君说话,他只能眼角微微抽动一下,上前谦虚请教道:“绛灵君,长在山余元卜,那人你作何要杀?”成钰觉得这人榆木的很,又听到余元卜这个名字,当下沉了脸,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冷声问道:“你觉得我杀不得?”王三胖被噎住,看着他浑身森然,不由怨愤,“那余元卜如今能杀?四兽,交给谁?师祖在哪?我去问他!”他一甩袖,便不再理会成钰,又要往竹舍走。成钰侧身,右手的杯子飞了出去,化为一道寒光,逼的王三胖又后退几步,这才起身,“王琰瑜,我当你是阿酒的弟子,才这般客气,不想死的话,立刻滚出柜山。”王三胖这一根筋猛然被打到发现不对劲,他瞬间有了不太好的感觉。从当年就是,世间诸多事端,能惹绛灵发怒的,从始至终,只关乎一人。王三胖被他的威势吓得寒毛竖起,再瞧着这般动静之下,屋内竟分毫动静都没有,便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师祖他,怎么了?”“被长在山扣下,险些没命。”谢思温蓦然出现,他的外袍披在身上,整个人遮盖的严严实实,活像一个皮儿包的馄饨。然后险些葬送在长在山,包了皮的馄饨昂首阔步地坐下,冲着成钰笑了笑,便不再说话,坐在角落里,左手食指与中指间交缠着一丝黑线。“余元卜……”王三胖一愣,不用前思后想就知道发生过什么,他面目狰狞,当下甩袖离去,呵道:“这混账!”成钰懒得理会那炸了毛的香油鼠,原地坐下,道:“可受伤了?”“就是皮骨被打碎,费了好大劲才拼接成。”谢思温将衣袍抖下,左手上的黑线自觉收拢,盘在了指间,他抓着一把碎手骨放在桌案上。成钰:“……”那堆手骨头打的挺碎,再加上谢思温单手不太好操作,便一直藏在衣袖中。成钰不慌不乱地拼凑好右手骨。谢思温心中一喜,他现在身子僵地和个棒槌似的,勉强将那整整齐齐的手骨接上,顺便皮笑肉不笑地叹道:“这手骨长得真不错。”成钰不忍瞻仰他这身皮囊,一口一茶水地往下灌。柜山里不藏酒,陈清酒一人在时,水都不一定能喝个半杯,是以想喝酒,便得自己跑腿,然而山上现在睡着个人,成钰连借酒消愁的机会都没有。谢思温微微眯起眼睛,笑道:“怎么,想掐死里面的人啊?”“没有。”成钰闻言,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我只是气不过。”谢思温看他苦着一张脸,虽然平时见人不舒心他就高兴,但这会儿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陈清酒这一事是没个了结的,除非他能主动道个歉,虽然他本人没多少错。这可不同于一般情人的小打小闹,陈清酒这家伙差点把自己作没了,何况对方还是压抑了千百年的绛灵君。绛灵一怒,伏尸百万。但以谢思温来看,要陈清酒那大脑缺筋的木头人主动道歉,难于上青天。当年绛灵山毁,陈清酒这一埋,就把自己埋了数百年,出来后与外界藕断丝连着,毫不惜命,直到再遇见成钰。而成钰这人,爱恨情仇满满当当的塞在心里,所有情绪都系在一人身上,这就导致了就算陈清酒犯错,他也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只能自己憋屈着,运气好了,才能碰见几个不开眼的过来找死。谢思温将自己也划在了“不开眼”之中,他寻思着自己好歹对成钰有点救命之恩,应该不会被当做炮灰使,起身整了整破旧的衣衫,打算告辞。“谢思温,我想麻烦你一件事。”谢思温:“……”成钰道:“我需要北冥的潮来木。”所以说这过命之交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陈清酒这一躺,就躺了大半个月。窗外阳光正好,掺杂着草香,清脆的鸟鸣环绕山间,屋檐下,青竹做的风铃随风摇曳,无忧花开。陈清酒猛地起身,他坐在榻上稍微清醒些,第一反应就是往木窗旁走。木窗上放着一株兰草,这对于恶劣的柜山来说,简直是见鬼的事。然而他目光稍移,就看到庭院中,坐在合欢树下的人。成钰手握着一把木锉,石桌上还摆着各式各样的刀具,木灵那几乎透明的身子就攀在上面,眼睛泛着绿光,看着他手里即将成型的发簪。听到开门声,成钰停下了动作,回头就见陈清酒站在门口,披着一件单薄的青衫。成钰:“郎兄醒了啊。”“儿茶……”陈清酒被晃了眼,正要抬脚出去,却猛然发现他出来竟是忘了穿鞋,如今一只光洁的脚就停在半空,收也不是,落也不是。他心中这才生出一星半点的尴尬,转身回了屋子,躺在床上。于是木灵就亲眼看见成钰绷着的脸化成了荡漾的笑意,一身愠怒烟消云散,叫人辣到眼睛了。然而木灵本灵并没有隐去的意思,他依旧端坐在成钰面前,盯着那木簪,唯恐那人一个心乱就糟蹋了这千金难买的潮来木。陈清酒暂时没有出来,他一人缩在屋子里,不知道自己和自己掐个什么劲头,似乎还掐的很开心,久久不见人影。等到再出来时,已梳洗完毕。成钰从竹椅上坐直,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把人圈住,依旧把玩着木簪,道:“木灵的栖身之地不能耽搁,所以我向谢思温求了潮来木。”“嗯。”陈清酒被人抱在怀中,先始还有些不习惯,所以便僵着身子,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儿,发觉成钰没有多余的话时,他才逐渐软了下来,靠在成钰身上。陈清酒薄唇轻抿,视线被成钰一双修长的手指所吸引,缄默不语。陈清酒如今面上是冷冷清清,实际心中已经是慌的乱糟糟,他的手指在成钰看不见的地方狠狠蹂,躏着衣袖。余光瞥见并不打算开口的人,陈清酒敛眉,左思右想之下,心一横,侧身便搂住他的脖子,窃声道:“儿茶,对不起。”这活了上千年,连刀剑都无畏的灵均阁祖师,终于在今日也有些后怕,整个人攀在成钰身上,连声音都在打颤。“阿酒。”成钰摸了摸他的头,低垂着眼,笑道:“怎么突然想着道歉了?”陈清酒咬着牙关,轻吸一口气,坦诚道:“我在屋子里扔了个铜钱,如果正面朝上,就道歉。”“太草率了。”成钰无奈,捏着他的掌心,故作生气地教训道:“如果是反面,兄长就不打算理我了,是吧?”陈清酒半晌不吭声,躲得没地方躲了,才慢吞吞道:“翻过来吧。”陈清酒这些年,不怎么与人接触,以往有“为人兄者”的自觉,安分守己,如今所有的小心思都加持在面前人身上,尽管他这些比之成钰,是小巫见大巫。成钰手扣住陈清酒的后脑勺,陈清酒如今的体温不同于凡人,可也不是透着死气的感觉。他将陈清酒唇齿间的冷香卷尽,两人舌尖交缠,不舍分离。陈清酒的手交在成钰脑后,整个人都变得软绵,贴在了成钰身前,懒得动弹。成钰尝到了令他怀念的味道,百年情愁积之始生,刹那间化为炎火,烧在心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细碎的吻落在发间,成钰深吸了一口气,将人抱起,大跨步的进了里屋。而方才一直觉得瞎眼,趴在桌上的木灵这才敢起身,看着桌上还差一步就可以完成的栖灵木簪,捶胸顿足。☆、第四十五章“禽兽,他都那样了,你也下得去手。”次日,木灵抱着他因被成钰见色忘义而忘记,尚且残缺的木簪,委屈地站在石桌上,控诉着成钰的恶劣行为。“我也心疼他,可他总不能叫我放心。”成钰坐下,将指尖的血滴在木簪上。发簪得了灵血滋养,模样变了许多,木灵痴汉一样地抱着它,狠吸了几口,眯眼道:“卦师令的烛戾玄灾已非他能操纵之物,天邪和稷修必须尽快封印,以免夜长梦多。”“嗯。”成钰含糊地应答了一声,手指敲着桌子,半晌后感觉到屋内的动静,他站起了身往回走。“对了。”成钰中途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你跟在阿酒身边,可曾知道八荒与黄泉界之间的地域叫什么吗?”“没听说过。”听他这样问,木灵盘腿而坐,双手环胸,对成钰狭笑道:“不过这一方面,你家兄长可能比较清楚。”成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慢步进了屋子。青织黑羽散乱地叠加在一起,陈清酒翻身坐起,刚系好了衣带,寂籁无声的屋子里又开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儿茶?”他微微侧耳。“嗯?”成钰抬头,见他伸着手茫然地抓了抓,便俯身捡起一件外袍,走了过去,道:“天色尚好,便已经看不清楚了?”他一条腿压在榻上,刚一伸手,陈清酒却略微僵硬地躲了躲,成钰长睫闪动,青袍一展,五指攥紧衣襟,顺势将人带入怀中,褚照咬着他耳朵道:“兄长,是我操之过急了吗?”陈清酒舔了舔下唇,他颔首,避开成钰的视线,面无表情道:“四兽一事,急不得。”“唔,是啊……”成钰点头,转身倒了一杯水给他,诚恳道:“兄长,是我不知分寸弄疼你了,先喝点水,嗓子会舒服些。”紧接着便不理会陈清酒的无措,成钰慢条斯理地躺在了陈清酒身侧,手撑着脑袋,双眸含笑,叫他低头也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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