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降低到15％和25％，这两项的税额也超出了国际平均关税，更远比宋对尧的高，不是吗。”
万纪山又一次打量面前的女孩。
他一早听闻邻国官场上出了个红人，不过两三时间同时得到皇帝和首相的重用，一开始万纪山还不明白这人有何厉害之处，今日一见，确实非同寻常。
他去光蕖看比赛的事未对任何人讲起，林老板也是当天才得知，换而言之，沈芙嘉和他相遇确实是偶然。
谈论关税的腹稿，不知道沈芙嘉是在遇见他之后的这两天里想的，还是在得知他是总理的姑父后现场打的。
这是个很会见缝插针、审时度势的人。
她虽然每项都答应给他5％的“谢礼”，可即便加上这5％，宋国对尧国的日用品税也从原先的29％降到了20％，资本品税更是从原先的54％降到了30％。
尧帝要是听说她出国一趟带回了这么大个好消息，必然龙颜大悦。
“沈长官，两国贸易关税，这不是谁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也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他道，“提出这个标准的不是宋国，宋国只是沾了最惠国待遇，我们这里要是松了那么大的口子，其他国家要不高兴。”
“万老先生说到点子上了，”沈芙嘉立即道，“我皇和尧国都知道，宋国对尧是有同胞之情的，只不过是无可奈何才跟了别国的步子。”
她微微倾身，放轻了声音，“恕我这个外人多嘴，宋国在经济方面虽然首屈一指，可在武装力量上，总还是要受制于人。”
宋国以灰色行业和旅游发展，国土面积小，常驻人口不多，军队也参差不齐，实力一般。
“您看，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关税都得看别人脸色行事，长此以往，恐怕不好呀。”
她温声细语道，“尧宋接壤，宋国是个半岛，一边是海洋，海洋过去就是虎视眈眈的西大陆，另一边是就是我尧国，尧国之后，便是东方诸国。”
“两国在硬实力上，都没法它国相抗，唯有结为唇齿，才能东抗汉商舜禹夏，西御德西易等列强。”她点了点桌子，“否则，尧国有难，宋国便是四面楚歌，成了任人宰割的肥肉了。试问，有谁不眼馋贵国呢。”
万纪山快要为面前的女孩的谈话技巧抚掌了。
他本是用其他国家来回绝她，不想反被将了一军。
“沈长官让老朽哑口无言了。”他笑道。
沈芙嘉摆手，“晚辈哪有这个能耐，只是实情如此而已。”
万纪山权衡一番后，道，“也罢，看在沈长官的救命之恩和两国情谊的份上，老朽可以一试。但要把29％变成15％，把54％变成25％，这一下子跨度太大，就算老朽舌灿莲花，恐怕也做不到啊。”
沈芙嘉听出了希望，立刻道，“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万纪山沉思良久，思忖道，“日用品好说，其他国家不会为了这个来找宋国的麻烦，降到20％以内都有可能，但是资本品……最少37％，不能再少了。”
沈芙嘉犹豫着，“万老先生，日用品的税要是实在降不下来就算了，可是资本品您一定要帮忙想想法子。”
资本品，机器设备，尧国最缺的东西。
万纪山敛眸，看来比起鱼，这位沈长官更想要渔。
他摇头，“35％，真的不能再少了，再少下去就要有麻烦了。”
沈芙嘉长长叹了口气，“也是，总比原先要好许多。”她叹气之后，振作精神，举起面前的茶盏，道，“以茶代酒，晚辈代表我皇和尧国国民敬老先生一杯！”
万纪山笑道，“只是一试，未必成功。”
沈芙嘉给了他两个5％，这些红利拿出一半便足够打通宋院，要办成这件事不算难，但他还得听听阿金从沈芙嘉手下那里，套出了些什么。
“不知具体的合约什么时候带来？”
“马上就到，马上就到！”沈芙嘉欣喜道，“只要您老愿意开口，我廷今晚就能合同拟好，由我亲手递上。”
“不用如此匆忙。”万纪山摆手。
正事谈完，万纪山给沈芙嘉添了茶，两人又聊了些闲话，约定好沈芙嘉留下来吃晚饭。
期间，万纪山闲谈道，“说起来，今天早上的新闻沈长官看了么？”
“新闻？”沈芙嘉这几天一直陪着柳凌荫，完全是寸步不离，确实没有看什么新闻。
“我听说沈长官有国外的背景，在禹国留过学。”
“是，”沈芙嘉点头，“在那里住了不少日子。”
“那沈长官一定知道定居在禹国的百里族了。”
沈芙嘉眼眸一抬，“是，听说过。”
万纪山叹了口气，感叹道，“别说是您，就算是老朽也听闻过百里族的大名。世事难料，不曾想这样一个浩然大族，竟然会一夜之间落得如此下场。”
“您说什么？”沈芙嘉眸色一变，“百里族出事了？”
“是啊，”万纪山点头，“一夜之间，举族被灭。她们在各国的产业、牧师院都被查封，连圣女都被挂上了各国的网络，正被通缉。”
“虽然各国政府把她们说的穷凶极恶，但就宋国的百里牧师院而言，确实是医术高明、收价低廉。我的几个私人牧师里，有一个也是百里姓氏。”
他惋惜道，“宋国倒是没有把国内的百里资产查封，可族内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恐怕这些人也无心经营。不知道以后的东大陆上，谁会在牧师界坐大。”
沈芙嘉搭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攥紧。圆月门之外，刘威忽然小步跑来，对着万纪山点头致意后，向沈芙嘉道，“尧国发了消息，陛下要您立刻回去。”
沈芙嘉看他，“立刻？”
“是，陛下说今天之内回去。”
万纪山啊了一声，“既是如此，那老朽派人送长官回去。”
“本约了要一同吃饭，这……”
“无妨，沈长官办事要紧。”他起身，“老朽送您。”
沈芙嘉歉意又感激道，“那真是多谢您了，明天我国会将关税的具体条款送至府上，这件事还望您多多费心。”
“沈长官客气了，只要是能效劳的，老朽义不容辞。”
两人就此别过，沈芙嘉赶回了酒店。
她回到房间，柳凌荫已经洗过澡了。她本是短发，三个月没剪，盖过了脖子，洗完之后柔顺了不少，成了个乖巧的妹妹头，和她性格长相完全不搭。
她穿着浴巾，刚洗完澡沈芙嘉就回来了，“你怎么这么快？”
沈芙嘉转身，对着小慧道，“收拾东西。”又问向了刘威，“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召我回去。”
方才在万纪山家里和他的车上，沈芙嘉不好开口，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过问原因。
“你知道百里族的事情了吗？”刘威说。私下里，他对沈芙嘉就没有那么毕恭毕敬了。
“百里族？”柳凌荫一听，立刻抢先开口，“百里族出什么事了？”
刘威瞟了她一眼，沈芙嘉点头，“说吧，她不是外人。”
“今天早上，百里谷被灭了，听说她们在其他几国的一些资产也都被封了。现在各大强国都在通缉百里族的剩余逃犯，还对民众开出了赏金。”
“什么！”柳凌荫瞳孔骤缩，猛地逼近刘威，“百里谷被灭了？她们不是有很多高级能力者么！”
“是这样没错，可听说这次是九国联手发起的夜袭。”刘威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那么激动，耸了耸肩，“百里族再强也只是一个宗族而已，怎么能和九个强国相抗。听说连天地君后都没了，估计也没什么花头了。”
柳凌荫看向了沈芙嘉，焦急道，“宓茶——我们要赶紧去禹国！”
“不行，我们部长得回国！”刘威瞪了她一眼，这人谁啊，在这儿指手画脚的。
沈芙嘉何尝不是想着宓茶，柳凌荫焦急，她只会比柳凌荫更加焦急。
但这个时候她不能自乱阵脚，得把事情想清楚。
茶茶在被通缉，也就是说她暂时还算安全，她要冷静，不能慌、不能慌！她这里要是走错了步子，不但不能帮到茶茶，还会害了她。
她问，“那陛下为什么叫我回去？”
“尧廷怕逃窜出来的百里族人会去尧国，要是她们去了尧国，尧国就得被许多的强国问罪。首相和陛下都认为，百里族现在已经没什么搞头了，这个时候应该站在列强这边，和百里族划清界限。
“国内今晚就会关闭大部分国际线路，严守边境出口，只留两条主干，以免百里族人入境，国内的国民暂时也难以外出。”
“他们叫你回去是因为宋国和百里接壤，百里族很可能会逃来宋国，要是我们的重臣还待在宋境，恐怕会说不清。”刘威想了想电话里的内容，道，“对了，还要你回去主持查封百里产业、拘捕境内百里族人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斜了沈芙嘉一眼，带着习惯性的讽刺道，“这种差事你最喜欢了吧，可以趁机大捞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