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 白夏夏挑唆那三个家伙围殴他。郑卫东表面儿没受伤。秦萧，郭朝明还有江平攻势也看似不激烈，可这几个家伙, 暗地里给他下了黑手。
当然，那黑手也就是让他难受上几天而已。
在人家的地盘上, 郑卫东想找回场子也不容易。
他看似不在意，心里老记仇了。
秦萧跑了, 郭朝明鸡贼的很，江平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三个家伙围殴了他一顿，转身跑路。
这气，郑卫东憋好久了。
白夏夏就是挑唆三人围殴他的罪魁祸首, 可惜，这猫是四个家伙里头最鸡贼的。
小小一只, 速度贼快, 根本逮不住。
再说了, 郑卫东还没有不要脸皮到能暴揍一只猫的程度，他只能把这猫选择性忽略。
现在啊，不一样了。
猫变成人，你是妖怪，我可以揍了吧？
郑教官有些激动, 冷漠面庞上难得露出了些许舒缓表情，眉目隐隐有期待。
突然想到了什么，青年走向南红街的脚步，微微一顿，笔直的大长腿转了个方向，寻到街边电话亭。
招待所离机关大院不远, 郑卫东询问了下看守电话亭的大爷，很快，拨出一串电话号码。
“秦同志，有你电话。”
秦萧接起电话的第一时间，他听见，“我听叔叔说，你有女朋友了？”
郑卫东开门见山，他性格直，不喜欢拐弯抹角：“那家伙是小白？”
虽然说的是疑问句，可郑卫东语气笃定无比。
秦萧愣了一秒钟，正准备开口答话，顷刻间，郑卫东淡淡回答：“我知道了。”
——秦萧有刹那的犹豫，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自己。
所以，女孩儿就是小白变的。
是那只鬼灵精还黑心黑肺。心胸狭窄、暗算他的猫。
一只猫他不能揍，可变成了人……你都是猫妖了，管你男的女的，我可以揍了吧？
秦队长手捏着话筒，听着耳朵边儿上传来的嘟嘟声，一时无言，有些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郑卫东身上有一处优点，当然，也可以说是缺点。
是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还有因为那黑暗童年，塑造出来的异于常人的观念和思维。
简单来说，郑卫东这家伙的各种思考基准点跟普通人不一样。
你想用忽悠普通人的话术来忽悠郑卫东基本不可能，这家伙永远有让人跌破眼镜的想法。
然后，结果在大部分情况下，还他妈都是对的。
郑卫东对世界的感官跟普通人不太一样，这一点，也在某种程度上造就了他的性格。
秦队长琢磨了下，他心里不太情愿跟郑卫东纠缠这事。
白夏夏这会儿不能再闹出动静来。
他想了想，三两步跑上二楼：“夏夏，咱们回基地吧。”
白夏夏正弯腰蹲在房间墙脚，双手杵着下巴，鸳鸯眼里燃烧着小火苗，盯着那袋子金鱼看呢。
秦萧开门走进来时，刚好看见白夏夏伸出纤细手指，一下下隔着塑料袋戳只上下倒腾的小金鱼。
红色小金鱼在水里各种姿势，表演杂技一样，贼灵活。
这要是搬上电视，绝对能博个满堂彩。
它被白夏夏手指戳得身影摇晃，想要逃跑，很快被隔着袋子抓住。
鱼尾不停摆动，鱼鳍扑腾着，金鱼眼好似更外突了。
“呀呀呀，这只好丑好丑好丑的两脚兽抓住我了，他是不是要把我清蒸？”
“哇——”金鱼哇地一声爆哭，周围其他金鱼早就被吓得躲到了袋子角落，一双双金鱼眼好像是看恶魔，盯着袋子外头的大丑脸。
“丑八怪，丑八怪！”
“好可怕的丑八怪……”
白夏夏耳朵边儿上就像是捅了孩子窝。
这七八只金鱼的声音，活像是七八岁的熊孩子群在闹腾，嗓音尖利，还絮絮叨叨。
一声声的聒噪死了。
她张开嘴，暴怒：“都闭嘴！”
“哭什么哭？你哭给谁看？”一条金鱼在水里暴哭淌眼泪，谁能看出你在哭啊！
你一条鱼，你还哭！
“哇！”
“丑八怪更丑了。太可怕了，眼睛好丑嘴巴丑，脑袋好大，她居然没有鳃……”
白夏夏听到那几只金鱼在自己耳朵边儿上数落自己。
从她可怜地没有外凸金鱼眼到没有鱼鳍，鱼鳃。
连尾巴都没有。
总之，全身上下一无是处，就只有一个下场——该扔进垃圾桶里去了。
她揪住的那只小金鱼哭得更凄惨了，是嚎啕大哭啊。
白夏夏实在忍不住了，才松开手指。
小金鱼立刻远远游开，一群小金鱼窝在塑料袋一角瑟瑟发抖，那双双金鱼眼看向白夏夏，格外惊恐。
秦萧走到房间角落，蹲下时，看到的就是金鱼看怪物一般看着白夏夏，似乎害怕的都没法子呼吸了。
“你把它们怎么了？”
白夏夏翻了个漂亮的大白眼儿，慢腾腾站起身来，脸上隐隐带着些许失落和黯然：“我变成人，真的没有办法跟他们沟通了。”
“这样子，那我以后怎么办？”
女孩儿的眼神有些茫然，若是从前，她可以坦然接受，可是，她如今已经习惯了跟动物们交流，突然失去沟通能力，白夏夏感觉心好似被挖空了一块，世界都变得残缺起来。
虽然，依旧能够听懂动物们讲话。
可是，无法沟通啊。
猫身倒是可以，但她不能总变成猫身去沟通吧？很容易被发现的？
见秦萧看过来，白夏夏微微转眸，声音认真轻缓：“我是猫的时候，没有办法做一些事。”
“就像是基地，我在名义上参与了特殊发展基地的建设，也算是奠定了这个基地的基础模式，但我没办法做更多，还是很遗憾的。”
白夏夏知道，宋北他们都是极好的人，但是，动物毕竟是动物。
人就是人，是自视甚高的掌控者。
这些动物拥有尖牙利齿，它们凶猛锐利，它们灵巧会飞。
可即便是变得聪明了些，依旧是动物啊。
若是基地以后发展起来，那些翠莲山的动物们，可能会失去独立性。
或许有吃有喝，或许也是另一种生存的方式。
可白夏夏并不想让这些野生动物们被迫做出选择，也不想有限制动物们的事情发生。
她以前就想过，变成人以后，该如何做。
当猫的时候，无意识本能地站在人的立场上思考，想要帮助秦萧，也的确帮助了很多人。
可变成人以后，白夏夏反而想要站到动物们那一方。
她不知道自己帮忙建立这个沟通到底是对还是错，至少现在，好像是对的。
她就要尽量把这样的对延续下去，有些事情做了，她就要承担责任。
承担那些动物们的未来。至少，保证它们得到自己想要的。
此刻，秦萧依旧是半蹲着，女孩儿，却缓缓站直了身子。
她微微低垂的眉目也落到了秦萧面容上，女孩儿眼神沉静，轻声开口：“我想进入人的世界，喜欢人的生活。”
“这只是我而已，大花和山野他们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是因为信任我，才想与人类互惠互利。”
“……但我知道，事情不可能尽如人意。基地最初的发展可能会如我所愿，但是，以后，这基地可能会换负责人，可能有其他人进入，以后，可能会出现我不想看见的事情。”她得在最一开始就尽量杜绝这种情况发生，她想给后来基地的人树立个警示的危险标牌。
算监督，也算警告。可一直没什么头绪。
“大花它们没有人类强势，我得以人的身份进入基地，最好有一个比较重要的身份。不，很重要的身份才行。”
她在翠莲山里游荡大半年，最初的确过了些惊险的日子。后来，抱上了金大腿们，也算是过得安全又多姿多彩。
基地的建立对双方都算有利，可白夏夏其实很担心，发展起来，出现一些问题。
基地建立以后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白夏夏都不担心，她就怕会让那些动物们被彻底控制。
想避免一些问题，得提前做好准备。
她觉得人身的自己能够做到，可不知该如何着手。
她尝试很多次，人身状态根本没法子与动物们沟通，只能听懂它们的话。
白夏夏自己都没有头绪，说的没头没尾，有些逻辑混乱，秦萧却听懂了。
他依旧半蹲在那兜子好似会说话，有意识的金鱼跟前，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塑料袋子：“监督制度，团长和邱宇他们都在考虑，已经大概列出了条规。”
“你不必太担心。”
白夏夏摇了摇头，没开口。
——制度是可以改变的，条规也可以改变。
依照后世的发展来看，她或许不需要那么担心，可万一呢？
毕竟，这些动物都是因为白夏夏才会接所谓任务赚肉吃。
她担心会有问题。
“……这事情倒不必着急。做事得一步步来，基地发展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可以慢慢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秦萧知道白夏夏的顾虑，他站起身，嗓音温和而又平淡：“先不说这个。你变成人，就无法跟它们交流了？”
“嗯。”
“我尝试过很多次，它们听不懂我讲话，不光是这几条金鱼，翠莲山里的动物也听不懂我讲话，我只能听懂它们的交谈。”
白夏夏想起这事儿就觉得棘手。
“那你尝试过用动物的叫声跟他们沟通吗？”
白夏夏：“嗯？”叫声？
“对。”秦萧：“你之前与动物沟通，都是猫叫声，要不你尝试一下，用猫叫声交谈？”
“或许能有用。”
白夏夏眼睛倏忽间亮了起来，还真没想过这事儿。
即便是当猫那会儿，她猫叫出声，听到的是正常说话声。
完全忽略了这茬。
白同志兴致勃勃地扑到那袋子游动的金鱼前，长长短短地不停猫叫。
“丑八怪，丑八怪。”
“你们才是丑八怪。”
忽然，白夏夏隔着塑料袋子和油洞里的那几条金鱼对上了视线。
白夏夏喜出望外，金鱼们的金鱼眼差点儿从眼眶子里瞪出来。
“哇哇哇！！！”
“哇啊！”
“她能跟我们讲话？！”
“难道这个丑八怪也是金鱼吗？可她不像啊？又大又丑，还没有我们美美漂亮的眼睛。”
白夏夏：“……”你那外突的死鱼眼儿就别炫耀了，成不？
她正准备开口跟这几条金鱼互怼一下，砰砰砰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
敲门声并不重，但却格外急促，仿佛昭示了门外人的急切。
郑同志：摩拳擦掌jpg
白夏夏微微转头，秦萧好似没听见敲门声，淡定坐在桌边。
身姿笔挺，俊美的五官淡漠而又从容，好似那砰砰砰的敲门声完全不存在。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有点儿陌生，但又好似听过的华美男声伴随着敲门声传了进来，郑卫东：“秦萧，开门。”
“那猫有胆子暗算我，没胆子开门吗？”
“我已经问过楼下了，你就在里头，再给你三秒钟不开门，我就翻窗户进去。”
郑卫东话语微顿，似乎想到什么又沉沉的，加上了一句：“你要是现在不方便，那我待会儿再敲。”
“我就在你门口等。”
秦萧：“……”
这个弟弟真的很烦人。
他宁愿跟秦正泽大眼瞪小眼，也不想跟郑卫东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