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正发毛,陈烈转身就走了。
“……”
保安小哥大松一口气,站了一会才转身进保安室。
那边,陈烈一个利落的翻墙动作,轻松落地,单手揣着兜淡定地走进教学楼。
一进教室,先扫了圈,座位变了,想看的人也不在。
……
纪烟是去接热水了,她生理期迟了一个星期,这次痛经比之前严重一点。
回教室的时候看见班上一群男生围在后排插科打诨,卓烨霖跟昌伟也在。
她心里有预感,走进一看,果然,陈烈在呢。
他穿的是上回的黑色卫衣,帽子兜在头上,双脚踩着凳子横杠,正看着她。
他一早就看见她了。
纪烟回到座位上后,陈烈还盯着她背影看。
昌伟继续说,“你们看见生物课代的表情没,笑死老子了,烈哥过来时,眼睛都吓得瞪出来了,结果阿烈看都没看他,一把扛着桌子就走了。”
卓烨霖看向旁边人,“你也是,又把位置搬到后边来了,就这么喜欢垃圾桶”
陈烈心不在焉,他们的话一句也没听见,过会儿突然站起来。
卓烨霖抬头:“你干什么”
“一边儿去。”陈烈踹了他凳子一脚,从空出的路走出去。
纪烟边喝热水边胡思乱想,肚子还疼,整个人紧绷着,刚要把杯盖拧紧,杯子就被抽走了。
她抬头,看见陈烈单手插兜站着,表情冷淡。
“你做什么”
陈烈不答反问,“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生病了。”他用的陈述句。
纪烟一愣,他到底是在关心她还是在咒她。
她移开视线,抿唇道,“我没有。”
陈烈伸手扣住她的脸,冷嗤一声,“脸白成这样儿,涂墙灰去了”
他竟然能看出她脸色不好。
纪烟心一软,也没计较他的冷嘲热讽,思考几秒便说了,“我只是身体不太舒服,女生都有的那种,没关系的。”
陈烈看她一会,没说什么,把杯子搁下就走了。
这一走,又走了一节课。
……
下课后,纪烟又去了趟开水房,前面排着一个人,轮到她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
有人挡着儿道了,这人身影高瘦削劲,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什么都好,就是冷飕飕的。
纪烟轻叹了声,看着他,“又怎么了”
陈烈没吭声,旋开盖子,把保温杯放旁边的小桌儿上,从塑料袋里摸出一根条状的冲剂。
“做什么”
他撕了道口子,往杯里倒,头也没侧一个,“下毒。”
纪烟配合他,“哦,烈吗”
陈烈从她手里抽走水卡,把杯子搁在出水口下面,热水出闸,雾气腾升。
他偏过头,痞气地咧了下嘴角。
“一口,小命就没了。”
纪烟窥见他黑发上的水光,没说话。
“还敢要”他把杯子递过来。
纪烟接了。
陈烈从塑料袋里拿了瓶矿泉水,剩下的往她怀里扔过去。
“你刚干什么去了”
“买毒药。”
纪烟沉默了一会,从袋里拿出一包暖宝宝举着,“你也来生理期吗随身携带红糖姜茶和暖宝宝”
陈烈灌了几口水,喉结轻滚,墙角折光,他半张脸都陷在阴影里。
空瓶子被他捏扁扔进垃圾桶。
“生不生理期不知道,老子有暴躁期,你试试”
纪烟轻拢眉心,盯着他不放,“你好好说话行吗”
“不能,你管不着儿。”
陈烈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走。
做都做了,他嘴上不想认,徒增一身别扭劲儿。
纪烟从后抓住了他衣摆,湿冷的触感透过指尖蔓延进心脉,她抿唇,无意识地加了几分力道。
陈烈低头看她。
走廊的风裹夹着细雨灌进来,她的发丝在颈旁轻轻扬着,他几乎能窥见埋在皮下的脆弱动脉。
纪烟动了动唇,想起他不喜欢她说谢谢,便将快出口的字咽进去。
“你身上湿了,回去换件衣服吧。”
“你关心我”
“嗯,担心你。”
一句话,陈烈太阳穴猛跳。
纪烟要松手,被他抢先握在手心,死死裹住。
“你逗老子”
“没有。”
纪烟的眼睛,像掰碎的悬月。
陈烈忽然想起一个多月前,她被高龙拦住,那是他十多年第一次这么失控,后来她被他带走时,她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麻木,无神,黯淡。
像具破烂布娃娃,被他压在树上还他妈不知反抗,他恨不得回去再补上几刀。
妈的,妈的。
他一早就知道,她一定被什么绊住了,不是高龙,不是他,是别的什么,那时他想,管他妈什么妖魔鬼怪,老子都得弄死他。
反正他骨头硬,血烈,天生反骨,死也得死在她身边。
……幸好。
她还会挣扎,还会打他,还会哭。
那就行了,她走她的,至于其他妄图伤她的,他见一个踹一个。
现在她的眼睛,才是他想看见的。
“别一脸要献身的样,老子受不住。”
不过是逃了场课,淋了场雨,翻了两次墙,跑了三条街。
他不做没意义的事,他心甘情愿。
纪烟没有抽回手,静静回视他眼底的汹涌。
有时候,人之所以会记住一个人一件事很久,是因为有些痛苦,永不磨灭。
而人会释怀,是因为会遇见一人,为你背弃黑暗,徒步光明。
“纪烟。”
外面雨雾浮动,陈烈直着身,感受她掌心的温热,唇角一扬,十指恶劣地扣进她指间。
“你挺落招儿。”
一句话把纪烟从适才的气氛里拽出来,说懵圈了。
他舌尖顶了顶上颚,偏不解释,拿走杯子再牵她出去,不顾因刚来接水撞见这一幕而目瞪口呆的女生,懒洋洋撂一句:
“老实点,别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