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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湿透的周永清哆哆嗦嗦地艰难行进,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水渍,咬牙切齿道:“尽管笑吧!等老子有一天飞黄腾达了,一个一个收拾你们这群乌龟王八蛋!”
穿过小镇,来到乐天桥。桥上一个中年人正在打拳,拳法虎虎生风。
看清那人长相,打着寒颤的他心里更加凌乱。真是倒霉催的,“笑脸的葫芦,醉酒的年末”,镇上两大恶霸怎么都让他赶上了!
中年人正是刘年末,曾经是胡子和他舅的大哥,镇上祥龙武馆的大弟子,平时为人还是不错的,只是喝醉酒后,总爱拉着人和他比划拳脚。这样一个功夫高手,谁愿意和他比划?
夜深了,熬夜还是熬药,过桥就像渡劫!周永清正思忖要不要绕到襄河边坟地里走地道。不过大半夜的,他还是有些怕鬼,尽管他不停告诫自己——我怕鬼,鬼却未伤我分毫,我不怕人,人却伤我遍体鳞伤!
一阵寒风吹过,刘年末望向他时喜出望外,他望向刘年末叫苦不迭。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是那潺潺的山泉……小兄弟,上来过两招!”
吼了几句歌后,吆喝着让周永清上桥,自己却大跨步向桥下走来。
你这大佬咋不按常理出牌啊!周永清急忙喊道:“末哥,末哥!我哪是您的对手啊!”
还没等他靠近,周永清扑通一声跳入河中,向对岸游去。
“格老子滴!我还没出力,你就倒下了!”刘年末骂骂咧咧,准备直接返回桥对岸拦截。
“叔,我爸叫你回家!”镇子方向跑过来一个少年,冲着这边大叫。
“好嘞,大侄子!”刘年末应了一声,和少年勾肩搭背离开。
周永清游到对岸,继续朝邻村刘家湾艰难行进。
来到刘国胜家,他妈正在织渔网,说刘国胜出去浪了好几天没回家了。
子债父偿,周永清在他们家柜子里翻出他父亲留下的一件军大衣,赶紧往自己身上套。逃跑时脖子和手背多被挠了几条血痕。
周家村大队2号后院的屋内,刘国胜在床上像猪拱菜叶一般,一个劲地亲着周虹洁的脸和脖子。
“喂,都折腾三个晚上了,还不够!”
“不够!一想起你陪那个傻子牵手看电影,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我也很憋屈啊!没办法,我叔答应年底多给我两千块钱!那小子整天缠着我要结婚!搞得我都烦死了!”
“呸!也不撒泼尿照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了!你叔都在布吉花园买房了,这两年赚不少钱了吧!”
“是啊!他们全家都搬深圳了!让他把这老房子留给我,他也不愿意。我被过继给他家,从小洗衣做饭照顾他儿子,为他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还把我当外人,一点家当也不留给我!”
“他不仁,你不义!他那保险柜里可有不少钱,要不咱想办法盗走,然后去东莞虎门做生意!”
“你怎么尽往我这里打主意,让你妈把那12万赶紧拿出来!还有听说你们村勘探出石油,应该也有不少补偿款吧!”
“12万是我爸车祸的赔偿款,等我们结婚了,她会拿出来的!石油补偿款还没发下来。我就觉得,咱们三个村的气运都被两个人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一个是解放前的修启运桥和乐天桥的冯乐天,一个就是服装行业大佬冯德兴。自从出了这两个大人物,你看看现在咱们三个村的下场。冯家庙的人都得了怪病,眼睛瞎子不说,走个路都全身打颤。咱们刘家湾一半男丁包括你爸现在被关在牢里,一半人去东北打工出了车祸。周家村多年来出生都是男娃,好多人讨不到老婆等着打光棍。要不镇上的那帮人怎么嘲笑我们,说什么刘家湾的寡妇,周家村的汉,冯家庙的瞎子满镇颤!咱们三个村子全盛时期事,镇上那帮家伙敢嚣张吗?”
“行啦行啦!什么气运不气运,我可不关心。我们回深圳之前,赶紧让你妈把钱都拿出来!还有,你这样阴了周傻子,不怕他报复你!”
“你看他瘦不拉几、傻不拉几的样子,我会怕他?”
刘国胜说着将周虹洁压在身下,嘴巴和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周永清用身子一把撞开了木门。面目狰狞地看着床上这对狗男女,以前挨过耳光的半边脸不自觉的抽搐着。
“老子杀了你们这对奸夫银妇!”
周永清冲过去,一把将刘国胜从被子里面揪下床,骑在他身子挥舞拳头猛砸他的脸。
“放开他,快放开他!”
周虹洁跳下床,抓着周永清的头发,挠他的脸,他依旧不管不顾挥舞着拳头。
周虹洁见阻拦不住,突然蹲下身子,从床底拿出一根木棍,猛敲周永清的后脑勺,周永清当场晕了过去。
……
三天高烧还没退净,周永清依旧昏昏沉沉地躺在自家床上,头上缠着绷带,眼睛直勾勾望着天花板。床旁边依旧是那两条长凳,只是凳子上空空落落的,只有周文边沿处翘着板凳,望着他,脸皱得跟只八哥犬是的。
“周小峰、周文标和周洛帮你去报仇了。不过,三个村子都没寻见刘国胜两人,今天他们去镇上找了。哎!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周洛的老婆怀了身孕,听说是双胞胎,他那条件,养活两个孩子可不容易啊!
周达和老婆去国外度蜜月了,还特地去新西兰惠灵顿向前妻挑衅,这种执念要不得!周乐寻找如霜去了浙江嘉兴快两年了,挺执着的!看来是找到了真爱。
冯鹏飞和初恋空姐离婚了,这才结婚多长时间就离了。感情的事,分分合合,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冯正仪去东门宝华做生意了,两年没回家了,听说今年爆版了,已经买车买房……”
周文一个人絮絮叨叨着一众发小的近况。周永清依旧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躺着,像一座雕塑。
周文翘着板凳像是他悬着的心,终于开始问正事。
“元元,有我弟的消息吗?他的电话几个月前就关机了。过年回家之前,我还特地去了一趟深圳。问了他以前的同事和朋友,都没有他的消息。我想让小峰帮忙找找,他结交的人多。可是他说,除非你开口,否则他是不会帮忙的。我知道我弟犯的事,却让你承担一些苦果,确实太不仗义了,我代他向你道歉。就当——就当上次你骗我们进传销的事情一笔勾销啊!毕竟大家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
见周永清依旧沉默,周文起身离开时又叮嘱一句:“记得让小峰帮忙找找!还有去拜托一下你舅也帮忙找找!”
出门后,周文叹了口气道:“淡了淡了,感情都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