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避的意味明显,伏盛用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强势地不让她动,重复:“我不想知道,别告诉我。”
“伏盛,”他这副模样让赵云桑心尖发酸,“你别这样。”
被她眼里的怜惜刺痛到,伏盛松开手,问:“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他直起身,低头盯着她的眼睛,笑了下,哑声问,“赵云桑,你想要我怎么样?我已经退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顾郝的事情我可以不问不追究,你说什么我信什么,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
他说,“我都给你,行吗。”
你还想要什么。
我都给你。
别离开我,行吗。
“……我什么也不想要了。”赵云桑错开他的注视,轻声说,“我有的够多了,我很累了。”
她此刻没了笑意,脸色被灯光印的苍白,疲倦到像随时都可能消失。
现在才发现,她似乎又瘦了。
“……饿不饿?”沉默半晌,伏盛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自己没有吃饭,我去给你做碗面吧。”
他转身要往厨房走。
身后传来赵云桑的声音:“我很累了,阿盛,特别特别累。”
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小名。
伏盛脚步停住,回头看她:“那我陪你请假,我待在南市陪你,哪儿都不去,只陪你,好不好?”
他的每一个字都犹如实质般压在赵云桑身上,她觉得要窒息了。
“你知道的,”她红着眼睛,“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工作累。”
手指在身侧蜷缩成拳,伏盛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
赵云桑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朝伏盛走近一步,“你被MIT研究生院录取却没去,其实不只是因为东隅,是我的喜欢让你没有底气,你也看出我很没安全感,怕我找别人对不对?”
“……”
伏盛不知道赵云桑什么时候看到了他电脑里的邮件,愣住了。
赵云桑还在继续。
“你每天在东隅拼命接单,忙到没时间吃饭睡觉,是因为想在毕业之前付清那套房子的全款对不对?”
“你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说是失眠,其实是总不吃饭,犯了胃病又不想说出来让我担心对不对?”
她每说一句都要往前靠近。两人距离并不远,她在伏盛跟前仰起头。
最后一句,她问得很轻:“其实你和我在一起很累,对不对?”
女生眼里的光在灯下像玻璃显得破碎,每片都扎进伏盛心里。
他往后退了步:“没有,我……”
“我也很累啊。”
赵云桑打断他,破碎的光变成雾气,一点点模糊视线,“我也很累,装不知道很累,装开心很累,被你这样竭尽所有的爱着也很累。”
“……”
玻璃碎片还嫌不够深,狠狠地,不要命地往伏盛心里戳。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有水滴从眼角落下,赵云桑毫不在意地抬手抹掉,看向伏盛:“总是你在付出,我还要像个傻子一样没心没肺享受你的爱,我真的很累。”
眼泪又流下来,赵云桑再抹掉。
“你的爱太重了,压的我喘不过气,也难以承受,让我觉得自己没用又自私,糟糕又可怜,为什么总拖累你,为什么总变成困住你的锁链。”
眼泪终于没再流下,赵云桑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你不该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我特别特别累。”
平静到像一个坏掉开关的木偶,内里零件都损坏破地稀巴烂了。
外表还是完美的。
客厅里空气犹如结成冰,冻住所有感官,让人变得迟钝而迷茫。
伏盛有那么一会儿,没听清赵云桑在说什么,他目光空洞地像秋天一片叶子,飘在半空就是落不到实地。
好长时间,他才找回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们……”赵云桑动了动唇,某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撇过脸低声道,“我们先不要联系了。”
蜷在身侧的手指紧抠进掌心,伏盛扯起嘴角笑了下,眼睛很红,哑着嗓子问:“……你想和我分手?”
最后那个词让赵云桑微抖了抖,她垂下睫毛,还是没看伏盛。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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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桑走出朝渝湖小区,庄姨的电话刚好打过来。
将手机从兜里拿出来,赵云桑伸手去按接听键。
几次都没按上。
手抖的不成样子。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再去按,手机直接掉到地上。
她蹲下去捡,却好似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一样,手机有千斤重,无论如何都拿不起来。
走之前伏盛的表情像刻在她的脑子里,一遍遍循环播放。
赵云桑觉得,她快要死了。
心口那里疼得快要死了。
迟迟没有人接,电话挂断了,然后又拨过来一个。
这次赵云桑划过接听键。
“桑桑,”庄姨声音温柔,“先生问你什么时候来医院?”
赵云桑刚一张嘴,想说话,眼泪就掉下来,在地面砸出水花。
路过的人都看向她。
赵云桑连忙擦掉,等发紧的喉咙缓过那股酸劲儿,才小声说:“我正准备打车,一会儿就到。”
“诶,好。”
庄姨又说两句,挂了。
赵云桑深呼吸几下,撑着膝盖站起身,挂上笑脸,拦车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