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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2 / 2)

她满心都是找到谢无寄的事。

当年是她去庙中上香,偶然救了谢无寄。论理来说,若她不去上香,只怕谢无寄便凶多吉少。

可她生生惨死,哪里甘心让他这样就死。

她要亲手杀了他。

毒汤入腹的疼痛历历在目,上辈子的惨死于她而言,也不过刚过去了半日。

要是能提早找到谢无寄,他这辈子,就别再想着皇位了。

元苏苏冷冽着脸,匆匆走过抄手游廊,越过一众院子里的侍婢,进了正堂。

院里的人都还没从她的模样上回过神来,人便已不见了,只余得披风扫过的影子。

片刻后,才纷纷轻嘶了口气。

正堂里适才谈论着各家的后辈,谈及刚下来的巡盐御史家的千金赵小姐。听说这位小姐相中了外头一个平头百姓家的儿子,整日以泪洗面、非嫁不可。

赵府近日正在为她头疼,上上下下是焦头烂额,都说她中了邪,还请了婆子上门驱邪。

刘氏皱了眉,道:“御史是陛下心腹,不知别处如何,在咱们江淮便是社稷重臣,有的是人家等着提亲,怎么能同这样的小子胡闹。”

“依我说,赵小姐还是得寻一高门结亲,门当户对,方不辱没门楣。”

座中便有人掩面喝茶,翻着眼皮不齿地别过脸。

刘氏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别人看得门儿清。她心里倒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最配呢!

为了那些生意,真是脸面也不顾了。

说话间,门外一声通报:“元姑娘到了。”

刘氏放下茶盏,端起笑脸来。丫头扶着她起身,屋内的女眷也纷纷转头望去,须臾,问候的声音便压在了喉头。

九月的天气极好,晴光如镜,一撩起竹帘,地上的白光便叫人眼睛花。

天气好,却风大,因而出行时都系上了披风。

满地鸦雀无声的丫头中间,迎着正面廊道走进来一个纤长的身影,月白织金缎面的披风裹着她如雪中的柳树一般,只底下露出一角群青色裙尾,蓝得透亮贵重。

头顶发髻乌亮端正,正中只一把累丝金嵌蓝宝镶金佛的钗子,不知是什么能工巧匠把那金佛做得宝相庄严、栩栩如生,连衣物纹理也可见。

晴光如波流一般流淌过她的脸庞,又向身后撤去,照透那张令人哑然的面孔。

……

前世,有人得见她一面后日思夜想,寝不能寐,直叹“见此面貌,如见盛世”,最后竟生了一场重病。

也有人梦中得见龙宫龙女,醒来后画下所见,恰恰与她的相貌八分相似。

种种传闻异辞越来越神乎其神,各种拜见、窥探和想象也让元苏苏有些不胜其烦。因此顶上在座的目光,她只是行了个礼,平淡道:“拜见舅母。”

她前世和南阳侯一家的关系并不好,后来元家受牵连,她遭南阳侯世子算计,只能和这个蠢货联姻避祸,恶心了许久,好在最后他惨死。

这一家子不得罪她还好,毕竟是母亲的亲眷。要是再有一分妄念,在她眼里,便都已是牌位。

刘氏本要热络地上来握住她的手,却见元苏苏根本没有半分亲近的意思,自顾自行完礼便起身,道:“我要养病,不宜多见外人,先去了。”

刘氏面色就僵在了当场。

坐在她背后的夫人们也是脸色变幻,心情莫测。

本来元公爷的消息从京都传来时就说,元苏苏是来养病的,务必要低调些,切不可多见外人。

她想着这样好的机会怎能不在妯娌面前出出风头,都是亲眷,也不算是外人,便一口气把人都请来了。如今坐了满堂,却正好让她难堪。

刘氏后背的汗都发出来了,顶着妯娌们的目光暗自责恨这个外甥女自恃高贵,竟一点情面也不留,只尴尬笑道:“这也都不是外人,是你的表舅母——你表舅家中兄弟多,所以来了这些人,外甥女,你别多心。”

见元苏苏依旧一双清凌凌的眼看着自己,看着这样漂亮一张脸,刘氏也不知怎么心慌起来,只将那场面话拿来遮掩:“先见过了舅母们,晚上再见舅舅、表姊妹,认识了人,将来他们去别的府上做客,便也可带你同去,一起做个伴,不至你一人在府里孤单。”

“对了,你可见过你的表兄?”说起自己的儿子,刘氏语气自如多了,脸色也和缓下来,“他在江淮府朋友极多,宴饮也多,日后叫他带着你出去转转,想必也能结交不少千金。”

她还在絮絮废话着,外头一个丫鬟快步走进来,向她行了一礼。

刘氏问:“什么事?”

丫鬟老老实实道:“回夫人,是省里布政使家夫人听说元姑娘到了,请姑娘十日后去赏花做客,帖已下了,老爷正在款待来人。”

元苏苏看过去一眼,语气习以为常:“好。”

……

刘氏的脸色不知道有多精彩纷呈,一开始说话的那位夫人也替她难堪,拿绢子掩了嘴,对身旁的人道:“可闹笑话了,京都元家的姑娘,即便在深山也有数不清的人来拜访,哪里还劳她的儿女带着,没得落了身份。”

“那是自然,还得布政使家先请,省里的太太们请完了,才轮到府里。咱们这留阳县啊,有几个有那福分得见的。”

“还真当是来投奔的表小姐了,这可是他们南阳侯府沾了元家的光。”

话也听腻了,元苏苏也不耐烦再呆下去。

“十几岁的郎君,还是多读书为好,成日宴饮哪里像话。”她低头拉过披风,素采赶紧识眼色地扶上去,元苏苏便转过身。

“慈母多败儿,舅母当心。”

-

元苏苏如今来是住在南阳侯府中独独辟出的小院。

虽不大,三间四合,连她的行李也要紧着些放,但如今情势不同,她也懒怠再挑剔这个。

侍婢婆子一行人进进出出,把已经清扫干净的院子又收拾了一通,元苏苏坐在正厅里等着春野洗茶冲泡,喝了半盏,这才将一直压着的怒火浇下去。

元苏苏又看了一眼放茶的匣子,别过眼。

茶是京都带来的岕茶,在贡品之列。这些喝完了,再要怕不能有了。

凡此种种,一应都比京都不便许多。前世在这里生活的一年,当真是让她腻味够了。

她得早日回京都。

跟着她来留阳的人,都是与她一同长大的侍婢。今日看了她半天脸色,早已察觉小姐心情极差。

只是她们训练有素,出入皆整齐沉默,没有多的声响。

须臾,在这静默里,元苏苏终于开口了:“素采,你派人去替我打听件事。”

素采急忙点头:“小姐吩咐。”

“你去查问这江淮府里谁家府上,养着一个叫谢无寄的表公子。”她想了想,“寄人篱下、落魄潦倒、十分不堪。”

素采应下,不敢多问。

一旁斟茶的春野以为没自己的事,却又听元苏苏叫她,吓得手里茶险些起了浮沫,应道:“小姐有什么事吩咐?”

元苏苏从鼻息里长长透出一口气,这话带着十分的狠意。

“你去替我找把见血封喉的匕首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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