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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1 / 1)

薛荣告退之后,郑嘉禾在侧殿坐了一会儿,左思右想想不出杨昪这么晚找她是要干什么,没办法只得起身前往后殿,看看情况再说。却没想到,她刚走进殿门,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拽到一边,一方带着些香味儿的帕子捂上了她的口鼻,随即,她失去意识。等郑嘉禾再次醒来,已经是在一辆正在行走的马车上。在她的身边,正坐着当朝秦王殿下,杨昪。宫中除帝后这种身份之外,不允许其他人乘马车通行,杨昪也不例外。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郑嘉禾早就看出杨昪没有夺位之心,因此他在这些制度规矩上从不逾矩,安分守己,只除了在与她相处的时候。在她的事上,杨昪胆大到近乎狂妄。他竟迷晕她,把她带出宫了。第14章 礼物低头靠近她的耳畔郑嘉禾怎么也想不到杨昪会用这样的方式把她掳走。一种强烈的恐慌和愤怒涌上她的心头,又被她强压下去。她努力平着声调:“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把我带到哪儿?”杨昪默了默,方转过头向她看来,他低垂着眉眼,握住她的手,神色如常道:“阿禾,你生于子初,我生于子末,眼下还未到子时,我想与你一起过生辰。”他看着她,神色中似乎是有些歉疚:“我怕你不跟我出宫,才出此下策。你放心,明日一早,我一定把你送回去,不会惊动任何人,更不会耽误朝会,行么?”郑嘉禾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撑着车板坐起身。她和杨昪这段时日的交往愈发亲密,身边的亲信宫人,看到她和杨昪相处时,都会自觉回避。因此杨昪能把她在后殿迷晕,而不让她身边的人发现。她比较感兴趣的是,杨昪是怎么把她带出宫的?他在宫中,又有多少眼线能够为他遮掩?冷静,这一点稍后再说。等她彻底安全,身边有人护卫,再纠结不迟。幸好他这般做法,只是为了与她过生辰,而不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郑嘉禾思考着杨昪的话,心中悄悄地松了口气。然而她面上却露出更加生气的表情,她挣开他的手,别开头,怒道:“若是想与我一同过生辰,那你好好与我商量不行么?你这样把我弄晕,直接带出宫,想过蓬莱宫我的那些宫人会有多着急吗?!”杨昪望着她的侧脸,道:“我让余和跟琉璃说过了。”他见郑嘉禾不吭声,又低下头,凑到她的耳畔。“今天是你的生辰,阿禾,我不想让你不高兴。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可以等明日再朝我撒气。“你不是想知道过去的七年,我都打算送你什么生辰礼物吗?它们都在王府,我想带你去看看。”杨昪这话倒是真心的,他再次握住郑嘉禾的手,这次她没有松开。下马车的时候,郑嘉禾问:“我身边的人呢?你一个都没带?”杨昪眉目低垂:“你想如何,我亲自伺候你。”郑嘉禾皱了皱眉,不说话了。她想沐浴,他也能亲自伺候吗?笑话。但杨昪此人,真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妄为。她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直接把她掳出宫外。幸亏这段时间他们两人相处还算不错,不然,他要是有什么坏心,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招架得住。郑嘉禾满腔心事,殊不知一侧的杨昪心中也不平静。二人牵着手走入王府,王府的仆从倒是没几个见过太后的,何况天这么黑,根本看不清,郑嘉禾也早在见薛荣的时候,就换上了轻便的常服。因此一路走来,王府伺候的人倒是没认出她的身份,只以为是王爷带回来了什么女子。但秦王殿下不近女色的传闻可是有许久了,这只带回来一个女子的消息,都足够王府上下震惊一回。余和迅速把不相干的仆从赶到一边,只自己一个人跟上去伺候。杨昪牵着郑嘉禾的手,两人直接到了正院杨昪的住处。东边是卧室,西边是一间书房,正堂是待客之用,非常简单却精巧的院落布局。不知道是不是杨昪提前有什么吩咐,院内张灯结彩,一片亮堂,是精心收拾过的,看来杨昪想与她一同度过生辰,不是临时起意。郑嘉禾迟疑了一下,推门走进书房。只见屋中布置,与昔年她在郑家时的书房相差无几。郑嘉禾环顾四望:“你什么时候布置的?”“回来后不久。”杨昪道。他走到一边书架旁,从上面拿下来一个木盒放在手心,他低头看着木盒,似是犹豫片刻,方转过身,把这盒子递给她。“这是七年前,想送你的及笈礼。”那时候郑嘉禾已经是准太子妃,而她的母亲亡故不到一年,她当时还在守母孝。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说,杨昪都没有理由去为她庆贺及笈礼。再后来过了四个月,郑嘉禾出孝,嫁入东宫,他奉命代兄接亲,才是隔了那么久,第一次遥遥望见她。她已经是一身嫁衣,要为他人妇了。郑嘉禾有些迟疑地伸手,把盒子接了过来。里面是一根骨簪。做工比不上她现在惯用的首饰,但也不算粗糙。看得出是人手工打磨而成,花费了不少心力。郑嘉禾毫不怀疑,那时候的杨昪会亲手为她打磨骨簪。因为在她订婚之前,他们的关系的确是非常好的。郑嘉禾低垂着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就见杨昪又递过来一个盒子:“这是十六那年……送你的新婚贺礼。”郑嘉禾抬眼看他。杨昪眉头微皱,似乎是不太喜欢这个礼物,他打开盖子,给郑嘉禾看了看里面的一对夫妻小人,又放到一边:“这个就不送了。”郑嘉禾目光跟着落在一边的书案上。那两个小人紧紧依偎,身穿大红婚服,满脸幸福,而两人中间共同举着一个巨大的同心结。她抿住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气消了,反而有点想笑。那个时间段,大概是她和先帝新婚,关系最好的一段时间了,上至帝后,下至长安城的普通百姓,都觉得他们非常恩爱。那杨昪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在脑海中勾勒出杨昪皱着眉头给她挑这对小人的样子,明明心里非常不情愿,却还是想要祝福她,盼着她夫妻和睦,婚姻美满。也是非常质朴纯粹的感情了。郑嘉禾神色有一瞬怔忪,然后就又被杨昪拉着看了她接下来的几年生辰时,他为她准备的礼物。“十七,那时我听说你喜欢上了龟兹乐,就找了许多地方为你找来这一本曲谱。”“十八,有一次宫中宴席上,我听见你跟皇后……太皇太后抱怨,说自己那段时间总是睡不好,就找匠人为你造了一只玉枕,说是能安神用的。”“十九,我到了边关,第一次看到草原,也看到大漠黄沙。我想到你也曾喜欢骑马,就想象着你的样子,画了幅你在大草原上策马扬鞭的画。”“二十……”杨昪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了。他没有再带着郑嘉禾看剩下两年的礼物,只是一手扶在书案上,声音低沉下去。“我原本以为,这些东西会永远不见天日,将来跟着我一起,随我埋进土里。”杨昪说,“我没想到我还能再回长安,看见你,而你身边已经没有了皇兄。”远处传来浑厚的报钟声,昭示着时间已经过了子时正,到了下一天。郑嘉禾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开口道:“维桢,生辰快乐。”杨昪却没应,他转过身,前进一步,低头靠近她的耳畔:“但是阿禾,你真的盼着我回来吗?”第15章 休息把头埋在她的颈肩郑嘉禾一怔:“当然盼着你回来。”与此同时,她心中立时警觉起来。听见杨昪道:“那你为什么骗我?”“你明明早就得到了我要回来的消息,却装出一副在我拿出密旨之后才知道的样子……”杨昪伸手向上,触到了她的侧脸:“阿禾,你说谎。”习武之人强劲有力的手就放在她的颈侧,配合着他有些冷硬的语调,让郑嘉禾觉出了一丝压迫感。这感觉让她有些窒息,记忆瞬间回到过去的某一天,先帝因为云贵妃的事与她发火,震怒之下,险些把她掐昏过去。而这里,是杨昪的府邸,她身边一个亲信都没有。郑嘉禾脑子里轰得一声,仿佛有什么炸开了。距离他回京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她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知道,而且在她生辰的当天……不,他生辰的当天向她摊牌。他想做什么?对付她吗?也不对……郑嘉禾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想到他把自己带到王府时说的话。他不想让她在过生辰的时候不高兴,所以他一直等到子时正的报钟声敲响,才问她这件事。即使生气,他仍然顾及着她的情绪。郑嘉禾定了定神,轻声开口:“不是有意骗你的。”她望着杨昪近在咫尺的面容,能看到他眼中明显失望又复杂的情绪。她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刮着说辞:“当时我只是听到风声……确实是在你派人送信到京城之后,才确定了这个消息的。至于茶馆那天,你气冲冲地打开门,出现在我面前,我只顾与你理论了,兴许一时口不择言……”不,不至于。就算她在这件事上骗了他,他也不至于这么生气。还发生了别的事?难道是当时手下的一些亲信大臣,建议她先下手为强的话,被他知道了?反正她没做的事,她怕什么。郑嘉禾眸光微闪,反问他道:“你是怎么知道我骗你的?”杨昪一直看着她,将她所有的表情和小动作收入眼底,闻言嘴角轻扯:“既然不是有意骗我,那我随便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么?”“……什么时候?”郑嘉禾已经完全恢复平静,斟酌道,“在我去春秋殿之后?”杨昪:“……嗯。”郑嘉禾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晚宴都去迟了。”她两手向上,握住他停留在自己面上的宽大手掌,神态自然,大大方方道:“就因为这个,你才把我掳到宫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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