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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1 / 1)

说完她也不等杨昪回答,就玩笑似的掐了一下他的手背:“至于么?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心眼?”杨昪眉心微动:“你只瞒了我这一件事?”“不然呢?”郑嘉禾眼眸澄澈,丝毫不惧,“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谁还记得自己几个月前口不择言时说过的话?”杨昪抿唇。是他想多了?但不得不说,她这般自然大方的反应,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杨昪道:“不单是因为这个才把你带出宫,更多的还是想与你一起过生辰。”可他一开始的确是想与她好好商量,她同意了再把她带回府。是蓬莱殿看到的那封信,让他一时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地把她掳走,就为了打消自己心中的怀疑。如果她真的与那些刺客有联系……杨昪不敢想象自己情绪失控之下会做出什么事。郑嘉禾打了个呵欠,身体往前倾了倾,作出一副毫无防备的姿态,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都许久没有这么晚睡过了,明日得一天都没精神。你下次可不能再自作主张干这种事了。”“嗯。”杨昪伸手向上,拥住她的脊背,感受到肩头她清浅的呼吸,心中流淌过一种异样的温柔感,“那休息吧,阿禾。”郑嘉禾问:“我睡哪儿?”“我的房间在里面。”杨昪动了动肩膀,示意她站直身体,然后牵着她的手,引她从书房里侧开的一扇小门进去,转过屏风,就是杨昪的卧室。“你睡这里,”杨昪说,“我就歇在书房。”他低下头,望向她一双澄澈干净的黑眸:“我让余和送水进来,给你洗漱。”郑嘉禾道:“不能叫个婢女来么?”杨昪静默一瞬:“没有。”郑嘉禾好奇望他:“嗯?”“我这府中没有婢女。”杨昪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是不想和她说这个,“你要梳头还是卸妆,我帮你。”郑嘉禾一阵无言。她当然是不用杨昪帮忙的,虽然被人伺候惯了,但这点自理能力还是有的。杨昪见她不需要,便直接出了门去叫余和送水。余和早就让人准备好洗漱的物什候在外面,得了吩咐直接就进去了。等屋里人都出去,郑嘉禾把门关好,才挽起袖子洗漱一番,然后她走到榻边,掀开床帐,一眼就被床尾墙上的挂画吸引了注意力。那墙上正是一副人像,一个身穿青绿衣裙的少女,坐在石头上,脚下是青青草地,她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团扇,遮住半张脸,眼波流转,明眸清澈,就像是在看着赏画人一样。画中少女,正是出阁前的郑嘉禾。郑嘉禾怔了怔。这个位置刚好对着床头,也就是说,杨昪每天睁开眼闭上眼,见到的都是这幅画。郑嘉禾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伸手去触碰那幅画。出阁之前,她是当朝郑相公的孙女,郑家人的掌上明珠,母亲健在,长宁没有远嫁,她还能每天和杨昪嬉闹玩乐……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郑嘉禾的指尖在那画上摩挲,触到画上颜料的浓淡起伏,怔然地看了好一会儿。杨昪的画技是极好的,早在他年少的时候,就以一幅出色的美人图名动长安城,那幅画他画的是一个背影,虽虚幻飘渺,但每一个观画之人,无不拍手叫绝,仿佛看见神女降世,迫不及待地想让画中人转身,好一探究竟。无数人追问当时的杨昪画的是谁,杨昪只说是梦中所见。但郑嘉禾知道,自始始终,杨昪画中的主角,都只有她。郑嘉禾走到一边,熄灭照明的烛,然后在榻上躺了下来。她睁着眼,思绪有些烦乱,不知过了多久,方沉沉睡去。郑嘉禾照例在卯时醒了。她作息一向规律,就是昨夜睡得晚了,觉得有些疲惫。天边已经微微亮,室内还是静悄悄的,郑嘉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蹑手蹑脚地打开内室与书房连接的小门,一眼就看见了侧身睡在墙边矮榻上的男人身影。明明是行伍之人,行军多年,但睡姿并不野蛮,还挺规矩的。郑嘉禾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她又把门掩上,回到床边收拾穿衣。等挽好头发出去的时候,竟发现杨昪还在熟睡。郑嘉禾有些无语地走过去,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该醒了。”杨昪眉头轻轻地蹙了一下,没有睁眼。郑嘉禾只好又拍了拍他,杨昪才掀开眼帘,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她,一看就是没睡醒的样子。“阿禾……”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她的手腕,轻声唤她,嗓音有些低,又有些沙哑。郑嘉禾道:“不是说了要送我回宫的吗?”杨昪含糊地应了一声。郑嘉禾摇着他的手臂:“快起呀!”杨昪却突然手上用力,把她整个上半身拽了过来,郑嘉禾一时不妨,被拽得趴在了他的身上,另一只空着的手赶紧撑在榻上,方才稳住身形。不等郑嘉禾出言质问,杨昪把头埋在她的颈肩,嗅着她身上馨香的气息,微微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低声说:“等我换身衣服。”郑嘉禾:“……”第16章 难忘需不需要准备一碗避子汤?……杨昪说这话时,身上滚烫,眼角泛红。这么多年,他早在梦中肖想过她无数次。她来唤他起身的时候,他还沉浸在那个旖旎的梦境中回不过神。而郑嘉禾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几乎是杨昪把那话刚说出口,她就明白了。然后她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地一声,身上的热度快要把她蒸发了,就像一只熟透的虾。她猛然直起身,后退一步,抬脚踹了一下他身下的矮榻,啐他一口:“不正经!”然后转身走了。杨昪按按眉心,坐起身来。如今是暮夏时节,天仍然亮得很早,此时外面天光已经大亮。杨昪估摸着时间已经不早,便快速起身,走到内室找出一身干净衣裳,换好出了房门。余和早已机灵地引郑嘉禾到一边厢房用早膳,杨昪进门的时候,郑嘉禾都吃得差不多了。杨昪:“走吗?”郑嘉禾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不吃吗?”杨昪从余和手里接过来一个用纸包好的胡饼,朝她示意了一下:“路上吃。”要不然他真的耽误太久,害她晚归了,恐怕她真要怪他。郑嘉禾便哦了一声,站起身。正这时,从外面跑进院子里一个小厮,他高声道:“王爷!王爷!外面来了官兵!”杨昪眉头一皱,看向来人:“什么情况?”小厮道:“已经到王府门外了!领头的是个叫什么宋、宋大人的,还有太后娘娘身边的颜女官!”杨昪下颔紧绷,转头看向郑嘉禾。郑嘉禾眨了眨眼。颜慧嘛,她不见了,颜慧当然要出动兵马过来找她。至于那个宋大人,估计是宋婴吧。宋婴此人,见多识广,足智多谋,又早早归附于她,颜慧找他商量也很正常。只是杨昪估计不会太开心了。郑嘉禾尽量使自己的表情不要显得太高兴,她走上前,轻飘飘斜他一眼:“我不见了,阿慧一定很着急。杨维桢,你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杨昪道:“我本想悄悄把你送回去。”这下岂不是人尽皆知?郑嘉禾莞尔:“阿慧做事不会这么不仔细的。”她看向那个来报信的小厮:“把颜慧请进来吧,就说是秦王有请。”小厮不敢应,只悄悄抬眼去看杨昪的意见,得到杨昪首肯之后,才转身出去请人。过了会儿,颜慧进来了。她直接向郑嘉禾行礼:“太后娘娘。”郑嘉禾转头望向杨昪。杨昪与她对视片刻,方不太情愿地转身出去,将说话的空间留给她们主仆。郑嘉禾这才问颜慧:“怎么回事?”颜慧道:“昨夜奴婢从琉璃口中得到消息,害怕秦王对您不利,立即派人去给宋大人递了消息,宋大人说,不管是论公还是论私,秦王都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候伤害您,所以他建议奴婢一方面派人守在王府外,盯紧王府的动静,以防万一。另一方面,准备好人马,今晨来迎您回宫,也是给秦王震慑,好让他再不敢这般放肆。”郑嘉禾笑了:“不错。”没想到昨夜她还在与杨昪回忆过去的时候,她的人就已经在王府外守着了。颜慧又道:“此事只有奴婢与宋大人、琉璃三人知道,那些兵马只是奉命行事,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娘娘可以放心。今日是秦王殿下生辰,奴婢斗胆,以您的名义,来给秦王殿下送了贺礼。以后旁人听说今日之事,也只会知道奴婢是来送贺礼的。”郑嘉禾点点头,对颜慧的处置愈发赞许:“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忙完与宋婴一同回宫。”颜慧:“那您……”郑嘉禾看向外面的庭院,眉梢微挑:“我自然是与秦王一同回去。”颜慧应是,却没有立即走,而是上前一步,小声问道:“那娘娘,需不需要准备一碗避子汤?”“……”郑嘉禾愣了一下。颜慧继续道:“虽说从前王太医说过您……”“不用,”郑嘉禾脸色有些难看地打断颜慧的话,“不是你想的那样。”颜慧连忙应道:“诺。”躬身告退。郑嘉禾在屋内缓了一会儿,方出门去找杨昪,正看到他负手站在阶下,不知道在想什么。郑嘉禾不由放轻了步子,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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