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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1 / 1)

他视线回避许然过于灼热的目光,朝那些吊得密密麻麻的皮影女郎看去,试探地问:“可是,为什么那些皮影都长得一样?”“因为,她们都是一个人的皮子啊。”许然眉目间似乎有些不耐了,他冰凉的手指开始摩挲着崔涣之的脊柱,似乎在考虑要往哪里下手。“最……最后问一下,之前的失踪的人是不是被你杀了?小姐是不是也被你绑了?”崔涣之紧紧地盯着许然。“是啊,”许然用锋利的刀剑轻轻划开了崔涣之的衣服,“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杨老板的儿子,还有许多年前失踪的人。他们都被我制成了皮影。”崔涣之闻言面色绝望,似乎丧失了求生的意志。外衫滑落了,许然轻巧地转着刀尖,准备划开里衣。“砰!”突兀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许然手上。许然举刀的手一僵。却仍然偏执地把刀牢牢抓紧,继续划开崔涣之的里衣。怪异的是,他的伤口处竟没有一丝血迹。门被韩子黎并他几个手下推开,其中一人随意把捆好的车夫扔了进来。“韩督军来了。”许然反应极快,手仿佛丧失痛感一般,迅速把崔涣之推了起来,把刀担在他的脖子上。“我有预感,今天不会这么顺利的。但崔二公子的命还是被我牢牢地握住了。”韩子黎瞧了眼崔涣之,朝许然冷声道:“放了他!”“放了他?”许然嘲讽一笑,尖利的刀刃把崔涣之脖子划了道细小的口子,笑道:“督军大人当我傻呢。”崔涣之刚刚就极具技巧地蹭开了绑在自己手上的绳子,这会儿,却一脸害怕的看着韩子黎。韩子黎心里一紧:“许然,只要你放了他,我就放了你。”“放了我?”许然笑得癫狂,“我管你放不放呢。反正崔二爷的命,我是要定了!”他面色狰狞,眼神疯狂而决绝,那模样,像是已经疯魔了一样,他似乎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韩子黎面容不变,只从身旁的心腹手里接过火把对着屋里密密麻麻挂着的皮影女郎,冷声道:“你压根不叫许然吧?你若不放了崔涣之,那我便把这些皮影一把火烧了。”许然眸色更沉,抵在崔涣之颈间的刀子又靠近了几分,面上却嘲笑道:“韩督军在说些什么?我不是许然又是谁呢?”韩子黎不再废话,直接把火把抬高,眼见那火星子就要燎到皮影女郎了!许然目光紧紧盯着火把,崔涣之却趁他心神分散的一瞬间,迅速挣脱他了他往外跑。他动作很快,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拽住了韩子黎的衣角,躲到了他的身后。韩子黎松了口气,却见许然俊秀的面庞狰狞扭曲,眼眶也隐隐发红,像即将要发狂的兽类。火把照亮了昏暗的小屋,崔涣之瞧着许然在火焰明灭下的脸,忽然就听到韩子黎说:“吴明,这么多年,你居然还不知悔改!”吴明是谁?崔涣之在脑海里搜寻着容城里叫吴明的人。他突然就想到这许然,似乎和一个人很相似。时隔多年,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让许然愣怔了片刻,嘴角才弯起了诡异的弧度:“督军是怎么知道我是吴明的?”果然如此。韩子黎闻言,嘴角竟朝许然弯起了细微的弧度:“其实我也是猜的,不过你却承认了。既然如此,你就伏法吧。”许然低垂的眸子发红,他像偶人一样迟钝而生硬地抬起头,笑道:“原来督军是炸我的。不过,想捉我,却没这么容易了。”崔涣之发现许然,不,应该是吴明的身体开始僵硬,而且他身形渐渐单薄。五官也开始扭曲,似被油彩粉末晕染了一样,在灯光里显得夸张荒诞。“妖……妖怪!”站在韩子黎身后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近卫,见了眼前的景象也不由大惊失色。他身体像是放了气的气球,逐渐干瘪了下去。不过片刻,就只剩下薄薄的一片,在夜风里飘荡,就和那些皮影如出一辙。“不好了!这怪物应该是想跑!”韩子黎的近卫喊了一声,压抑着心里的恐惧,就准备冲上前去。崔涣之和韩子黎却面容冷静地站在一旁,视线移到了皮影的旁边,仿佛那里的空气里有什么东西一般。暗暗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韩子黎,崔涣之只能在长袖里隐蔽地勾了勾手指。就在一瞬间,耳边似乎隐约有破空声传来。在人们不可置信的目光里,空中竟陡然出现了一支毛笔!那支笔诡异得很,不消片刻就从手臂长短变得像一根柱子一般。然后,它极为凌厉地往皮影一旁的空气里狠狠劈去。空气里似乎有撕裂的声音,本来柔软的笔尖变得十分尖利,像是刀剑划破东西的表面一样,揭开了深处所藏的秘密。而裸露出来的居然是一张有人这么高的皮影。它逐渐颤巍巍地立了起来,在空气里晃晃荡荡。它脸上并不像普通皮影上画满了油彩粉末,而是十分的逼真的人脸。那脸上的五官和许然有几分相似,本是温柔的眉目在干瘪的皮子上显得诡异。那应该是许然,不,或许应该说,那是早已死了很久的吴明。崔涣之向判官笔使了个眼色。判官笔心里兴奋,这下终于到了它立功的时候了!于是在屋里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里,那支过于灵异的毛笔又变大了一倍。它发了狠一般,像棍棒一样,一棒一棒以飞快的速度重重敲打着那皮影人。劈头盖脸的敲打,虽然没声,速度却快得让屋里的人心里发颤。他们似乎听到了压抑的,浅浅的痛呼,从棒影里传来。崔涣之看着突然脱缰的判官笔,忍不住假惺惺地在心里同情了吴明几秒钟……判官笔摧残了吴明一会儿后,就停了下来。它隐蔽地朝崔涣之抛了个邀功的眼神,就凭空消失了。崔涣之忍不住撇了撇嘴。吴明早已死去,在漫长的时光里,他好不容易会了些本事,却一次性被判官笔打回原样。此刻,他的魂魄只能奄奄一息地存在于皮影中,等待韩子黎的处理。判官笔本就是邪物的克星,想必吴明也不会存在太久了。所以崔涣之并不担心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就任由韩子黎带着那诡异的皮影回了警署。吴明要离开屋子前,他用尽全力,紧紧地盯着房梁上悬着的皮影女郎,眼神执着又疯狂。他想催动自己的力量抬手捉住那摇晃着的皮影,然而,却只能离她越来越远。崔涣之若有所感地扫了一眼,心想,这件事也快落幕了。他暗暗扫了一眼韩子黎坚毅的面庞,眼里神色不明。第8章 督军与纨绔子出了屋子,天已经快亮了。崔涣之跟着韩子黎走了一截土路,就上了轿车。车在崎岖的小道上缓慢地行着,一路往荣城驶去。车里,韩子黎一言不发,面色冷峻。空气里静悄悄的,气氛莫名有些凝滞。前面充当司机的近卫不敢吭声,双眼也不敢看后视镜。这人好像生气了。崔涣之暗自打量着韩子黎的神色,故意清咳一声:“督军大人是怎么了?破了案子也板着一张脸,怎么也不笑笑?”就算是木头脸不想笑,也该给个好脸色吧?这样子又算什么?正开车的近卫听着崔涣之有些抱怨的语气,忍不住为他捏了把汗。韩子黎眉头微蹙,只冷哼了一声,身上的冷气越发重了。“督军真的生气啦?”崔涣之没心没肺地轻笑一声:“我说,要是我们做错了什么,督军大人直说就好。讲道理,您现在的模样就像个暗地里生闷气的小媳妇儿。”小……小媳妇儿?前面的近卫忍不住喷笑出声。然后,他从后视镜看到督军带着凉意的浅笑朝自己开口:“我看你近日训练懈怠了许多。今天回去以后,你就重新去你队长那里,让他好好陪你练练。”近卫心里发苦,却只能应是。韩子黎压抑住自己的愤怒,看着幸灾乐祸看戏的崔涣之,忍不住斥责:“你这样又像什么?我问你,你知道你哪错了吗?”“我?”崔涣之用白皙的食指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我没错啊,我哪里有错。”韩子黎再不压抑自己的怒气,他猛然凑近崔涣之,墨色的眼眸紧紧地盯过于牵动自己情绪的人。“你没错?当初你提出来要做诱饵的时候,我记得,我已经明确拒绝了你。可你呢,你居然先斩后奏。你不要命了是吗?”当时的计划的确是由崔涣之作为诱饵,引出吴明。可是,韩子黎并未同意这个计划,他想用另外一个办法。但那时候,吴明已经盯上了崔涣之。而崔涣之为了确保任务万无一失,就和林副官说明了这事,让他先派人跟着自己,稍后再向韩子黎汇报。等韩子黎知晓并赶到时后,崔涣之已经被吴明绑走了。韩子黎的气息猛然逼近,带着些莫名的危险,让崔涣之忍不住绷直了脊背。“督军大人,我只是想早点捉住凶手罢了。而且,我相信以督军的能力,一定能及时救下我的。”崔涣之澄澈的眼睛充满信任地看着韩子黎,神态柔软。两人离得极近,鼻息也渐渐相交。那样的距离,韩子黎能看到崔涣之浅色的眼瞳里暗藏的不安,和微微抿起的薄唇。想不通他为什么紧张,所以韩子黎突然坐直了身子,移开目光,告诫道: “但你下回不能再如此莽撞了。”崔涣之闻言,却觉得心里微暖,他能够感觉到韩子黎是在真切的担心他。所以,他压下那莫名的惧怕,朝韩子黎讨好地笑笑:“督军,这回劳你担心了。你放心,我下回不这样了。”因为也没有下回了。“嗯。”韩子黎只是轻轻点头。崔涣之并未回崔府,而是跟着韩子黎去了督军府。稍稍息休后,就有佣人请崔涣之下楼和韩子黎用早餐。崔涣之走向餐桌,就见韩子黎早已坐在椅子上。他今日未穿军装,穿着儒雅的长衫,却无一丝突兀。用完了餐,两人去了书房。崔涣之轻轻抿了口茶,才放下手中的报纸,好奇地问韩子黎:“督军是怎么知道许然就是吴明的?您就不觉得这件事荒诞诡异吗?毕竟,吴明都死了五十多年了。”韩子黎目光扫过崔涣之生动的眉眼,答非所问:“你知道皮影戏的来历吗?”崔涣之浅浅一笑:“我当然知道。”皮影来历很早了。皮影戏源于西汉。据《汉书》记载,汉武帝的李夫人因为染病而逝世了。汉武帝的思念李夫人,便神情恍惚,终日不理朝政。他的大臣李少翁有一天出门的时候,路上遇到小孩儿拿布娃娃玩耍,那些影子倒映于地栩栩如生。他心中一动,用棉帛裁成李夫人影像,涂上色彩,并在手脚处装上木杆。等到入夜,他用帐子围住,点起灯烛,让武帝坐在帐子里观看。武帝看了之后龙颜大悦,爱不释手。崔涣之本是唐人,所以对这些西汉旧事也还能侃侃而谈。谁知,韩子黎却突然抬头,再问:“那你听说过荣城的吴明吴师傅吗?他可是一代皮影戏大师。”崔涣之脑海里闪过什么,他正要细想,却被韩子黎的话充斥脑海。“昔日吴明在荣城名声大噪,他的皮影戏票十分紧俏,可谓一票难求。然而,在他如日中天之时,他的妻子却突然去世了。”韩子黎说着,就突兀地勾起了嘴角:“你是不是感觉这情况很耳熟?”崔涣之心里有一紧,他仿佛猜到了了一些。“他的弟子对外宣称,吴明的妻子因病去世。但是,才过了两年,吴明也走了。荣城人十分惋惜这样一代大师逝去,之后的近五十年来,也无人可超越吴明的名气。”心里大约有了个不可思议的假想,崔涣之嗓音显得有些微哑:“督军还没说,吴明的妻子是到底怎么死的。”“你可曾听说过,杀妻证道。”韩子黎目光发冷:“他那样和杀妻证道又得一拼了。”“我曾看地方传闻录,书中说,吴明与妻子乃青梅竹马。他们相互扶持,感情极深。多年的陪伴,他也忍心杀了枕边人。”吴明的做法让见多识广的崔涣之也忍不住叹气。“我大约知道吴明的想法。”韩子黎顿了顿,接着道:“吴明幼时尝遍坎坷。青年时,在他妻子那里饱尝情爱欢愉。中年时,他沉迷皮影魔怔。我听了他弟子的叙述,那时的他已经变得冷心冷情。他不管俗事,只发誓要做出最好的皮影,唱最好,最真的戏。”崔涣之忍不住把自己的猜测接上:“所以,他竟狠心杀了自己的枕边人。用自己精湛的制皮技术,佐以最后的诚挚,和热情,剥皮了他妻子的皮,做了一屋子的皮影女郎。”“可这终归也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崔涣之说完,叹了口气。“不是猜测,前天,我找到了他最后一个弟子。”他那仅剩的弟子,如今也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他把昔日之事告知韩子黎之,并告诉韩子黎,他的师傅前几天就来找过他,希望自己继续为他制作皮影。而他早已被往年的事折磨得快疯了。在韩子黎走后,他就像了却了一桩大事一样,主动服毒而死。思绪回转,韩子黎声线不带一丝感情:“皮影戏里的光与影,沉与浮,让吴明执念更深。他誓要创作出最好的皮影人,然而人的皮子制成的皮影人并没有驴皮好。他非常不甘心,所以他逼着自己的弟子剥了自己的张皮做成了皮影。”不疯魔不成活,崔涣之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他想这人当真是少见的丧心病狂啊,对自己也这么狠。韩子黎听到抽气声,不自觉停下,看了眼崔涣之的神色,才接着说:“他执念入魔,那用吴明皮肤制成的皮影经过五十年时光的洗礼,居然有了灵。于是,在某一天,他在发现了契合自己的身子后,居然夺去了那具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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