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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1 / 1)

沙石挑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何必说出来呢?】这一次,不是机械音,而是人的声音。是沙石的嗓音。机械音的主人缓缓现出人形,那容颜,正是当年南桑在奈何桥畔称赞的那句“霞姿月韵,貌美无双”。若是没有了那满头白发,这就是奈何桥畔等待南桑,最后等来的却是南洲君的沙石。没有如果,所以,他是沙石,也更是穿越司的创始人。穿越司的发迹很是神秘,有人说它是诸天仙神中的叛逃者建立的,也有人说是更高位面的投射。没人知道,穿越司背后的主人是低阶位面芸芸众生的一员、一个诸天仙神万千攻略目标中的一位。【你后悔吗?】沙石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再次问道。【无所谓后悔不后悔。】白发沙石难得一笑,【如果我当初不走这条路,你今日就只能走那条路。】这是一个怪圈。如果当初的沙石,没有踏遍荆棘最后成为穿越司的主人,那现在的沙石就不会遇见反攻略系统。南洲君会继续他的情劫,而这些情劫里,没有沙石的位置。【你未曾放下。】沙石再次斩钉截铁,他了解自己。【你说得对,我未曾放下,他成了我的心魔。可是那又如何?他不能奈我如何。】白发沙石笑得温柔,他走向沙石,轻轻地抚摸着沙石的发,【然而你不一样,你还没有经历那些。我试过了这条路,你就可以踏上新路了。】我在旧路上所受的摧折,你不必再去经历。我排除了错误的选项,你就可以尝试另外的答案。这些,白发沙石没有说出来。不过,固然他们的经历不同,但他们的思维模式都是一样的。他不说,他也知道。就正如虽然白发沙石没有说,他化作系统穿越时间来到曾经的自己面前,瞒过诸天仙神的探查,渗透南洲君的情劫花了哪些代价,而沙石却是能够想象的。-------------------------------------------------------------------轮回台沙石看着眼前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孔,心底原本的挣扎也全都平静了下来。南桑与南洲君,南洲君与南桑。他的小桑树和陌生人南洲君,陌生人南洲君和他的小桑树。他何必在那里纠结呢?语气在那里耗费精力纠结他们是否是同一个人,不如放手一试。于是,他说:“屏蔽系统,我和你同时封印记忆。让我来选定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结束后,我会给你答案是否签订灵魂契约。”南洲君定定地看着他,回答道:“好。”-------------------------------------------------------------------“陛下,夜深了。”太监轻声细语地提醒道,他有些心疼陛下。前朝皇帝残暴,在他的统治下,民不聊生。各路豪杰纷纷揭竿而起,其中就有现任皇帝。和前朝皇帝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打下江山后,颁布新法,废除苛捐杂税。天下人心所向,人人都说新皇是天上的神仙派来拯救百姓的。南国上上下下,又有哪个不敬佩他爱戴他?“朕知道了。”皇帝从一大堆奏折中抬起头,眼神若有若无地看向窗外。宫里不像前朝那般铺张浪费,可夜里起码的照明还是不差的。借着灯光,窗外的情状一清二楚。皇帝很快地收回目光,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失望。他揉揉额角,缓缓吐出一口气,“朕,再看会儿奏折。”新皇名讳沙石,鲜有人知。这名字很贱。都说命如草芥已经够贱了,可与沙石相比,也就只能自愧弗如。说起来,新皇的出生也真如沙石那般低贱。一生下来就是孤儿,他爹是出去找吃食时,被人误杀的。他娘大着肚子去寻他父亲时,突然临产。那个全身瘦得皮包骨,就只有肚子是鼓着的女人也在生下沙石后死了。贱命鬼难收。他爹娘都死了,可他却活了下来。不止活下来了,还成了皇帝。案台上的烛火摇曳着,在灯罩上留下一片妖冶多姿。月上中天,更深露重,寒气也直往身上窜。案头的奏折是一摞摞的,其中只有一半是这京城内的臣子们递上来的。这些折子里,不是鸡毛蒜皮的杂事,就是花式夸赞陛下圣明。如果当真是天下太平、海清河晏,也就罢了。然而……“混账!”哐!封面是暗色的折子被他一下子扔出了有三尺远。“小石头,你怎的又生气了?”一道浑厚的声音陡然出现在室内。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所有人仿佛都视而不见。当然只能视而不见了,毕竟他们已经习惯了。在这里当值的,都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他们,都是知道陛下和将军的事的。天下人都知道,新皇是天赐的紫微星,将军南桑便是他的将星。皇帝是将军的伯乐,拂去了明珠表面的尘埃。将军便是皇帝的千里马,为他打下锦绣河山。天下人还知,皇帝和将军互为生死至交,皇帝不畏关山险阻,只身前去蓬莱为将军求得解药,将军独自一人横跨千军万马,去往敌军营帐救了皇帝。可天下人不知道的是,皇帝和将军不只是伯乐与千里马、舍命之交的关系,他们还互为鹣鲽、互为鸳鸯。一听到南桑的声音,沙石的那股气就已经消去了一半,剩下的全都化为了理性的思考。“你怎的现在才回来?”沙石睨了他一眼,看他满面风霜,眼带血丝的模样,又道,“又日夜兼程?你真当自己还年轻、身子骨硬朗?”南桑摸摸鼻子,也不去管沙石这两个显得矛盾的要求。他讨好道,“嘿嘿,年轻人再好,你还不是只中意我这个糟老头子?”南桑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他有一副十足的好相貌,怎么都不可能和糟老头子这四个字扯上关系。南桑是混惯了的,沙石也听惯了这些话不着调的痞话,他也没什么其他表示,只是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南桑。一见沙石这目光,南桑就怂了,只得无奈笑道,“遵命,小石头!”这幅耍宝的模样,这些年来沙石见得多了。屋里伺候的人,早在南桑出现的时候就悄悄地离开了。这是这些年来的默契。陛下勤政不假,可一般时候,也不会批阅奏折到这么晚。所以呀,批奏折只是借口,谁不知道陛下是在等将军回来呢?南桑当然也是知道的。他每次都会在信里说回来得很晚,不要等他。可每次,他的小石头都会等。他的小石头呀,总是让他又爱又心疼。南桑忽然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内心深处堆积的情绪。他弯腰把那封奏折拾起来,借着这个动作调整心绪。捡起奏折后,本应该立即交给皇帝,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忍不住大致浏览了一下奏折里的内容。打下天下之后,一般臣子会担心功高震主,被卸磨杀驴。而他就惨了,不仅是手握兵权的驴,还是贫贱时结发的糟糠妻。那话本里说的一朝富贵,休掉上不得厅堂的糟糠妻的人比比皆是。这些担忧,都没有发生。这头驴不仅好端端地活着,还升级成了金龙旁边的凤凰。这些奏折,他都看得,小石头并不在意。他一见这封皮暗纹的奏折,便猜到了小石头在恼怒什么事。明面里大臣们上的奏折,都是黄色的封皮。带有暗色的封皮,必定是在各地部下的暗桩呈上的。这些暗桩相当于一个隐藏的监察机构。朝堂上的大臣或许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个机构的存在,但没有人知道有机构里的人有哪些。事实上,不是一个监察机构,而是两个。这两个监察机构互不相知。“哎。”南桑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心疼他的陛下。这次,他不再克制。他想,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作者有话要说:1.祝大家六一快乐呀,小可爱们~2.当当当当!机械音的主人的身份揭晓----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的沙石!可惜没有爱卿猜中,寡人准备好的小礼物就只好收回啦3.唔,上一章有爱卿说想看番外,这样吧,如果有想看番外的爱卿,把你们想看的写在评论里,如果想看的人多,会考虑动笔的~☆、江山十八年04江山十八年-04于是,南桑走到沙石身边,张开双臂抱住他,“你又瘦了。”感受着身后胸膛里的温度,沙石没有说话。“我这才出去一个月,你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你还说我,你现在也不比当初年轻儿郎的身体。”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将军南桑敢这么教训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了。南桑教训着,沙石也只得听着。他们都不是当初那个年轻的少年郎了,在这些年的征战杀伐中,他们的身体都落下不少暗伤。“坐好,我给你拔掉。”沙石席地而坐,南桑直身跪坐在他身后,解开沙石束好的头发,然后借着烛光在满头青丝中寻找着那几根扎眼的白发。都说老虎的胡须碰不得,皇帝的头发,也不是几个人能够动的。这世界上,能够为沙石拔白头发的,也就只有南桑一人了。沙石也只允许南桑一人。烛火跳跃着,在他们的脸上投下交错的明暗。“你这些年,急于求成了。”南桑一边挑着头发,一边和沙石交谈。都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沙石曾说,待到天下清明时,他便把这天下赠与他。南桑笑着摆手,我要这天下作甚?我只要你。沙石是信任南桑的,时常和对方讨论政事。南桑说他急于求成,是事实。他这些年,的确是在加快计划。可是,他除了加快计划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已经察觉了。世人都以为,前朝皇帝残暴荒唐,搜刮民脂民膏,导致朝代灭亡。这只是表面所见,等到他接手皇帝之位之后,他才发现,真正控制天下的,不是皇帝,不是朝廷,而是世家门阀,而是那些隐世贵族。这些世家门阀,不是显而易见的高门大户,不是什么将军侯爷。而是经过时间沉淀积累下来,跨过几百乃至千年,历经几度王朝兴衰的庞然大物。那是藏在阴影里的怪物,那是一个隐形的掌权者。只要这根子里的东西没有被彻底摧毁,那所谓推翻前朝统治,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而已。过些时间,过去的灾难便会重复上演。他说他要赠一个盛世清明给他的小桑树,那么这些阴影里的触手,就必须要被铲除。况且,拉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没有退路。从他走上这条路开始,就没有后退的机会了。一旦他往后退,那么迎接他和小桑树的,就是深渊。这些年,他和那边几经博弈,那些手段看了之后教人遍体生寒,后悔出现在这污浊之世。不能退,只能进。这些东西,他不能说与他的小桑树听。他的小桑树,合该长在太阳底下。那些阴诡地狱里的污秽,怎么可以沾染他分毫?小桑树能够知道的,都是他挑选之后告诉他的。见沙石不吭声,南桑又忍不住地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放下手中柔顺的发丝,道:“石头,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沙石蓦地一震,背对南桑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知道南桑究竟知道了哪件事情。南桑忽的把沙石掰过来,让他直面自己。这时候沙石已经把不该出现的表情收敛了起来,即便如此,面对南桑灼热真挚的目光,沙石觉得他承受不住。恍惚间,他感到一种自卑。说来也好笑,九五之尊,竟然会自卑?爱使他卑微。这天下里,纵然对他三跪九叩,行叩拜之礼,纵然他们敬他、畏他。但将一颗炙热真心碰到他面前的,不带有其他东西掺杂的关心的,单单南桑一人而已。偏偏南桑又是光明磊落的。南桑是一把宝剑,剑有灵性,剑乃君子之气。南桑忽然换了一种问法,他道:“除了天下,我是否仍是你心中最重?”他目光如炬,又似一把利刃,直直射进沙石身体,把他的灵魂刺得稀烂。“你是我此生挚爱。”听见沙石的回答,南桑忽然笑了,“那就够了。”紧接着,南桑伸出手,猛地一带,把沙石紧紧地箍在怀里。都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沙石曾说,待到天下清明时,他便把这天下赠与他。南桑拉过最重的弓,降过最烈的马,一拳打死过豺狼。他的双臂十分有力,这双有力的双臂拥抱着沙石,仿佛要把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南桑他在沙石耳边说着,“小石头,我的小石头。”他想,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放纵。他的轻声细语里包含爱意,“我爱你呀。”沙石伸出双手,也反抱住南桑。他在心里默默说,“我也爱你。”忽然间,他感受到两滴温热滴落在自己脖颈处。他愣住了,那是什么?就在这时,他感受到自己掌下的身躯忽然一颤,他听见南桑说:“我的陛下,我将永远为您开疆扩土,我将永远为您守护河山。”箍住自己的力量被缓慢抽离,连带着,沙石感觉他的灵魂也在抽离。“陛下,我爱您。”沙石忽然不安起来,他离开怀抱,右手钳住南桑的下巴。然后,然后他看见南桑的双眼,通红的双眼。他以为这双眼是因为日夜兼程出现的血丝……“小桑树!”沙石捏住南桑的下巴,声音听起来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你不许瞒着我!”“陛下,听闻蓬莱有意与陛下缔结秦晋之好。”南桑抬头,目光一片澄澈。沙石彻底慌了,一听这话头,他便立即朝南桑解释道:“我不会答应这次联姻……是,他们有这个意思……但是我没答应……”南桑他目光平和温柔,静静地注视着沙石。这个南桑看起来像是世上最包容的臣子。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沙石停止了解释。“陛下,您不该拒绝的。”南桑的声音温和平缓,和平时的不正形迥然相异,“拒绝的文书我已经中途截下,撕毁了。”“陛下,蓬莱背后所代表的是什么,您最清楚不过。”南桑的声音十分平和,这份平和却摧垮了沙石最后的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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