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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1 / 1)

匣子送到眼前,岁千秋微微踌躇,最终还是掀开了盖子,然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尽管这惊讶很浅,但以岁千秋的面瘫程度,也是很明显了,显然他也如宋迎一样,没想到谢还能把琴修得这么天衣无缝。他捧住琴匣,道:“感谢。”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看这盒子大小,宋迎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等谢还打开,果然看见一枚绿莹莹的梭子。他不解道:“你当时为何要抢灵梭。”他没提岁千秋放火,怕谢还再炸毛。岁千秋简单说了两个字:“楚丘。”“你想给他陪葬用?”“不止。”他顿了顿,构思着语言:“有人告诉我,当时幕后人,意在此物。楚丘是因它而死。所以……”他想了想,“不如入土,便不会再有人因此丧命。”他说的幕后人,便是当时写匿名信策动那些仙门逼死楚丘的幕后主使了。“有人告诉你?谁?”岁千秋微微摇头:“不知。”他拿出一张信纸。宋迎接过了,和谢还同看。这张信纸平淡无奇,是市面上随地都能买到的,字迹工整,跟岁千秋的字一般,像是模子印出来的,因而也无从追究线索。上面写了楚丘一事,是因有人想拿到楚丘身上的灵梭,碍于望月台的迷迭阵无人可破,又怕以直接灵梭为由会被有心人抢走----所以才编造剑谱一事,策动百家宗门逼楚丘主动就范,在众人都在寻找所谓的“秘谱”时,他便浑水摸鱼,混在宗门弟子之中,趁乱寻找灵梭。内容到此就没了。好似完全是在陈述事实,不知道这寄信人意欲何为。而岁千秋对信上内容半信半疑,过了不久又听说灵梭要被拍卖,想到楚丘因此而死,那便可能会有更多的人丧命,所以干脆起了抢走灵梭,让它再也不见天日的心思。他道:“近日才知,此物事关通天灵井,万分惭愧。”宋迎和谢还皆是一阵沉默。谢还忽然问宋迎:“当时海市来了哪些仙门?”“太多了。大的小的都有。像凤麟宗,易宗,春芜宗,映月宗,灵陶宗,寒山宗这些……那个斗笠人也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根本无从查起。”“这信虽然未必可信,但可以确定,这寄信人,和幕后人,是敌对的。”岁千秋一直一言不发,静静听他们说,大概也听不太懂。最后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岁千秋才提起正事:“你的灵脉。”宋迎想得入神,没听见,岁千秋走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双手:“灵脉。”“什么?”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阵剧痛从手心传来,宋迎没忍住叫了一声,道:“这是……做什么……”谢还也被岁千秋突如其来的举动整蒙了,随即就听见对方近乎命令道:“谢还,结界。”谢朝辞鬼使神差地结了一方灵界出来,然后后知后觉地想:本座为什么要听他的?“放松。”岁千秋紧紧抓着宋迎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愧疚,“换脉很疼,忍一忍。”换脉……这两个字顿时笼罩了宋谢二人心头。尽管剧痛难当,四肢百骸都要碎了一般,宋迎脑子还比较清醒,抵抗道:“……你会死的!”换脉,看字面意思就知道,将一方的灵脉换给另一个人。一般不是至亲至爱之人,或者到了绝境,没有人会选择把自己的灵脉给别人,因为这样一来,这个人就成了废人。连凡人都不如的废人。修士一旦失去灵脉,不但行动能力会犹如耄耋老者,思考,反应都会变得相当迟钝,而且大大的折寿,一夜苍老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灵脉是修士身体的根基,哪怕如谢还那般损伤了,或者宋迎这样的枯萎了,只要还在身体里,人就还是正常的。更何况,岁千秋早已为了支撑四悟境透支了命元,时日无多,再把灵脉交出去,无异自寻死路。“你疯了!”谢还第一反应也是阻拦。他没想到岁千秋竟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来治宋迎的灵脉,他一直以为岁千秋是有什么秘法,谁知道根本没有。“勿扰。”岁千秋平静地回答。他和宋迎周身笼罩着一层金光,将他们都护在其中,金色灵脉从手心一点点抽出,那是这具身体的,色泽暗淡,萎缩发皱,金色里甚至透着一股紫黑色,俨然荼毒已深。这边灵脉抽出的同时,另一条灵脉则从岁千秋的手心缓缓透出,透过两手交握,慢慢钻进了宋迎体内。这疼是真疼,宋迎咬牙坚持,脑子已经开始发晕。岁千秋闭着眼,眉头微皱,似乎不见得痛楚,可宋迎知道,他的痛苦不会比自己小。这个师弟怎么如此木讷天真,处理起事情来都是随着本性,想给楚丘报仇,就直接杀人,想治他灵脉,就直接选择换脉。岁千秋杀人如麻,的确让人痛恨,可他又不禁觉得这个师弟可怜。李玉年收他为徒,大概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入世,所以并未教过他人情世故,遇到挫折了,该怎么面对。在他最痛苦绝望手足无措的时候,没有人给他指一条明路,告诉他该怎么做,怎么走。所以他铸成大错,一错再错。仿佛知他心中所想,岁千秋沉静道:“不必担忧,我早已决意赴死,这灵脉于你有用,亦算一件好事。”宋迎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那边,谢还说什么都不是,干脆背对着他们,专心结界。这时,岁千秋忽然笑了一下,满头青丝渐渐变白,脸色也苍白至极:“你的名字似乎与师兄一样。”宋迎心中一痛:“……是。”“师兄早逝,我十分痛惜。生前未能与他相见,死后,更是无颜。你名叫宋迎,也是缘分,从今以后,你也是剑宗传人了。除恶扶道,正心明意。莫要似我。”这是宋迎听过岁千秋说的最长的一次话。他头晕脑胀,正想开口告诉他,若是师祖知道有他这样的师弟,一定会很开心,忽觉得手上的力道一松,眼前的人无声倒了下来。岁千秋紧闭双眼,仿佛睡着一般,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谢还说的----“……朝辞,教好他。”谢还背影一僵,慢慢转过身。岁千秋倒在地上,宋迎也气若游丝地坐在地上。他脱下大氅盖在后者身上,然后看着岁千秋出神了一会儿。岁千秋头发已经全白了,容颜却还完好,只是谢还探手到他鼻间的那瞬,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谢还在岁千秋身上找到了一封遗书。朝辞师侄亲启:蹉跎半生,愧对师门。生已多酿错,死亦不敢名。惟愿与楚丘安葬一处,不必同茔,不必立碑,不必祭拜。琴剑并葬墓中,不胜感激。千秋绝笔。那是他最后的一点心愿,和楚丘葬在一起。可彼间黄泉,凄凄冷冷,又是否会有从前那般美好的景色?谢还把这遗书一点点折了回去,收进袖中。回头,宋迎嘴里喃喃着什么,他靠近了,听见他说的是“师弟”两个字。谢还帮他把大氅裹紧了,摸了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烫了。换脉后因为身体差异,会有一段时间的排斥反应,高烧不退,神志不清之类,他没亲眼看过,但记得书上这么说过。宋迎自己也开始糊涂了起来,他看着谢还,眼里的人影就变成了好几个,重重叠叠,明暗交错,连面容也看不清了。脸上泪痕尚未干,喃喃着:“已失知己,又失同门……难道回来,是为尝尽世间苦吗。”谢还道:“别说傻话。”他将人抱起了,先行送下山,在车厢里安顿好了,又回来安葬岁千秋。按照遗书所说,在楚丘墓旁另起一无碑坟茔,把人和琴剑一并葬下了,两尊土坟静静挨在一起。他折了两枝玉兰放到二人碑前,深深鞠了一躬。夜半,萧萧马蹄声渐渐远去。望月台上尘埃落定,再无人迹。夜空里只一轮冷月,月色下两座坟茔。风一吹,仿佛扬起漫天桃花雪。☆、只此一次“热……”宋迎觉得四肢百骸仿佛都被浇了熔浆一般,热得他恨不能化作一滩水,身上又锥心蚀骨的疼,偏偏连睁眼的力气都提不起来。“疼……”模糊间,有人拿着什么冰凉的事物,在给他擦身体,声音忽远忽近道:“忍一忍。”太难受了,他忍不了。今夕何夕,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只是本能的往那冰凉的事物靠过去,好在那人离得很近,他只挪了几下,就感觉到了一股寒凉的气息。他凑了过去,发现这事物上裹了一层布料,摸着完全不能缓解他的高热。于是他开始摸索,想把那可恨的布料扯去,然而力道软绵绵的,说是扯,更像是柔媚的引诱。谢还看着他到处找地方解自己的衣服,不由得皱起眉,按住宋迎四处点火的手,沉沉道:“乖,别乱动。”然后把刚才给宋迎解热的寒玉塞到那双乱摸的手中:“好些了吗。”摸到寒玉,怀里人的躁动不安减缓了片刻,然而没过多久,又不知餮足地凑了上来,用酥软而细腻的声音道:“不够……给我……”说着再度去扯谢还的衣服。这倒不能怪他,谢还因为灵脉损伤,又修炼魔功,体质阴寒,对此刻的宋迎来说犹如荒漠里的一汪绿洲,简直是他求而不得的救命稻草。“不可。”谢还脸色暗得可怕,他看着宋迎,眼里腾着熊熊的火,那是一种近乎极端的占有、嗜血、残暴的眼神。他不敢碰宋迎,但那可怕的神情,又让人觉得,似乎只要一瞬,他就能把这人的衣衫撕成碎片,然后疯狂地侵占他,掠夺他,让他和全身的骨血都狠狠溶在一起,哪怕死了也不会让他离开。不过,这欲.望再重,谢还依旧保持着理智,他继续用寒玉在宋迎脖颈、手心疏解着,道:“我知是你,师尊。我等你亲口告诉我的那天。”然而宋迎完全听不进去,他再次被拒,急得疯了一般,力度不由得加大,没几下,真把谢还的腰带扯得松松垮垮了。他挪动身体,抱住了那人的腰际,像菟丝花一般缠了上去:“好难受……”“师尊,清醒。”谢朝辞捧起他的脸,想凶他几句,然而看到那双眼睛的一刻,人就彻底愣住了。宋迎面色潮红,眼里水蒙蒙的,艳红的嘴唇微微半张,看着谢还,无辜又可怜。明明清秀的一张脸,却说不出的蛊惑媚人。“……”谢朝辞仰面骂了一句。然后破罐子破摔一般解开了玉带钩,咬牙道:“只此一次,倘若有下次……”话没说完,宋迎便如涸辙之鱼般纠缠上来,滚烫的肌肤紧紧贴住谢还的,丝丝寒凉沁入肌骨,他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整个人贪婪地磨蹭起来,手在谢还背后也不老实地四处游走。谢朝辞脑子里一片空白:“再有下次……”他就怎样?怎样都不舍得。灵驹还有半日才能到海市。谢朝辞生无可恋地想,就这情形,半日一过,恐怕他半条命都要没了。他深吸一口气,任凭宋迎八爪鱼一般粘在他身上,闭上眼,吐息打坐。未几,宋迎迷迷糊糊觉得这东西的寒气更重了,好不开心,手不由得摸到了谢还的腰侧,在那凹下去的腰眼处按了两下。他只是觉得好玩儿,却不料谢还猛的睁开眼,闷声咽下了嘴里的血腥,道:“你真是……”他拨开宋迎的手,沉声命令:“不能碰那里。”宋迎一脸茫然地看向他。他都烧糊涂了,根本理解不了谢还说的什么意思,不过下意识觉得这事物生气了,于是老实下来,还讨好般在谢还颈窝处蹭了蹭。谢朝辞:“……”还能怎么办,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乖一些。”谢朝辞摸了摸宋迎的额头,依旧滚烫,只是好了一点点。他叹息一声,“这样累不累?”宋迎早就没了力气,单纯像块锦缎一般挂在他身上。谢还按着他的肩,轻轻引着他躺下:“躺着吧。”宋迎死死揽住谢还的腰。“我在,不走。”谢还轻声安抚,但是宋迎宛若孩童,非但不听,反而更用力了。谢朝辞拿他没辙了,由他抱着,缓缓向后躺下:“这样行了吧。”怀里人得意地在他身上磨蹭。谢还轻轻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别乱动,睡觉。”宋迎老实了。半日后,灵驹总算到了海市。宋迎这模样,凤麟宗肯定是不能回去了,谢还只能把他带回这里,而且他的府邸有冰池,正好可以舒缓宋迎的症状。海市已经在此停驻近两个月,依旧人来人往,客驿不绝。灵驹载着马车从上空飞驰而过,流星般落入禁地。水阁外青莲盛放,风拂涟漪。谢朝辞抱着人踢开雕花木门,在书房柜架上打开一个暗格,暗门缓缓洞开,便是扑面而来的寒气。白茫茫的一片,寒雾弥漫,难以视物。谢朝辞轻车熟路地顺着台阶而下,大约走了百十步,便来到一处幽深的冰池边。四面墙壁几盏银台,亮着一颗颗明珠,乳白的光把这近乎密闭的空间照得恍如白昼。有台阶下到冰池里,谢还连衣服也来不及掀起,径直抱着宋迎下了水。这水冰得透骨噬魂,修士下来也要冻得喊爹喊娘,谢朝辞却浑然不觉,仿佛早已习惯,淌着及腰的冰水来到中央一处石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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