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企鹅中文>都市言情>妄人朱瑙>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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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1 / 1)

一阵强风穿堂而过,吹得人们纷纷打起寒颤。黄发青年刚理好的东西有一些乱了,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再去把纸张码得整整齐齐。终于有人坐不住,起身道:钱主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钱青短短几天瘦了一大圈,两颊都凹陷下去,眼睛底下一片青紫,显然是好些天没睡着觉了。他茫然道:怎么办?怎么办呢宋仁透死了,新的州牧都一个月多月了还没来上任,恐怕凶多吉少。那赵屠狼造反,带着他的山贼手下又回山里去了,临走前还把州府洗劫一空。民间惨况他都不敢去想。一切已经完全乱套了,再这样下去不行。一名官吏道,总得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啊。没人接他的话茬。已经几天过去了,州府还是一片混沌,没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以前宋仁透在的时候,最倚重的人是钱青。可厢兵之祸就是钱青引来的,他已信心全无,不敢再随意发号施令,且他也早已无力再服众。至于其他人,也没人站出来,他们都不敢、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许多官吏甚至连官府都不来了,就在家里呆着。二堂中再次变得死气沉沉,只有人们的呼吸声,和黄发男子整理公文的摩挲声。忽然,人们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声响,纷纷竖起耳朵听。我怎么好像听到敲锣打鼓?我也听到了。怎么回事?有人办喜事?等等!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州官上任!!!众人对视一眼,争先恐后地从位置上跳起来,朝州府大门外跑去。州府大门洞开,官吏们迅速在两旁排开。队伍虽然还没到跟前,但他们已经能清晰地听到护卫队的脚步声和吆喝声了。州官上任随着喜气洋洋的吆喝声和锣鼓声,官吏们的情绪也变得激昂。来了来了来了!应该就在街拐口了!老天,我还以为那位曾州牧已经遭遇不测了,居然来了!呸呸呸,不吉利的话别说。听说曾州牧六十几岁了,希望他身体安泰。要不然他看到我们这里的情形,刚上任就得气厥过去。啊,我好紧张。也不知道曾州牧人怎么样。嘘,别说话了。人马上就来了!很快,大队人马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马车缓缓驶来,在州府门口停下。钱青连忙带众官吏上前,在马车旁躬身行礼,等待长官下车。车帘被撩开,朱瑙跳到地上。由于钱青等人低头看着地,他们先看到的是一双脚。这双脚让他们略略有些诧异。曾州牧都六十多的人了,脚步这么轻健?身子骨非常硬朗啊!看来是个受得住惊吓的。朱瑙温和地开口:你们不必多礼。众人听到声音,又吃了一惊。老人家声音这么清朗?嗓子怎么保养的?朱瑙又道:都起来吧,我们进府说话。钱青这才抬起头来:曾州牧吓!!官吏们被钱青的大叫声吓了一跳,抬起头,又被吓了第二跳。这是那位六十多岁的曾州牧?!这黑头发,白脸蛋,红嘴唇,要说这人六十,那已经不是保养得好了,那是吃了仙丹啊!阆州颇大,虽不是人人都认得朱瑙,但朱瑙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加上他做生意,时常要和官府官吏打交道,其实这里有几个官吏是认得他的。只是朱瑙忽然披上一身官袍,官吏们一时竟没敢认。你,你,你钱青眼睛瞪得铜铃般,你是曾州牧?!朱瑙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们进去再解释。你们也别愣着了,快带本州牧进府去看看。说完竟率先拔步向州府里走去。他身旁的惊蛰板着一张脸教训道:州牧说话听不懂吗?一面说,一面紧跟朱瑙的脚步。那浩浩荡荡几十人的护卫队也都跟着,转眼大队人马全涌进州府去了。官吏们全都傻了眼。那不是阆州城的商人朱瑙吗???我没认错吧???哎哟,我刚就觉得眼熟,你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不是那个号称自己是皇亲国戚的妄人吗?他怎么成州牧了?!怎么办?!先跟进去再说吧!不能让他们乱闯州府啊!官吏们急忙追进去,可对方人多势众,还都是持械的武人。这州府里自从厢兵叛乱后,就没剩下几个官差,绝不是这群人的对手。他们不敢上去阻拦,只能眼巴巴地跟着。进入州府大门,面前是一条长而开阔的甬道,两旁是监牢和祠堂。此刻监牢尚好,祠堂却是一片破败之相。只因里面有贡品,厢兵作乱时也进去打砸了一番。朱瑙一面审视着州府的残破之景,一面继续往里走。前面有一道仪门,是上级或同级官员来访时方能走的,方才已被钱青等人打开。他理直气壮地穿过仪门,又经过戒石坊与月台,两旁是吏舍。吏舍的光景比祠堂还惨一些,经过山贼们的洗劫,几扇门窗摇摇欲坠,满地砖瓦狼藉。朱瑙啧啧摇头。再往前走几步,就到大堂了。原本新官到任,州府的官吏们应当在大堂举办迎接仪式,只是朱瑙来的突然,官吏们事先没收到消息,自然也没什么准备,只堪堪来得及将仪门打开。进了大堂,朱瑙终于停下脚步,钱青等人也满头大汗地追上来。曾朱钱青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口里含混了一下,擦着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开口,州、州牧,你初、初来上任,官、官、官印可带了?朱瑙不慌不忙,看了眼边上的惊蛰,惊蛰便取出一个黄包,递给钱青。钱青连忙接过,一打开便看见里面的官印。他忙拿起官印查看,那官印左看右看,竟像是真的!他又连忙取出布包里的任职文书。官印上是只有官名没有人名的,可任职文书上却会写明官员姓名,及为官履历,做不得假。等他打开任职文书,再次傻眼为官履历?压根就没有!这份任职文书,根本不合制式啊!毫无疑问,这东西是矫制的。钱青简直欲哭无泪。真是什么坏事都让他赶上了。前脚刚送走山贼,后脚又来了个冒名顶替的朱瑙。这朱瑙好好在阆州经着商,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啊?想趁火打劫?可怜现在州府空虚,对方又带着那么多人,简直挡都挡不住啊!朱瑙已然坐上大堂高位,扫视堂下众人精彩纷呈的表情,微笑道:曾州牧年老体迈,于上任途中不幸重病身亡。消息传回京城,由于事发突然,皇兄一时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又想起我正好在阆州,便派人日夜加急给我送来了官印和文书,委我出任。众人:!!!这个离奇的故事先不说,朱瑙刚才称呼皇帝什么?皇兄????皇兄!!!!朱瑙那所谓的皇亲身世,有不少人都听过。然而传闻毕竟只是传闻,这些年朱瑙并未皇亲身份做过什么,人们问他,他也含糊其辞。时间久了,人们就当做是他一次酒后胡言,笑过便罢。但是现在,朱瑙这是光明正大地认了啊!!!但是,就算你真是皇亲,是当朝皇帝的亲弟弟,这天底下哪有委派皇室宗亲做州牧的?!怎么也该列个侯,封个王吧??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朱瑙接着道:眼下蜀中形势如同水火,我受命于危亡之际,深感责任重大,希望能够妥善治理,恢复民生。诸位都在此任职多年,比我更加深谙官场之道,希望你们往后能尽心辅佐,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官吏们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吓中,一个个惊恐万分,根本听不进他说了什么。朱瑙打量众人神色,见他们浑浑噩噩,看来是需要一些时间消化消化。于是他道:行吧,我暂时就说这些,等我了解更多情况再慢慢说。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没有?没有的话我就正式上任了。官吏们面面相觑,没人开口。不是没有想问的,而是想问太多了,可几十个持刀剑的护卫站在边上,谁敢多问啊!嫌自己命太长吗?忽然,一个黄发男子上前一步,在堂中朝着朱瑙作了个揖。朱瑙托着腮道:你有问题?问吧。几十个护卫的目光唰一下全聚集到窦子仪的身上,其他官吏大气都不敢出,全都暗中为窦子仪捏了把冷汗。窦子仪却没有旁人那般紧张,慢吞吞地问道:朱州牧,请问你为何而来?四周顿时一片倒吸冷气声。如果是正常官吏上任,那朝廷派遣的官员,名正言顺,有什么为什么的?可窦子仪这样问,摆明了是在质疑朱瑙来路不正啊。什么叫你为何而来?你让人怎么回答,难不成说是为搜刮民脂而来?为榨取民膏而来?朱瑙打量堂中青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窦子仪。哦,窦子仪。我喜欢这个问题。朱瑙笑了笑,我为何而来?我为治乱而来。还有别的问题吗?窦子仪沉默片刻,再作一揖:没有了,谢谢朱州牧。说罢默默退回官吏行列。台下一片宁静,众人心中五味杂陈,各做念想。朱瑙又等片刻,不见有人开口,便不在此地耗着了。他摆摆手,道:你们回头整理一下,有什么要向我汇报的,明日寅时,我在大堂等你们。另外人怎么只有这么点?是不是很多人没来?偷懒可不行,你们派人去知会一声,该来府衙报道的各级官吏让他们明天都准时来拜见长官。不来的人以后都不用来了。好了,就先这样吧,我再去里面看看。说罢起身,领着惊蛰等一众护卫,大摇大摆向府衙深处走去。武人们一走,刚才还跟站桩似的官吏们一个个全瘫软下来,扶墙的扶墙,坐地的坐地。一炷香前,他们听说新州牧到任时有多高兴,现在心里就有多绝望。钱青欲哭无泪道:趁火打劫的人怎么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众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那曾州牧看来是凶多吉少,竟让官印落到奸商手里。这下可好,阆州怕是又要迎来一波新的浩劫了!唯独窦子仪神色平静,淡声道:他说的话,你们为何都不信?立刻有一人接茬:窦子仪,你不知道那朱瑙是什么人吧?他话未说完,便被窦子仪打断了:如今州府里唯一的东西便是一个烂摊子,还有什么可供人打劫的?众人一愣,竟无话可说。窦子仪摇摇头,去二堂继续整理公文了。作者有话要说:钱青不是个坏人,他顶多是蠢。阆州的乱象,最主要的责任人是宋仁透~~皇亲身份正式开始利用啦!接下来这些官吏们就要一个个傻眼了第28章 这荒诞的世道,突然变得有些盼头了。翌日一早,朱瑙优哉游哉地来到府衙大堂,大堂里已经站好了几排人。他手里拿着一份昨天要来的名册,问道:到齐了?官吏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出声。应该没到齐吧?朱瑙将名册交给惊蛰,你去点点。程惊蛰于是拿着名册下堂,依次对照着官名和人名核对。刘汤?堂下无人应声,惊蛰正待用笔画叉,只听一名小吏轻声道:他被厢兵杀了那天厢兵作乱,抢走了州府的大量财物,亦杀了不少官员。程惊蛰持笔的手一顿,慢慢划去刘汤的名字。不多时,点名完成。州府各级官吏原本应有二百五十余人,然而到场的只有一百出头。余下没来的人中,一些是在混乱中被厢兵杀了,还有一些则是被吓破了胆,坚决辞官,抵死不肯再来州府的。点完人数,朱瑙扫视堂下众人。众人也在看他,目光各异,有些人的目光是质疑,更多的人目光是好奇与探寻,甚至有几人眼中竟闪着期待的光芒。过了一个晚上,他们已经不像昨天那般绝望猜忌了。正如窦子仪所言,如今州府剩下的只有一个烂摊子了,即便朱瑙想打劫,也实在没东西可供他打劫。他若有什么图谋,那他得先把这个烂局收拾了才能展开他的图谋。而现在,官员们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啊!管他真州牧假州牧,与其再来一个糊弄事的宋仁透,还不如谁能挽救颓势,他们就追随谁。朱瑙清了清嗓子,慢慢开口:既然人都到了,本州牧便说几句。我虽初任廊州州牧,不过本州的吏治风气之败坏,我还是有一些耳闻的。堂下众人的脸色霎时就变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朱瑙不会也想来这套吧?!须知廊州吏治风气之败坏,朱瑙可绝不是有些耳闻这么简单,他自己就是这败坏的参与者之一啊!他在阆州经商多年,少不得要打点各级官差官吏。在场便有不少人收过他的钱财,甚至有人主动向他索要过贿赂。朱瑙一道眼风扫过去,数名官吏与他目光一接触,立刻心虚地低下头去。风水轮流转,这谁能想到当初给自己行贿的商贾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长官。他若想治罪,逃都没得逃啊!官吏们心惊胆战,然而朱瑙却没有要清算的意思。他接着道:吏治风气如何,你们行事如何,其实不必我多说,你们心里应当有数。然而造成如此局面,并非全是你们的过错。所谓上行下效,长官行事不端,下属便有仿效之心。再则法令不严,为恶者不罚,为善者不赏,时日一久,自然人心向恶。众人一愣,心情逐渐复杂起来。正如朱瑙所言,他们有些人初入官场时,或许亦有一颗清廉向善之心。只是身边人人都贪腐,又不受任何惩罚管制,他们若不跟着贪腐,倒显得吃了大亏似的,亦难以融入周遭人群。朱瑙道:这些既已是往事,如今我新官上任,你们不是在我治下犯错,前情便一概不追究了。但是你们得记住,从今日起,我会好好整顿吏治,你们必须明礼诚信,严守法纪。谁敢再做贪赃枉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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