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企鹅中文>都市言情>妄人朱瑙>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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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1 / 1)

如今这天下,朝廷贪污,吏治败坏,大厦已腐朽至极。官员的任命调动往往不看政绩,只看家世人脉。如此一来,官员自然怠于政事,只一心结党营私。这些地方大员,本就不是当地人,在当地任职也不过三五年,任期一到就会被调走。领地的百姓生活得如何水深火热,又与他们何干?宋仁透也好,袁基路也好,的确都是一路货色。这个话题,让众人不禁沉默下来,心情十分沉重。过了片刻,窦子仪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心绪,又将话题继续下去:成都府的那两位少尹,徐瑜乃是蜀中本地人。听闻他并无显赫家世,能做到少尹一职,全凭他处事圆滑,广交朋友,又颇有才干,做出了一些政绩,才能一路升迁。他这样的人,主动拉拢朱州牧,倒也合情理。顿了顿,又道:而卢清辉是世家子弟,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已担任少尹一职。不过听说他也很勤政肯干,只是性情倨傲了些。他那样的出身,力主打压朱州牧,更在情理之中。成都府的官员们竭力打探阆州的消息,却不知,阆州人也早将他们调查得清清楚楚。惊蛰道:这么说,便是那个卢清辉要与公子过不去?若能摆平他,公子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朱瑙却摇了摇头:谁是敌,谁是友,如今尚不能定论。惊蛰一怔,又不明白了。方才窦子仪分析了一堆,不正是说徐瑜想要拉拢朱瑙,而卢清辉想要打压朱瑙吗?是敌是友,为什么不明白?窦子仪想了想,道:徐瑜的城府的确比卢清辉深不少。成都府使者多次在我们面前起内讧,全不顾忌成都府的颜面。很可能是那个徐少尹有意安排的。他想让朱州牧知道,成都府里有人要排挤朱州牧。如此一来,朱州牧就更有可能与他交好,依附于他。既然此人城府更深,那就很难简单定论此人的立场了。万一他只想利用朱瑙壮大他自己的势力,朱瑙却不能遂他的心愿,他很有可能比卢清辉更难对付。惊蛰又抓了抓头发,小脸皱成一团。他都快被这复杂的局势搅糊涂了。虞长明听到此刻,也忍不住啧啧道:你们这些做官的,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眼黑。惊蛰立刻瞪他一眼:不许你这么说公子!虞长明:讲道理,你家公子就是心眼最黑的那一个。朱瑙笑眯眯的摸了摸惊蛰的头发,将小侍卫焦躁的情绪安抚下来。他淡笑道:来了也好,他们便不来找我,我也早晚要去找他们的。=====翌日。阆州城外的田野里,一群农夫正在田里忙碌。吴东刚翻完一亩地,忽闻边上传来阵阵饭菜的香气。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正站在田埂边,一手捧着一碗饭食,笑眯眯地朝他招手。吴东眼睛一亮,立刻跑了过去:七妹,你怎么来了?那女子名叫岳七,乃是吴东的青梅竹马。她将饭碗递给吴东:东哥,我听人说你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就出来干活了。这会儿快晌午了,我想着你也该饿了,便给你送些吃的来。吴东低头一看,那碗里虽没有什么肉食,可米饭垒得实实在在的,还有炒的油绿的青菜,勾得人胃口大动。可他有点不好意思,没有伸手去接:这不好吧有什么不好?岳七见他不肯接,主动拉起他的手,把碗放进他手里,快吃吧,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吴东望着岳七写满执着的俏脸,心中的愧疚愈发沉重:你对我这样好,可是我我不知该怎么回报你。岳七一怔。秋收过后,岳七已换了一身新衣裳,吴东却仍穿着打满补丁的破衣服。其实他们两家原是差不多的,可如今却有了一些差距。今年岳家田地丰收,又赶上税率大减,原本贫寒的家里忽然之间竟多了一些余钱。岳家父母高兴,就给爱女置办了新衣服。而吴东却没赶上这个好时候他在去年的时候,离家出走,当了山贼。今年他所在的山寨归降了州府,他也就成了田奴。他去年没种地,今年自然没收成,新分配给他的荒地他还得花更多力气去开垦,以准备明年的春种。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岳七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吴东低头看着自己破了洞的草鞋不吭声。岳七却不知他的心思,秀眉一拧,恼道:东哥,难道你变心了?!吴东大惊,立刻道:怎么会!他两人青梅竹马,早就互生爱意。只是时局不好,生活困顿,两人才一直没有结亲。岳七跺了跺脚,脸色涨红:那你什么意思?连我做的饭也不肯吃了,还说不知道怎么回报我,你分明就是不想娶我了!你是不是离家的一年里喜欢上别的姑娘了?!吴东急得抓耳挠腮:不是!我怎会、我岳七见他着急的样子,火气消了一些,噘嘴道:那你说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吴东与她对视片刻,败下阵来,颓然道:我是怕是怕怕如今的我已经配不上你了。岳七一愣,旋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是戴罪之身,是州府的田奴,旁人只要交十一的田税,可我要交十二来赎罪。农闲时节还要去州府帮做杂役,我吴东一脸纠结,如今我已比不上村里其他的男人,我怕我给不了你好的生活。岳七听他说完,顿时更加生气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当初去做山贼,还不是因为我父亲生病,我们无钱给他治病,你才落草。你觉得现在我会背叛你?你就觉得我这么薄情寡义?!不是不是!吴东连连摆手,嘴笨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我你不想娶我你就直说!吴东一愣,竟没立刻反驳。岳七气登时大怒,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她狠狠踩了吴东一脚,转身就跑。吴东呆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追上去。哎哟!岳七跑得太急,被石头绊了一跤,扑倒在地。吴东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忙将饭碗往地上一放,快步冲过去扶起岳七,紧张道:七妹,你没事吧?伤着哪里了?岳七噙着泪花不想理他,起身就要继续跑。吴东哪里肯让她跑,坚持要检查她的伤势,两人推搡片刻,岳七抓起吴东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口咬醒了吴东,他看着少女哭花了的脸庞,心揪成一团,用力把岳七抱进怀里。岳七伊始还挣扎,渐渐的,不再挣扎,靠在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吴东什么也没说,只更加收紧胳膊。片刻后,两人的情绪平静下来。我没有变心,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吴东低声道,我只是怕怕别人能给你的东西我给不了。毕竟我现在是田奴岳七哼了一声:少在那里找借口!不就是多交一分田税吗?从前十五的田税咱也熬下来了,如今只让你交十二,你倒还不满意了!没有没有,我没有不满意!吴东连忙否认。由于他所在的山寨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也就是管过路的商旅收收保护费,因此州府对他们的惩处很轻。虽说是田奴,实则他们也只比别人多交一分田税而已。能够得到这样宽大的处理,吴东已经非常知足了。但他之所以别扭,无非是人有一种不患贫而患不均的心态。刚刚过完秋收,村里许多人家都富裕了,可他还是一穷二白。而且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都必须必别人多交田税。想到这些,他心里总归不大好受。两人对视片刻,岳七从吴东脸上看明白了他的纠结,气哼哼地撇了撇嘴,竖起一根葱葱玉指戳他的额头:你可真笨!就算当田奴,也不过五年的光景。你现在多大年纪?二十而已!往后咱们还有五十年可以过呢。这五年里,你好好种地,我也勤劳织布,比别人多交的那份田税还能赚不回来么?吴东抿了抿唇。少女软化下来,叹了口气。她勾住吴东的脖子,把头靠到他肩上,低声道:东哥,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秋收刚过去,我们两家的收成被官兵征走了一大半,剩下的根本不够我们过冬。那时你决意要去当山贼了,我送你出村,心里别提多绝望。我自己回来的时候一直在想,我怕你一去无回,我怕我爹爹的病再治不好,我觉得活着已没什么意思我在河边站了很久,如果不是家里还有亲人要照顾,我那天便投河了。吴东回想起去年那段最灰暗的光景,不由眼神黯淡。莫说岳七想过寻死,他亦想过好几回。幸好我那天没去投河,我等到了。等到了朱州牧上任,等到了减税,也等到了你回来。我从没觉得日子这么有盼头过。你呢?你真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再让我难过吗?吴东怔住。其实他刚回来的时候心态亦是感激的,只是这几日看到其他适婚年纪的年轻男子渐渐比他条件好了,他自惭形秽,生怕匹配不上岳七,心里才纠结起来。如今被岳七一番开导,他忽然茅塞顿开。他们曾一起将那样的苦日子都熬下来了,他对他的七妹有什么不放心?如今这点小苦头又能算什么?朱州牧是如此仁义,没有让他们终身受罚,只是罚了五年。五年而已,他的人生还有多少五年?又何必拘泥眼前,不想想日后的盼头呢?想到此处,吴东豁然开朗,用力搂住岳七:七妹!等明年开春,我就去你家提亲!岳七抽了抽鼻子,抹去眼泪,在他脸上狠狠拧了一下:你敢不来,我非掐死你不可!吴东被她逗得乐不可支,心痒痒的,抓起她的手亲了一下。这时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跑去吃岳七给他送的那碗饭了。岳七送完饭回去了,田埂上又从远处走来两个男子。他们在田埂上停了下来,远远观察在田中耕作的农夫们。应该就是这里没错。那几个在开垦荒地的都是之前当过山贼,被阆州牧罚为田奴的人。一人小声。这二人便是成都府来的官兵,今日他们乔装打扮成了普通农夫的样子,故意来到此地,便是冲着那些田奴来的。他们既要动摇廊州城里的百姓,自然不会去找那些生活富足的人,而是要寻找薄弱处。什么是薄弱处?那些刚刚被朱瑙贬为田奴的人不就是薄弱处吗?他们必定心怀不忿,对朱瑙充满怨恨。两名成都府的使者互相递了个眼神,相视一笑,分头朝田里的那几位田奴走去第49章 民怒荒地里,刚刚吃饱饭的吴东正干劲十足地在地里垦荒。黄路走到他的身后,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在不远处默默观察了一会儿。看这人的长相,跟他之前打听到的消息很像,看来这人应该就是吴东没错了。这个吴东年纪虽然轻,但在他当初所在的山寨里,因为他勤劳肯干,心思细致,还挺有威望的。如果能够撬动他,以他的影响力,没准能带动一批他以前的山贼弟兄。因此这人对成都府来说无疑是个很好的煽动对象。黄路勾了勾嘴角,扛起肩上的锄头,朝着吴东走去。兄弟,垦荒呢?吴东被突如其来说话声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站在他身后的黄路。他不认识黄路,因此神色颇有些警惕,上下打量他:你是?黄路虚指了一下对面的山头:我是那边村子的,今天到这儿来走亲戚,帮亲戚干了点活儿。现在活儿干完了,正准备回去呢。吴东听他解释得合理,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问什么。黄路没有走开,跟他搭起话来:兄弟,你在这里垦荒,难不成你也是以前当过山贼,被州府罚为田奴的?吴东愣了一愣:也?黄路忙道:我有一个表弟,在外面流荡了一年多,上个月刚回家,最近也在村子附近垦荒呢。我看到你,就想到我表弟了。这会儿正是农闲时节,这时候还在地里垦荒的,大都是田奴。吴东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黄路道:我看你这里还有这么多地没垦,我反正也没事做,我来帮帮你吧。吴东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黄路却不由分说地帮忙锄起地来:别客气。早点干完活儿,你也能早点回去休息。吴东见他如此热情,实在推脱不了,也只能道:那谢谢你了。接近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黄路背过身去的时候高兴地挥了挥拳头,然后他一边帮忙干活儿,一边继续和吴东套近乎。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吴东。你呢?你叫我阿路吧。哦,阿路。山贼之祸被平定以后,阆州的治安变得非常好,最近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没过。在加上黄路表现得非常热心,吴东对他也就没有什么戒心。黄路又询问他的家境,他就照实说了。黄路扯了会儿自己那个的莫须有的表弟,又去问吴东当初为什么会当山贼。吴东也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话都套成功之后,黄路心里十分高兴。他心想:这吴东身世凄苦,又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现在受了罚,心气肯定不平,后面的谈话看来会很顺利。于是他又开始他的下一套攻势了。小兄弟,黄路一脸同情道:你可真不容易啊。你跟我表弟一样,你们去当山贼,根本不是你们的错,都是被逼无奈。现在你们居然还要受罚,我太替你们抱不平了。说起这个话题,吴东也忍不住抱怨起来:是啊。当初要不是那些狗官横征暴敛,断了我们的活路,谁不愿意在家好好生活,怎么会去当山贼呢?黄路听他这么说,顿时暗喜不已,正要继续煽动,却听吴东突然话锋一转。幸好,幸好宋仁透那狗官死了,咱们阆州来了个青天大老爷。要是朱州牧能早两年当上阆州牧,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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