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企鹅中文>都市言情>妄人朱瑙>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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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1 / 1)

哦。陈武意味深长地看看他,钱兄,不知你现在在阆州府是负责什么事务的?钱青小心翼翼地有一句答一句:我现在是负责统管税收的。陈武挑了一下眉:统管税收?我若没记错,你以前应当是阆州府的主簿吧?钱青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喘。陈武道:是不是从朱州牧上任之后,调动了你的职务?不知新的职务你可还适应?钱青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并不傻,他隐隐察觉到了陈武的用意,斟酌再三,谨慎地答道:还、还行吧陈武皱了下眉:什么叫还行?究竟是适应,还是不适应?他生怕钱青不明白,又善解人意地补上一句,你若有什么不适应,大可以同我说说。钱青默默掬了把冷汗:那个就是时间久了,还行吧这下陈武的眉头挤得更用力了。他的这个问题已经暗示得非常明显。假若钱青说一句不适应,便代表他对现在的职务有所不满,也可以说,他对朱瑙是有怨气的,那后面的谈话大家便有了相当的默契;而他若答一句适应,便表示他已经接受了现状,无心改变。但是他采用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陈武抿了抿唇,把话说得更明白了:钱兄,其实我以前听说过你的一些事迹。据我所知,你是个颇有才干的官员。朱州牧对你的调动,让不少人觉得可惜不知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钱青整个人绷得笔直,却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怔了一怔。陈武仔细观察着钱青,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神色的变化。片刻后,钱青终于犹犹豫豫地张嘴,可是他欲言又止,欲言又止。陈武心急不已,用眼神鼓励他赶紧开口。终于,钱青开口,问出了一个让陈武始料未及的问题:陈使君你听说了我的哪些事迹?啊?你说,听说了我的一些事迹,觉得我颇有才干你听说了我哪些事迹呢?陈武:那句不过是个客套话,这个问题他还真答不上来。他赶紧绞尽脑汁地回忆他听说的所有跟钱青有关的信息,想随便掰扯几句。然而许是他沉默了太久,还没等他掰扯出来,钱青先苦笑了一下。抱歉,当我没问吧。陈武:气氛瞬间就变得十分尴尬了。钱青垂着眼不作声,眼神飘忽,陈武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失落、心虚、紧张、以及为难。可能是因为自己也经常有类似的体会,陈武本能地察觉到,钱青的支支吾吾和语焉不详是,似乎是因为他两边都不想得罪陈武忽然有些意外了。在成都府的时候,他自己也经常陷入两难的境地之中。人不可能总是中立的,难免有个倾向。可因为不想得罪人,大多时候不能明确地表明立场。对于他自己倾向的那一方,他可以透点口风,适当地表露一下自己的倾向。对于他不倾向的那一方,他则只能敷衍推脱,语焉不详。而刚才钱青答他话的态度,很像后者。也就是说,钱青之所以不肯把话说白,很可能是因为不想开罪他们成都府。但他内心真正倾向的一方,却是朱瑙!这个结论让陈武大吃一惊。钱青可是真官,朱瑙却是假官,他的真主簿被假州牧给罢免了,他心里难道没有怨恨?这不可能!陈武已经按捺不住,上身前倾,比刚才提问时更急切了几分:钱兄,你觉得朱州牧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让钱青微微一怔,脸上为难的表情更明显了。他小心翼翼地斟酌,亦观察着陈武的神色,回答道:朱州牧这人,有一些有很多不足之处比如他做事,比较,比较,不守规矩,嗯,不守规矩。不过他其实很比、比较有才干陈武:前半句话并不重要,后半句话才是真心话。陈武的心里有点发凉,重新靠回椅背上,沉默。钱青已满头大汗。良久,陈武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觉得他很有才干?钱青谨慎地轻轻点了下头。陈武的眉头拧得要打结,语气可笑:就因为他有才干,这大半年来,你们阆州府的这些官员就跟着他做事?他的来路出身,你们就一句不问?!这话就比刚才的试探重多了,甚至有了问罪的意思。钱青吓了一跳,立刻紧张得正襟危坐:不、不是不是什么?!钱青张了张嘴,又哑然,汗一颗颗往外冒,话却一句说不出来。他这态度让陈武更加不满,手指用力地叩了几下桌子:钱青,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钱青哑口无言。两人僵持良久,茶馆里忽又爆发了一轮激烈的喝彩和掌声。楼下的歌女唱完一曲,客人们兴奋不已,嚷嚷着要她再唱几首。好,好极了!好听,再来几首!听到喝彩声,钱青不由得往楼下瞥了几眼。歌女抱着琵琶起身向堂客们鞠躬,视线投到楼上,正与钱青撞上。歌女笑吟吟地向钱青行了个礼,钱青紧绷的脸亦松弛了几分。等欢呼声渐渐小下去,钱青把视线收回来,架势没有方才那么拘谨了。陈武揉了揉额角,口气亦松弛了几分:那歌女长得着实漂亮,唱得也的确不错。钱青点头:她唱的的确好,她的琵琶亦是我见过的歌女里弹得最好的。今天茶馆里的客人大都是冲着她来的,毕竟她已经一年多没登台了。陈武微微一怔:一年多没登台?为什么?钱青默了默,叹气苦笑:前两年阆州流民泛滥,山贼为祸,治安极差,常有命案发生。去年有一名歌女在茶馆被人调戏,言语上起了冲突,就被人当场砍死在台上。后来整整一年的时间,各家茶楼酒馆里都没有女子再敢登台了。陈武:他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两人又沉默了片刻,钱青忽然深深吸了口气:使君,你问我是怎么想的你想听实话吗?陈武愣了愣,忙道:你说。钱青舔了舔嘴唇,又犹豫片刻,终于开口朱州牧不,朱瑙这个人,寡廉鲜耻,胆大妄为他是个疯子!从他第一天拿着官印闯进州府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疯子!他顿了顿,又道,你说我们不问他的来路身世,就帮着他做事那时候他是带着一队带刀武士闯进来的,谁敢多问呢?陈武不由一惊。这可是朱瑙的罪证!他正要细问,钱青却接了下去:一开始,我们都是被他强迫的。也可能不是吧。我不知道。如果那天他们没有拿刀,我们是会把他赶出去,或是还是会听他的陈武听得莫名其妙。阆州的官员们到底是不是被强迫的?这时候,钱青忽然抬起眼来看着他,眼里有种很深的、难以描述的东西。陈使君,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问你,你有没有坐在官府里做事的时候,山贼突然闯进官府烧杀抢掠?你有没有亲眼见过同僚的尸体?你有没有见过府库里的银子和粮食都被山贼抢了,怎么写信也没有人理?你有没有试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陈武哑然。钱青长长吐出一口气,回头扫视四周。美丽的歌女已坐下继续献唱了,茶馆里的客人们喝着茶、吃着点心、聊着闲话,难得的公休日,每个人的脸上写着轻松惬意。他垂下眼:这间茶馆我几乎每周都来。你们今天来,见到的是这样,可半年前,一年前,都不是这样的。陈武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来。桌上再一次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的人还是钱青。他小声道:使君,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朱瑙是个疯子,我知道,他犯的是杀头的死罪。我也不想被牵连,我也很怕死,可如今这个世道,如果官府里还是宋仁透那样的昏官,是我这样的庸才,死真的很容易。我亲眼见过很多了他深深地看着陈武:你不用许给我什么好处,我只想问一问。使君,如果没有朱瑙。成都府,朝廷,还能给阆州派来一个比他更能干的州牧吗?陈武与他对视,片刻又避开他的目光,继续沉默。他忽然之间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茶馆里依旧热闹着,跑堂的伙计托着热水壶,挨桌给客人们添加热水。慷慨的客人们往他的托盘里扔进铜板和碎银,那是打赏给歌女的银子。跑堂的添完邻桌,来到钱青与陈武身边:客官,要加点热汤吗?钱青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放进托盘里。跑堂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忙替歌女连声道:谢谢客官,谢谢客官!钱青勉强冲他笑了一下,跑堂伙计便朝下一桌去了。使君,若无他事,我先回去了。钱青小声道。陈武终究没再说什么,轻轻摆了下手。钱青起身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快步下楼去了。钱青走后,陈武喝完了杯中的茶,起身走向还在给客人添茶的伙计,亦从袖中摸了一锭碎银放入托盘,转身离开了茶馆。第52章 去通知城内的商贾,召集他们三日后集合晚上,陈武回到客栈。进客栈的时候,正碰上徐乙和几个人坐在客栈大堂里说话。看见陈武进来,徐乙等人的脸色电视不大好看。这两天徐乙和陆甲闹得十分厉害。其实原先按照徐瑜给他们的命令,他们大可不去管陆甲那些人,让朱瑙知道成都府内并不统一,反倒有助于徐瑜个人和朱瑙打好关系。可问题是,他们也没料到陆甲等人会做得如此过分,弄到了阆州百姓聚众闹事的程度。再这么下去,也不必分什么拉拢派和打压派了,只怕整个成都府在廊州官员和百姓心中的形象都要一败涂地。因此他们不能再袖手旁观,这几日对陆甲等人严防死守,生怕它们再弄出什么幺蛾子。然而陆甲是被他们盯住了,却没料到,今天一大早,陈武说是下楼吃个早餐,吃完就没再回来。这陈武从一开始屁股就坐偏,如今是偏的越发厉害,全然将自己当成了打压派的一员。今日八成也是帮着陆甲他们出去做事了!徐乙讥讽道:陈功曹回来啦?你出去一天不见人,我们还担心你在阆州迷路了呢。陈武像是没听出他的讥讽,态度意外的平和:我去城里逛了一圈。徐乙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讽刺:逛一圈都逛了这么久,看来陈功曹这一圈逛得很有收获吧?陈武垂下眼,轻叹道:是啊,很有收获徐乙: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一副不对劲的样子?陈武却没再说什么,温和地冲他们笑了笑,随后上楼去了。他刚回房没多久,陆甲就过来敲门了。陈武把房门打开,陆甲迅速进入屋内,把门关严。他皱着眉道:陈功曹,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陈武道:我去城里逛了一圈,四处走了走,看了看,耽搁了点时间。陆甲皱眉,莫名道:我们这几日不是成天在城里逛么?他们出使阆州,考察阆州的各项情形既是他们的公职,也是他们的私心。这几日他们没少自己逛、被阆州府的官员带着逛,全城都走过一遍了,陈武自己一个人去瞎逛什么?陈武道:只是忽然想看看百姓的生活罢了,也没什么。陆甲并未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只顾急着问道:陈功曹,你今日可见到钱青了?与他谈得如何?陈武唔了一声,垂下眼给自己倒茶:见到了。此人怕是派不上用场。不只是他,阆州府的官员的主意,恐怕都不好打了。陆甲一惊:这话怎么说?难道他和朱瑙竟是一路的?陈武将茶壶放回去,用茶杯盖子撇着茶沫:也不是。只是朱瑙对他们的看管十分严酷,所有官员的家属都被朱瑙派人控制住了。一旦有官员胆敢背叛他,他们的家属便有可能遭殃。因此他们是不敢违抗朱瑙的。陆甲愣住。他们原想着阆州府的官员胆敢与朱瑙沆瀣一气,他们大可用与朱瑙同罪的方式来威胁恐吓他们,总能撬动几个胆小怕事的官员。然而却没想到,朱瑙如此狠毒,竟然拿家人的性命胁迫官员?!如此一来,他们的计划便不好展开了。贸然行动,很可能消息反而传进朱瑙耳朵里去。陆甲双眉紧锁,恶狠狠地用拳头砸了下桌子:可恶!想了想,又道:我们可以想想办法,把他们的家属都营救出来!陈武摇头:我们若有这个本事,还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推翻朱瑙么?陆甲怔了怔,继续骂骂咧咧。他们的确没有这个本事,这些官员的家人可不是小数目,就算他们能救出一家两家,还有本事全给救出来么?他们要是能在阆州安排这么多人手使唤,哪还需要去挑拨阆州的官员?陆甲心烦气躁地狂拍桌子:难道就没有办法好好收拾这个朱瑙么!哐哐的响声吵得陈武头疼。他揉着太阳穴道:陆兄,我今日很累了,我想早点休息。这是一句逐客令,陆甲只好尴尬地停下手。他见陈武一脸疲惫,的确没兴致再跟他继续讨论。只得道:那好吧你早点休息,我们回头再说。说完不敢再多打扰,气急败坏地推门出去了。陆甲离开之后,陈武简单梳洗一番,很快就上床休息了。然而一夜无眠,便只有他一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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