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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ABO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8(1 / 1)

“现在这个情形,闹出人命估计收不了场。用顾远琛刺激刺激他,再把他的腺体拿了,到时候丢进哪个神经病院,那他可就是个真的疯子了。”袁立玫都打算好了,“毕竟不是在h国,我们在c国找人的速度比不上顾家的。”过往长久的时间里,袁立玫清楚季幕的性格,与其给他身体上的痛苦,不如抓烂他的内心。就像当年,她去到医院里,“亲手”送穗湫去了地狱一样,有时候摧毁一个人的内心,往往只需要一瞬间。袁立玫没有说谎,她曾经真的有过一个夭折在腹中的孩子,在她心里,这个孩子就是穗湫杀的。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刻,穗湫彻底崩溃了。袁立玫想到这里,兀自心烦,对季沐说:“可惜你了,好端端的玫瑰信息素,偏要被换成那平庸的栀子香。”季沐为此忧愁起来:“母亲,如果父亲醒了,我们要怎么办?我不想再被关起来了……”袁立玫抿起了嘴角,讽笑了一声:“季锋对我们母子薄情寡义,他能不能醒还待看呢。”她费了这么多心思,制造了这一场车祸,至少,在她达成目的前,季锋不可以醒。他要是死了,那便更好,许多事情就死无对证。此时,一家看上去很不正规的私人诊所内。季幕眸色暗淡地坐在蓝色的休息椅上,他低着头,不知道是在看灰暗的地板,还是在看自己狼狈的过往。穿着便服的人出来喊:“到你了。”季幕起身,眼前的路虽短却仿佛走不到头。他驻足在原地,艰难地摸住了自己的后颈。简陋的手术室内,突然逸出一股血腥味。季幕的胃中泛起一阵恶心,他捂住嘴,向外跑去。身后人大喊:“你怎么回事?!”季幕跑到门外,扶着一个水池干呕了一阵,什么东西也没有。他被太阳炙烤着,诊所内却是阴暗一片,像极了他该去的地方。那个人不耐地跟着出来,嘴里还叨叨着:“先生,你到底想清楚没有?不要浪费我们时间呀,还有下一个人要做去标记手术呢!”季幕苍白着脸,身躯单薄得似是一片枯叶。那人见着他虚弱的样子,语气可算是放软了些:“那你要不明天再来?明天来要加钱的啊,算是给你插队了!”“我现在就进去。”季幕一听到加钱,连忙说。午后的烈日刺眼,季幕消失在诊所内的阴霾之中。恍恍惚惚的,什么都像是一场噩梦。作者有话要说:一般是更二休一,或者更三休一,看存稿够不够来定。第70章一个月后,步入真正的酷暑。陈曳拎着一个购物袋,站在一个小巷子中。他伸手敲了敲门,里面许久没动静。陈曳不死心,继续在这扇破旧的防盗门上敲了两下,他凑近了,小声喊道:“是我,陈曳。”门框两侧布满铁锈的痕迹,开门的时候,照例钝出一声“吱呀”。狭隘幽暗的空间中,面色苍白的季幕虚弱地对陈曳抿了抿嘴角:“陈曳,你怎么来了?”“不放心你啊!我那实习的破地方,给实习生一个月才放一天假,我得空就赶紧来看看你,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怎么看上去瘦了这么多?”陈曳费力地挤进门中,把手中的购物袋放到了桌上,几乎都是吃的。他打开了灯,清晰地看到季幕脖颈上的绷带,手心微麻:“伤口还疼吗?”季幕坐在床沿,摇了摇头。他的精神状态不好,身体也不好,说不动话。一个月前,他为了不被季家找到,拜托了他在c国唯一可以联系的朋友陈曳。好在陈曳家总是躲债,最会找地方栖身。他帮季幕在自己老家隔壁的小镇上找了一个小出租屋,虽然破旧了点,但这地方是真的不好找。来时,季幕也是搭着陈曳老乡的私家车过来的,没有留下足迹。其间,韩森那边似乎出了事,和季家有关,一时来不了c国。季幕知道后,心中忐忑,自然以为韩森也被自己牵连了。可他什么办法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单方面主动切断了自己和韩森的联系。他已经完了,不能把韩森也拖累了。袁立玫既然能狠下心把季锋控制住,那区区一个韩森,她又会怕些什么?袁立玫不会放过他,而顾远琛说不定还要为季沐讨回一个公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躲多久,整个人都是茫然无措的。不过唯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能让顾远琛不再那么气愤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主动去除后颈的标记。毕竟这是顾远琛对他最后的要求了,季幕做了这么多对不起顾远琛的事情,不想连这点还让对方唾弃。标记维系不住他和顾远琛的爱情,标记只能帮助无耻的季家。他想,切断了也好。季幕心如死灰,他找了一家不用登记身份信息也能做手术的私人诊所去除了标记。好在手术很成功,就是他因为长期注射他人的信息素,腺体自愈能力慢。随后的日子里,他就躲在这间出租屋中休养。但不满半年就做了去标记手术,他的身体顿时变得很虚弱,腺体时常在夜里令人疼得翻来覆去。…………陈曳煮了一点热水,倒了一杯端到季幕的手里,把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两度:“你的手好冰,空调不要开这么冷,水也不要喝冷的,尽量喝温的。”季幕点点头。陈曳坐到他身边:“之前陆泽安有找过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我装作不知情,蒙混过去了。”陈曳也是不放心,“季幕,你到底怎么了?”“家里……出事了。”季幕搪塞道。“你家里出事,需要把标记也洗了吗?陆泽安告诉我,顾学长一直在找你。而前段时间,顾学长也来我实习的地方找过我,询问你的下落。”陈曳本以为季幕听到这件事会高兴,却没想到,季幕闻言只是握紧了水杯,整个人都有些颤抖。陈曳见了,连忙道:“我不问了,你别紧张!”季幕闭着眼睛,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微长。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几乎快落进暮色中。陈曳急忙说了点别的:“对了,你这个样子,看上去恢复得不太好,有去医院检查吗?”只是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季幕放空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想起了昨天在医院的情景,医生很明确地告诉他:“季先生,你怀孕了。”简单的七个字,听上去分外沉重。这是在原定计划中,无法改变的一步棋。现下,它成了一个“惊喜”,可惜无人欢喜。季幕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他低头,余光瞄到了自己的小腹,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即使你做了对自身伤害巨大的去除标记的手术,但孩子还是很坚强地活了下来,没有流产。这种情况特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小家伙大概也是拼了命地想活着。”在医生简单的描述下,季幕的脑中蓦地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他和顾远琛的孩子,小小的,白白的,很脆弱,但却是一个崭新的生命。他一时恍惚,直到医生再度开口,打碎了他残破的幻想。“可惜,你的身体状态很差,腺体的各项指标更是低得吓人。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你都必须要服用药物来治疗你脆弱的腺体。在这样的身体条件下,我建议你还是把孩子流掉比较好。”医生说得很直白,他不适合留下这个孩子。然而,季幕却在脑海中,被那个模糊的影子握住了手。小孩子总是香香软软的,季幕努力地凑近了去看,只看到一双和顾远琛的眸子极为相似的眼睛。他一下子舍不得了,他总在犯傻。季幕问:“如果我……”说到一半,他艰难地动了动唇,没有勇气说出下一句话。他木讷地坐着,好像一个傻瓜,迟钝地去理解医生说的每一句话。“季先生,我知道这是一个很难的选择。可你如果要留下孩子,就要做好心理准备。第一,你必须停掉这些会伤害到孩子的腺体药物,换成无害的药物,这样一来,你每天都必须忍受腺体疼痛的苦楚;第二,你必须购买人工alpha信息素来安抚腹中的孩子,因为你自身没有信息素给予它了。没有信息素孕育它的话,时间一久,孩子会死于腹中;第三,这两种药物昂贵,价格不是一般人可以长期承受的。”季幕安静地听着,始终没有阻止医生说下去。医生知道他的犹豫,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补充道:“还有,人工alpha信息素也有可能和你产生排斥现象。一旦排斥,会导致孩子流产。如果确定要使用,最好有这个心理准备。第一次不用配太多,先试试,孩子保得住就继续用,但它另一个副作用就是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伤害。”“对我的伤害?”季幕抬起头来。“是,它会使得你情绪不安,食欲不振,呕吐也是常态。季先生,如果真要留下孩子,我建议你……要不去找找你以前的alpha,让他帮帮忙。他是孩子的父亲,他的信息素,比人工alpha信息素要好上一万倍,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对你的恢复也有帮助。”医生不勉强季幕,他希望季幕想清楚。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季幕直到现在都没有做出决定来。他暂且配了新的药,也配了少许人工alpha信息素,昨天吃了一些,孩子没事,说明没有产生排斥现象。就如医生所说,这个小家伙,它很努力地想要活下来。它在季幕的腹中,悄悄地生长,顽强地扎根。季幕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把手摸到了自己还较为平坦的小腹上。陈曳问:“怎么了,肚子疼吗?”“没有。”季幕望向陈曳,突然问,“陈曳,你讨厌过你的父母吗?”陈曳愣住了,他没想到季幕会问这样的问题。季幕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又说:“抱歉。”“没事,我们家确实比较特殊。我爸自从生意失败后就一直赌博喝酒,我妈性子懦弱,一味地纵容他。我有时候的确……很讨厌他们。”陈曳本来不想说的,很多事情在原生家庭中,是去不掉的伤疤。他看着失落的季幕,想着算了,就当安慰安慰朋友吧:“但要说特别特别讨厌吧,也说不上来。小时候一家人也有快乐的时候,日子苦的时候也是真的苦,高三那年我被追债的人天天堵巷子里揍,差点以为要被打残废,没办法去高考了。那会儿,痛苦得巴不得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可我也没办法自己选择父母……”他耸耸肩:“而且我的信息素这么普通,家里又这么多麻烦跟着,这辈子大概没人想和我这样的人谈恋爱了。”之前他还动过歪念头,真的就想在学校里找个有钱的alpha算了,可偏偏瞄准的是肖承。幸亏季幕及时来阻止,陈曳才没得罪到陆泽安。不过也是他自己脑子犯浑,明明被肖承拒绝了,还不依不饶地做了个美梦。陈曳其实清楚“门当户对”这个词,怪只怪肖承认真学打羽毛球的样子太帅,他一时没把持住。他说完,看到季幕一副坐不稳的样子,连忙扶着他躺下了。“我还要赶车回去,你自己一个人没关系吗?”“没关系。”季幕的腺体疼得厉害,他苦笑了一下,拉住了陈曳的手,“谢谢你帮我。”“我们是朋友啊,应该的。”季幕却又说:“可是陈曳,别再来找我了,也别问我原因,我不想继续拖累你。”陈曳不情不愿地走后,季幕因为药物的副作用,一个人蜷缩在薄被中发抖,忽冷忽热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眼下的每一天对于季幕来说,都很漫长。他不知道怎么办,既狠不下心来流掉孩子,又做不出决定留下它。不管最终选择了哪条路,都对孩子不公平。就像陈曳所说的那样,孩子不能选择父母,他的孩子也不一定愿意做他的孩子。季幕闭上眼睛,疲惫地进入一个又一个的噩梦里。曾经在季家的生活,还有失去顾远琛的痛苦,都把季幕伤得厉害。他想,如果顾远琛知道自己怀孕了,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露出异常厌恶的神情,会不会就此怒骂自己的不要脸,会不会这辈子都不肯原谅他了?他在梦里无数次地道歉,说到最后,自己好像是哑了。不过也没关系,他本来就做错了,顾远琛何必原谅他。他只是还想活着。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悲切地想活着。人求生的本能如此可耻,强过所剩无几的自尊心,他为自己感到不齿。而梦中的顾远琛依旧善良,即使再冷漠,都对可怜的自己心存怜悯。当初交往时的甜蜜是真的,那时候顾远琛给的爱也是令人沉醉的。有时候梦境总是过于漫长,它让季幕把许多应该忘记的事情都反复地想起来。那些曾经的甜蜜和酸涩嘲讽着他,那些窒息的阴谋和陷害围绕着他,种种困境他都一一过来了。可如今,他却是废人一个。他是被顾远琛抛弃的垃圾,是被顾远琛唾弃的恶人。他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还未开口,就都被判了死刑。…………季幕闭紧了眼睛,梦呓间,都是痛苦的呜咽。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屋内闷热,空调停运在寂静中。已经是凌晨三点,这条巷子停电了。季幕挣扎着起身,指尖触碰到了满面泪水。喉咙里,恶心的味道不断地涌上来,他捂着嘴爬下床,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台前,俯身干呕,像是要把自己的胃都吐出来。酸水刺辣着他的喉咙,潮湿的味道始终散不去。猛然间,后颈的地方又是一阵绵延的痛意,像是有很多根针扎着他。他摸着自己的脖颈,抬起头,镜子里,绷带一圈一圈密得骇人,像极了季沐当年对他说的报应。他的报应终于来了。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接第一章 了,我不容易_(:3」∠)_第71章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是小医院迟来的扣费短信。季幕抽了一张纸巾,用力擦掉了醒来后残余的泪水。他盯着手机屏幕,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在手机上查询自己卡内余额,可以说是所剩无几。这张卡是他后面想办法背着季家弄的,开户人不是他自己。里面的钱都是他省吃俭用,或者替人做作业、跑腿赚来的。除了这张卡里的钱,他不敢用任何一张卡的。因为只要他用了,他就会被找到。抽屉里的每一瓶药都十分昂贵,可用量不足半月,他的钱还够配一个月的药量。季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思来想去后,他打算明天再休息一天就离开这里,去更隐蔽的小地方,这样开销也会小一点,到时候再去找一份工作,接应上自己的生活就行。而腺体的疼,比起以前在季家挨打的疼,还算是要好上一些,也不至于撑不住。只可惜自己的学业算是彻底毁了,本来还有一年他就可以拿到毕业证,现在,他不论如何都不敢再回c大。自然的,之后的每一天,他为了躲避季家的追捕,应该会一直逃亡于各地。袁立玫既然想要他的腺体,就不会报警处理这件事。季家在c国的能力有限,只要顾家不插手,她做不到全国密不透风地找人。季幕考虑了很多事情,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熬到了天明。大概早晨五点四十分。窗外巷子中,传来开门的声响。“吱呀”一声,同样生满铁锈的门被推开了,空气中卡着断断续续的声音,犹如往上攀爬的枝条。车轮碾过门槛,将浑身的支架都震动得微响,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季幕知道,是对门家的老大爷要出摊了。他的推车上总挂着一串铃铛,绳结中插着一朵晚开的栀子,隐隐香气。“咕噜噜——”季幕隔着门,嗅到一丝咸香的气味,他不清楚自己是因为怀孕了口味大变,还是因为老大爷的手艺确实不错,他现在就算吃不下别的东西,每天早上却还是要去吃一碗豆花配油条。特别是老大爷炸的油条,外酥里嫩,配一碗豆花简直是入口即化,余香绕喉。他被腹中的饥饿扰得毫无睡意,匆匆洗漱完,换了件衣服,六点整准时出现在李大爷的摊前。老大爷对季幕算是熟悉了,看到他准时来报到,率先打了招呼:“今天也这么早啊?身体好些了没?”手上的豆花已被娴熟地撒上花生碎、葱花、榨菜末,点睛之笔是一小勺特制酱油。季幕难得露出一个笑来,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好多了,谢谢您。”老大爷不多问,只说:“身体不好就得多吃些,这样才有力气。”一碗热腾腾的豆花和一盘刚炸好不久的油条放到了简陋的塑料桌上,比别人来买的都要多一些,“明儿再摆一天摊,我就不来了。”“您怎么了?”“我女儿前不久刚生了孩子,我和老伴就想过去帮帮她。”老大爷满脸幸福,拿出自己老旧的智能手机,在相册里找到了外孙的照片,“你瞅瞅,多白净的奶娃娃。长得和他妈妈像,也像我老伴儿年轻时候。”屏幕里的婴儿还没睁开眼,也说不上白净。但老大爷满目慈祥,怎么着都觉得自己的外孙好看,逢人就想显摆。季幕被他的好心情影响,微微抿起嘴角,由心夸道:“他好可爱。”连带着,季幕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出生的时候也这样皱巴巴?可它会平安地出生吗,自己什么都没有,连买药的钱都不够。想到这里,季幕不免失落,情绪一落千丈。吃完早点,季幕回到了出租房中,腺体的疼痛感减轻了些,困倦席卷了他的思维,他想补个觉。出租屋依然停着电,季幕开了半扇窗,拿纸巾擦去了脸上的汗。还没等他躺到床上,手机吵闹地响起,是一个熟悉的号码打来的。季幕犹豫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随即,他收到了一条信息:[接电话。]季幕不愿意接起这个电话。第二条信息发来:[如果你再不接,我就亲自去季家问个清楚。]手机的铃声令季幕为难,他明明换了号码,这个人却总可以那么快地找到他。季幕不得不接起了这个号码再次打来的电话。那头是韩森的声音:“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已经知道你的住址了,最迟后天就能来接你,别乱跑。”“森叔,”季幕劝他,“季锋出事了,袁立玫是个做事不顾前后的疯子,如果您继续和我有来往,她不会放过您的。”“那也得她有那个本事!”韩森语气不太好,应该是急坏了,“自从你和顾远琛在一起后,我一直不想打扰你,我尊重你的选择,哪怕那是错的!但现在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管你!我不能看着你也被季家毁了,你绝对不能和你妈妈一样!”“我不会——”韩森也是急了,他第一次喊了他的全名,厉声打断了他,话语没有停顿,颇为恼火:“季幕!你上次答应过我的!”——如果之后你遇到危险,我要带你走,你不能拒绝我。这句话仿佛昨日才说,季幕不会不记得。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千丝万缕的关联,他主动想要扯断:“我不会让他们找到我的,您别管我了。”季幕将纸巾捏揉作一团丢进了垃圾桶内,就像季家曾经也这样将他丢进垃圾桶一样,果断且不计后果。韩森气得整个人都坐不住了,说话毫不留情,怒骂道:“你到底在犯什么蠢?平时挺聪明的,现在怎么能蠢成这样?既然我可以找到你在c国新的号码和住址,那么袁立玫的速度也不会慢到哪里去。你觉得你真的躲得过她?”“……”韩森沉声道:“要找你,一个陈曳的足迹就足够了。你要是真想躲起来,其实不该找陈曳帮忙。可你既然找了他帮忙,就说明你是真的孤立无援了。”季幕握紧了手机,下唇被咬得发白。韩森说得一点都没错,他看似平静,实则走投无路了。他的朋友不多,目前能联系的只有一个陈曳。韩森说:“我暂且拦住了季家的消息网,他们目前还不知道你躲在哪。”季幕望向窗外,狭窄的窗户透着蔚蓝的天,他抿紧了嘴巴,没说什么。他不知道韩森用了什么办法,但这三年里,有改变的或许不只是他,韩森在h国也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混混了。韩森最见不得季幕这无声的委屈,张口半晌,最终放缓了一点语气:“你还年轻,很多事情找长辈帮帮忙,没什么坏处,也不要有太多负担。你是你妈妈唯一的孩子,我只是想保护你。”季幕低着头,揉了揉眼睛:“森叔,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您帮了我太多了,袁立玫连季锋都可以搞定,我害怕……”害怕她也伤害您。韩森丝毫不管这些顾虑,他努力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受了无数的苦,他都咬牙忍下来了。为的就是今天,他能带他的“孩子”季幕离开季家这个魔窟。“跟我去国外吧,永远离开季家,还有顾家。三年了,现在的我完全有能力让你斩断与他们的所有联系,让他们永远都找不到你。”“您让我想想,好吗?”季幕心里压着一块石头,艰难说出口。韩森应该是点了一根烟,似是在耐心地等待季幕松口。他的嗓音低沉,是一杯淡酒在喉的温润,诛心于无形:“你不愿意跟我走的原因,无非就是觉得顾远琛会回过头来找你。你喜欢他,我明白,你这么多年都惦记着他,盼着他。从以前开始,他就像是你的一个希冀。”韩森说得直白:“可你躲藏的这一个月里,他有来吗?我可不记得我有阻挡顾家的消息网。小幕,你的计划失败了,你不是他要的那个omega,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不是吗?“不是你的,终究就不是你的。”季幕哑然,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口。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再无往前的神采奕奕,已经逐渐空洞。倏地,他的嘴上毫无意识地开始自欺欺人:“他有、他有找我的啊……”“他找你?”韩森的话是扎在季幕心间的一把刀子,鲜血淋漓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好,那就算他现在真的来了,你敢肯定他不是为了替别人讨一个公道?”抑或是,为了抢夺一个腺体而来。听到这里,季幕眸中慌乱不已,他恐惧别人说出这个答案。这把刀分毫不差地刺进季幕心间,血肉霍然成两半,他来不及喊疼。但好痛。“你夺走了他婚约者的信息素,还骗了他。他一定很恨你,不然你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韩森残忍地伸手,将刀子从他心间爽快地“拔”出,“盯”着他血淋淋的伤口好言相劝,“听话,别再固执了。”季幕的眼眶从干涸到湿润,又从湿润到泪崩。“小幕?”“不是……”他突然动了动唇,呢喃般地低语。韩森耐着性子听着。“我不是心存幻想,我只是想自己整理好一切后,再离开这里。可是、可是现在,出了一点问题……”季幕无力地坐到了床沿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声音冷清,却带着一丝迷茫和伤心,“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什么?”“就算做了标记去除手术,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活下来了。”季幕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它和我一样,那么地想活下去……我是不是该留下它?”“什么孩子?!”韩森着急起来。“是我错了。”季幕捂面,绝望一次次将他推入谷底,摔得遍体鳞伤,“是我强求的孩子。顾远琛不知道,他不知道我会有这个孩子。是我强求的,我不知道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我没想到……但现在,它变成了一个意外。”在韩森心里,季幕永远是个默不作声的人,他素来不爱掉眼泪,他冷漠坚强,像是有着韧性,不管旁人如何打压他,季幕都能保持着冷静。他和穗湫是不同的,穗湫温柔弱小,而季幕心中关着一只欲望的野兽。他懂得去争取,去撕咬,哪怕最后伤的是自己。但今时今刻,韩森第一次听到季幕在自己面前哭了。那么可怜,那么无助,那些坚强瞬间被粉碎了。隔着电话,季幕的声音嘶哑,像是为此压抑了许久。这感觉,就好像当年临近死亡的穗湫一样。他说:“森叔,当年妈妈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留下我的?”一样是被抛弃,一样是孤苦无依。妈妈她为什么留下了自己?“她知不知道我活得很痛苦,她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她在天上看得到我在受苦吗?如果看得到,她会后悔吗?明明过得那么不幸,却还要将一个无辜的生命拖入人间,备受煎熬。季幕依旧痛恨自己的出生,他被过往吞噬得干净,体无完肤却还要苟延残喘。这个孩子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的轨迹,一样的不受祝福,他们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舍不得打掉他,可我也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我不想……“我不想它和我一样,来这个世界上遭受这些痛苦。”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期待过它,甚至没人知道它的存在。我爱它又如何,爱总是那么不堪一击,总是这么容易被折断。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顾就来了!森叔,你又慢一步(orz!)存稿危机!后天更!第72章韩森沉默了很久,久到季幕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贴在脸颊上的眼泪是冰冷的,季幕的睫毛浸湿在沉默中,像水中密密的海草。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韩森轻轻地,怕伤到季幕一般,近乎温声地说:“我认识穗湫的时候,你已经上幼儿园了。小小的一个,总喜欢骑在我的肩头让我带着你去江边钓鱼。你妈妈就跟在我们后面,拎着个袋子,在里面装上你喜欢吃的饼干、酸奶、巧克力。”那是一段很好的岁月,永远活在韩森的记忆中。它是暖的。“我问过穗湫,明明离婚了,为什么还要留下你。她因为你,一开始过得很辛苦。照顾孩子和打工放在一起,真的可以压垮一个人。”可她还是熬过来了,带着一份傻傻的、执着的爱。“她告诉我,当她发现自己怀上你的时候,便期待了你很久。哪怕只有她一个人在等你,她也还是想要你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想和你一起生活。”“……”他掐灭了一支烟,烟灰落尽:“我知道你心里怨过你妈妈,认为她就这样撒手人寰,还把你送进了一个牢笼中饱受煎熬。可你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患了癌症,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走投无路,如果不是因为她善良到觉得季家有一丝良知……她是绝对不会送你回去的。”穗湫错在一颗心过于单纯,她其实根本不懂这世间的怨恨与憎恶会有多深刻。也就是因为不懂,才会亲手把孩子送进了地狱中。“小幕,要不要留下你自己的孩子,那是你的事情,我无法替你做出决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穗湫她一直爱着你。从你出生,到她死亡,她都爱着你。”无关季家和袁家,她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单纯地爱着自己的孩子。韩森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所有的开始也许都是错误的,你却不必再次选择那条错误的路。你不是穗湫,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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