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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ABO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9(1 / 1)

悲剧不会总是重蹈覆辙,悲剧也不会总是如影随形。季幕握紧手机,脸上的泪痕冰凉。他的心中有着一块石头,悬在悬崖峭壁之际,落不下去,翻不回来。记忆里的两只纸飞机轻巧地落在了这块石头上。一只是年幼时穗湫折给他的,一只是年少时顾远琛折给他的。两只飞机都能飞得又高又远,唯独季幕自己折的飞机不能起飞,它坠落在眼前,蹭过这块石头,掉入那片孤单的栀子花之中。年幼的季幕跑过去,在花丛中捡起它,晦暗的眸子伤心地注视着自己这架纸飞机,它如同他无法起飞的人生一样,见不到蔚蓝的天,穿不过绵绵的云层。于是,穗湫告诉他,你要在纸飞机里写上自己的愿望,将它飞出去,愿望才会实现。于是,顾远琛告诉他,你要在飞机前面呼一口气,这样它才能飞得动。于是,季幕守着这两只飞机,独自长大。如今,他的肚子里也有了新的生命,待长大于这个世界。季幕作为孩子的生父,他能够感知到,它在渴求自己的信息素,渴望躺在温柔的栀子花园中得到季幕的一丝爱怜和守护。它想活着,如此迫切。为此,季幕打开了抽屉,没有再犹豫。他把人工alpha信息素取出两颗,用冷水囫囵咽下腹中。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亮着光。分明是白日,屋内却幽暗如季家当年的阁楼。他莫名生出一丝窘迫来,下意识地将手机拿过来,一看,是韩森给他发了三条消息。视线所及之处,不安逐渐被驱散。第一条是:[后天早晨七点,不出意外,我可以准时来接你。]第二条是:[孩子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你妈妈要是知道你有孩子了,也会高兴的,她那么喜欢小孩。]第三条是:[别害怕,森叔不会不管你。]季幕抹了一把脸,他盯着这三条信息许久,躺在床上侧过身,眼眶隐隐发烫。很多年以来,韩森就像是他真正的父亲,在他年幼时,他甚至希望韩森能够成为他真正的父亲。季幕揉着眼睛,给韩森发了一条:[谢谢您,森叔。]也是在这一刻,季幕才真正地决定留下肚子里的孩子。他摸着小腹,心里清楚孩子一旦出生,不能姓顾也不能姓季。如果可以,他想让孩子跟着韩森姓。这样一来,也算是他主动切断了自己往后与顾家还有季家的关联。第二天一大早,季幕照旧去老大爷的摊上吃豆花和油条。老大爷还是多给他碗里舀了勺豆花,念叨着:“今天气色好像比昨天好些?”季幕内敛地笑道:“我要去叔叔家住了,明天就走。”老大爷听了,挺为他高兴的:“你身体这么弱,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他还以为季幕是个没有家人又被什么混蛋alpha给骗了感情的孤儿,怪可怜的。现在冒出一个可以照顾他的叔叔,倒也是件好事。季幕一口一口认真地吃完了豆花,把多余的油条用纸袋装起来,他再次夸了老大爷的手艺好。临走时,老大爷把绳结上的栀子拿下来送他:“我老伴之前说你很像栀子花,这是八月的栀子,今早刚在窗台摘的。小伙子,后会有期了。”老大爷的妻子是个omega,他却是个beta。beta和omega无法进行标记,但他们也相守快半生,还幸运地有了一个女儿,幸福美满。季幕明白这样的喜欢才是长久的,而相比之下,顾远琛与他的感情,不过是用信息素搭建起来的一个谎言,无法长久。“谢谢您。”季幕总是在道谢。他也想通了好多事情。…………明天早上七点,他将离开这个镇子,这个城市,也许马上就会离开这个国家。他在心里细细地想,要记清楚韩森为自己花的每一笔钱,等之后工作了,就要还给韩森。即便韩森以前受过穗湫的恩惠,但这些年过去,该还的,韩森早已还清了,剩下的,都是季幕和穗湫欠他的。现在韩森所做的每一件事,季幕都需要记下来,有朝一日去回报。可总有事情可以打破季幕的计划。有时候是一阵风,有时候是一场雨,有时候是站在他出租房门外的顾远琛。一个多月不见,顾远琛脸上还是和分开时的表情一样,凝重的神色,一动不动地看着季幕。那双曾经短暂深情注视过他的眸中,还留有得知真相时的余怒。顾远琛的气愤,远远在季幕能够想到的程度之上。“学长……”季幕讷讷,站在原地呆愣不动,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惊讶。可顾远琛不一样,他的语气冷漠:“季幕。”仅仅两个字,迅速将季幕拉回了现实。顾远琛朝他走了一步,不近不远,两人的距离实则未变,因为季幕怯怯地退后了一步。他想到了那一天,在停车场听到季沐说的那句话——“哥哥,你一定会帮我讨回公道的,对吗?”季幕记得很清楚,顾远琛以一个拥抱回应了季沐。这个拥抱之中,他们可以说数不尽的耳边蜜语,不必猜想,顾远琛会答应季沐的,因为他“爱”季沐。他一定是帮季沐来讨公道的,他说不定还要来抢走自己的腺体……可现在,一旦腺体被夺走,孩子绝不可能死里逃生第二次。况且,他不确定顾远琛知道孩子的存在后,会不会想留下它。孩子尚未出生,只要顾远琛不想要,顾家和季家就会有一百种方式,让自己意外流产。顾远琛是那么优秀的alpha,他的前程,他的婚姻,都不会毁在他这种撒了谎的omega身上。季幕就是将自己看得太清楚,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怕。“季幕,”顾远琛再次喊他,他看了一眼周围糟糕的环境,以及季幕那张惨白的脸,“先跟我回去吧。”巷子阴暗,遮住了光,影子之下,顾远琛没有看到季幕脖颈处包着的绷带。他的声音很冷,在夏日中犹如彻头彻尾的一盆冰水。季幕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不能在这种时候被顾远琛抓回去,他不能被袁立玫捏在手中。明天韩森就要来接他了,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留下孩子,决定和韩森一起走。倘若被抓回去,一切都完了。慌乱之下,季幕不再多做思考,他掉头就跑。油条和栀子匆匆掉落在地,季幕跑得很快,好像被抓住了就是入无间地狱一样,他拼了命地逃跑。顾远琛的脚步随之蹍过了那朵孤零零的栀子花,香味稍纵即逝,和季幕身上的信息素融为一体,消失在八月的花期末尾,隐没在空气中,再也没出现了。alpha的体力远远胜过omega,再加上季幕现在很虚弱,根本跑不了多远。顾远琛没多久就追上了他,猛地抓住了季幕的手腕,疼得季幕顿时皱紧眉头,发出一声短暂的音节:“啊!”顾远琛连忙松手,正想问季幕有没有伤到时,却没想到,才一松手,季幕就灵活地躲开了他,再次转身逃跑。“季幕!”顾远琛下意识地去拽他,将季幕一把扯住,不小心使得季幕被脚边的石子滑了一跤。好在没摔着,但他的双手被顾远琛紧紧握住,动弹不得。可季幕依旧挣扎着要逃,他一个踉跄没站稳,双膝重重地磕跪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这回季幕学乖了,闷声咬紧了牙关,脸颊被一旁粗糙的墙壁蹭到,生疼,划破了一点皮。他感觉这一摔,哪都痛,又哪都说不上来。顾远琛心惊,没彻底松手,但放宽了许多力气。他怕再伤着季幕,忙道:“别跑了!我有事问你。”他心里有太多问号,先前片面地不愿意听季幕解释,冷静下来后,他都想一一询问季幕,将真相了解得彻底。可惜,季幕还未等他开口,就带着哭音道:“学长、学长你松手好不好?我不跑了,真的不跑了!”顾远琛这才发现因为自己握着季幕的一双手腕,使得季幕挣脱不开,周身使不上力,站不起来。“学长,太疼了,我不想跪着,求你了,学长……”季幕瑟瑟地发着抖,心痛得麻木,小声地求着顾远琛。季幕的膝盖破了皮,出了血。顾远琛见了,立马松开手,一瞬间也跟着紧张起来。他刚才是真的追急了。顾远琛额头是细细密密的汗,他伸手想将季幕抱起:“我带你去医院!”话刚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季幕脖颈的绷带上。季幕敏感地注意到了顾远琛困惑的视线,蓦地,他往后紧紧地缩在墙边,畏畏缩缩地盯着顾远琛看,他是真的怕了,刚才顾远琛的行为,令季幕误会了顾远琛已经摆明了他的立场。季幕停顿了片刻,断定了顾远琛的来意。他的一双手不知是紧张还是情绪激烈,忽然颤抖得很厉害,惊慌失措地解下了自己脖颈处的绷带。一圈又一圈,映在顾远琛的瞳孔之中,扎针似的硌硬。像是主动坦白就能得到宽恕一般,季幕背过身,将后颈完完全全地暴露在顾远琛面前,抖了抖唇,老老实实地说:“标记我洗了,真的洗了。你、你放过我吧……”他不知道,他的这句“洗了标记”,在顾远琛耳中是多么尖锐。可季幕还不罢休,他如同一只被困入困境的兔子,可怜兮兮地求饶着:“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学长,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可以吗?”第73章巷子中幽暗,漏洒稀疏的光。顾远琛半跪在地上,沉默许久。他本以为季幕洗了标记随了他的要求,他应该会松一口气,会放下心来,这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情绪。可他没想到,自己面对如此瘦弱的季幕,心中总是摇摇摆摆。一想到季幕洗标记所受的罪,他竟然心疼得不得了,还在心中自责起来,埋怨自己当时不该把话说绝。但事实上,季幕一直骗着他,根本不值得同情。一个骗子而已,自己到底还要上当多少次?顾远琛大概是明知故犯,因为这一个月以来,他比季幕过得好不到哪里去。他每天白日工作,不到晚上12点通常不会离开办公室,使得小陈叫苦不迭。而一下班,顾远琛也不回顾家别墅,不是去酒吧就是一个人闷在公寓中喝酒。他没想到,季幕在离开前,还把公寓收拾干净了。卧室里,季幕的行李没少什么,他好像丢掉了这里的一切,就如同电影中,坏人被揭发后,匆匆逃离一般,仓促却无声无息。顾远琛没有让人整理掉季幕的东西,不仅如此,他还找到了季幕留在家中的小型密码箱。这个密码箱并不复杂,顾远琛找人开锁,不出半小时就打开了——里面是一支又一支的玫瑰信息素。顾远琛不小心摔碎了一支,玫瑰香浓郁,他感觉不到喜欢。好奇怪,分明之前在季幕身上时,顾远琛觉得玫瑰是那么地好闻。现在,它变得不值一提,一文不值。好奇怪,他这样,就好像是在否认季幕的谎言一样。按照袁立玫的要求,顾远琛把它们还给了季沐。顾远琛很疲惫,他不想住在主卧,里面到处都是季幕的痕迹。他只能睡在侧卧,总是失眠。于是,他不断地靠酒精来麻痹自己的情绪和思绪。但一闭上眼睛,顾远琛就想到季幕和自己的点点滴滴,好的坏的,什么都有。梦中季幕哭泣的脸清晰,扰得他心烦,喝多少杯酒都抹不掉。为此,顾远琛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醒着的时候,他能用工作塞满自己的大脑,睡着的时候,梦境不由自己控制。他的身体像是安上了齿轮,连轴转着消耗体力。陆秋远来劝过他,还把见过袁立玫的事情转述给了顾远琛。可顾远琛满心都是季幕的欺骗,执拗地不愿意听陆秋远说什么。他也有心,也会疼,他不想继续了。他告诉陆秋远:“不管是哪一个季mu,我不想和季家再有关联。如果您还要执着地追求契合度,我只能让您失望了。”他继承了陆秋远的血统,是优质的alpha,对信息素的控制力极高。契合度在他眼里,算过什么?他也不听陆秋远解释,试图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来麻痹自己。当年被拒绝时,他伤心过一次,现在是第二次。顾远琛想,不会再有第三次了。他要把季幕从他心里摘干净,彻底去掉。…………直到半个月前,顾远琛体力不支,晕倒在一个会议中。醒来时,陆秋远和顾黔明都在病床边,他们一家三口很少有机会这样亲密安静地待在一起。陆秋远还穿着工作服,顾黔明则是穿着出差时的西装。顾远琛觉得不好意思,刚开口,就被陆秋远打断了:“你这倔脾气到底像谁?”在旁的顾黔明很想说:像你。不过他没敢。因为下一秒,陆秋远眼眶红了:“你不能再这样折腾自己了,明天开始搬回来住。作息要正常,吃饭也要规律,上班八小时,不许加班。但近期就别去上班了,公司的事情你父亲会处理。”他就和顾远琛小时候一样,什么都要操心了。“我没事。”顾远琛看着头顶挂着的吊瓶,清醒了不少。陆秋远抹了抹眼角:“契合度的事情是我不对,爸爸当初不该逼你。以后,我们和季家断干净。谈恋爱什么的,你想和谁谈就和谁谈,不管契合度了。”顾远琛没答话,疲惫地闭上眼睛。顾黔明把手按在陆秋远肩膀上,这次陆秋远没有推开他,顾黔明说:“让他再睡一会儿吧,你也回去休息一会儿。”“我不累。”“你刚通宵加完班,怎么可能不累?”顾黔明难得在陆秋远面前多说了两句,“我陪着远琛,你回去。我让我的司机送你,你别自己开车,不安全。”陆秋远不愿意,最后是被顾黔明强行送出门。陆秋远只好说:“保温壶里是张嫂送来的粥,等下记得给他吃。”“知道。”“他要是没力气,你就喂他。”“……”“喂的时候慢一点,别噎着远琛。”“其实不至于。”“……还是我留下吧。”顾黔明:“……”他拦住陆秋远,“我喂。”好不容易送走了陆秋远,顾黔明进了病房,从保温壶里倒了一碗粥出来。病床上的顾远琛睁开眼,闻到了鸡肉粥的香味:“父亲,我不饿。”“不饿也稍微吃点,医生说你最近吃得不多,体力跟不上了。”顾黔明走过去,扶起顾远琛,拿了勺子舀起一勺粥,“张嘴。”“……”“你爸让我喂你。”“其实不至于……”顾远琛不习惯顾黔明这样,自己拿过来,随便喝了两口就没了胃口。顾黔明坐在床边,两鬓已经有了几根白发。但从面容上来看,顾黔明不显老,比同龄人看着都要年轻一点。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看着时常不太温和。两个人就这样坐着,没什么话讲。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远琛刚想开口让顾黔明回去时,顾黔明说话了。“其实你爸爸很自责。”顾黔明说,“他认为是自己的固执,害得你遭遇了这件事,变成现在这样。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坐在你病床前哭。但他看到我,立刻把眼泪擦了,兴许是不喜欢被我看到。”“……”“那天,他刚见完袁立玫就去找你,可你听了他的来意后,就把他拒于门外,还朝他发了脾气。”“抱歉,父亲。”“远琛,你得搞清楚一点。”顾黔明沉下声,“公司目前来说,还是我的。你爸爸是我的合法伴侣,你没有权利把他赶出办公室,让他为此伤心愧疚。这句‘抱歉’,你应该对你爸爸说。”那天,顾远琛和陆秋远发生了一点口角。其实可以说是顾远琛单方面地暴躁,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文质彬彬,不再温和。他心里压着一股气,无处宣泄,对每个提起季幕的人都感到厌烦。陆秋远恰好撞到了那个枪口上,顾远琛后知后觉地后悔,却也没能及时道歉。他太乱了。顾远琛口中尝到一丝苦涩,说不清什么滋味:“我会去找爸爸道歉。”顾黔明点了点头。末了,顾远琛先开了口:“父亲,您觉得……我应该像爸爸说的那样,再去找他一次吗?”“随你。”“……”“重要的是你现在什么想法?”顾远琛消沉着回答:“我……很想见他。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些天,越是否认他,我就越是会想起他。”顾黔明看着他:“我开始就不想同意这门婚事,是你爸爸觉得契合度千载难逢。他不希望儿子走和他一样的路,我理解,我和他的婚姻确实不尽人意。因此,我并没有阻止。可季家到底是个无底洞。”贪婪的欲壑是填不满的。“现在和季家断了也好,可你心里的窟窿总要有东西填上。你难过他骗你,是因为你付出了真心,你不甘心就这样算了。那既然你心里过不去,就去问清楚,查清楚,知道全貌后再做个决断,这也不是件坏事。”他说:“别再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去逃避。远琛,你不小了,自己做决定吧。”如果季幕真的坏得彻底,顾远琛也容易割舍这段感情;如果季幕真的有许多隐情,要不要继续这段感情,由顾远琛自己决定。说完,顾黔明并没有离开,他陪在顾远琛身边。今天的他本该有很多重要的工作,难得他都推迟了。年龄渐长,一眨眼,他居然已经和儿子谈论起了这些,顾黔明不免感叹光阴流逝过于迅速。顾远琛对与顾黔明的对话印象过于深刻,这是父子俩为数不多的,除工作所需之外的谈话。以至于到现在,顾远琛看着眼前的季幕,千言万语一股脑地卡在喉咙里,都想要问他。而看顾远琛不答话,季幕心急如焚。他没自信从一个高大的alpha手中逃脱,后颈的腺体不知怎么的,也开始疼痛起来,他眼下走两步都可能会痛得晕过去。他必须要想办法拖延到韩森来接他之时,他不能被顾远琛带回去。季幕咽了口唾沫,回过身来,贴着墙:“学长,标记去除得很彻底,去了标记,季家和顾家就没什么关联了。我知道你生气,但我的腺体不太好……”他抱着一丝希望,如实说,“就算割了我的腺体给季沐,也可能不合适。”顾远琛猛地问道:“割你的腺体?”给季沐?季幕却以为他是明知故问,在羞辱自己的不守信用。因为从一开始,这就是季幕答应给季家的东西。如果他失败了,他的腺体就是季沐的。一物换一物罢了。季幕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品行上来说,他为了生存,比很多人都自私。但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撒谎了:“我如果回了季家,他们真的不会放过我。学长,我有很多难处,说了你也无法理解,无法相信。但请你放过我这一次,我会一辈子记得这个恩惠。”他紧接着说:“学长,我和你保证,你放了我之后,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他会躲起来,顺应自己的命运,只躲在影子里。季幕一直苦苦哀求,可顾远琛依旧是不为所动的沉闷表情。他猜不出顾远琛心中的想法,也不敢再随意猜测了。眼泪在顾远琛面前,一下子变成了没有用的东西。他怕顾远琛厌恶,用手背擦掉了泪痕。他的膝盖上流着血,看着瘆人,但比起腺体的痛,这不算什么。他脸颊也蹭破了皮,脏兮兮的,添了一层灰。顾远琛不愿再看季幕的这出苦情戏,他现在甚至不知道季幕的眼泪是不是真的。他不再犹豫,一把将季幕抱起,惊得季幕和以前一样抱住了他的脖子。绷带被留在了地上,季幕后颈上因为去标记留下的伤疤结了痂,十分丑陋。“学长?”季幕稍稍挣扎,不敢乱动。顾远琛说:“先去医院。”季幕忐忑地垂着眼帘,没有一点力气逃脱,但他还是小小地试探了一下,于是,顾远琛开口:“别动。”“……”“我不会把你交给季家。”顾远琛又说。季幕一下子抬头,看到了顾远琛下巴上浅浅的胡茬儿:“真、真的吗?”“你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件。我没权利把你交给谁,我只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要问你。”顾远琛始终没看他一眼,他把季幕放到了自己的车上,给他系好安全带,继续说,“也可以你来主动告诉我,从你们开始这次骗局,到结束,我想要知道全部的真相。”季幕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你会相信我说的吗?”“你先说,我会自己查。”他还是不愿意完全相信,但这对于顾远琛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季幕不解,他低着头:“为什么突然想要知道全部的真相?”明明那天晚上,顾远琛都不愿意听他辩解。顾远琛不愿吐露自己的心思,死鸭子嘴硬,尽知道说难听的话:“你骗了我这么久,我有权利知道。”“……”“等你回答完我的问题后,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也不会告诉季家你在哪。”季幕的心又疼了一下,他好像逐渐开始习惯了顾远琛这种态度,他说:“谢谢。”他总是在道谢,也不知道谢些什么,挺尴尬的。这时,顾远琛接到了一个电话,挂了之后,他头疼地说:“泽安和肖承也在附近,是偷偷跟着我来的。”顾远琛坐上驾驶座,打开了导航,驶向了最近的医院。第74章距这里最近的一家医院,就是季幕去做检查的那家小医院。他脸上蹭得不严重,膝盖上的伤很快就被清理干净,涂了药水。季幕膝盖疼,安安静静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医生给他配了一些药水,让他回家搽,顾远琛去窗口付费拿药。季幕因为顾远琛的一番话,定下心来,不打算跑路了。不远处,前两天给季幕问诊的医生迎面走来:“季先生?”“您好。”季幕连忙打招呼。“季先生这是怎么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医生推了推眼镜:“你目前腺体脆弱,几乎不能产生自身的信息素,能给予孩子的安抚信息素也是少得可怜,平时应该多加小心才好。”“我会的……”话才到嘴边,顾远琛就快走到了他身边。不凑巧的是,顾远琛没有听到医生的上一句嘱咐。医生则有些惊讶,脱口而出:“这位是你的alpha?”“不是!”季幕反射性地开口,紧张地对他摇了摇头,生怕顾远琛生气。顾远琛皱起了眉,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医生这才疑犹地盯着季幕脸上的伤口,突然侧过身故意把顾远琛隔开了:“季先生,需要报警吗?”“您误会了,是我自己摔的,他只是送我来医院!”医生显然不信,季幕没办法了,只好厚着脸皮说:“我真的没事,谢谢您的关心。他、他是我的alpha,之前有一点误会,现在他过来陪我了……”越说越小声。医生是个过来人,看到季幕急切的模样不像是假的,也感觉自己大概是乌龙了。他对季幕的隐私没有过多的兴趣,尴尬地笑道:“季先生,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说完,医生又朝顾远琛看了眼,心中的担忧也放下了些。他心想:看来这个omega还是听他的意见,去找了之前的alpha。对于留住孩子来说,这倒是件好事。与孩子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alpha父亲的信息素,比起那种麻烦的人工alpha信息素,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顾远琛被人误会了一遭,板着脸问:“你认识?”季幕点头:“去除标记的伤口一直不见好,就来这位医生这儿挂过号。”“你们很熟吗?”顾远琛问,在季幕耳里听着像是一句责怪。季幕摇头:“不熟。”他带着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太急了。但医生人很好,不会到处乱说的。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碰到他,我会和他解释清楚你不是我的alpha。”再说了,这里也没人认识他们。顾远琛看似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因为那句“解释清楚你不是我的alpha”而闷闷不乐。季幕误以为他还在生气,窘迫地一再道歉,惹得顾远琛面色更加不好了。最后,季幕选择了闭嘴。顾远琛手中没拿药:“这家医院不能手机付款,我没有现金。药不贵,你有零钱吗?”“有。”季幕连忙从裤袋里拿出一张纸钞,“够吗?”“够。”“学长,我想去个洗手间可以吗?”洗手间就在边上。顾远琛考虑到季幕不方便走路,正犹豫着想找个omega陪同季幕去洗手间时,就听季幕小声道:“我不会跑的,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远琛语塞,别过头说,“你膝盖还伤着。”季幕耳后一红:“啊……”顾远琛居然还会关心他?季幕顿了顿,很快撇下了这个错觉:“谢谢学长,我没关系的。”这时,顾远琛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陆泽安发来的消息。顾远琛说季幕在医院,陆泽安坚持要赶过来。领药的窗口处队伍很长,顾远琛心想陆泽安过来也好,可以陪着季幕,就把医院的地址发了过去。他特意说道:[一会儿情绪别太激动,他身体不太好。]陆泽安:[好。]顾远琛不放心,又发一条:[有什么话,等我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说,别说重话。]陆泽安:[我知道!!]顾远琛转身再次去窗口取药,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人。因为是镇子周遭的小医院,有不少老年人挤在取药窗口,也没排队。顾远琛看到自己的药可以去另一个窗口取,就往前走远了一点。等排完队,好不容易拿到了药,顾远琛被一个人拦住了。“顾少爷,您好。”他递给顾远琛一张名片,“季夫人想见您,就在外面的车中。”顾远琛心下一惊,连忙回头,却被另外两个alpha从后挡住了退路。照理说,这是在医院,对方不敢有大动作。而且,这两个alpha还不一定打得过顾远琛。只是,来人颇有心机道:“您放心,季幕已经先去夫人那边了,您过去就能见到。顾少爷,季夫人只占用您几分钟的时间。请。”就在刚才,季幕才走出洗手间,立刻就被两三个alpha围住了。他们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安静地一左一右抓按住了季幕的手臂,低声道:“不想吃苦头就老实点。”其中一个顺手把他的手机往厕所的垃圾桶中丢去。季幕担心他们打他伤害到孩子,并没有激烈地反抗。他脸色发白,慌张地往前方看了看。有一个alpha冷声说道:“别看了,要不是顾少爷,我们还找不到你。不想被打晕了扛出去,就自己乖乖地和我们走。”“……什么意思?”话音刚落,季沐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季幕面前,一副得意的模样:“这都不懂吗?要不是顾远琛给了我们消息,我们怎么找来这边?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季幕的脸色顿时灰暗下来,他不相信季沐的一面之言,如果顾远琛真的要通知季家,就不会和自己说那一番话。袁立玫和季沐的手段,季幕领教过无数次。他不会信的。季沐撇了撇嘴,走上前,盯着季幕脸上的擦伤仔细地看,啧啧两声:“好惨哦,疼吗?”“……”很快,一个巴掌不偏不倚地甩了下来,打在季幕的伤口上,他整个脑袋都嗡嗡地响。小医院的监控不全面,季沐又被几个人挡着,没人看到他打了季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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