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74章 第74章(1 / 2)

沈虞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李循口中“旁人送的钗”是指哪个旁人。

她拧起眉,“你如何得知魏尧给我送过珠钗?你是不是又派人监视我?”

“你怎会如此想,孤堂堂太子,又岂是那种梁下君子?是阿澄告诉我的。”

他答的一本正经霁月风光,沈虞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冤枉了他。

李循将步摇放入匣中,递给她道:“孤知你不愿要,但你也不必多想,这本就是孤做了送与你的,你收与不收,都是你的。孤从前便说过,不管你最后答不答应,孤都不会强人所难,即使不能成为夫妻,做朋友也是好的。”

“此言当真?”

“句句当真。”

尽管他说的郑重其事,但沈虞被他戏弄惯了,仍旧是迟疑,“我,我还是不能要,殿下此礼过于贵重。”

别的不说,单是这支金步摇上头缀的珊瑚与粉珠价格便极其不菲,若是她戴这么一支步摇出门,未免太过招摇过市,想着,她更是不住的摇头。

“你干什么呀,我都说了我不要了。”

船靠岸,李循扶着沈虞上去,天边已经露出了熹微的日光,云霞成绮,落在少女娇媚的面容上如一朵瑰丽盛放的芍药。

沈虞想将匣子还给李循,但是李循只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忽然,她见李循皱起眉头,捂住胸口,面露痛苦之色,高大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向她倒过来。

“你,你怎么了?”

沈虞一惊,此时也顾不得将匣子还给他了,手忙脚乱扶住摇摇欲坠的他,走到一边的石亭中坐下。

“你怎么不说话?李循,你究竟怎么了?罢了,我去找陈风……陈风?陈风!”

她喊了一会儿,尚且昏暗的四合竟悄无一人。

“虞儿,你……你别急,你过来……”李循抓住她的裙摆,气若游丝地唤了她一声。

这下沈虞是真的慌乱起来,“是不是有人暴露了你的行踪,李佑和高纶不是已经死了吗?!”不对,崔徵擅易容之术,李佑又狡猾多端,会不会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李佑!

沈虞越想越气,忍不住声音拔高,变得有些尖锐起来,“李循,我早就劝过你要你不要再留在杭州,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你果真还是和从前一般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你以为你是普通人吗?你是当朝太子!若是你死了,新政怎么,大周怎么办……唔,你做什么啊?”

李循半搂住她的腰身靠在她柔软的小腹上,无奈叹道:“孤伤口疼……你别骂孤了,想必陈风他们是去休息了,你别害怕,有孤在,便是拼却了这条命,也不会叫你有事。”

小姑娘容易心软,更何况沈虞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该心软的时候比谁都软,该狠的时候又比谁都狠。

玉郎教他要及时示弱,身为太子,在政敌面前示弱无异于认输与屈辱,但是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便是软弱上一回也无妨。

他将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沈虞的身上,令她感觉稍微有些吃力又不至于无法承受的地步。

沈虞犹豫片刻,听到急促的呼吸声,果然软了语气,“你,你哪里疼?待会儿陈风来了,让他们带你去找大夫。”

“肩膀,肋下,后背……”李循慢慢说着,最后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声音磁沉地道:“还有这里,这里也疼。”

掌心下,他温热的胸膛中仿佛揣了只小兔般剧烈地跳动着,沈虞犹如手被烫,忙移开自己的手,低首轻啐:“登徒子。”

李循轻笑出声,炽热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

也不知为什么,周绾音骂他登徒子时他心中是滔天的怒意,可是这三个字从沈虞口中吐出,却是分外的悦耳动听,他的心情愉悦的如同雀儿一般,恨不得她能再多唤他几声登徒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戏弄她?

沈虞听到他的笑声,终于反应过来,恼恨地瞪了他一眼,“我看殿下半点事都没有,现在可以放我离去了吧?”

“孤何时拦着姑娘了?”李循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刚挑眉笑了笑,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皱了下眉,“不过孤伤口疼倒是真的,如今他们几人都不在,沈姑娘送孤去医馆可好?”

“殿下自己没长腿吗?”

“唔……孤疼得走不动……真的。”

说着好像怕她不信,还抬手按了按肩头的伤患处。

随着他的动作,竟果真有淡淡的血渍在天青色的衣袍上晕开,因为衣料轻薄,不过须臾便在胸口泅湿了一大片。

沈虞呆了一瞬,手颤着轻抚在他的肩头上,果真抹了一把咸腥滑腻的鲜血。

原来他真没开玩笑。

她觉着脑子都被这浓烈的血腥气熏得有些发晕,没有伤在要紧处……应该、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抿紧唇,面色有些苍白地道:“我,我扶你去寻医馆,这附近就是东市,那里一定会有医馆。”

血流得虽多,但李循每回上战场都身先士卒,身上受得更严重的伤比这要厉害了去,身上的伤口只是血流得看着可怕,实际没那么疼。

沈虞先用自己的丝帕捂在他不断渗血的肩头上,可是好像没那么管用,血反而越流越多,她看着手中因沾满鲜血而愈显深色的翠色织金罗帕,忽觉小腹愈发坠痛,胃口也一阵翻涌,眼前一黑,便晕倒在了李循的怀中。

“虞儿?”

李循一惊,顿时也顾不得装柔弱了,忙将她接入怀中,发现她面若金纸,气息十分微弱。

他便赶紧扔了手中沾了血的罗帕,暗处的陈风等人眼见情势不对,纷纷抱着李循的那件银狐轻裘跑了过来。

李循神色焦灼地将轻裘披在沈虞的身上,轻轻拍怀中女孩儿的脸,“虞儿,虞儿,你怎么了?”

沈虞这会儿才缓过来,睫毛颤了颤,睁开眸子,声音细弱地道:“我、我没事。”发现自己还伏在李循怀中,便用手推了推他,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抚在了自己坠痛的小腹上。

李循扫过一眼,突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来月事了?”

当着这么大男人的面讨论她的月事,沈虞耳根滚烫,忍着疼闭上了眼睛。

过去这么久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李循眸中闪过一抹晦色,将她打横抱起,低声道:“孤带你去医馆。”

唤来陈风去备马车,沈虞身上也实在没有气力去跟李循计较他又哄骗她了。

李循重新在车中换了件干净的直裰,没了血腥气她呼吸好受了许多,阖了那双水光潋滟的双眸,安静地伏在李循怀中汲取着他身上干燥宽厚的暖意,瓜子小脸苍白若纸,如瓷娃娃般精致而易碎。

脸蛋儿忽而被人轻轻捏住,沈虞不舒服,蹙着眉直躲,“你干嘛,别总捏我的脸……”

“明明来了葵水,为何要饮冷酒?”

李循严肃地眉头都皱起来,手也不放。

沈虞就有些烦了,“我就是爱喝,殿下连这要管?你放我下来,我不去医馆。”

李循被她气笑了,“你还气上了,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不清楚么,还得旁人为你操心。”

“我又没求着殿下操心。”

沈虞心道你骗我的事情我都还没同你算账,一把拉下男人的手,说着就要起身。

沈虞此刻正躺在李循的大腿上,挣扎间胸口起伏不定,两人原本便靠得极近,一个欲走一个被推开,男人的手掌便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少女那片饱满圆润的山峦之上。

掌下丰满绵软,正巧用一掌可以完全的覆盖住……

两人皆是一怔。

纵然没做什么,可软玉温香在怀,又是极心爱的女子,男人的呼吸瞬间便急促了起来。

沈虞僵住。

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尴尬与暧昧,她苍白的脸上红晕过耳,待李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从他怀中逃出瑟缩到了角落中。

李循若无其事地用披风将下面遮了遮,心中也十分懊恼,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医馆……马上就要到了。”

“我不去医馆,我没事了,已经不疼了。”沈虞低声道。

顿了顿,又补充,“我素来有月事腹痛之疾,家中常备着汤药,殿下放我回去罢。”

李循看了她一会儿,微微敛眸苦笑,“也好。”

还没到周府沈虞便叫停了马车。

李循倒没说什么,本欲下了马车将她扶下,她却只是垂着眸自己跳了下去,后退两步施礼,“殿下止步。”

抬眸瞧了一眼他的肩膀伤患处,复又平静地收回了目光,提裙走了进去。

昨晚下半夜忽地就落了雨,沈虞本只打算出去一趟去去就回,故而未给舅舅和舅母递信,没想到这一去就被李循诓去了一夜未归,周让夫妇也不知沈虞去了何处,极其担心,已经打发了府衙的皂衣们去寻。

这会儿一家人都坐在上房里焦急地等待着,周让面色沉凝,周绾音与周夫人更是不停地朝门窗张望,只有周澄神色尚且淡定,装出来几分焦灼——幸亏周让夫妇不知他传信这事儿,否则此刻他一定会被爹娘混合双打成猪头。

直至屋外传来许嬷嬷欣喜的声音,“表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棉帘一打,走进来一个面色憔悴的少女。

沈虞回来之后先去自己的闺房换了一身衣裳才过来,熬了一整夜,又被葵水腹痛折磨了一通,神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她先上前来请罪,歉疚道:“惹舅舅和舅母担心了。”

周夫人忙将她扶坐下,心疼地摸了摸外甥女冰冷的小手,“人没事就好,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急死我们了。”

沈虞抬头望了一眼周澄,姐弟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来舅舅和舅母还不知自己去了哪儿,沈虞犹豫了片刻,到底不想要两人再替自己担心,便说道:“我昨晚心情不好,便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没想到……一时迷了路,就回来的晚了,舅舅舅母不要生小鱼的气,好吗?”

小姑娘脸上满是抱歉与小心翼翼,周让看了心中极不是滋味儿,叹道:“傻孩子,你没事就好,若是下次想出去,也该告知我与你舅母一声,再不济也叫上绾音和阿澄,你这样一个弱女子独自出门,怎么能叫我们不担心呢?”

“是呀是呀,表姐,你可担心死我了,若是你有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办呀?”

对上周家人担忧、关切却又万分温暖的目光,沈虞鼻尖一酸,差点就落下泪。

“以后不会让大家为我担心了。”她哑着嗓子道。

三只小的走后,周让将门一关,问周夫人道:“你可看出什么来了?我瞧你方才在给我使眼色,难不成还真是那位?”

周夫人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我适才在小鱼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男子香气,那香从前唯有在那位身上闻见过。”

周让面色铁青,一拳捶凿在案几上,震得案几上的一套海棠冻石蕉叶茶具都叮咚作响。

“他是东宫太子,在杭州也是一手遮天,若他真对小鱼做了什么,为了我,小鱼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我真恨我自己是个窝囊废!”

“做什么要作践自己,我看倒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周夫人轻嗔一声,将丈夫的大手拿过来揉了一揉,“再怎么着也是太子,自小修习君子之学,不该是那等贪图美色的狂悖之徒……”

“他是君子?”周让冷笑。

周让对李循印象本就不好,况且他自己就是男人,他那花容月色的外甥女深夜独自去寻他,又是他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的,便如小绵羊入了那涎水满嘴的狼口,他能轻易放过?

周让是越想越气,忽而踢开椅子站起来就要出去,周夫人忙拦住他,“你可别告诉我你要去找那位算账,你自己有几成胜算?”

不待丈夫说话,又将他扶到圈椅上,柔声道:“你先听我说,我敢肯定这两人没发生任何事。”

“你怎么这么肯定?”周让疑惑。

沈虞一般是月中来月事,这周夫人是知道的,想必太子殿下口味也不会那么重吧?且她归来时衣衫都是整齐完整的,行动自如,应当不是承宠过的模样。

她含糊道:“总之我知道便是了,你别多问,小鱼不肯说,你若问了,倒叫她难为情。”

见丈夫依旧满脸不解,一指头轻轻戳在他额上道:“这么多年了,你果然还如当年一般是个木头脑袋,你想想,昨晚下了好一会儿的雨,连我都以为不会停了,小鱼她深更半夜不睡,突然冒着雨出去,又是去做什么?”

“昨夜府中门房说,并未有人闯入府中,也就是无人送信……”

说至此处,周让才恍然大悟,“夫人的意思莫非是,小鱼可能早知太子在等他,本欲爽约,只是没想到昨夜忽然下雨,这才……”

“不错。”周夫人孺子可教地点了点头。

周让懊恼道:“这位太子殿下真不愧是有拿捏人心的本事,他是早知小鱼心软,才有意如此,我真怕小鱼被他一时所迷惑。他这般的天之骄子,性情又素来说一不二,日后成了帝王,势必不会只有小鱼一个,若是小鱼被他的外表和花言巧语所惑,当真跟他回了长安,到时候三宫六院,不得闲宁,她可该怎么办那。”

周夫人说道:“你对小鱼未免太没信心,不过我倒觉着,兴许这位太子殿下,也没你想的那般不堪。”

“夫人,你将我绕糊涂了。”

周让摊了摊手,“我现在想到的唯一法子,就是给小鱼赶紧定下一门亲事,那位贵人再闲也不可能在杭州一直待下去,他总是要回长安的,到时候小鱼成了他人妇,他便是行为再乖张也不可能当着我这个杭州知州的面做出强抢民妇之事,待他走后此事一了百了,这门婚事小鱼是留是退,再做定夺也不迟。”

“不过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太子他拿小鱼未死一事大做文章,要挟威逼,若定个欺君之罪的名声,只怕此事难以善了。”

然而这也是完全没有法子的事,自古与权贵斗,便是要时时刻刻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之上,这么多年来周让早已看清,太子也可以说是他时至今日所斗过权势最煊赫炽盛之人。

不过如今尚未到完全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便不会轻易的屈服放弃。

周让一边思量着该提前写封折子交给可靠的友人保管,只要他一出事这封折子就会立刻出现在仁兴帝的龙案上,一边问妻子,“你觉着澄哥儿的教书先生魏恒,此人如何?”

“魏恒?”周夫人心头暗惊,“你该不会是想将小鱼许配给魏恒吧?”

周让捋着美髯笑道:“果然还是夫人最懂我心,我与魏恒有过几面之缘,打过几次交道,此人面相俊秀,文质彬彬,心志坚定,更难得是从不妄自菲薄,自有一派君子风度。”

“上次送音姐儿和小鱼一道回府,两人邀请他入府喝茶,他竟推拒,你说若是换了旁人,哪能放过这等机遇,应当恨不得赶紧入府在你夫君我面前露个脸才是吧?”

“人也孝顺,家中老母体迈病重,他放弃科考在学院教书贴补家用。对了,他文才亦是甚好,我听澄哥儿说他教书这几年一直在利用闲暇编写咱们杭州地理志,已写了那么厚的一大本了……还有,他刚及冠两年,比咱们小鱼大三岁,年纪大一些会疼人啊……”

周夫人看着丈夫似乎还要滔滔不绝数下去,忙按住他道:“行了,你休要再乱点鸳鸯谱了,小鱼不喜欢魏先生的。”

“为什么?”一盆冷水浇到周让头上。

那是因为你闺女喜欢!

周夫人暗暗腹诽。

前些日子沈虞还特意来寻周夫人谈过这事,只是周夫人总觉着魏恒出身过低,母亲年纪又大,还年迈多病,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寻不到功名,担心女儿嫁过去吃苦,因此并不想要周绾音嫁给魏恒。

女人和男人看问题的角度总是不同的,周夫人是心疼女儿,只想要女儿嫁个普通的殷实人家,周让是看中了魏恒的能力,笃定他未来会有大出息。

不过两人并未因此争执起来,周让沉吟片刻,说道:“夫人能如此说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只是如今小鱼的身份放在那里,咱们若是要定下亲事,三书六礼是必须要走的,放言整个杭州城,只怕也难挑出一个人敢应承。”

毕竟有谁敢和太子殿下作对呢?

“这倒是个问题……”

对于所选之人,若他不敢应下这桩婚事,倒也无妨,大不了应许财帛,许之以利,若他此时仍然不愿,两人自然也不会强求,大不了再寻其他人便是。

总之不能太过草率,令那位看出什么来破绽和猫腻来。

夫妻两人这厢苦思冥想,那厢沈虞回房后和周绾音也说了好一会儿闺房话。

不过绾音对姐姐深信不疑,见她满面疲惫憔悴,也不敢再去贸然打扰,出来后叫人悄悄去熬了红糖姜水,嘱托婢女照看好沈虞,便径自离去了。

沈虞一觉睡到午后。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