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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74章(2 / 2)

醒后没多久周澄就咚咚咚敲门来了,手里拎着各类沈虞爱吃的糕饼。

少年一张白皙的脸涨得有些红,羞惭道:“表姐,你,你和太子,没,没事吧?”

他也担心沈虞和李循发生点什么,毕竟那么深的夜,又是第二日一早才回来……要真发生了什么,他当真是一辈子都对不起表姐!

“我没事,你别担心。”沈虞放他进来。

周澄将油纸包打开推过去,可怜巴巴又低声细气地道:“表姐对不起,不是我说,昨夜都那么晚了,表姐你实在不应该去赴约了,便是去也该叫上我呀,我是真的很担心你……表姐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再也不答应帮太子的忙了……”

“那你昨日也告诉他,阿尧送我珠钗了?”

周澄一怔,忙说:“没,不是我说的,是、是太子问我昨日表姐你去哪儿了,我顺口就……”

昨日魏尧表白,给沈虞赠上一支珠钗,沈虞自然没要,后来周澄怒气冲冲赶过去,总觉着他的好姐姐不能被猪给拱了,两人还为此大吵了一架,沈虞和周绾音、魏如意三个人都劝不住。

周澄自魏府跑出来后就遇见了李循,李循随口问他为何气成这模样,他当时也实在是生气,就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吐了出来……

沈虞听罢,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这个好弟弟,真是被人卖了都给人家数钱。

她摸摸周澄的大脑袋,“傻瓜,表姐知道你是为了表姐的,不会怪你的,你莫要多想,日后见着那位,也躲得远一些,明白了吗?”

周澄似懂非懂,但是表姐这样要求,他自然是要乖乖听话的,指天作誓,“只要表姐不生我的气就好,我要是再帮太子,我、我就是头蠢材!”

“傻阿澄,你若是蠢材,我和你爹爹成什么了?”沈虞失笑,递了一块云片糕给他。

周澄傻呵呵地笑,接过表姐递来的糕点就塞进嘴巴里。

毕竟是少年心性,周澄吃了两块,又忍不住凑过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表姐,昨晚太子殿下当真冒雨在南山等了你一宿?”

不待沈虞回答,又自顾自地长叹一口气,“唉,若他不是太子,只是那位苏将军该有多好,你俩郎才女貌,他对表姐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为了见表姐你一面,冒着冷雨在南山等了你一宿,表姐你感动于苏将军的痴心,最终答……”

“偷看你姐姐的话本子看多了是不是?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改日你阿槿姐姐回来,看她怎么替我收拾你。”

沈虞将一只糯米鸡又塞进周澄的嘴巴。

“啊,阿槿姐姐要回来了?”周澄苦哈哈道。

沈虞脾气好人又温柔,周澄在她面前可以无所顾忌,但是阿槿不一样了。

小的时候沈虞来周家作客玩耍,阿槿总跟在沈虞身后与她形影不离,她性情冷淡又腿脚功夫极好,堪称玉面罗刹,周澄小时候人又调皮,被她瞪一眼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更甭提开玩笑了。

两人是在杭州渡口分开的,如今捻指一算差不多也有两个多月了,前几日她来信说再有三四日的脚程便能到杭州,沈虞十分想念阿槿,自是欢欣不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周澄原本在耐心听表姐讲话,偶尔抬眼一瞥,眼角的余光瞥到沈虞身后靠墙的博古架上放着一只雕花红漆描金木匣。

那料子油光锃亮的,纹路清晰,泛着淡淡的琥珀色,一看便是上好的黄花梨,摆放的位置也十分显眼,因此他一眼就注意到了。

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一只匣子了,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难道是……

周澄瞬间又燃起了八卦的心,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指,趁着沈虞不注意一跃跳起来跑到博古架上将匣子挟过来。

“表姐,这匣子是谁送给你的,里面装了什么?”

沈虞见到那匣子也是吃了一惊。

但仍旧装作淡定的模样扭头吃了一口茶,“没旁人送,那是我自己的。”

周澄才不信呢,笑嘻嘻道:“不会又是太子送的吧?这太子殿下怎么跟只大孔雀似的,看着阿尧赠表姐你一只珠钗,接着就去给你了只簪子,啧啧,这攀比心真是太重了些!”

他将匣子打开,果见里头躺了一支金雕玉琢的华美步摇,缀饰珊瑚、粉珠、金丝。

这步摇打的虽精致,却端庄又不失大气,金丝缠绕成的蝴蝶更是栩栩如生宛如活物一般,在午后温暖的日光下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光辉,好似整间屋子能被这支金步摇耀得熠熠生辉。

他一边感叹一边又贼兮兮地凑过来,“表姐,你不是还劝我离太子殿下远一些么,怎么转眼就受了人家的簪子?你快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快告诉我呀急死我了!”

沈虞现在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匣子她明明趁着李循不注意的时候扔在他的马车里了,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还摆的如此显眼?!

沈虞沉默了片刻,“我若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周澄脸上的表情就很耐人寻味,又带了一丝怜悯,“表姐,咱俩虽不是亲的,但怎么说也是亲如姐弟了吧,你若是你如果心里还念着太子殿下,弟弟我也是不会嘲笑你的……”

……

周澄成功地被沈虞用鸡毛掸子追着给赶了出来。

他捂着手肘哎呦哎呦地叫着,一边出门一边嘀嘀咕咕道:“都怪娘,看看把我两个温柔的姐姐都逼成什么模样了,唉这生活啊生活……”

………………………………

今夜月色皎皎,笼着薄雾浓云,朦朦胧胧地在天井中洒下一片白霜,衬得整个庭院亮如白昼般,却又带了丝凄凉的惨淡。

周澄走后,沈虞喝过采薇给她熬的红糖水,披衣坐在了雕花小轩窗旁,托着腮痴愣愣地望着院子发呆。

四年,对于一个人来说,四年意味着什么?

长大成人?嫁人生子?抑或是,生离死别?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这四年里,她又做成了什么事呢。

静静地出了一会儿神,她的手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灰扑扑的箫穗子来,还带着她身上的温热的余温。

沈虞搁在脸上轻轻摩挲着,喃喃地唤了一声:“哥哥……”

“哥哥……”

“逸哥哥……”

可惜不会再有人应和她。

她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双腿之间,心里不舒服,身体也不舒服,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小腹愈发的坠痛,她干脆站起来,在屋里转了转。

经过那扇博古架时,她犹豫了片刻,将上头的那只雕花木匣取下来。

该怎么还回去,这是一个问题。

匣子没有锁扣,她轻轻一抬,匣子掀开,昨日夜里见过的那支金丝蝶翼步摇在烛光下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光晕,美得绚丽夺目,巧夺天工。

她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准备将它放回去。

匣中的锦缎下隐隐露出一角余白。

沈虞将锦缎抽出,匣子底部压了两张叠的平整的纸条。

里面写了什么?她微微蹙眉,将其中一枚捡起来用手指缓缓展开——

愿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铁划银钩笔势奇骏的十七个字,如终南山上的险峰峻岭般峻峭。

是他的笔迹。

沈虞又打开另一张,这张稍厚一些,画得是一张她的小像,只是她上下扫了两眼,杏眼圆瞪,两道细弯的柳眉都紧紧地拧在一起。

只见那张纸条上用细细的笔勾勒了一个身姿袅娜腰肢纤细的女子,可是这女子没脸——脸用笔画成了一个圆圆的壳子状,上面小小的脑袋,下面指甲长的尾巴……

“李循!!”

竟然骂她是王八!

沈虞一气之下扔了手中的纸条进匣子里。

本来她还有些伤感,被李循这么一戏弄顿时伤感之意烟消云散,这一夜梦里到处都爬满了某种行动缓慢背着一只大壳子踽踽独行的小东西。

早上起来采薇给她梳妆,从梳妆奁中特意给她取了一支赤金掐丝梅花簪斜斜地簪在发髻上,另取来玫瑰露与雪肌膏要给她上妆。

沈虞推了推,“在家里不兴这个,换支素净些的就成。”

采薇笑道:“今日夫人说有客人上门,叫奴婢给您好生打扮一番呢。”

客人?

难道是本家的其他叔伯姨娘?

沈虞一时还真想不起周氏一族中除了舅舅和舅母还有哪些亲戚是从前亲近的。

少顷周夫人也打扮妥帖,周澄今日一早便去书院了,周让去了府衙,便只余了周夫人、周绾音与沈虞一道用早膳。

饭间周夫人挥退了左右,给沈虞夹了块儿肉丸过去,问起她的月事来,“……小肚子可还疼?我今儿一早就托你许嬷嬷去药铺给你买燕窝去了,咱也不能光吃药,是药三分毒,日后每日一碗燕窝,你身子羸弱,吃这个刚好滋补……”

“那怎么能成?”

沈虞一听忙拒绝,这燕窝素来贵重,舅舅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每日一碗燕窝要花多少银子?

“我不爱吃燕窝,吃了要发晕的,舅母,我吃那药方子就很好,是以前在王府时宫里的太医为我开的,只是我不爱吃药,不常喝才会如此。”她耐心解释。

不爱吃,那说明,从前是常吃?

周夫人愣了愣。

靖安侯府——不,现在应当是成国公府了,公府虽是世家贵族,可家业多半都被成国公沈继给败光了,小姑周氏又素来不是个疼女儿的,怎么可能给沈虞吃燕窝?

难道是……

“娘……娘,你在想什么?”周绾音的话打断了周夫人的思绪。

周夫人回过神来,“没什么,”也给女儿夹了只肉丸,“你跟着你表姐沾光,娘也给你买了几斤,你和你表姐先吃上些时日,管不管用再另说。”

沈虞说不过周夫人,只得作罢,只是她这心里总是觉着不去。

舅舅和舅母待她太好了,就如同亲生一般,反倒令她心中忐忑不安。

用过早膳,周夫人听说许嬷嬷买了燕窝回来,赶紧过去清点。

膳房中,许嬷嬷指挥着小厮来来回回将搬着大木箱子。

她走过去将箱子揭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数十个小匣子,将那匣子打开,她又是愣了一下。

这匣子里头装着的可不是燕窝,而是泛着淡淡鲜红色的血燕!

“这是哪来的?”

周夫人一惊,赶紧招呼了许嬷嬷过来。

许嬷嬷叹了口气,“不瞒夫人,刚到药铺门口,外头有人叫马车挡了路,出去一看,发现马车里竟塞满了这些箱子,箱子里还全都是上好的血燕。”

“可是药铺的伙计搬错了?”

“不曾,奴婢进去问过一回,铺子里和外头都没人应。”

这倒是稀奇,天上掉燕窝?

周夫人凝神思索片刻,对仍在搬运的小厮说道:“全都搬出去。”

更为稀奇的是,刚搬回去没多少时辰的血燕不到一刻钟又被抬了回来,这次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膳房的角落,若不是膳房的妈妈进来烧水,都差点以为青天白日的闹鬼了。

许嬷嬷过来请示周夫人,“夫人,您看这……是要再搬回去?”

周夫人揉着眉心,深叹口气,“搬回去,你当还能搬回去吗?放那儿吧!”

若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那好了。

就怕给的那位贵人是天上那地界儿来的啊!

“血燕都送去了,主子。”

驿站中,陈风过来通禀,发现自己主子背着他坐在一条长凳上不知在做什么,左手抱着块儿比枕头还要大一倍的木板,右手则拿着把连鸡都杀不了的小刀,正在埋头认真刻着什么。

他探了探头过去,想仔细看清刻的是什么内容,一面口中答,“第二回的时候周夫人兴许猜到了是咱们送的,没再用车拉回来。”

“下去领赏。”李循挥挥手,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从昨晚儿上一直忙到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陈风好奇地凑过去一看,这下总算是看清了。

咦,主子好似是在斫琴,不知道还以为是在砍柴呢,“主子都好几年没碰过琴了,怎么今日突然想起来要斫琴,去宫里的库房中随便挑一把不就行了?主子这木料是啥时候买的,看着还怪眼熟的,属下怎么好像在哪儿……”

话没说完就听李循对门外的锦衣卫道:“将他叉出去。”

两个锦衣卫将聒噪的陈风给“请”了出去。

李循将琴弦接完,用帕子擦了擦手,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盏茶。

一个锦衣卫进来,递过来两封信。

李循吃两盏茶,慢慢看着信。

第一封信是仁兴帝托锦衣卫自长安捎来的,催促李循赶紧回去,东宫不可一日无主,如今渡善教除了部分余孽仍逍遥法外,教众解散,叛军伏诛,他这位“苏将军”也没了继续待在江南的必要,眼下还是赶紧启程回长安才是。

李循提笔写信,说贼寇首领之一如今仍在潜逃,目前已在淮南发现了他的踪迹,一旦寻到此人,他会立刻往返。

第二封信是顾晏清写的,啰里啰嗦的给他数罗了宫中和朝中发生的事,李循看得不耐烦。

“殿下心愿可有答成?”

李循看到这里,咬着牙将信给扔了。

最后落笔几个字,他将信叠好收入信封中,陈风突然敲门进来,大呼,“不好了殿下!不好了殿下!”

“说。”

李循心情不好,惜字如金。

陈风忙将嘴巴凑过去,不知说了什么,李循面色霎时一变,扔了手中的信在桌上,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话。

“……周让!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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